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捡、不准看。」
结冰的语调让他僵在当场,可弯下腰的他已看清楚盒子上的图了。「……是。」
喔喔!劲爆、劲爆!原来……原来向来八风吹不动的冷面总裁有另类的收集癖啊!
「你……看到了什么?」
老板的模样,不太像是可以说实话的样子。「雷……雷诺瓦的『少女的侧颜』。」是侧颜啊,可她在……
韩映禧浓黑霸气的浓眉一扬。「喔!」
都已经深秋了,且办公室也有空调,可为什么他还是冷汗涔涔呢?到底是因为撒谎怕被雷劈,还是因为面对阎王还撤谎?
秘书难为、秘书难为啊……
第二章
星期五一早,韩映禧提着公文包出房门,打算到一楼看报用餐。出了房门才发现领带有些歪斜,他低下头调整之际,前方突然飞奔而来不明之物,扑向他,拉住他的领带扯向自己,在他抿直严肃的唇上一掠。
「Good morning!这是早上份的『问候』。」乐祎甜美的笑容一如天使。
他知道这天使样只是表象,这丫头骨子里是撒旦。「这里是台湾。」
告诉她美式热情不适合这里吗?「给我四年,我会努力记起来。」
「丢人不要给我丢到外面去。」他的声音很低沉、很悦耳,一大早的时候听起来更别有一股慵懒的性感味道。
「你的意思是……我在家里可以外放,在外头要含蓄?」她将有如搪瓷娃娃般的脸凑得老近,大眼无辜的瞅着他,玫瑰花瓣般的红唇开阖着像引逗人。
略过了她足够引人遐思的女人味,他注意到她一身的运动服。
就他所认识的乐祎,是那种会睡到日上三竿不轻易下床的人。在要上学的日子,每每他要把她从床上扛起来丢进浴室,她这天下第一号猪才会清醒。
四年的留学日子,让她觉悟到自己是个人了吗?
很难吧!他只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打住了她恼人的问话,韩映禧说:「难得你会这么早起来。」
乐祎笑咪咪的说:「我和别人有约。」
「你最近常早出晚归。」十七岁的丫头,他不希望她玩过头。
「哪有,我昨天一点左右就回来了。」
他一直在等她,怎会不知道她几点回来。「妳未成年。」
又是未成年!为什么他老是把她当小孩看?!她相信即使她今天二、三十了,他还是认为她还是小孩子。
「谁归定未成年的人就得活得缚手缚脚的?很多人还不是十五、六岁就吞云吐雾的学当神仙;一堆女生肚子大了,人家还不是进礼堂去?」
喔喔,好大的抽气声!她不怕死的接着说--
「都十七要跨十八喽,也不见我做出什么会令人『刮目相看』的事。说到底啊,我真是太乖了、太乖了啦!」
「晚上回来吃饭。」她回来快一个星期了,两人还没同一张饭桌吃饭过。
「我有约。」
「取消掉。」强势而霸道一向是他的作风。
偏偏有人根本不理他。「不要!」口气是像连犹豫一下都没有的果决。
在她去美国之前,只要他肯抽空陪她吃饭她就开心得不得了,还把自己打扮得像公主、像礼物随时可以送他似的。现在的她可不这么好约了,她想通了,若她再这么好约,他不会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对他而言,她还是一样无足轻重。
「我和朋友早约好了,没理由取消掉。」
「哪个朋友?」那么重要,连取消都不行?
乐祎看了他一眼,不理会他冷冰冰的语气,天外飞来一笔的开口,「爸爸。」
韩映禧一怔,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沉声说:「我是妳叔叔。」
「你现在盘问我的语气像我爸爸,一般人的叔叔不会这么多事。」没理会那张俊美的脸蛋额上青筋爆凸,她很能漠视他的怒火。
说着她很兄弟式的往那宽肩上一拍。「安啦!我不会被欺负的啦!我很能保护自己,该做的『保护措施』也不会偷工减料。你还这么年轻,让你当『少年阿公』我也会过意不去的。」接着她潇洒的向他挥了挥手。「我走啦!」
「你那朋友是谁?」他冷漠的语气把不悦的情绪掩饰得很好。
她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当然是滕栉喽。」看了下表,她再匆匆的挥了挥手,「要迟到了,我走啦!」
目送着乐祎雀跃的身影,韩映禧的心里不舒坦起来,眉头也不自觉的拢聚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一家高尚优雅的会员制 Club。
没有太多的累赘装饰,一室桧木香灯光昏黄;没有吵杂的重金属音乐,柔和悦耳的轻音乐演奏轻盈流泄。
高门槛的入会资格,吓人的年费,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这里提供了最完美的休息空间和高格调的享受。
角落靠落地窗的位子,两个男人相对而坐,同等级的俊美、超水准的好看,可两人给人的感觉是南辕北辙,截然不同。
面对着吧台的男人脸上总是扬着笑容,那笑容像春风,不用说必能招得桃花朵朵;另一个男人更是有张好看到少见的容貌,可那俊美的脸上像覆了层冰,而没有桃花能在雪中绽放的。
蓝月带笑的电眼像能勾魂,来者不拒的「随和」性子总能博爱的披泽女众。
和「冰男」对相已经超过十分钟了,看来这韩映禧还是没开口说话的打算!他不想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上一次「两个小时又三分」的记忆,他这辈子怕是忘不了了。
想起一回,他闲来无事,找惜字如金的韩映禧出来小酌,他刻意的不开口说话,而他想知道这冷沉的男人究竟有多沉默,结果韩映禧还真的可以给他一路沉默到底,道别时的那句「再见」还是他说的,他只回了一声「嗯」。
哇哩咧!他是有语言障碍吗?
有这种朋友他认了!他知道这回他若不先开口,也许又要历史重演,再一次的发生「无言的结局」。
男人的嘴巴是用来吃喝、说话和调情的,而韩映禧的嘴快丧失三分之一的功能了。
「韩阎王,和你一块喝酒已经够让我有压力了,你不说话,还真让我有种处于森罗殿中,准备受审的感觉。」
「你可以说话。」韩映禧啜了口酒。他的话一向不多,没必要说话的时候他就懒得开口。
「我当然可以说话,我又不是哑巴。」蓝月很努力的维持风度,不翻白眼。
「那就说吧。」
又他要开口!算了!习惯了啦!「你今天……心情不好?」韩映禧这人平常不大喝酒,一喝酒就八成有什么不如意事。
可想半天,他还是想不出来他在闷什么,就他所知,KEN 最近和美国第一大金控公司才签下了一纸令同业人人眼红的合约,其它投资也大获其利,他该得意春风的才是。
就他这个多年好友对他的了解,除了事业能左右他的心情,莫非……托着下巴看着他又啜了口酒。
「乐祎回来了吗?」另一个可能的原因就只有这个了。
那可爱、鬼灵精怪又早熟到令人头疼的丫头。
「嗯。」韩映禧仍是沉默的饮了口酒。
「原来是长着黑翅膀的天使回来了,怪不得你要藉酒浇愁了。」身边有个把整人当饭吃的小恶魔,想起来就怕怕。「小丫头想必是长成了美丽的大小姐了。她今年几岁?十八?十九?」那丫头打小就是美人胚子,虽说玫瑰有刺,可任谁也得承认它的艳冠群伦。
韩映禧把她送出国时她才十三、四岁吧?那时的她就已经是众所皆知的小美人了。现在的她,等级想必又往上提升。
啊,正是含苞待放的青春艳蕊啊!
「十七。她未满十八。」
「正是美好的年纪。」好友的脸色还是冷冰冰,不过,他的眼神变得防备了哟,那感觉像是,好不容易娇养大的名花,却有人在一旁觊觎一样。哼哼……很有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没有男朋友啊?」
「不知道。」冷冷的横了他一眼,韩映禧指桑骂槐的说:「不过我知道有人觊觎她。」
呃,他用那种防害虫接近名花的眼神看着他做啥?啧啧啧!韩阎王没人能揣测心思的防护罩变薄了喔。
「没人觊觎的女人称不上有魅力,你不希望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孩儿乏人问津吧?」蓝月笑嘻嘻的说。
有趣!有趣!真有趣!平常不多话的男人,原来也有话题可以让他多说一些了。咦?这么说来,好象从以前到现在,只有那小丫头的话题能引起他热烈参与。
欸,说热烈参与是太过了啦!也不过是能让他多说几句话罢了。
「离她远一点。」
有威胁的味道喔!「美丽的事物令人着迷,更何况男未婚、女未嫁,你怎能剥夺人追求美好事物的权利?」
「你和她叔叔同龄。」
「三十岁正是意气风发、男人开始像个男人的时候,我不会介意她还是小女孩的。」
韩映禧冷哼了一声,又径自喝自己的酒。
蓝月继续游说,「她叔叔是青年俊彦,国际级的钻石单身汉,当然,物以类聚,龙交龙、凤交凤,他的朋友也绝对是个钻石男。」
「嗤!」
「喂,你那声『嗤』是什么意思?」
「苏联切割钻。」
说他是那种钻石中最没价值的切割钻?这人还真是不开口则矣,开口对方死!他可是公认的钻石男哎!
「说到底你就是认为我没资格追你家的公主就是了,那你觉得谁才有资格?」这个男人的想法一向保密到家,就连最好的朋友也不肯松一下口风。
「我记得你和航远精品有生意往来,你对滕栉这个人印象如何?」
「滕栉?那个细皮嫩肉的公子儿?」咦,不是在谈乐祎的事吗?怎么又给转移话题了?「怎么,你对那人有兴趣?」又想了一下,他忽然哇哇叫,「你不会认为那不男不女的……呃,长得很清秀的公子哥儿才有资格追你家公主吧?」
「乐祎……似乎和他往来挺密切的。」韩映禧默默的喝着酒,密长的睫毛半掩,似乎透露了些许的情绪。
方才好象说得太毒了,他重新消毒。「那人长得白净高瘦,除了有些……呃,娘之外,似乎就是小女生眼中的白马王子。」不是「有些」娘,是很娘!不过既然是乐祎中意的对象,他还是别多话,反正丑媳妇迟早要见公婆,只希望韩映禧看到他别吐血就是。
白嫩嫩的一如大姑娘似的,乐祎喜欢那一种的?她喜欢保护人吗?
「滕老头在正室死了后,又娶了三个妻妾,生了一堆女儿,到了三姨太张夫人进门后才生了这个小儿子,他疼儿子疼得不象话,连带着母凭子贵,张夫人也被扶正为正室。」
「滕栉多大年纪?」
「大学刚毕业吧!」一想起他那竹竿似的身材和唇红齿白、巴掌大的瓜子脸,他就忍不住皱眉。「嗯,有一点经我慎重考虑后,我还是觉得该告诉你。那个……那家伙好象是『双向插头』。」
「嗯?」
他那句「嗯」是讶异还是疑惑?
厚!和这种年纪明明不大,可却和年轻、流行脱节的 LKK 人类说话真是有够累。「我不是说那家伙家是卖双向插头的,而是他……他是个双向插头啦!就是那种双性恋,男女适用的。」有些东西意会比较好,言传就尴尬了。
「我知道。」
他知道?知道哪一个?是滕栉是双向插头,还是双向插头是指双性恋?欸,不管了,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
「喂,有人觊觎你的『紫之上』耶,你的冷漠反应……太令人失望了。」从以前到现在,他一直有种感觉,乐祎是韩映禧的紫之上,而他自己当然就是那个光源氏喽。
只是这部「源氏物语」算是变调版的吧?辛苦养大的女孩不是温柔温驯如绵羊,却早熟难缠的像狐狸。
就不知道韩映禧是不是在心中早把乐祎由紫之上降为童养媳,养大了满意自己用,不满意就打包送人。
「那你觉得我该怎样?」
咦?他没否认乐祎是他的「紫之上」耶。「好歹把那姓滕的找到厕所吃大餐、呷粗饱,然后再送入医院度个假,这样只要下一次乐祎出现在他方圆十里内,被他的危机雷达侦测到的话,保证他跑得比飞得快。」
韩映禧冷哼一声,「无聊!」
「你……」他都这么努力的搧风点火了,这八风吹不动的家伙还是连眉毛都没动一根。「有时候我还是真不懂你,你究竟对乐祎那丫头是什么样的情感。」
他不说话,蓝月很习惯的自顾自的说下去。
「十七岁的男生想尽办法想收养一个五岁的奶娃,全然是为了陈丹凝这我可以理解。」不就是人不痴狂枉少年嘛!韩映禧的情感一直内敛而诚挚,他承诺过的事,怎么棘手也会为她办到。
「后来奶娃渐渐长大了,越来越像陈丹凝,你送走她的心情我也能理解。」因为丫头早熟得可怕,开始想谈情说爱,而对象当然是近水楼台的他了。
也许是想杜绝小女孩的胡思乱想,也也许他自己亦无法厘清对乐祎的情感,因此只得把她远送美国。
「可四年后她回来了,你的态度还是像团迷雾。而奇怪的是,我却感觉得到你对她的在乎,不是爸爸、叔叔对女儿小辈的那种亲情,是男人对心爱的女人的那种情感。」
他满意的看着他眸里倏然一逝的黯然再加把劲!
「现在你的紫之上有人肖想了,往后肖想的人一定可比拟妠亵购 N95 口罩的盛况。」哎哎……讲了一大串口都渴了。「啧啧,我这朋友今晚算多事。」啜了口酒,蓝月算放他一马的闭嘴了。
沉默的男人不知在想什么,密长的睫毛半覆,而比起他的无语冷漠,覆在如扇睫毛下的眸子显得有感情多了。
十二点多两人步出了俱乐部,分手各自回家。
车子停在马路的另一端,走在人行道上,韩映禧驻足明亮仰视天际--
今晚的月亮很模糊,都会的霓虹减低了它的,像裹了层迷雾……
迷雾啊!
他对乐祎的感情态度仍像迷雾吗?
再看了一眼不甚清晰的月,其实要看清楚月亮并不难。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张秘书说,昨天你拒绝她为你选礼服?」星期日的午后,韩映禧和乐祎两人很难得的同时都在家。
应该说,韩映禧很难得的抽空在等她,而她是正要出门却很不幸的给他逮着了。
被逮之则安之,她索性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在生日宴上要穿礼服的人是我,为什么我要听从别人的命令?」那张秘书是李副总的专用秘书,这家伙八成认为那风骚女人穿著很有风格,因此情商借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