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顺便放你到香港玩一玩,我不介意你带未婚妻同行。”元振坐在办公室里游哉悠哉的跷脚、喝茶。
“不会有婚礼了,请把我的行踪保密,如果有人间起,就说我辞职回美国。”他顿了一下又说:“广兴的后续我希望自己收尾,虽然官司赢了,但是我挨了两颗子弹的仇,我要连本带利一并索回。”
元振先是一愣,随即应允,“嗯,好吧!不过,你现在还是低调一点好。”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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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了,樊孝昀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期待的婚礼也宣告取消。
在她还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他就这样离开,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也询:真的是如元老板所说,回美国去了。
哈,相爱一场,却这样断然离去,连只字片语都没有,究竟这些年他们的相守算什么?
面对着她熟悉的黑白键,她却弹得荒腔走板……
“君右,多休息吧!你病才刚好,别又着凉了。”
“妈,我没事,明天想去上班了,总要先熟悉一下,我会早点睡的,你别担心。”裴君右浅笑着,让那一脸的病容染上些生气。
冯欣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也只能随她去。
沉默了一下,裴君右的双手重新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跳跃,记得阿樊他说讨厌“结婚进行曲”过于激昂的曲调,独爱“梦中的婚礼”轻柔愉快,他还说,婚礼上一定要不断的播放着“梦中的婚礼”,来为他们的缔结良缘祝福,
只是没来得及举行婚礼,曲调依旧,人已杳然无踪……
这一夜,她又无法人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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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完香港的案子回到台湾也一阵子了,可樊孝昀没有回到华卿大厦,因为怕招架不住那随时可能上演的不期而遇,因为害怕自己情难自己,而再度害裴君右陷入可能的危险中。
站在音乐教室对街的角落,每每他总透过擦得光亮的玻璃来梭巡裴君右纤细的身影,聊慰相思。
他看得出她情绪低落,看得出她总在强颜欢笑,可是在广兴案子的后续引发冲突尚未告罄前,他只能这样远远的看着她,在他还无法将事情全部处理好之前,就让他当个负心汉D巴!
送走了学生,裴君右神情落寞的离开音乐教室。迎面而来的夜风让她瑟缩的拉拢外套,双手紧紧的护住自己。
她的步伐蹒跚,她的面容憔悴,然而她的心更是支离破碎。
尾随着她一路回到华卿大厦,樊孝昀等待第一班电梯送她上八楼,自己才搭上第二班电梯回到久违的家。
这一夜,他苦等不到隔壁传来的钢琴声,只能望着天花板兴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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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为一个诉讼案忙着,老板又无端的召见他,基于尊重老人家,他只好亲自跑一趟老板办公室,顺便回绝他的邀约。
樊孝昀快步的走进办公室,“今天没空下棋,改天吧!”转身又要离去。
“臭小子,不是我找你,是你那个无缘的准岳父来找你。”元振指指一旁的裴树竞。
“是不是君右出事了?”他直觉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她很好。阿樊,我有话想跟你聊聊。”裴树竞道。
樊孝昀拧眉看了老板一眼。
元振连忙说:“不是我出卖你,是他!”他指着正好推门而入的人。
樊孝昀转过身去,但见那为老不尊的严信国端着两杯咖啡走进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严信国啜饮一口咖啡,“我好歹也是个股东,不过带个新朋友来看老朋友,你穷嚷嚷什么!”
严信国把另一杯咖啡放在裴树竞面前,转而对樊孝昀说:“男子汉大丈夫,你不是老说没有鸡吓退的狐狸,怎么说落跑就落跑?我今天就是存心来看戏。”他一脸挑衅的看着樊孝昀。
“你……”有个爱搅和的教授,樊孝昀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里借你们聊天,我跟老严去里面下棋。”元振拖着生性好奇的严信国往里面的隔间走去。
“裴爸……”
“坐。”
樊孝昀依言在一旁的座位上落坐。
“你还没理清自己的想法吗?”他温和的问,一如往常。
“裴爸,我……”
“今天别把我当作是君右的父亲,咱们用男人对男人的立场说话。”
“我知道我对不起君右,可是眼前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他沉重的道。
“除了我和君右的妈,你是这世界上让君右最信任的人,我不懂你为什么要离开她,你明明还是关心她的,要不也不会误以为我今天的出现是因为君右出事了。”他喝了一口咖啡,“是因为这一次的枪击事件吗?因为君右早在医院就觉得你有点不寻常,她是个很敏感的孩子。”
“裴爸,”他痛苦的喊,将那隐忍多时的想法——并说出,“这次是两颗子弹,可是下一次呢?对方是冲着我来的,所以挨了子弹我没话说,倘若今天是君右呢?我不能保证君右留在我身边是安全的,甚至于裴爸、裴妈你们是否不受牵连我都不知道,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没必要拉着你们一家子来跟我搅和。”
撇开那血浓于水的关系,裴家简直比他的家人还要照顾他,还要像他的家人。基于这一点,他更不该让他们陷于危险之中。
“阿樊,我们只注意到女人的脆弱,却忽略了女人的韧性特质,如果我们只成就了她的脆弱,那就是间接破坏她的韧性,这样的女人不会是健全的。”他用轻松的语调说着,好让樊孝昀放宽心,“不要以为离开就是对她好,因为她还来不及感受到你对她的好意,就可能因为你的离去而凋谢死去。”
樊孝昀沉默无语。千头万绪,他自己也不知如何取舍。
“女人可以呵护,但是不要阻断她的生命力,过于保护反而会让她提早枯萎,这种危险是你的选择,但是爱上你也是她的选择,我都不在意女儿可能遭受什么危险,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樊孝昀严肃的不发一语。
“爱情考虑太多虽然周延,却也已经失真,我和君右的妈还不就这样生活着。你想想吧!”
裴树竞起身走向门口,“有空可以过来吃吃饭,还有,不要连家都不敢回。”
樊孝昀送走了他,繁繁杂杂的思维塞满脑袋。
“臭小子,无聊的事情想那么多干吗?”严信国突然从他身后窜出,“有老婆娶,就先娶回家暖床再说,管她要死要活的,我跟老元从没挨过枪,我们两个的老婆还不是早早回苏州卖鸭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年轻人想这么多,我看你怎么老的都不知道。”
“多嘴!"樊孝昀没好气的对着他哼着,把手上的档案夹扔给他,“拿去跟老板研究研究,行得通的就先处理,我今天不回办公室了。”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喂,大胆狂徒,敢在为师面前落跑——”严信国在原处跳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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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樊孝昀体悟到,即使他赢得再多的官司,也得不到一丝喜悦,因为能跟他分享的人已经被他推开了。
纵使他想得再多、再周延,那都只是自己的想法而已,而他想保护的人,很可能因为他自以为是的决定,心灰意冷的无法活下去。
他的好意若成了杀害心爱的人的凶器,他怎么能原谅自己,对得起君右?
车子高速的往音乐教室的方向驶去,他现在好想抱她,大声的告诉她,他不是存心伤害她。
嘎——
车子在音乐教室门前停下,他迅速的跑向柜台,“我找裴君右。”
“裴老师?”柜台的人看了他一眼,“裴老师出去了。”
“去哪里?”他急切的问。
“应该是到河堤上去了。”另一位小姐说,“每天下午她都会陪徐老师一起去散步,两个人一定是去河堤了。”
“谢谢!”他大跨步的离开,上车转而向河堤的方向寻去。
第十章
河堤上,两个女人缓缓的走着。
裴君右手勾着怀着身孕的徐雪凝,慢慢的往河堤的另一方走去。
“你怎么了?最近很没精神。樊孝昀不是出院了吗?”
裴君右摇摇头,“小心你的胎教,别在孩子面前聊些不快乐的事。”
“如果胎教真的是万能的,那我这孩子铁定不能生,因为他是在诡异气氛的家庭孕育出来的,一定伤脑筋。”徐雪凝似笑非笑的说着。
“别光说我,你这准妈妈更是没精神。”
徐雪凝没有搭腔,抚着六个月大的肚子,茫然的挣开裴君右的手往前直走,心中没有当妈妈的喜悦,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哀愁。
“雪凝,你怎么了?”察觉到她的沉默,裴君右连忙问。
她不喜欢面对沉默,沉默给她的感觉有如窒息般压迫,像樊孝昀疏远的意图,像她骤失的爱情,像那在期待中却突然被迫取消的婚礼。
徐雪凝只是摇摇头。
“雪凝,你爱他吗?”在工作的地方,就数她和雪凝的交情最好,对于她婚姻上的挫败,她亦有所闻。
“爱?”她轻笑,“只有我爱着他又如河,爱情是要两情相悦的,就像你跟阿樊那样,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后面苦追。”她的话在河堤上被风吹得四散,却十分清晰的传人裴君右耳里。
“可我们若是相爱,又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困惑的自问。
“君右,人是贪心的,当你获得一个人的爱,你就会奢求永远的占有,而我从未得到他的爱,只好渴求那几近于零的可能。”
“或许是吧!”
“你决定就这样吗?既然你忘不了,为什么不再为自己多争取一点?”徐雪凝鼓励着裴君右,但她的语调却透着沧桑。
争取?就算她想争取,阿樊的人也不知在哪,除非出现奇迹,他出现了,“雪凝,你争取过吗?”
“当然。”徐雪凝的话里有笑意,像是在嗤笑自己的傻气。她的肩上有太多包袱,心里有太大的缺口,即使她曾经争取,也注定失败。
她突然旋过身面对着裴君右,“君右,我曾经争取过我的爱情,可是现在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她的眼神透着吊诡的毅然决然。
“退路?”她不明白雪凝的意思。
“这不是他的孩子,是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徐雪凝原本白皙的脸更显苍白。
“雪凝?”裴君右错愕的愣在原地;
“我被强暴了,这孩子是个错误……”她掩面痛诉,绝望的眼泪从指缝沁出。她无助的蹲下身子,把脸深埋在掌心里。
诧异的消息传到耳里,裴君右直觉想给她一点支持的力量,“雪凝,你别哭……”她欲上前安慰她。
“站住,你听我说,”徐雪凝制止她上前的动作,“我已经撑不下去了,这么久的时间,我的心已经碎成了碎片。”
倏地她站起身,豪不犹豫的往河堤的尽头走着。
“雪凝,天黑了,我们回去吧!”裴君右不安的说着,快步的追着她。
然而徐雪凝的步伐却益发的快,她不顾已隆起的肚子,竟小跑步了起来。
“雪凝,别跑,你怀着身孕。”裴君右发现情况已经出乎她所能控制。
徐雪凝的义无反顾看得裴君右直发冷,她存心要与肚里的孩子一同灭亡,完全不顾一切的跑着,就在她即将追上之前,徐雪凝的脚步一个踉跄,怀有身孕的她就这样硬生生的摔落河堤的斜坡,一路滚下。
“啊——”腹部突遭撞击的疼痛迫使她发出尖锐的喊叫声。
“雪凝——”裴君右的心跳几乎停止。
徐雪凝的身体不断的滚落,直到斜坡的最底处才停下。
顺着斜坡,裴君右心惊胆战的疾步而下,坡上刺目的殷红几乎让她慌了手脚。
“雪凝,没事的,我们马上去医院。”她心疼的搂着早已疼得说不出话来的徐雪凝。
“君右,原谅我在你面前做出这样骇人的事……”眼角是她心碎的泪,“我知道孩子是无辜的,可是我恨这孩子……”
“雪凝,别再说了——”裴君右忍不住和她抱头痛哭。
情伤无痕,却能碎心,为什么为爱哭泣的总是女人?
那血像是在控诉什么似的,汨汨的从徐雪凝体内流出,濡湿两人的衣裙。
“救命啊!”裴君右抱着血流不止的她,无助的求救。都怪她一个女孩子,根本没办法把雪凝背上河堤的斜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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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车子停下,樊孝昀快步的踩着河堤的阶梯往上走。
“君右、君右——”站在河堤上,却不见她的人影,他心急的喊着。
“救命啊!快来帮忙——”不远处,求救的声音伴着风拂向樊孝昀。
是君右的声音!他焦急的往前方奔去,不敢想象她出了什么意外。
“我们人在斜坡下,快来帮忙——”
裴君右带着哭音的求救一再的传来,惹得樊孝昀不安的情绪陡生。
“君右——”当樊孝昀看见河堤斜坡底处的两个人,再看到怵目惊心的鲜红,他的呼吸一窒。
“阿樊,快帮我!”裴君右仰头看见他,心里总算踏实了。
三步并作两步,他迅速的来到两人身边,“发生什么事了?”
“雪凝摔下来了,她肚子里有孩子。”裴君右的眼泪不断的夺眶而出。
“君右,别理我……”徐雪凝气若游丝的说,失血耗去她太多元气。
“都这时候了你还这么说——”裴君右哭吼着。
樊孝昀背过身对裴君右说:“快帮我把她扶上背,再不送医院她会没命的。”
樊孝昀将濒临昏迷的徐雪凝背在背上,裴君右在一旁帮忙扶着,之间他不忘紧抓一下她冰凉的手,“你没事吧?”
裴君右一怔,随即摇摇头。
他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君右是爱你的,别辜负她……”伏在樊孝昀背上的徐雪凝轻声说着。
“自己都快没命了,还有心思管别人。”他没好气的回说,“留点力气活命,别。下到君右。”忍下骂人的冲动。
对于裴君右的恐惧,他都看在眼里。樊孝昀肩上背着徐雪凝,一手不忘勾紧裴君右,两人尽快的将徐雪凝送往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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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后的徐雪凝在病床上昏睡着,裴君右、樊孝昀一人各站一处,别扭的不吭一声。
许久,沉默逼迫裴君右先开口,“谢谢你,你可以先回去了,雪凝的先生晚一点会过来。”
“不急,我等你。”
病房里又恢复沉默了。
继续无言的僵持了半晌,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引起两人的注意,病房的门蓦地被推开,一名神情冷峻的男人走进来。
男人不发一语,近乎无礼的站在病床旁直瞅着昏睡的徐雪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