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么快就开打啦?
锺凝用脚尖挑起徐诗织先前掉在地上的长剑,对昏迷的她巧笑倩兮道:「徐姑娘,借长剑一用,在此先谢过了!」
虽然她平素少有使用兵刀,不过今天鞑子的武器多是一些蛮子的粗鲁兵器,赤手空拳跟他们打实在太吃亏了!
锺凝素指弹弹长剑,轻笑道:「人不怎么样,用的剑倒是把好兵刃啊!」这剑应是出自名家之手,剑身通体莹白,薄如冰片,剑刃极其锋利,有断玉砌石之势,跟先前给泱哥震断的那柄一样,都是少有的好剑。
十名鞑子全都加入打斗,七个人攻向夏侯泱,三个人攻向锺凝。
一方面,锺凝对他们而言,只不过是个女流之辈,压根儿不相信她可以构成什么威胁;另一方面,上头的命令是要抓她回去,他们自然就不会痛下杀手。
这样的情势对锺凝极为有利,她的身手虽不能说是一流,但就一般而言她已经可以列为高手之林,虽说对手是大内高手,但他们不下杀手,更是轻敌,对她而言最好不过。
她的功夫是由她爹传授,石伯盯著她练习出来的,尤其是家传轻功跟抚穴手法更是练到炉火纯青:还有这一套如行云流水的「御风剑法」,是他爹娘自创的武功,天下少有人见过,鞑子要是小瞧她,那只有自取其辱而已。
「著!」锺凝清喝一声,长剑马上在一名鞑子身上开了一道血口。
「臭娘儿们!」男子吃痛退了一步,瘫倒在地,低头审视伤口,觉得这伤是他懂事以来遇过最痛的!这娘儿们……到底是怎么刺的?痛死人了!不能置信……这汉人小姑娘竟有如此功力?!
另两个同伴抢攻而上,在他们的想法里,仍是不相信锺凝的功夫会比身为大内侍卫的他们高,划伤他们的人,应当只是侥幸而已吧!
锺凝沉著应战,知道这些家伙不是好打发的人物。鞑子的大内高手果然名不虚传啊!她有些担心夏侯泱,边回应对手的出招,边将美眸觑空往另一边看去……
如果说他们对锺凝是意在擒获,不在杀人;那么,对於夏侯泱,他们是执意要他去见阎王的。
七个人将夏侯泱环在中心,频繁向他出招,只求快速地一剑将他刺死,完全不觉得以众欺寡有什么不对。
他们接旨前就曾听闻过夏侯泱,知道他在叛军之中是非常厉害的人物,所以和他对战完全不敢掉以轻心。
今天交手更可以确定他不是浪得虚名,他们七打一使出全力才堪堪斗个平手,鞑子们无不骇然。他们可是蒙古武士中的高手人物啊!
基於英雄惜英雄的情感,鞑子们都觉得这样的人才死了很可惜,若能收为朝廷所用,那大元朝岂不是多了一名猛将!
於是首领开口:「夏侯泱,看你是个人物,归顺朝廷吧!皇上跟太子殿下不会亏待你的。」
夏侯泱不应,反手一剑正中一人的大腿,那男人被他一刺倒地,夏侯泱再补一脚将他踢得老远。
「夏侯泱,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说是这么说,但鞑子们却也开始有些动摇起来,没有把握打得赢他。
汉人的武功本来就跟他们蒙古人不同,汉人的功夫见长於灵活的招式跟巧劲,就是所谓的「四两拨千金」,虽然汉人也有硬底子的外功,但是对他们这些以力见长的蒙古武士而言,那是小巫见大巫了!
他们蒙古武士通常以膂力见长,辅以威武的兵器。他们的武打根基是从传统的肉搏跟摔角演化出来,往往都是一些扎实的招式,虽然好用却也容易被敌人看穿,要是遇到武功跟力量都属上乘的对手——如夏侯泱,他们就麻烦大了!
「啊!」一声惨叫传来,让所有人侧目过去。
一个鞑子被锺凝刺中了胁下,接连著又刷刷地中了两剑在腿部……
锺凝挽了个剑花,对眼前的男人笑道:「就剩你了!」先前的两个鞑子给她刺伤,自己下手有多重她最是清楚,更别说那种痛死人的下刀方式。
那种伤……是绝对站不起来的!
他们虽不是伤在要害,但剑剑入骨,倘若这种伤还不足使他们痛倒,那她还真是佩服极了。
她从小到大虽然恶作剧无数,也惩治过不少不良份子,但说杀人……她还真没做过,也不想开这个例。
「你……」男人一阵冷汗,不敢相信这小小姑娘竟真的撂倒了他的同伴,而且还是两个!
有没有搞错?!他们可是大内高手耶!
锺凝甜甜一笑,轻声道:「要知道……你们最大的败笔,就是轻敌。」见那男人脸色一阵刷白,她又笑道:「若是你们一开始就使足全力,我不是你们的对手!只是……现在才知道好像有点晚了。」好无辜的表情,锺凝微一耸肩,美眸暗示性地瞥了两个痛在地上滚的男人。
男人吞了口口水,喉结上下滚动著。现在他是骑虎难下,不想打都不成!「少废话,来吧!」
锺凝叹了口气,经过这一次,她想她发现鞑子跟汉人最大的不同在哪儿了!
鞑子的脑筋是直的!直直的一条,没多曲折,也没有多分支,跟心机深沉的汉人比起来,他们或许该说是单纯。
如果不是他们侵吞中原,又凌虐汉人,她想她不会讨厌这种人。没有太多的心眼,没有太多的尔虞我诈。
但……一切都是不可能的!
既然生在这样的时代,既然各自生为相敌视的种族,厮杀是天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纵使觉得无聊极了,也没有选择!
「你快倒下吧,我玩腻了!」锺凝随意道,像在聊「天气不错」、「你吃饱了没」之类的废话。
「嗄?!」这是什么话……哪有她说倒就倒的,这样他还有脸见弟兄吗?
锺凝身形宛如清风抚月,灵动飘怱,剑剑却又蕴含破竹之势,淡淡抚到却又有重重破坏的力量。
两人斗上百招,胜负仍是未分。
锺凝忽然缓下招式,大露破绽。
「咦?」男人微诧,她向来门户防守得极好,一直没有过破绽,这回露出破绽……难道是……家中祖先有庇佑?!
男人惊喜,攻向锺凝的破绽,想说小小砍她一刀就好了!他们只是要抓她回去,要的是活人不是死人啊!
男人近锺凝的身,刀举起的同时却身子一颤……
中!呵呵呵……她点穴还没有失手的纪录。
锺凝拍拍身上的尘土,轻笑道:「不好意思,你就在这儿罚个站吧!」同时在心中想著……这些家伙果真很单纯啊!
露出那么大的破绽,摆明了就是「诱敌之计」,怎么还会蠢到要相信呢?!
不过看在他心地不错,没想要多伤她的份上……就小小罚他站个一天一夜就好!
啊!她真是愈来愈善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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锺凝结束了她那边的战局来到夏侯泱身边,这儿也倒了三个鞑子,剩下四个在苦撑。
她是赢的轻松多了,因为他们本来就没要杀她,而且她多半有些取巧;但夏侯泱这边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可以用浴血奋战来形容。
看到夏侯泱左肩有一个血口,锺凝关心地叫道:「泱哥,你受伤了!」
老天!虽然他一身玄黑布袍看不太出血渍,但从左肩濡湿的情况来看,他失血不少啊!而且又一直处在战斗状态中,血液的流速快,失血也相对地快。
「不碍事,你呢?伤到哪儿没有?」
「我毫发无伤,你别担心我!」
夏侯泱点头,先前就是知道他们要抓锺凝当人质,绝对不会伤她性命,所以他才能专心应战。
锺凝看向剩余的四个人,他们看来可真狼狈!伤痕处没一个是完整的。泱哥果然是很厉害的啊!以一敌七还能有这种战绩,真是不容易!
锺凝和夏侯泱并肩站好,说道:「来吧!作个了结。」打的够久了,太阳都要下山了!
一个夏侯泱他们就已经拼出全力了,再来一个帮手……还是斗倒他们三个同伴的帮手……四个男人脸色都有一些难看。
首领硬著头皮叫道:「上!」
转眼六个人又斗在一块儿,这回锺凝完全不敢大意,毕竟这四个为求保命的男人,不可能再对她手下留情,而她也不能拖累泱哥。她只有使出家传绝学凝神应战才行!
一名男子对她一剑刺来,锺凝格开的同时微微一诧。
使剑?!鞑子少有人用剑的!
而且,他的招式……好眼熟啊!
锺凝试探性地一挑剑尖,那人果然回一圈将她荡开。
「啊!你不是蒙古人!」锺凝叫道,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泱哥!这家伙是汉人!他的剑法是『寅阳派』的!」她家的管家石伯就是寅阳派出身的,所以这个门派的招式她从小就熟见。
首领大笑道:「小姑娘当真好眼力。他本来就不是蒙古人,但是他们一家是聪明人,归顺了朝廷享著荣华富贵!」至於什么羊派的他可不知晓!
「呸!」锺凝不屑地瞪了首领一眼,又继续道:「想必阁下是当年寅阳派叛徒的後人吧!」寅阳派在二十多年前也是武林一大帮派,没想到後来门下竟有人勾结鞑子,害他一门几乎被杀尽。
当年石伯奋战杀出重围後,因为失血过多而倒卧在路边,是她爹路过救了他,否则他就没命了。就是因为这个缘故,石伯後来坚持要为仆报恩,他爹只好让他成为锺家的管家,名为主仆实为挚友。
寅阳派遭灭门後,武林中人就再没见过这个门派的招式,是以夏侯泱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汉人,而锺凝是误打误撞发现了真相。
没有想到竟然有人看得出他的武功来历,男人吃了一惊。锺凝说的没错,他爹就是当年寅阳派的叛徒。可以享荣华富贵,谁要那么刻苦的搞什么义军!识时务者,为俊杰。
但,这桩事终究是他家的大丑事,原想二十多年来已经没有人知晓,没想到又给这丫头给掀了出来!
男人眼光转为猛鸷,杀意骤起……
锺凝略有怒意,想到这家伙明明是汉人,却帮鞑子欺凌汉人她就有气,更别说他的长上害惨了疼她的石伯,真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
两人出招尽皆冷厉,但势均力敌谁也占不了上风……
另三人也和夏侯决斗得难分难解。
男人见著锺凝底子扎实,难以取胜,於是思索著要用阴招。
夏侯泱跟锺凝感情甚笃是看得出来的……倘若,夏侯泱一出事,这小丫头势必会落在他们手中,待他回宫领了头功再找机会杀她也不迟。
只是……夏侯泱功夫奇高……要怎么做……
男人倏乎一笑,身手入怀探了包东西。
这包毒药粉是家族的不传之密,平时不许用是因为怕人家发现他们家跟寅阳派的关系。但这小丫头已经知道了,也就没有保密的必要!
这剧毒一触即亡……任夏侯泱功夫再高都无用!至於他的鞑子同伴们,就一起下去作伴好了,反正他们多死几个他也没差!而且他还可以独占功劳,多好!
「看招!」男人将毒向夏侯泱洒去。
「泱哥!」锺凝大惊,夏侯泱跟那三人缠斗在一起,怎么闪得过毒粉?!她抢步上前,飞快地以袍袖将毒粉收住,回身洒向施毒的男人,身子也倾了出去。
「啊!」
男人中了自己的毒粉,在又灼又痛的惊恐中,他一掌拍向锺凝,而锺凝本就失了重心自然闪避不及,一个後坠之势直接跌向身後的悬崖。
「凝儿!」夏侯泱心神剧裂地狂吼,如遭雷殛的傻在当场。
和他缠斗的三个鞑子被方才发生的事骇住,没想到那汉人同伴竟不顾他们死活的施毒。看著地上翻滚痛苦的男人,他们只觉得他活该!
首领回过头看向崖边,心下为锺凝叹息,真可惜了那个娇美的小姑娘!
突然见黑袍身影往下跃去,没有一点迟疑。
「夏侯泱!」首领大吼,追到崖边,但已经来不及了!
三人面面相观……下面的洎水水势湍急得要命,他身上还带有伤,竟这么跳了下去?!
这……心情真是复杂得紧……救他们的是敌人,害他们的是同伴……
还有……明知道会死人,还是跳了下去……
真的是很难理解啊!
今日这一战让他们像是突然老了二十岁,一群人颓然地坐在原地。
第八章
在夏侯泱跟锺凝两人双双落崖後,鞑子们无计可施,而且一行九人中人人带伤,还有一个遭锺凝点了穴动也没法子动,外加一个昏迷不醒的徐诗织。眼看著天都黑了,他们只有乘著马匹缓缓下山。
一行人走了一夜,在天空破曙时,由前方传来一阵蹄响——
听声音,来的人有两个,骑著两匹马,那马儿脚力极好,上山的速度奇快无比。
是什么人呢?众人心中都这样疑惑著……
千万不要是敌人啊!他们现在连骑马都全身痛……
上山的人马很快地与鞑子一行人遇上,鞑子们不想生事,於是稍稍让出一条道路,给来人通行。
上山的两匹马儿一黑一棕神骏非常,蒙古人素来喜爱马儿,见此神驹众人暗喝了声采!
马上是一对男女,男子一身的青袍,头戴斗笠纱帽,看不清容貌,只见身型修长飘逸;女子约莫三十来岁,身著淡紫色衫裙,长得清丽娇美,大眼灵动顾盼生光。
「咦!」在他们经过後,一名鞑子跟同伴道:「那女人长得好像落崖的锺姑娘啊!」
同伴也讶道:「是啊!」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两个人的差别唯一在年纪吧!
两匹马儿同时在二十丈外急停住,一阵青影闪动,戴斗笠的青袍客已然站在说话的两名男子马前。
「吓!」大夥儿均是一吓,这么远的距离他竟然转眼即到?!
看出这青袍客武功之高必在众人之上,也应在先前对战的夏侯泱之上,众人无不骇然。
青袍客瞬间出手,众人只见他衣袖一动,其它全没看见,而先前说话的两人已经跌在马前的地上。
紫衫美妇不知何时也来到青袍客身旁与他并立,一脸严肃地看向倒在地上的两人。
青袍客双手闲适地背在身後,远眺青山不看任何人,状似不经意道:「你们刚才说什么来著?」
地上两名男人均是一头雾水,给他这么一吓,哪还记得刚才说过什么?两人面面相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紫衫美妇见情况轻道:「你们方才说我像谁来著?」
一名男人连忙答道:「像一个小姑娘!」
紫衫美妇与青袍客对视一眼,又问:「是不是一个十七岁左右,穿著湖绿色衫裙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