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水奴双手若废,将军要如何向皇上交代?”
见她本性毕露,易戬寒摇头冷笑,黑眸定定地锁住她,声调平和却透出一股恶寒。
“这烫伤是你自己造成的,小小意外,有何不能交代的?”
“是杜凝芙蓄意伤害我,你不是也瞧看了吗?”她仍不松口。
“我也瞧见了凝芙手上的烫伤,或许脚上也有,你的不小心,答她受了莫名之苦。”
每每想起,他的心就莫名的疼,要是那桶热水泼在她脸上,她要承受的将会跟他一样,过看非人的日子,他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你太偏袒她了,明明是她--啊……”
她被一只巨掌掐住雪颈,压倒在地上,她惊惶地望着他危险的黑眸,心胆发寒。
“你在大什么注意,我会不知道?但你没有搞清楚,我易戬寒是不会对任何女人有情的,你别想在我身上找这种东西更别妄想接近我,想得到你下辈子锦衣玉食的保障。”
他冷酷地看着她惊悸的眼,松开了她。
水奴趴在地面咳了数声,狠狠地呼气吸气。
“你若无情,又怎会娶妖女--”
“小心你的措辞!”
水仅不甘心地吞下欲说的话,踉跄地爬起来。
“是,是我自己弄伤的,但那又如何?我会让皇上相信我是杜凝芙蓄意伤人,故意妨碍我的演出,想破坏皇上的兴致。”
“你有了这个念头,那么你若死在我手上,也不值得意外了。”他冷道。
“她究竟哪里好?值得你为她杀人?”
他闻言一怔,显然自己也十分意外。
“她是为易家传承的女人,保住她有何不对?”他说道,但他心里明白这样的说词很牵强。
“她是女人,我就不是女人吗?我照样可以为你生儿育女,可以委身妾室。”
水奴丝毫不以这番妄大的言词为耻,幸福是要不顾一切手段夺得的。
“你要为我易戬寒生儿育女?”他邪魅地挑了挑眉,冷眸中有着莫测高深的打算。
“嗯!我会彻底离开奴家瓦,从此只伺候你一人。”
“你不知道易戬寒真正的模样吧?”他一步一步慢慢接近她。
“真正的模样?”水奴的背脊不知怎地起了一阵寒意,他每接近自己一步,她就忍不住后退一小步,直到玉背蓦地贴上大红圆柱。
“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他命令道,然后将长期掩饰的面具拿下,让黯沉扭曲的右脸自由地呼吸空气。
“啊--走开、走开!”
水奴花容失色地抱头蹲下,胡乱地挥动一只手,许久还惊魂未定,然后,她想起这个男人不是别人,她力持镇定地站起,惶然的脸撇向一边,颤抖地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乍然拿下面具,教我如何做好心理准备?这种是总是需要时间适应,不是吗?”
时间?他才不屑她的委曲求全。
“你最好能赶上演出,否则,届时谁也保不了你。”
他将面具戴上,步出大门,只有一个地方,他可以无忧无虑地用真面目示人。
他心急如焚地想立刻出现在观炀楼。
“不要走,你再走一步,我就跟你玉石俱焚!”她狠下心来说。
“你认为皇上会听你的,还是听我的?”撂下一句活,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喜心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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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我除掉她。”水奴阴毒的说。
“你今天特地找我出来,就是为了这件事?”萧中诚边喝着龙井茶,心里边有些讶异水奴的心狠手辣。
“也唯有你萧将军才肯帮我的忙。”她倏地改了面貌,露出甜甜的笑容。
“你对女人的柔情、心软,水奴可是看在眼里,如今一个小小的忙,你一定不会拒绝的。”
“小小的忙?水奴,刺杀将军夫人算是小小的忙,你太抬举我了。”他十分不以为然地笑着。
“萧将军,当初你希望我把宣宸府弄得鸡犬不宁,目的在于你恨易戬寒,如果今日你应了我的要求,几乎等于是毁了易戬寒,这么好的机会你还不把握?”
女人心要变比翻书还快,她无情地冷笑着,负她之人,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怎么说?”
“他在乎杜凝芙那个妖女,你说,如果杜凝芙死了,他会如何?”
“办法好是好,不过……你忍心毁了他吗?当初你肯接近易戬寒的目的,不该是这样的。”
他老早就看出水奴的心意,她想要荣华富贵,想要脱离贱籍。
“他负了我,我绝不会轻易饶恕他带给我的耻辱。”
“杀了杜凝芙太可惜了,不如……”
萧中诚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会,目光阴沉,狡猾地笑说:“有个一举两得的好方法,其实要折磨一个人,死去并不是最好的方式,如果今天两人活着,相爱却又不能结合,那才是最痛彻心肺的。”
“说得倒容易,易戬寒可不是普通人,有谁可以那么轻易的分开他们?”
她不以为然的说,易戬寒的权势那么大,有谁可以做到?
“这你就不懂了,世界上最有权力的人不是易戬寒而是当今皇上。”
自水奴威胁要废了双手的那天起,易戬寒就不再留宿喜心阁,而是夜夜回到观炀楼陪杜凝芙,与她激情缠绵。
在白天里,易戬寒大部分都留在喜心阁,她知道他把白昼
留给水奴,而夜晚则留给自己,很公平了。而他从来不在她面前提水奴的事,也不会以“丈夫”身分来对做“妻子’地她解释什么,仿佛有了一种默契,他不说,她也不问。
不过,能获得他一点的在意,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寒,你回来了。”杜凝芙站在花圃中央甜美的一笑,小心脚下初栽的栀子花插穗,两手净是泥土,俏脸上也沾了不少。
今天算是特例,寒竟在白天便过来观炀楼。
易戬寒直直地注视她,神色十分凝重严肃。
“我脸上有什么吗?哎呀!一定是弄脏了,对不对?”杜凝芙欲举起手则擦脸,才发现两手的泥土更多。
“寒,别一直看着我,
我正在种栀子花,难免会弄脏的嘛!”
“以后这种事情叫下人去做。”他将她瘦骨嶙峋的娇躯圈住,皱着眉说;“还是这么瘦。”
“我喜欢种花,叫下人做就没意思了。”
她微笑地仰起红扑扑的小脸,正好望进一双占有欲非常强烈的黑眸。
“栀子花很香,现在栽种,明年初夏就会开花,整个北苑都是栀子花的香气,是不是很捧?而且它还有很多疗效,可以清热、泻火、治咽痛和扭伤肿痛,是很好的中药材。”
“你喜欢就好。”听见她柔柔的嗓音,他的心就莫名的得到安宁,他力道适中地收拢手臂,让她亲密的贴在胸膛上听他的心跳声。
“寒,我的手好脏,我先去洗洗手啦!”
“我不怕脏。”说着,低头便是深深的一吻,柔情缱绻、再三眷恋,直到怀中人儿快无法呼吸了,他才松开她。
“皇上为了什么事召见你?”
易戬寒拥着她进屋,当她提出疑问时,他猛地一震,心绪难宁地抿着薄唇。
杜凝芙为他将面具取下,这才瞧见他的神色十分凝重,忽然有一股不安的感觉窜入她心扉。
“怎么了?”她细询问。
“皇上要见你。”当皇上提出这个要求,就仿佛一道青天霹雳,他太了解皇上的为人,以及对美人的沉溺纵欲,若是让凝芙进见皇上,那……他铁定会失去她,这个可能教他不安。
“见我?”她迷惑地问。“能见到皇上的人,不都是很了不起的人吗?我做了什么,皇上要见我?”
“因为你是杜凝芙。”
听到这儿,杜凝芙一震,神色顿时刷白下来。
“皇上他…因为我是妖女,所以要杀我?”
他不忍心见她痛苦,将她抱进怀里,浑厚低沉的声音悦:
“别害怕,皇上见你的原因不在于杀你,在于要见你的‘神力’。”
‘什么神力?”
“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能与花草说话?”
杜凝芙迟疑了一会儿,点头道:“我可以,皇上要我表演给他看吗?”她的灵眸忽地一黯,透露出一股深沉的悲哀,像是伤口结痴后,又硬生生地被挑开。
“皇上对怪力乱神之说向来很有兴趣,当萧中诚建议花朝节中,应该有一个可以跟花草沟通的人,我就知道不妙了。”
“你担心我不能让皇上满意?不要紧,我想皇宫大内的花草也是很可爱的,我应付得来。”她隐去内心的不安,露出微笑。
易戬寒眼神复杂难测,若是事情那么简单,他就不必那么操心了。
“皇上是个什么样的人?”杜凝芙洗净双手后,眨着灵秀的杏眼,充满好奇的问。
“别问,对你没有好处。”
杜凝芙宁可自己是多心了,因为,他还在为此事闷闷不乐。
“你告诉我,你对我被邀请进宫有何看法?”她必须了解他的想法,知道他最担忧的是什么,才能避免憾事发生,毕竟,那是皇宫大内,一个规矩多、礼节繁的地方。
“皇上下旨,不得不从。”
“你不喜欢我进宫,对不对?”她握着他的手,直视他复杂的、眼睛。易戬寒沉默不语,眼神却已经透露出他心中有千万个不愿意。
“你怕我不识大体、不懂宫里的规矩,触怒圣颜吗?不然非进宫不可,那我一定会凡事小心谨慎,不给你添麻烦,不丢你的面子,这样你放心了吗?”
“不放心!”他忽然怒声道。她那么善解人意,那么完美无暇,这样更容易博取皇上青睐,教他如何放心得了?
“那……除非你叫我开口说话,我才开口,而且我回表现得很得体,让所有人都对我刮目相看.这样你放放心了吧?”
他忍不住啐了一声.难得情绪激动的说:“我要抗旨,绝不让你进宫!”
“寒!”她看着他拿起面具,怒七冲冲地离开了,她开口,百思不得其解。
“我有把握不触怒皇上,为什么你还不放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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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儿要抗旨?!这可是砍头的罪呀!”柳氏闻言瞪大了眼,忧心忡忡的问:“寒儿这孩子就是这样,一点也不适合当官,有时候甚至用任性来说他也不为过。”
“娘,我觉得另有隐情。相公会如此不放心,一定是怕我表现得不好,扫了皇上的兴,要是惹皇上不高兴,可能会牵连到府内上下。娘,你去跟相公说说,媳妇一定会谨慎行事.请他放心,更别冲动的说要抗旨,好吗?”杜凝芙说道。
“这孩子真是的,进宫表现不好也不至于杀头,但抗旨却是要杀头的,这点利害关系都不懂,怎么当官呀、柳氏急得在厅堂上走来走去,看到一旁闲闲喝茶的易政丰,忍不住抱怨道;
“这些年你都是怎么教他的?教到连最简单的利害关系都不懂?”
易政丰放下杯子,把杜凝芙重新打量了一遍,无奈地笑了笑。“难怪寒儿要抗旨,也不愿带芙儿进宫了。”
婆媳两人相视一眼,仍然摸不着头绪。
“老爷,你知道寒儿为什么要冒着抗旨的危险,也不让芙儿进宫?”
“这件事是萧中诚提出来的吧?”易政丰问道。
“嗯!相公是这么说的。”杜凝芙杏眸中净是不解,这跟萧将军有何关联?
“萧中诚分明是故意的。皇上耽溺美女与酒色,后宫三千亦不满足,记得数年前,他看上了朝野中一名文官的妾室,文官为了保全家性命,几乎是欢欢喜喜地将妾室送给皇上,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有了前例,百官皆有共识,千万别让内人人宫,否则,只要稍有姿色,绝对是有去无返。
这样说完,你们明白寒儿为何宁可抗旨,也不肯让芙儿进宫了吧?”
易政丰解说了一遍,心里对杜凝芙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她竟让儿子的冰心融化了。
“老爷,你怎么不早说啦?芙儿,你真棒,寒儿这孩子虽然情淡,却唯独对你情浓。”柳氏笑咪咪地说。
“即使皇上如此,仍不可抗旨。我得想办法应付皇上。”
“对,芙儿,娘也陪你想想。”
进宫当日,易戬寒倚在门板上,双手环胸,眼神犀利,浑身散发一股猛锐不可侵犯的力量。
杜凝芙穿着一袭粉蓝色的朴素罗衣儒裙,头饰更是简单,只插上一支翠绿王习,丝毫不像官家夫人。
“寒,我准备好了。”
易戬寒一转身,利眸忽地变幻莫测,有太多情绪闪过。她的打扮比平时更质朴简单,就像在市井上看到的妇人一样。
脸上蒙着一条粉蓝色的面纱,不透明的材质,无法瞧见巧鼻以下的容貌。
但即使她遮得再彻底,又有何用呢?萧中诚既然是故意设计,必定有办法让她揭下面纱,届时再阻止已是回天乏术。
“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皇宫大内可不是单纯的地方。”
他冷声道,眸子也是冷的,他知道自己在掩饰内心的惶恐--失去她的惶恐。
“你放心好了,即使是龙潭虎穴,我也会步步为营,把最美好的一面呈现给圣颜,让皇上更重视你、称赞你有位贤良淑德的好妻子。”
面纱之下的红唇悄悄地在笑,这番话分明是要惹他更担心了。
这项计划她不得不瞒着他,因为,若跟他商量了,他绝对会反对到底--这是婆婆说的。
当她提出这个点子,婆婆起初是十分反对的,毕竟,那将是跟着自己一辈子的事,对一个女人来说,是极大的伤害,但如今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呢?婆婆哑口无言了,为她的牺牲落了泪。
易戬寒脸色铁青难看,不悦地迈开大步走去,杜凝芙只得乖乖的跟着他。
出了宣宸府,两辆马车已经在府外等候,杜凝芙上了前面的马车,水奴则坐在后面的马车内。
当马车走动时,杜凝芙才望着身旁的空位悠悠的叹了口气,他选择了水奴那边。
事实上,易戬寒是骑上骏马,跟在两辆马车的后面,独自啃噬内心的惶惶不安,并生着闷气。
御花园内桃花浑如锦帐、杏花繁盛如雪,石榴艳若丹砂,百花在春寒料峭的春风中摇曳生姿,紫艳馥郁、花香阵阵,不时穿梭在花丛绿叶中的蝴蝶,忽高忽低、忽快忽慢的飞舞,极目望去仿如绣如画,一片生意盎然。
皇上坐在馥芳亭的正中央,多位深受宠爱的嫔妃或立或站,亲自伺候皇上。
而立于两旁的臣子,时而相互敬酒斟酒,时而目不转睛地观赏节目,一片欢乐快意,不少臣子在观赏之余,还不忘对萧中诚阿谀奉承一番。
“哪里,最精采的节目还在后头呢!”每当萧中诚被捧得心花怒放时,总是故作谦逊,然后瞥向沉默寡言的易戬寒,他现在的风光,连尚书都要敬他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