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沉默半晌,开口问道:“这件事长老会知道吗?费克来呢?”
“还不知道。”
男子微微地蹙起眉,“怎么回事?”
“似乎是格佛列的命令,想将神巫回来的消息暂时隐瞒下来。”
“神巫现在何处?”
“在西侧的米兰屋。”
“米兰屋?为什么不是碧凝宫?难道他们以为米兰屋留得住神巫?”男子的话与其说是问随从,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
“需要属下再去打听一下吗?”
“不用了,免得引起注意。”男子偏着头沉思片刻后又道:“继续监视格佛列,我要掌握他的所有行踪。”
“是,属下知道。”
“对了,将神巫回来的消息放给长老会知道。”
“是,还有别的吩咐吗?”
“没有了,你去办事吧!”
“属下告退。”
偌大的长廊在随从离去后,更显空寂。男于修长的身躯文风不动地伫立窗前,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她回来了,也许他不会再感到如此孤立无援。
当年的决定是否错了?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迷惘、空洞的感觉仿佛一个无底洞,不断地将他往黑暗深渊拉去。
每当一个人的时候,他对心中那个人影的思念就益发强烈,强烈得几乎撕裂他的心。
他错了吗?
让她远离自己的生活是不是错了?
她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呢?
是不是拥有幸福的生活?
一堆的疑问,使他已然纠结的眉头更加忧郁。
第七章
小眠醒来的第一个感觉是恶心。
一阵阵的胃酸直街上咽喉,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想吐的感觉压抑下来。
她转动头望向四周,口中喃喃地道:“该死!这个噩梦太逼真了,我还是再睡一下,等醒来就好了。”
说着,她拉起被子将自己蒙住。
半晌,她似乎是认命地掀开被子,跳下床,走到门边开始用力地踢着,扯开喉咙大叫:“来人啊!放我出去!该死的你们,快放我出去,否则我把这里放火烧了。”
安静无声,静谧得仿佛一座空城。
小眠简直气翻了。
她来回踱步,一张脸苦得像吞了几斤的黄连,苦得不能再苦了。
就算她是个逃家、不负责任的神巫,好歹还是“神巫”啊!没想到他们却对她下药,趁她昏迷时把她扛回来,现在又像关犯人似地把她关在房间内,而且没有人甩她,看来她这个神巫的地位可是一跌相差九万里,今非昔比哦!
现在她才能体会当初绯月被雷轩强行带回宫后的那种滋味。
忍不住满腔怒火,她开始将四年来在另一个世界所学到的骂人语句,毫无遗漏地使出来,直到她觉得发泄够了,这才气呼呼地坐回床上。
她将双腿弯曲,脸靠在膝盖上,开始想着发生的事。
不晓得有没有人发现她失踪了?
她一直有种模糊的印象,好像在她昏迷的那一刻瞥见饶风。如果真是他,也许他会以为是坏人绑架她,却不知道就算是报警也无济于事。
如果是蓝星──小眠的思绪不由得转向他。
蓝星发现她失踪会怎么样呢?
是生气、害怕?还是伤心、恐惧?
他会猜想到是鬼族的人将她捉回来吗?
如果他也以为是歹徒为了赎金而绑架她,那岂不是永远都见不到他了?
一想到再也无法相见,小眠开始慌了,一颗心揪得好痛,痛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蓝星!蓝星!”她低声念着他的名字,仿佛有种安定的力量,自她体内散发出来。
小眠跳下床,环视房间四周,嗤声冷笑道:“哼!难道他们以为这种屋子就可以挡得住我?”
她闭上眼,双手向上伸展,口中缓缓地念道:“伟大的命运之神,伟大的守护神啊!请解开我……”
突来的刺痛,像雷劈般地由头贯穿至脚底。
小眠尖叫一声,抱着头跌坐在地板上。
疼痛虽剧烈却短暂。
小眠脸色死白地盯着自己的手,恐惧的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无法释放封闭于体内的力量,她的身体抗拒着力量的苏醒。
她竟然无法解除自身的咒语,这是前所未有的事!
抿紧唇,小眠从地板上站起来,不愿服输的再次伸展手臂,念出解除她缚于自身的咒语。
痛楚再次如闪电般出现。
每念一个字,她的痛苦就加深一分,就像体内囚禁着一只发狂的野兽,正在撕裂她的肉体般痛苦难耐。
小眠不得已地中断咒语,肉体上的痛楚才逐渐平抚。
她的力量被锁住了。
一定是有人趁她昏睡之际,下了某种咒术封闭她的力量,而且她隐约地已经猜出是哪一个家伙利用她没有知觉的时候,对她做出这种可恶至极的卑鄙行为。
那是种黑暗的力量,恐怖而且嗯心的感觉缚住她的能力,让她无法随心所欲地伸展自己。
小眠在心中发誓,她绝对不会放过那个可恨的家伙,他真的惹火她了。
可是,她也知道目前的情势不利于自己,没有雷轩的支持,又见不着以往的贴身侍女们,她在飞鹰城内根本是孤立无援。
小眠想着,不由得发愁。
喀嚓!
门从外面打开,小眠冷眼望着走进来的两人。
费克来和卑鄙的格佛列。
小眠讽刺地冷笑道:“终于有人肯来探望我这个囚犯,真是不胜感激啊!”
费克来一进门就感受到她的怒气,一种隐约却绝对具有爆发力的怒气。
费克来轻咳一声,勉强地陪笑道:“我不知道那些混蛋竟会对神巫下药,这是我的疏失……”
小眠翻翻白眼,冷声道:“难道不是你授与他们这种权力?我不相信没有你的允许,他们敢下手。”
费克来虽然没有授意属下使用迷药,却也难辞其咎。但是,他们毕竟达成了使命,就算惹得神巫生气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不说话是表示承认了?”小眠斜睨他一眼道。
“虽然他们的手段不应该,但是目的已达成,我不能否认。”
“目的?绑架我是你的目的?我看不是吧!”小眠冷笑一声。
“公主,你本来就是鬼族的一份子,根本不该离开飞鹰城,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怎么能说是绑架呢?”费克来蹙起眉,不悦地说。
小眠冷哼一声,懒得跟他争论。
“小眠公主,我希望你能够有身为神巫的自觉,不要再任性妄为,抛下你的人民和国家。”费克来苦口婆心地劝道。
小眠对他这一番晓以大义的话翻起白眼,厌烦极了。
“想要公主安定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公主和王成亲,毕竟这件婚事早在四年前就该完成了。”
小眠缓缓地扬起眉,七彩的眼眸此刻是山雨欲来的灰褐色,阴霾而压抑地瞪着费克来。
“难道这四年你一点都没有长进?你以为我会乖乖地听任你的安排嫁给王?费克来,你这个老顽固,为什么不认真听听我们说的话?我不会嫁给王,不会为了鬼族或人民而嫁给我不爱的男人,不会,这一辈子绝无可能。你死心吧!”
费克来方正的脸固执地看着小眠,“该死心的人是公主,长老会已经通过,要让神巫与新王成婚,并且为鬼族承继王族的血脉。”
“即使我没有了法力?失去能力的神巫还能当鬼族的皇后吗?”小眠聿灾乐祸地看着费克来刷地脸色死白,表情慌乱困惑,她有种报复的快感。
“不……不可能!神巫的力量是上天赋予的,没有人能将它从你身上取走!”费克来吞着口水强笑道。
小眠耸耸肩,“天下没有不可能的事,我的力量是不是被封锁住,你身后的那个男人最清楚!”
格佛列被小眠的话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小眠会猜出是他搞的鬼。
费克来倏地转身,瞪着格佛列大叫:“这是怎么回事?你对神巫做了什么?”
格佛列不屑地撇撇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暂时封住公主的能力罢了!”
费克来瞪大眼怒问:“封住神巫的能力?为什么?你在搞什么鬼?”
格佛列维持一贯刻板的声调道:“我不这么做,你以为神巫会待在这里等你来吗?这不过是一间平凡无奇的房间,又怎么关得住伟大的神巫呢?”
费克来虽然还是很生气,却不得不承认格佛列的话没有错,这世上有哪个地方能困得住小眠?如果真有,他也不必伤脑筋了。
“既然没有了力量,我这个神巫的头衔自然得让贤,所以请你打消让我和王结婚的念头吧!”
“不!公主的力量只是暂时的被封锁,格佛列随时能让公主恢复法力。”费克来摇头道。
小眠瞥了格佛列一眼,要笑不笑地说:“是吗?他会愿意吗?”
格佛列面无表情地盯着小眠,冷冷地道:“当然。”
小眠并不相信他的话,只是高深莫测地微微一笑。
“公主,只要你答应和王成亲,而且绝不再逃离鬼族,我立刻命令格佛列解除公主身上的咒语。”
小眠撇撇嘴道:“我说过要我嫁给王是不可能的事,而且我也不能发誓我不会再离开这里,所以一切免谈。至于那些神赋的能力,有也行,没有更好,我不强求。”
“公主──”费克来震惊地看着她,“你怎么可以对神赋予你的能力如此轻率、漫不经心?!这对神是大不敬之罪啊!”
“如果神会因为我的实话而降罪,那也是我一个人的事,你不用担心。”小眠无所谓地挥挥手。
“我不能不担心,神巫的言行代表鬼族的意思,你的话关系着鬼族全族的存亡,请公主说话三思。”费克来忧虑的表情,让小眠闭上嘴。
“公主,老臣年纪大了,生死已不放在心上,只求鬼族能够强大团结,为了大局着想,请公主答应和新王成亲吧!”费克来几乎是哀求着她。
小眠哀伤地看着他,慢慢地说:“我从懂事起就在为鬼族牺牲,我牺牲了我的童年,牺牲了应有的亲情,甚至自由,现在还要我牺牲我的爱情吗?不!我不会再为任何人牺牲我的感情,我要为自己活。”
费克来一怔,突然想到小眠去国四年,难保她不会爱上别的男人,也许──
“公主的心里是否已有意中人?”
他祈求答案是否定的,不料,小眠却投给他一记坚定的眼神和一阵青天霹雳。
“没错!我是有喜欢的人了。”
费克来握紧双手,冷凝地问:“公主能否告知老臣,那个幸运儿是谁?”
小眠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说:“怎么,告诉你好让你去伤害他吗?”
费克来铁青着脸道:“就算公主不说,我们也有办法查出来。”
“就算你们查出来又如何?难不成你们想利用他来威胁我,逼我就范?费长老,我劝你别白费心机了,即使你们杀了他,我也不会屈服,不过──”她眼睛一变,成了冰冷的黄绿色,认真而严厉地警告他,“如果你们真的敢伤他一根寒毛,我会尽我一切力量复仇,而且绝不留情。”
费克来严肃地望着小眠,看来她对那个不知名的男子用情极深,愿为他做出任何事情。
“即使如此,那个男人只是个没有任何力量的平凡人,根本不可能进入我们的国度,我们也不会再让公主有任何逃脱的机会,所以你最好忘了那个男人,死心地和新王结婚吧!”费克来顽固地说。
没有力量?
小眠暗笑,如果费克来知道她的心上人是谁,恐怕就不会这么笃定了。
“不用多费唇舌,我的决定不会更改。”
“如果公主执意如此,我们只有让公主在这里多想几天了。”
小眠闻言眯起眼睛,“你想囚禁我!”
“这是公主自找的,怪不得老臣放肆。”
“费长老,我有一个建议。”一直不说话的格佛列突然开口。
费克来瞥了他一眼问:“什么事?”
“公主现在虽然暂时丧失神力,但是碧凝宫的那些女巫却是公主的心腹,如果让她们得知公主在此,她们必会不顾一切地救出公主,一旦她们将公主救出米兰宫,恐怕就很难再说服公主改变心意──”格佛列拉长语音,小眼睛闪着光芒。
费克来经过格佛列的提醒才想起碧凝宫中对小眠死心塌地效忠的女巫们,如果她们插手,事情可能会节外生枝,变得更加难以处理。
“那你的意思是?”
格佛列笑了笑道:“属下想到一个绝佳的好地方,可以‘保护’小眠公主不受打扰。”
费克来扬眉询问他。
格佛列轻轻地说出一个地名:“永恒之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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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男人站在悬崖边,一双眼睛凝视着远方的城堡。
鬼族的生命之力──飞鹰城,静静地伫立远方。
“你已经盯着城堡看了好几个小时,不腻吗?”美艳的棕肤女郎走近他问。
男子收回视线,冷淡地瞥她一眼。
克娜好奇地盯着两天前才加人歌舞团的男子。
说实话,像他这么俊美的男人,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的出现,撩拨团中所有女性的芳心,她当然也不例外,可惜的是,这名叫“星”的男子对每个人都保持一定距离,浑身充满不可言喻的神秘感。
克娜对自己的美貌有着强烈的自信,打从十六岁开始,已经有数不清的男人拜倒在她的裙下,她深信没有一个男人能够抗拒她的魅力,直到星的出现,戳破了她的自信。
他总是用一种忍耐而冰冷的眼神看着自己,那是没有丝毫温度的冰冷。
照理说她应该生气,但是她却强忍心中的怒火,不管他多么的拒人千里,她仍然留在他身边,为的是驯服他,溶化他眼中的寒冰。
“你一直看着飞鹰城,为什么?”克娜用最甜蜜的声音问他。
“没什么。”男子冷漠地回答。
克娜眼前的星,其实就是蓝星。
他在两天前来到这里,随即听说鬼族病了四年的神巫突然痊愈,并且即将与新王成亲,成为格雷特王国的皇后。
乍闻这项传言时,他真的震住了,心中纷乱不安得想立刻冲进飞鹰城询问小眠。但是,当他冷静下来,立刻明白神巫和新王成亲之事绝不可能是经过小眠点头同意的,毕竟四年前,小眠就是为了自由才逃婚,断无可能在四年后的今天,与他相爱之后还答应这门婚事。
他曾经试图潜入飞鹰城,却发现城堡守卫森严,若是贸然行动,只会落得失败的下场。
正当他苦思良策之际,闻名各国的歌舞团“灿烂”受邀至飞鹰城表演,为新王及神巫即将到来的婚礼表演。
于是他假扮流浪诗人,毛遂自荐地加入他们,企图混进飞鹰城。
起初他并没有信心能够让“灿烂”的团主答应他的要求,不过可能是他的运气好,或者是他俊美的外型吸引了众人,团主很爽快地接受他的加入,就这样,他成了“灿烂”歌舞团的一员,即将可以大大方方地由正门进入固若金汤的飞鹰城,解救小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