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见过,就是那天你急著问诊所的路找你朋友时看到的男生,你还叫帅哥的人呀!”端来早餐的福泰妇人说。
“什么!咳咳咳……”路美玲一愕的被呛得猛咳,直拍胸口,“呃……叶婶,他就是步二少?”
没想到那晚心急的找雅苓时与个身材高大、卓然出众的男子擦肩而过,她忍不住发出惊艳的自言自语竟也变成了茶余饭后的话题,可见这村里还真的没有秘密。她闻言脸微红。
叶婶颔首,“步二少是柳老夫人最疼爱的孙子,小时候常来我们村子嬉戏,没想到现在长那么高了,时光过得真快。”
“就是说啊,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我想步二少也不至于不想继承这座山,和不愿回来。”另一个老人抽了口烟后叹息一声。
“唉,别提了。”
此起彼落的叹息声又勾起路美玲的好奇,“是发生了什么事?”
“美玲。”披著薄外套的季雅苓边喊著边朝她走来。
“雅苓。”路美玲赶紧迎上前,“你身体才刚好,怎么不多睡一会?”心疼的看著她苍白的脸蛋。
“我已经好多了。”她一笑,朝早餐店里的三姑六婆、七叔八公点点头。“我是听张大妈说你在村里的早餐店,所以过来看看,顺便吃个早餐,这样就不用老是麻烦张大妈了。”
“你早餐还没吃呀?”路美玲拉她坐下,回头大声道:“叶婶,给我朋友一杯热奶茶,还有火腿蛋三明治,土司切边、不加小黄瓜、蛋黄不要全熟……”
“美玲,别这样麻烦人家啦。”季雅苓羞涩的扯了下好友,这样大声嚷嚷好像她很挑食似的,而且这深山村落有的吃就很不错了。
“这哪是麻烦,不喜欢小黄瓜就直说,干么委曲求全,就是这样什么都不敢说才会被人家误认为好欺负。”大学时代她等于是班佣,不管打报告抄笔记,都是有求必应,走在路上连乞丐都知道找她麻烦,她那张懦弱娇羞的脸蛋就写著「请来欺负我”。
季雅苓感动得眼眶微热,“谢谢。”还好有她在身边,要不然她一个人根本不敢和陌生人接近,唯独他……
甩甩头,她环顾早餐店里对她们这桌好奇张望的村民,瑟缩了下身子,腼觍的一笑,“才没几天,你就跟村里的人混熟了,好厉害……咳咳。”清咳了几声。
“真是的,山里比较冷,出来也不知道要多加件衣服。”路美玲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到她肩上。
“谢谢。”她感激一笑,“抱歉,我生病拖累你耽搁了行程,害你现在哪也去不成,只能整天待在这陪我。”
“说这什么话,我们是好朋友ㄟ。”路美玲拍拍她的肩。“而且这村里到处都很热闹,我每天都很忙,不是上山帮忙采收玉米,就是跟他们去看打山猪,晚上串门子开卡啦OK大赛。”虽然没有网咖和速食店,却让她体会最原始、淳朴的乡居生活,日出而做、日落而息。
“是呀,看不出路小姐力气不小,帮了我们不少忙ㄋ。”端来早餐的叶婶笑呵呵,“来,你的三明治,这块蛋糕是送你们的。”
“太棒了,叶婶。”路美玲迫不及待的狼吞虎咽。
“谢谢……叶婶。”胆小的季雅苓就是没有办法像好友一样很容易跟别人打成一片,怯生生的对叶婶腼觍一笑交代。
“哪里,快尝尝吧。”叶婶笑盈盈。
“你就是步二少带来的小姐……”
“啪!”一个老伯好奇的探过头,马上被叶婶用餐盘一啪的敲头。
“你别理这老番癫胡说八道,他喝醉了。”叶婶一把揪起老伯的耳朵,“还色咪咪的盯著人家小姐看,走啦!再看,小心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看来那老伯是叶婶的老相好。
季雅苓勉强尴尬的一笑,试图轻描淡写的解释带过,“我跟那个人纯粹是萍水相逢,都是村里人起哄,我那时候不小心掉进地窖,是他救了我,后来我跟他被困在通道中慢慢找到出路才下山……”
“他叫什么名字?”路美玲听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澄清,吃完蛋糕,喝著豆浆,慧眸骨碌碌的转到神思飘远的好友身上,漫不经心的打岔。
“步惊元。”反射的脱口而出让季雅苓险些咬到舌头。
“看来发烧丝毫不影响你脑袋的记忆。”路美玲调侃的语气令她颈部以上的肌肤都红透了。
“美玲。”她面红耳赤的薄嗔。
“好啦,不闹你了,我们这次环岛旅行可能要提前结束了。”路美玲拿起桌上餐巾慢条斯理的抹了下嘴巴转移话题。“我以前跟你说过我念历史研究所的原因就是想一圆埃及考古梦吗?我跟你说我申请到了世界考古学会埃及的考古队。”语气难掩喜悦。
“真的?!太好了,恭喜你!”季雅苓为她高兴的握住她的手。对古埃及怀有憧憬的好友,对于去埃及考古一直是她小时候的梦想。
“两天前,家里来通电话要我周一去面试,所以我打算明天一早就回台北,你ㄋ?要留下来吗?”
季雅苓沉吟了会儿,挤出一抹笑,“我跟你回去,这么多天没跟家里联络,我家人一定很担心。”
“你确定?”
在好友于山区失踪后,她从村里的人嘴里探知是步二少抱著昏迷的她到村里就医的,由此可见他们之间耐人寻味的关系,只是她不说是怎么一回事,她也无从帮起。
以前就是这样,好友有喜欢的人也只是暗恋。
当她暗恋的男生对她说有喜欢的人,她立刻变成缩头乌龟,还笑笑的给对方祝福,纵使男生暗示喜欢的是她,她还一元捶捶的不解风情,结果就变乌龙剧无疾而终,身为旁人的她看在眼里都不禁替她著急。
有时候真想敲敲她的脑袋看能不能变得精明一点。这爱情的胆小鬼何时才能积极的勇敢追爱?
“嗯。”季雅苓点了下头,抬眼望著美丽苍郁的山林。
夏风轻曳叶浪,吹来淡淡的花香,驿动的心被急骤的蝉鸣声催促得浮躁起来。这次心动的感觉比以前都强烈,她好想、好想再见他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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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呆!
两眼呆滞无神、嘴巴微张,神情痴傻,就像电视上演智能不足的人……
不会吧!他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啊!
“步惊元?哈啰,你还活著吗?”雷音乐的葱白玉手悄悄的、缓缓的探向沙发上那打著笔记型电脑,打到魂不守舍的步惊元眼前摆动了下。
真的没反应!
自从由山里回来之后他就变成这副德行,连口罩都忘了戴,衬衫扣子也没扣,衣领翻开,连裤管都皱起,或许惊奇常常是这副邋遢地痞的德行,可是他是惊元,步家里有洁癖的步惊元耶!
曾经,步家四个不肖子令他们的父亲步行衍头痛不已,而今老大步惊天是知名服装设计师,不婚主义的他也迈入礼堂了,让他从“人妖”变成了真男人,他的老婆功不可没,让步行衍笑逐颜开。
老四步惊玉,是她的亲亲老公,也是这家中唯一的正常人种。
老三步惊奇,原是下半身发达的禽兽,猎艳名单可以集结成册,不挑嘴、不节制,一天到晚都在发情,后来遇到了他的真命天女之后变成居家良夫。
全家就剩老二步惊元单身,是个知名的建筑师,拥有个人的工作室,与惊天同为双胞胎,相较于惊天的先天体弱扮女装养大,他是个健康宝宝,但不是处女座的他却有极度严重的洁癖。
每天戴著白手套,手帕、口罩和消毒药水更是随身必备,比医生还要注重卫生和清洁,跟人交谈保持五步以上的距离,更别提跟女人交往了,谁会嫁给一个极度洁癖的男人?要他成亲恐怕要找个修女或尼姑,所以为了避免老二真的抱光棍终老变独居老人,爸爸就叫她替他多留意。
雷音乐无声无息的移动到沙发的角落,不时瞄了瞄坐在沙发上呆若木鸡的步惊元,偷偷拿起手机拨号,小声的捂著话筒低语──
“惊玉,大事不好了,惊元好像生病了,他像得了老人痴呆症一样呆滞无神,任凭我怎么叫都没反应,看起来好像生病了……”
“蠢女人,别以为有惊玉给你撑腰我就不敢对你怎样!”电脑哔哔的自动断电系统警示响起,拉回步惊元的思绪。
自从跟那个胆小如鼠又天真的笨女人分手后,她的笑脸常常毫无不预警的映入他脑海,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一吻的震撼老挑动他的心湖,他搞不懂自己为何会吻她?那时候她的脸肮脏、满布泥水,而他居然还意犹未尽?!
“你没感觉吗?”雷音乐小声道。觑了觑紧绷著下颚、一脸铁青的他,拿著手机移动到最远的沙发,以策安全。
“什么?”
“墨墨……”她指了下他的头顶。
“墨……雷音乐!”他警觉到的反射性往头上一抓,瞪著一只爬虫类生物正对他打了个呵欠,眼珠子不悦的睨著打断它好眠的家伙。“瞧你干的好事!”他吼著,把墨墨往她一扔。
雷音乐动作灵敏的接住,忍俊的道:“你真的病得不轻耶,居然会大吼大叫,惊玉,你听见了没?惊元在咆哮耶,好稀奇,我可以替他申请金氏世界纪录了。”
墨墨是她最要好的朋友,是她从非洲偷渡过来的变色龙。
电话那头传来大笑声。
“该死的!”步惊元低咒。
“天哪,你还会诅咒!惊玉,不得了了,赶快叫你的医院派一辆救护车来。”雷音乐故作吃惊的揶揄,声音大得刚好让步惊元听的到。谁叫他老是一副不屑女人的神情,也不想想他也是从娘眙出来的。
“女人,闭上你的臭嘴。”雷音乐让他想起了她,一个笨蛋又爱哭的蠢女人,他为何会对那一吻念念不忘?这不是好现象。
“我嘴不臭呀,我家惊玉爱得很,啵啵啵……亲爱的,我等你回来。”雷音乐故意亲热的对电话那头的老公说,之后收线。“惊元,老实说,你是怎么了?自从你去勘查外婆遗产那座山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你看起来一副丢了魂的模样,你该不会是遇到了女鬼小倩或美丽女山神,被勾去三魂七魄吧?”
她漫不经心的开玩笑,却令步惊元的心陡地一跳,不知不觉他竟然打了一排季雅苓的名字,回过神立刻忙不迭的删除。
“与你无关。”他仓皇的整理桌上文件和电脑,倏地一颗头毫无预警的探过来,手指还指著萤幕上那一列字。
“季雅苓,她是谁?她就是你最近失常的原因吗……”话未完,看笔记型电脑倏地阖上,惊得她及时缩回指著萤幕的可爱小手指,要不然小指头就被电脑压伤了。见他起身就走,她赶紧问:“惊元,你去哪?”这人真狠!
“回家。”步惊元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大门走去。该死的,他竟然因为一个女人而影响了他的工作!
雷音乐惊呼的追上,“今天是中秋节团圆夜耶,亏我还跟惊玉大老远的从非洲赶回来,ㄟㄟ,你回来呀……”
山静、风无语,大门硬生生的被关上,车子已扬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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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朗无云的好天气,清风徐徐送秋意。
“就是这里。”季雅苓拿著手中记载的地址和介绍信核对门牌号码,看著门口大排长龙,站在路边的她不禁有些讶异,回想起一个月前……
甫回到台北的她们在毕业典礼过后,美玲便包袱款款的踏上去埃及的旅程,连毕业证书都是请托她帮忙代领的。
美玲临走前给了她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是关于步惊元的资料,她登时傻了眼──
“这是做什么?”
“现在念历史毕业生能做的工作不多,当历史老师你只会被学生耍得团团转,当个考古学者,你看到蜘蛛就哇哇叫,蜘蛛都被你吓死。”
“我哪有那么差?”
“这份工作,你去应征看看,要是将来有结果别忘了我这个媒人婆。”
季雅苓羞得不敢抬头。“我跟他之间没……”
“别跟我说没什么,你这胆小鬼,就算喜欢也只会搁在心底。”忍不住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路美玲一笑,“属于自己的幸福要自己争取,我最多只能帮你到这里,要好好加油喔!”
“谢谢。”她些微哽咽的吐出这两个字。
“傻瓜,这是我欠你的。”路美玲揉揉她的头。
当初她也是横刀夺爱者。
利用好友对感情的胆小怯懦介入了她和她暗恋的学长之间,事实上那学长欣赏的是娇小可人的季雅苓。
在大学时候,容貌姣好、身材高挑媲美模特儿的她一入学就当选系花,而班上另一个特色就是爱哭鬼季雅苓一入学因为看到大胡子教授而吓哭,哭得惊天动地连校长都惊动了,后来得知原因全班哄堂大笑,站在讲台上她系花的光芒瞬间被季雅苓夺去。
在那时候就埋下嫉妒的种子!
明明她比季雅苓优秀,不论外貌和身材,那个矮小又干瘪的季雅苓哪比得上她?为何她心仪的男生都喜欢上胆小又一无是处的爱哭鬼季雅苓?!
那时候她心有不甘,因此也不知道为何一听到季雅苓暗恋那品学兼优的学长,她便恶意的抢走,甚至还示威的在她面前和那个学长亲亲我我。
那时候的她不知道是被嫉妒心冲昏头还是怎样,心眼小得老猜忌学长对季雅苓余情未了,最后两人走上了分手一途。
事后季雅苓知情不计前嫌的当她是朋友,这让她愧疚不已,且季雅苓还反过来安慰她,渐渐的,大学毕业进研究所,她慢慢的明了自己以前有多么愚蠢,也因此现在说什么也要推季雅苓一把。
“说什么欠,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
“嗯。”路美玲感动的跟她惜别拥抱。“好了,我去登机了,你自个儿多保重,我到埃及会寄信给你。”
“你自己也要小心。”目送她上飞机后,季雅苓心头百感交集,满腔感激无法言语,人生难得知己啊。
送走了好友,她打开牛皮纸袋,里面还有一份报纸分类广告,是关于步惊元的建筑事务所正在征人的消息。
于是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处理完毕业之后搬离学校宿舍以及找租屋的事宜,慢慢的调整好心情,她才怀著忐忑不安的心来到这间位于台中的国际知名“元芳建筑事务所”。
位于台中市中心一栋老旧五层楼透天厝,经由步惊元巧手设计后变成现代化的办公室。
门前有个绿茵如毯的小庭院,透明玻璃的门扉以米白落地窗棂设计,落地窗外以红灰色的花岗岩筑成一呎高的矮墙,上头种了修长的碧竹再铺上白色鹅卵石,一眼望去竹影摇曳,绿意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