「再把问题问我一次。」他强势。
「什么问题?」她一头雾水。
「你在电话里面问我的问题一、二、三、四,这回用问答题方式问我,」他的唇在她唇边流连。
「哦!好。问题一,今天晚上的女主角长得很漂亮吗?」
「她长得非常漂亮,就像在电视里的偶像玉女一样漂亮,只可惜我的心被另一个女人占住,从此任何女人的美丽都和我毫无关系。」
「问题二。你对她的感觉如何?」
「其实她说话并不无趣,相反的她很努力表现热络,可是和她说话同时,我满脑子都是我们两人的对话,容不下她的声音。」
「问题三。她在你家人心目中的分数是几分?」
「就算她是全天下人心中的一百分,很抱歉,我连一分都不给她,因为我把我全部的分数全交给了艾晴。」
「最後一题。请用最清楚明了的方式告诉我,如果有机会让你们继续交往,成功机率有多少?为什么?」
「成功机率是百分之三十,除开艾晴之外,和任何人结婚都是无聊,所以哪一个女人我都乐意慷慨给上百分之三十。当然,唯一的例外是——若艾晴要拿走我手上的百分之百,我就连百分之一都给不了。艾晴,你想要我手中的百分之百吗?」
「检查一下你的口袋吧,那个百分之百,我早就拿走。」
贯承作势在口袋里面摸索,「它们不见了,小偷,你偷走我的心,将来我只好依赖你过活。」
「乐意至极。」
「好了,快洗澡,别感冒了,我先下去,把楼下整理一下。」
在她颊边送上一吻,贯承转身往楼下,艾晴手贴在他吻过的地方,细细回味,这就是幸福吧……
MAY MAY MAY
才下楼,他捧住一碗姜汤站在楼梯口,艾晴乖乖接手喝掉。
一面喝,一面转头看被她破坏的客厅,他的办事效率真好。才洗一个澡,楼下已经恢复原来的乾净模样。
没弄破的气球被束成一束,贴在墙壁上;没被撕扯坏的鲜花回到瓶中;蜡烛换上新的,正在餐桌上绽放浪漫。
「对不起。」捧著碗,她靠到他胸前。
「你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我把法国菜扔进垃圾桶,那是为庆祝你生日,特别准备的。」
「真浪费,我饿得半死,你居然把它扔掉。」
「你不是出去吃饭?」
「那种饭你吃得下?」
「说的也是。没关系,冰箱里还有一个慕思蛋糕,」
「我们把它拿出来吃。」贯承说。
「嗯……还有一件事,我也要向你说对不起。」
「说说看。」接丰她喝过姜汤的碗,他拿到水龙头下清洗。
「刚才我点蜡烛……唱生日快乐歌。」
「我没听到,没关系,等一下再唱一遍。」
「我唱的是——祝你生日不快乐。」
「没关系,反正我这个生日的确过得不快乐,对围一整圈的人傻笑,强说我快乐才有鬼。」
「你不介意吗?」
「介意什么?」
「介意我无理取闹。」
他笑笑,不正面回应。
他把腕表递到她面前。「看,已经过了十二点,不再是我的生日,你害我过一个不快乐的生日,是不是应该补我一个快乐的生日隔天?」
「嗯!我补给你,祝你生日隔天快乐,祝你生日隔天快乐,祝你生日隔天快乐,祝你永远永远快乐。」
她轻轻唱起,软软的歌声、香香的热气呵在他耳边。
「我会永远快乐,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
抱住她,他把她摆在餐桌上,从冰箱里面取出蛋糕,没用刀子,两个人、一把汤匙,他们吃得津津有味。
「你真的完全不生气我……生气我任性吗?」
「你又做什么任性事情?」
「我把房子弄得一团乱,因为我生气……气死了……」
「说到这个,告诉我,为这个生日惊喜,你准备了多久?」
「十几天。你怎不问问我怎会知道你的生日?」艾晴说。
「你偷看我的身分证,我以为你想确定我是不是真的单身。」
回想她偷偷摸摸在他皮包里摸寻身分证的表情,贯承忍不住发笑。
「我早就确定你不可能结婚,没有女人受得了你这个工作狂。」
「无所谓,只要你受得了就行。」
用纸巾擦擦嘴角,他站到她面前,捧起她不再委屈的脸,「艾晴,谢谢你,和今晚的一切。」
「谢我……你把我弄迷糊了,我以为你会受不了我的情绪化。」
「从你的举动里,我看到的不是任性,而是在乎。你的吃醋让我很快乐,我不介意给你更充裕时间来认识我,认识我给你的婚姻不会有太多的限制和不自由;也认识我对你的爱,就算会让你觉得妨碍,你也甘之如饴。」
她说不出话来,抱他,抱得紧紧牢牢,艾晴想她爱他,非常非常。
「我唱歌给你听。」
拥著他,窗外雨小风停,明天将会晴空万里。
「我能感觉我像只麋鹿奔驰思念的深夜停在你心岸啜饮失眠的湖水
苦苦想你习惯下睡为躲开寂寞的狩猎
我的感觉像小说忽然写到结局那一页
我不愿承认缘份已肠枯思竭逼迫时光倒回要美梦永远远离心碎
我抱著你我吻著你我笑著流泪
我不懂回忆能如此真切你又在我的眼眶决堤淹水爱不是离别可以抹灭。」
——摘自许如芸的美梦成真
抱著他、吻著他、笑著流泪,艾晴不承认他们的缘份已经肠枯思竭,更不容许他们的爱情那么快就定到结局那一页。
第八章
圣诞节到了,马路上一片喜气洋洋,闪亮的小灯泡、金色银色的礼物在橱窗中向人招手,圣诞老人穿梭在百货公司里,向人祝贺圣诞快乐。
今夜是情人、家人团聚的日子,艾晴却没和贯承一起过节,他们各自回自己的家里面,参加家人的圣诞聚餐。
吃过晚餐,父母亲、艾晴、艾珈、艾帼和妻子围坐在客厅里闲聊,侄子坐在耶诞树前一一拆礼物,玩得下亦乐乎。
「各位、各位,我有事要告诉大家。我老婆怀孕了,九个月之後,你们就会多一个侄子可以宠爱。」艾帼搂住妻子,满脸幸福。
「真的吗?恭喜、恭喜!」
这个好消息让大家兴奋不已。新的小生命,新的希望,在新的一年,他们将有新成员加入。
「我也有消息宣布。」父亲跟在後面说,「今年农历春节,我和你们妈咪要到澳洲度假,我们家必须提早吃年夜饭。」
「去几天?」艾珈问。
「两个星期。你们妈咪觉得那里不错的话,也许会多待一些时候。」
「我投资十万。」艾帼先开口,这是习惯,老爸老妈出国,当女儿的当然要尽尽孝心。
「我也十万。」艾珈跟进。
「那我也十万好了。」每个人喊价都没人异议,轮到艾晴时,全部人都反弹。
「你今年赚那么多,为什么只出十万?」艾珈首先表明不满。
「眼红啊?改行呀!我让你当股东,只要你放弃当律师。」艾晴反口说。
「那是我的专业,我为什么要放弃?」
「社会那么乱,你还一天到晚仗义执言,早晚会被人砍死街头。」艾晴瞪她一眼,她的关心用愤怒表现。
「艾晴的担心不无道理,出社会多年,艾珈你应该学会圆融。」艾帼支持小妹。
「对啊、对啊,那个倔强的死脾气,哪个男人看了会喜欢?小心再过几年,就轮到你当独居老人。」
讲到脾气联想到婚姻,艾家妈咪的联想力一向很强。
「海边有逐臭之夫,不是每个人都爱软趴趴的女生。对不起,本人在下我,交到一个男朋友,顺利的话,明年春天请大家喝喜酒。」艾珈挑眼看家人,得意得不得了。
「成功再说,别把话说满,到时新郎结婚,新娘不是我,目屎大颗小颗落玉盘,才难看。」艾晴朝她作鬼脸。
听到大女儿有男朋友,艾妈咪精神振奋。「别理艾晴,她在嫉妒,告诉妈咪,对方是做什么的?几岁人?什么时候把他带回家里,让我们大家互相认识认识。」
艾晴就知道会这样,因此她才抵死不带贯承回家,她不爱家人对他品头论足,好好的一份感觉就此破坏。
「他是做法官的,三十五岁,为人很廉正清明,不收红包不受贿,和我一样,是社会中为数稀少的好人。」艾珈说起他,仿佛在崇拜偶像。
「你是在选丈夫还是选包青天?你该在乎的是他的个性脾气容不容易相处,而不是他在工作上的成就。你千万别因为年纪到了,非要找个男人嫁,就随随便便降低条件。」艾帼投下反对票。
「我没说他脾气不好啊!我也没说自己要低价求售,总之,我很看好这段感情,你们不要给我泄气。」艾珈横兄妹一眼。
「是!律师大人,我们哪敢,只要他是个好人、他对你好,他愿意把你娶回家,我们家妈咪会早晚三炷香感激祖先保佑。」
说完,艾晴回头看看正在燃香的妈咪,众人跟著她大笑。
艾妈咪祝祷过,回身瞪艾晴。
「不可以开祖先玩笑,你就是这种个性才会嫁不出去,艾珈,走!到房里,妈咪传授你几招。」
说著,妈咪和艾珈离席,艾爸爸也带著棋盘到隔壁找王伯伯下棋,客厅里剩下艾帼全家和艾晴。
「大嫂,前阵子才听你说,整天带小仁,一点自己的时间都没有,好不容易小仁要上幼稚园,你可以摆脱保姆生活,为什么又马上怀孕?」她不懂大嫂,为什么放任到手的自由飞走。
「我们的生活中难免会有抱怨,但多数抱怨都不是真心的。比方你常喊工作累,你会因此放弃工作吗?」大嫂回答她。
「这不一样。工作代表成就和一个人的生存价值,我努力、我辛苦都是为我自己付出,哪一天我累了,可以马上停止工作,另寻发展。婚姻和孩子可不一样,不能够哪天你厌了倦了,说声——我不要了,请还我自由空间,他们就会消失不见。」
「没错,停止婚姻是件大事,会受伤和伤人,所以需要更谨慎选择对象,把家庭当成终生事业来经营。」
「问题是,没人知道这个对象是对的或错的,你怎能保证今天的好男人,明天不会改变,你怎能义无反顾地投入婚姻,并拿出自由去陪葬?」
「父晴,这个话太偏激,不只是女人在家庭婚姻里投资自由精力,男人也要做相对投资,才能把两人的未来成功经营。」艾帼加人话题。
「不管怎样,婚姻对女人而言,比较吃亏。」
「不是哦。就像我,我觉得你大哥娶我吃亏吃大了,他每天在外面工作忙得要命,出个差还要担心迷糊的老婆会不会把房子烧掉。」
「我呢!带带孩子就有权高喊不自由,你说,我是不是比较占便宜的那方?」
「艾晴,我想……只要有爱,谁部不会在乎自己是下是吃亏,是不是受屈,付出自由也是心甘情愿。」
「这样子吗?」
「是这样子没错!」艾帼肯定。
「我再多想想。」艾晴沉吟。
「别排斥婚姻,也别把自由看得太重,如果男人珍视你,他也会一并怜惜你的自由。」大嫂定来,手放在她肩上。
是吗?男人珍视你便会怜惜你的自由。这句话一直在艾晴脑海里盘桓。
从小她就怕被人管,偏偏她是全家中最小的女孩,似乎每个人都有权利来管管她、要求她,这种拘束感一直到经济独立,搬出家里时才逐渐消失。
所以,她不愿意进入另一个家庭,不愿意让得来不易的自由再次失去。
走出家门时,已经将近八点,艾晴开著她的小MINI,在大街小巷穿梭。
来来往往的情人脸上都带著笑容,无限聿福在他们脸上。
在这个夜晚,她特别想他,
打开手机,拨下他的手机,隔著空间,他和她心灵交会。
「喂,姜贯承。是艾晴吗?」
「是我,你的家宴结束了吗?」
「快了,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不行。」一个突兀的女声从电话那头传来,「我说喽,下准离开,除非你和欢欢订下下次的约会时间地点,否则,今天你就给我在这里耗著。」
「大姊,把电话还给我。」是贯承的声音。
「还给你?行啊!照我的话去做,说完电话,马上去找欢欢,她在爸的书房里。」
「是!遵命,我会去找她谈,电话可以还给我吗?」
欢欢……艾晴静默,在心里咀嚼这两个字。
欢欢、他的前女友,看来她再度走入他家庭、他的生命当中。拿回电话,贯承对她说:「艾晴,你还在吗?」
「我在。」将音响调大,她不喜欢落寞的感觉。
「你在路上?」
「对,我有点累,想回家休息,」
「好!我十一点以前到家,你要先睡吗?」
「嗯,看看,你……算了,开车小心。」话哽在心里,想想,不说会比出口好,噎下酸涩,勉强笑容。
「你也是。拜拜。」
收线,艾晴不自觉吐出一口气?旋转方向盘,往反方向驶去。
MAY MAY MAY
欢欢两字不停在耳边回响,让艾晴心烦意乱。
他们又搭上线,在什么时候?看电影那天之後?
然後顺理成章,她进入他的家庭、和他的父母兄姊结下交情,获得认同。慢慢地,她将成为他生活的重心?
摇头,再摇头,摇不掉满心烦躁,艾晴把车子随意停在路边。
她下车,她走路,她想用重重的步伐踩去愤怒。
愤怒?她凭什么愤怒啊!
是她说,在爱情的国度里,要给双方同等自由。
是她说,不自由毋宁死,请不要假藉爱情之名,行限制之实。
是她说,即便是同居,也请让我们持有自己的空间,不要干涉彼此。
所有所有的话都是出自她嘴里,她有什么好烦好恼?生气是需要藉口和资格的,请问始作俑者的人有何道理生气?
叮叮当,叮叮当,铃声多响亮……商店里传出来的欢乐音乐感染不了她,一股无名的盛焰在胸怀里燃烧。
脚步愈走愈快,艾晴想踏掉不满,没想到却愈走心愈纷乱。经过一条条街,走过一个个十字路口,惶然的呐喊积压在胸中……沉闷……
不要,她不要这样!一点部不想要!不要他身边有别的女人,不要和别人分享他的时间,不要听见他在别人身边展颜,不要他的心情为旁人起伏,她……下想要
走了多久?她没计时,并不清楚,清楚的是,脚跟微微发痛,小腿逐渐麻木,她累了。
缓下脚步,艾晴长吁口气,够了!除非她想改变现状,否则为这种事生气根本没意义。
手机响了,低头看一下显示,是贯承打来的,她不想接,不想把怒火发在无辜的他身上。
读取留言,他说他正往回家的方向,要她等他。
回去吗?不,她并不想,她需要更多时间来沉淀心情,也需要时间把他们之间的事情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