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代表我俩互有成长。」他调侃道。
她也笑,但是仍掩不了失落之情。
他们在公寓门口分手,小谢信步往公车站牌走去。
蓦然间,手机铃声大作。
「我是小谢。」她幽幽地开口。
「小谢,妳跑到哪里去了?手机也没开,家里电话也没人接,害我担心得要命。」君媚气呼呼地大叫。
「对不起,我、我去南部一趟……忘了告诉妳。」她急忙道歉。
君媚长长吁了一口气,「没事就好,对了,我只是想告诉妳,我现在人在香港,明天早上就会回去了,妳有没有空出来一趟,我要拿礼物给妳。」
这么快?那么他的情人也就要回来了……
小谢强忍住胸口阵阵绞疼,低声道:「没关系,我不急。」
「可是我急。」君媚的语气轻柔了下来,「我一直在想,不知道妳恋情谈得怎么样了,我害怕看到妳受伤,更怕妳已经陷得太深无可自拔。」
小谢鼻头酸楚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太迟了,她的心已经药石罔效,没有任何人可以挽救得了。
那个唯一能拯救她于水火之中的男人,却偏偏只爱男人,而且打算一辈子以舞男为志业,永远也不可能改变了。
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情啊,她这个脑筋与生活最简单的人,却遇到了一个最难的习题。
「君媚,待妳回来后再长谈吧。」她压抑住心里的痛苦,淡声道。
「好,一定。」君媚转机已经累得七荤八素了,无暇注意到好友语气中的异样。
小谢搭公车到了东区百货商圈,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买衣裳,弄头发,并且请彩妆师为她做整体造型。
她手中拎着原先的衣物和鞋子,顶着新造型搭出租车回到住处。
洛斯听见开门的声响,边打领结边大步走出房间,他笑容一扬,正要开口询问,却在下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声音与思维。
长发修剪成羽毛般渐层地飘逸下来,在腰间款摆轻漾,小谢清秀白皙的小脸上了剔透明媚的淡金色彩妆,让眼儿更清灵,唇儿更娇嫩,脸上浅浅的红晕自然生春,和她一身淡紫金红色的蓝绣旗袍式洋装相互衬托出无比的清丽动人。
他看呆了。
小谢被他痴痴的眸光看得羞红了脸,却也忍不住暗暗欢喜。
「我、我好看吗?」她有一丝拘谨地拉了拉裙子,羞涩地道:「我不是很习惯这样打扮,裙子也太薄了一点,我比较习惯那种厚厚的,很粗很长的那一种。」
他不禁微笑了,「听起来像是某种性暗示。」
她小脸霎时炸出一片红霞,「乱乱乱……乱讲!」
他又来了,捉弄她真的那么好玩吗?
可是等到今晚十二点后,她就再也没有被他捉弄的机会了。
小谢倏然胸口一紧,忘我地踏前一步,伸臂紧紧地环抱住他的腰,顾不得羞赧与矜持,将脸颊埋在他胸前。
「我一定不会忘了你,一定不会。」她的声音低微而哽咽。
洛斯心底掠过一阵翻腾绞疼,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发,「傻瓜,为什么突然说这样的话?我也不允许妳忘了我。」
她吸了吸鼻子,静静地靠在他胸前片刻,最后还是抬起头,挤出了一朵美丽的笑靥。
「那很好,很好。」她故作轻快地道:「走吧,好戏上场了,我们演一出最精采的桥段……」
他极有默契地接上,「大大羡慕掉他们的眼珠子!」
她噗哧一笑,眸光亮晶晶的,「是,走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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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谢与洛斯一同出现在民歌西餐厅的时候,主席和先到的男女同学们都看得目瞪口呆。
男人惊艳,女人痴醉,更重要的是,没有人认出这一对出色动人的情侣是谁。
主席蒋丽丽首先从震撼中醒来,她满面堆欢,迟疑地走向前来。
「很抱歉,今天晚上是我们的同学会,我们把场地都包下来了,请问两位……」
小谢忍不住轻笑起来,腼腆地道:「丽丽,是我,我是小谢。」
「小、小谢?!」她惊呼道。
小谢?戴小谢?
这巧笑倩兮清丽可人的美女竟然会是往昔那个畏缩胆小好脾气又平凡无奇的戴小谢?
且慢,她身边那位高大英俊、笑容可掬的大帅哥又是谁?
英俊得没天没良的洛斯,穿著件黑色的凡赛斯上衣与同色西装长裤,腕上戴的银色轻薄瑞士名表,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无比性感慑人的魅力。
注意到众人满眼的惊诧好奇眼光,洛斯稳重大方地一笑,「大家好,我是小谢的未婚夫,我姓李。」
小谢的未婚夫?!
一个接一个的大惊奇像炸弹般炸得全场张口结舌,不敢置信地望向小谢。
小谢一呆,未婚夫?什么时候从男朋友变成未婚夫了?
可是话说回来,那种被又羡慕又嫉妒又惊愕的眼光所包围,滋味还真不赖哩!
嘻嘻……
生平头一次,她虚荣得晕陶陶起来。
就在她乐得整个人呈现轻飘飘的虚浮状态时,落落大方、恂恂儒雅的洛斯已经亲昵地拥着她,随随便便展露三分的功力,就把在场所有的男男女女迷得神魂颠倒,崇拜的崇拜,爱慕的爱慕。
小谢根本就不用花半分力气或半丝精力,只要笑笑笑,其它的事统统交由洛斯就摆平了。
他殷勤体贴温柔得恰到好处,不经意间深情凝望着她的表现,更是神来一笔。
不过,女同学们最后还是在女化妆室里逮到了她。
「从实招来!」花枝招展的香露伸出长长纤指,轻轻地掐住她的肩头,威胁地压随声音,「妳是到哪里找来这么优质的冒牌男友?」
小谢手上的纸巾差点掉下来,「呃,什么?」
另一名已是家庭主妇的同学李馨忍不住白了香露一眼,「妳有病啊?小谢有未婚夫了,而且又待她这么好,我们应该恭喜她才对,妳在这里装什么巫婆、耍什么嘴皮子?」
香露笑了起来,她眨眨眼挥挥手道:「哎呀,开玩笑的嘛,我是嫉护又羡慕,为什么小谢会找到这么好的男人呢?和他一比,我那一票男朋友简直就像是狗屎看到钻石一样。」
「小谢,他住美国耶,那以后妳也可以拿到绿卡吗?」最近被移民的事搞得焦头烂额的女同学欣羡地问道。
她脸红红的,「我们只是男女朋友,说那个还太早了。」
香露逮到她话里的漏洞,疑惑地问:「你们不是未婚夫妻吗?怎么又变成了男女朋友?」
小谢心脏整个吊到了嘴边,结结巴巴起来,「因为我我我……我是……那个……」
「那个什么?」香露逼近她,满面狐疑。
又有另外一名同学看不下去了,挺身而出。
「他们大概是订婚不久,所以习惯上还没改过来。」
小谢如获大赦般,万分感激地望了她一眼,「谢谢,就是这样的,谢谢妳。」
谢天谢地!
「可是那也很不够意思啊,我们是好同学,为什么订婚都没有想到寄帖子来?」
这句话一出,所有的女同学这次同仇敌忾了,郑重地点点头。
「太不应该了!」
小谢满头大汗,「对不起,是因为……那个……我们在美国订的婚,所以、所以……」
她悄悄地往门边移去,试图找机会溜走。
眼见门已经推开一半了,她还是再度被女同学们逮住。
「这样啊。」
「那结婚的时候千万不能忘了我们哦!」
「就是说嘛,对了,妳未婚夫是做什么的?他说是继承家族事业,应该很了不起吧?是哪种性质的?」
「呃……」小谢僵住了。
不不不,打死都不能说!
「应、该、算、是……服务业吧。」她再度偷偷地往门外移动一步。
「服务业?」
不待其它同学还想追问,家庭主妇女同学又急急插嘴道:「我比较想知道你们决定几时结婚?」
「对啊、对啊,日期订了吗?到时候是在台湾结还是美国?」
小谢背脊阵阵发凉,暗暗吞了口口水,「我……」
「我们的婚礼会在美国举行,台北补办,应该是在八月初。」一个低沉带着笑意的性感嗓音在门口响起,「届时一定会郑重邀请各位好同学参加婚礼,为我们祝福。」
原来洛斯在门外长廊已经听见了一切,及时出手拯救佳人。
看见他英俊熟悉的笑脸,小谢先是欣喜若狂,随即心下一紧。
惨了,谎话越滚越大,等到他回美国后,这一切就与他无关,可是她还要留在台湾,到时所有同学都不会放过她的。
「妳们听我说,这只是暂定,暂定……」
她的小嘴倏然被一只温暖的大掌严严实实的捂住。
「婚前恐惧症。」洛斯捂住「未婚妻」的大嘴巴后,他对众妹迷人一笑,「还要请各位帮我说说情,小谢害怕结婚,当初我求婚可是求了好久,什么献花下跪、钻戒都轮番呈上了,好不容易答应嫁给我了,订了婚后又继续犹豫,唉,我真怕她最后又后悔,那可怎么办才好?」
他深情款款又柔情万千的模样令一票女人全都醉了。
唉,为什么她们就遇不到这么温柔又浪漫深情的男人呢?
众女剎那间芳心全偏到他那边去了,与他同一阵线地叮咛小谢千万不要再胡思乱想,让未婚夫难过苦恼了。
小谢一脸无奈,可是她真是哑子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好好好。」面对众女的七嘴八舌,她出自习惯性的乖乖点头,「是是是,我了解、我了解。」
呜……为什么还是变成这样?
可是在这一瞬间,她还是情不自禁地感受到深深的甜蜜与辛酸的浪漫感。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酸甜苦辣欢喜忧伤,都是因为遇见了他。
台上的两人乐团像是听见了她的心声,在优美的钢琴乐声中幽幽地唱出一首脍炙人口的歌。
如果没有遇见你 我将会是在哪里 日子过的怎么样 人生是否要珍惜?
也许认识某一人 过着平凡的日子 不知道会不会 也有爱情甜如蜜?
任时光匆匆流去 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人生几何 能够得到知己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所以我求求你 别让我离开你 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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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会尽兴且圆满落幕,等他们回到家时,已经是午夜十一点半了。
小谢轻轻地扭开门,强忍着鼻酸,头低低地就要走进自己的房间。
应该要说再见,可是她舍不得说再见,她好怕……自己会忍不住哭了。
这九天半时光,美丽得像是一场梦,泪水只会破坏了这份美感,而且他会怎么想她呢?一定会觉得她太不上道、太不潇洒了吧?
「小谢,妳要去哪里?」洛斯唤住了她。
她咽了咽想哭的冲动,慢慢转过头来,「我、我累了,想睡觉。」
他缓缓走近,温柔地捧起她的小脸,「为什么从同学会结束后,妳就郁郁寡欢的?」
「我没事,可能是不习惯这么晚吧。」她逃避他深邃锐利的眸光,不自然地回道。
「小谢,有件事我们必须好好谈一谈。」他一脸认真地说。
「谈什么?」她可以再怀抱希望吗?
「我们……」他正欲开口,手机却不识相地响起。
她低垂下眸光,「你接手机吧,我、我先去洗澡睡觉了,晚安。」
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束。
洛斯欲言又止,可恨手机声声催不休,只得匆促道:「我们明天再谈。」
「好。」她乖顺地点点头,转过身头也不会地奔进房间。
不要再回头看他呵!今晚的她太脆弱了,也许明天当太阳出来时,她就有那个勇气可以向他大方道再见。
洛斯没有察觉她的心绪,他只是不悦地揿下手机通话钮,「喂?」
「洛斯,你也该回来了。」对方顿了一顿,「告诉我你的决定。」
他语气中的不耐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沉稳严肃,「我已经做作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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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谢整夜翻来覆去的,偷偷地哭,又拥被忧伤地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他们现在已经不是冒牌男女朋友的关系了,而且再过几天他就要结束台湾之行返回美国,今天的她,又该用什么样的态度与心情面对他呢?
思来想去,愁肠百转,直到天蒙蒙亮才勉强睡着。
倦极睡去的她,再次睁开眼已经是阳光灿烂日上三竿了。
她连忙起床,准备梳洗后快快做早餐:不管怎么样,她在这剩余的几天里,一定要使出浑身解数,让他吃得开开心心,满足快乐。
小谢一走出房门,倏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为什么……好静?
静得犹如往昔她独住时的日子,空气中再无一丝有人相伴的宁馨感。
「洛斯?!」她心猛一跳,惶惧地大叫。
没有,没有任何的声息响应,难道他出去了?是不是出去买东西或是办事情?
她的双脚自有意识般,缓缓地走向客房。
客房里干干净净,床褥整齐得像是从未有人在这儿住过,但是她依旧嗅闻得到他身上特有的男人麝香味,一丝丝一缕缕暗飘过。
她蓦然泪水盈眶,看见了床上的一张信纸。
他简单的告诉她有急事需回美国,日后再与她相谈昨晚尚未谈完的事……
她的指尖一松,信纸轻飘飘地旋落地上。
还有什么未谈完的事呢?
她心痛如绞,双脚支撑不住地颓然软倒在地上,泪水悄悄然滑落。
「这就是最好的结局吗?」
不用说再见,不用面对分离的戚伤,还有必须要开口道再见的撕心裂肺之痛。
可是为什么,她还是觉得好痛苦、好痛苦,像是胸口被谁硬生生地剐走了一大块,以后空空荡荡的,是不可能再奸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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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的君媚身穿香奈儿套装,踩着高跟鞋喀喀喀地走进某家美式连锁餐厅。
美国国旗色系耀眼的装潢充满了热情味道,嵌在墙上的平面电视屏幕播放着CNN,声音调整到众人可听得见,却又不至于吵到客人闲聊。
小谢怔怔地坐在角落,对着一杯草莓调酒发呆。
君媚一走进来,就赢得了无数男客惊艳的眼光,其中还包括好几名外国人,可是她才没空理睬他们。
「小谢。」她急急坐入小谢对面座位,有一丝焦急地问:「妳怎么了?电话里声音像是虚弱到快死掉了,妳到底怎么了?别吓我。」
小谢一抬头,眼泪像是快滚出来,「君媚,我好难过、好难过……」
「是谁欺负妳了?快告诉我,我去修理他!」君媚火爆地瞪起了凤眼。
「没有人欺负我,我只是……」小谢眼眶酸楚热烫,这几天已经掉了无数次的眼泪,哭到眼睛变得异常脆弱,「失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