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方嫂。”岳芩只有先谢了,今晚她别食不下咽就很不错了,能补得上什么才是奇怪。
方嫂则是直到此刻才注意到站在岳芩身后的高大男子,只能怪她太高兴小姐回来。
“这位是……”
岳芩向上官漱看了一眼,衷心的微笑道:“他叫上官漱,是我的好朋友。”
看她的神情,就可以知道有多好了。“真的吗?”方嫂的神情乍喜还忧,有点言不由衷的道:“那太好了,进来吧!夫人和老爷都等了好一会儿了。”
岳芩走进这个从小到大都很少给她愉快感觉的家,这个金碧辉煌的建筑远比不上她为自己设置的窝能给她归属感。
“你家很漂亮。”上官漱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也只是漂亮而已。”岳芩不带感情的回应。
的确,岳府座落于超高级住宅区,算是百分之百的富豪之家,不论是格局,或者其中的各种陈设都是非同小可,然而也很明显的表现出金钱的效用,纵使品味非凡,但还是少了一点真实的感觉,即使是看惯了的岳芩面对这一切仍无法感到自在。
看到了这些,上官漱也明白她话中的含意,只有沉默的随她走入客厅。
梁秉衡已经等在那儿,看到她时明显的松了口气,但那口气在见了随在她身后出现的上官漱时又重新提了起来。
“小芩,你总算回来了。我倒没想到你还会带个朋友来。”
岳芩很自然的挽住上官漱的手臂,“爸,你应该还记得他吧!那天的情况有点突然,所以我想重新向你们介绍他,漱是我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梁秉衡看向上官漱,后者敛起锋芒,但仍毫不闪避的回视梁秉衡,神情坦然而不屈,站在岳芩身旁的姿态仿佛他天生就属于这个位置,而且很自然的表现出那份不容置疑的自信。
梁秉衡原先对上官漱的印象就已不错,如今再见更是肯定了那种好感,再看看自己的女儿,岳芩的神情和姿态都很明显的表现出她的心思,可见上官漱的确是她非常重要的“朋友”。
明白了这一点,梁秉衡亦已释然,岳芩会选择这个男人必然有她的道理,身为她的父亲,当然会相信自己女儿的判断。
然而,事情却不见得全是那么顺利,父母可以是爱情的助力,但有时反而会成为阻力,若身为父亲的梁秉衡是助力,那岳青桦就是麻烦的阻力,说得难听一点,就像挡道的顽石一样难缠。
“只要你认为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就要坚持到底,你妈那边就交给我来处理,你不必太在意她说的话。”梁秉衡已预先支持女儿。
他也只来得及做这一点警告,岳青桦亦已闻讯出现,而且身后尚跟着一个男子。后者衣装笔挺,相貌尚称得上堂正,却抹了一头会反光的发油,看起来还算有气质,但却总觉有些流气。
岳青桦仍是那副雍容华贵的模样,看着岳芩淡淡的道:“你可来了,来见见一个人。”
那名男子立即快步向前,摆出了一抹自以为是的笑容,“小芩,还记得我吗?以前我们曾见过几次的,你真是愈来愈漂亮了。”
岳芩对此人完全谈不上好恶,反正只是个不重要的陌生人,但待他走近却有一股呛鼻的古龙水味扑鼻而来,令她不由得一阵屏息,而且他说话的模样略显做作,还无缘无故的唤她“小芩”,光是这几点就够教她讨厌这个陌生男子了。
“很抱歉,对于不重要的人,我向来是不会记得他长相的,你要自报姓名我也不反对,但是希望你不要细数我们在哪些地方见过面,因为就算你说了,我还是不会有印象的。”
那男子的自信被岳芩的几句话给摧毁殆尽,笑容也显得尴尬许多,岳青桦更是脸色一变,梁秉衡只好出来打圆场。
“小芩,这位是冯仕忠,是你冯伯伯的大儿子,在你出国前曾见过几次,但到现在也过了十几年,大家都有了些变化,你不记得也是人之常情。”
若是说这话的换了其他任何一人,岳芩铁定会回他一句:我只会忘记那些没被我看在眼里的人。但她可不能在爸爸打了圆场后又泼上一桶冷水,就算不顾这难堪的气氛,也该顾虑父亲的面子。
岳芩也只是对冯仕忠微微点了一下头,“抱歉,我这个人记性不太好,过了太久的事都会自动从我的记忆中删除,希望你别在意。”她没再次强调那“不重要”的部分,已经很给冯仕忠面子了。
冯仕忠也陪笑道:“哪里的话,我当然不会在意,现在再重新认识不也是一样吗?”
对于这点,岳芩选择不予置评。若是这冯仕忠还有点自知之明,就该知道在岳芩身畔的那个器宇轩昂的男子不是个简单人物,最好还是别想达成他今日的目的。
岳青桦的神色亦已恢复正常,“方嫂应该准备好了,先到餐厅坐吧!”接着才对上官漱瞄了一眼,“你难得会带朋友回来,就请他一起来吧。”
这本该是理所当然的事,但自岳青桦口中说出却像是无比的恩宠一般。但上官漱并不在意,只是轻轻拍了拍岳芩的肩膀,一同移动脚步走向餐厅。
第六章
用餐之时,岳青桦在所有可利用的时间中不断的“颂扬”冯仕忠,就差没把自己的女儿硬塞过去。
“小芩,仕忠是我所见过最优秀的青年才俊,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人又长得英俊潇洒,还有很多女孩倒追他呢!所以我想趁这机会让你们见个面,也交个朋友。”
“伯母过奖了,我并没有那么好。”冯仕忠也算有自知之明,人家小姐摆明了对自己没意思,所以他也不敢再有奢望,反正他本就是因父命难违才走这一遭,不管结果如何都有了交代,现在他只求能平安度过这一“劫”,岳家小姐别把气氛搞得太难堪就好了。
岳芩从头到尾只是有一声没一声的应着,母亲的用意已经非常明显了,这个话题让她原就不好的胃口更加难以下咽,再这样下去她肯定会消化不良。
要是早知道妈会把这顿晚餐搞成相亲大会,那说什么她都不会回来了,就算这冯仕忠真是长得一表人材,她还是对他没半点兴趣,只求快点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闹剧。
一个年逾三十的青年才俊实在也嫌老了一点,而这个年纪要事业有成,除非是“祖上有德”,否则根本是空想。冯仕忠或许是当个金龟婿的好对象,但岳芩情愿“让贤”,反正她心里早就有了更好的对象,若是比起上官漱,那冯仕忠只有变得一文不值。
岳青桦见女儿的反应不甚热烈,只有向丈夫使了个眼色,要他“接手”。女儿较亲近爸爸是她早就知道的,该利用的时候就要好好利用。
梁秉衡接到妻子踢过来的“皮球”,不免有些为难,若是他不知女儿的心思,还能顺势依着妻子的意思去做,但现在他怎么还能做这惹人厌的事。
他干脆转移目标,对着上官漱道:“上官先生,请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上官漱见他想转移话题,也很合作地道:“简单的说,我也算是在经营家族企业,也可以说是和保安有关的实地作业,我主要是负责制定策略以及接触一些重要人物,偶尔也会参与实际行动,不过只限于危急的时候或是特定的状况。”
上官漱说得很含蓄、很笼统,没把族长的名号搬出来吓人,反正这族长的身分对不明内情的人本就无多大意义,或许还会误解其中的重要性。
“原来你是做保全的啊!”岳青桦还是误解了,“你们这些保全公司先是四处散播一些没有必要的危机意识,搅得人心惶惶之后再从中谋利,设计一堆根本发挥不了什么作用的安全措施,也不过是放着好看,以前就算没有这些也活过了这许多年,现在却搞得似乎没有你们就活不下去了,我真不懂这有什么意义。”
梁秉衡听妻子这么一说就知道糟糕了,但岳青桦还是继续说道:“比起来还是仕忠可靠得多。小芩,不是我说你,在外头独自生活不是不可以,现在我也管不动你了,但是你交朋友总是要注意一下,否则若是受骗上当,可就后悔莫及了。”
岳青桦话不是看着上官漱说的,但谁都听得出她言下所指,而岳芩的脸色也随
着她说出的每个字变得愈来愈难看。
岳芩终于忍不住道:“妈,你太失礼了!先不提上官漱的工作性质,就算是一般的保全公司也没有理由接受你这种充满偏见的评断。”
岳青桦不改其冷淡的语调,“我只是诚实的说出自己的感觉,而且到目前为止,我也没看见值得修正这偏见的事实,不过我也不是不听人解释,就要看能不能让我信服了。”
上官漱知道现在轮到自己开口了,先以桌面下的手轻轻覆住岳芩紧握的拳头,无言的平抚她的情绪,然后才平心静气的看向岳青桦。
“伯母,我不能评断您对市面上保全公司的印象是否有误,但我们的工作和那种注重家户安全、小店面的连线戒备是完全不同的。我们主要是接手政治人物,或者有一定社会地位的显要人士的保安工作,而且只有在评估过对方是否有真正的危机或某种程度的潜在危险,以及有接受保护的价值,我们才会接受委讬,并视状况派人随员保护或暗中戒备。
“而所谓价值并非指个人的家产多少或所属的派系,而是那个人的存在价值。当他的存在无损社会公义,而有着正面功能时,就算无力支付高额酬劳,我们也同样会义无反顾的保护他。”
这就是上官一族背后经营的那笔资产最大的用途了,不但支援他们的祖传事业,同时也让他们有资格依照原则挑客户,而不会被金钱的力量压制住。
岳青桦的神态看不出是否接受了上官漱的解释,“我刚才说的话也不是完全针对你,只是人要认清自己的位置,量力而为才好。”
岳芩再也听不下去了,站起身来怒视着母亲,“我本来是希望能和你好好谈一谈的,但你却总是教我无话可说,既然如此,我再留下来也没有意义了。”
“小芩!”梁秉衡想出言挽留,但岳芩的眼神让他把话又咽了回去,知道现在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岳芩以坚决的神情又道:“我的朋友没必要接受你这种没意义的批评,你根本就不了解他的为人,有什么立场说这种话?他是我选择的,就算受骗我也心甘情愿,下次如果你还要安排这种闹剧的话,就不必找我回来了。”说完,便昂首阔步的走出餐厅。
上官漱不急着追出去,毕竟这是岳芩生长的地方,相信她还不至于迷失在这里。
“伯母,很遗憾是这样的结果。但我相信这不是最后的结果,毕竟亲子关系是切不断的,但若伯母的态度始终不变,或许终有一天岳芩真的会断绝她对母爱的渴求,我实在不愿看见事情落到那种地步,也许我说得太多了,但这种事需要的是双方共同的努力,希望您能好好想一想。”
言罢,上官漱不亢不卑,亦不失礼数的轻点一下头,离席找寻岳芩的踪迹。
岳青桦神情显出了落寞,对一旁噤若寒蝉的冯仕忠道:“很抱歉让你见到这样的丑事。”
闻言,冯仕忠只得客套一番,不然还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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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芩没跑得太远,只是懊恼的站在玄关,直到上官漱不疾不徐的来到她身旁。
她带着歉意看着他,“漱,对不起,让你平白受了一场气,还被批评了一顿。”
上官漱无所谓的笑了笑,轻轻环住她纤细的肩膀,“我并不在意这些,能让我在乎的只有你的感受,把心情放轻松点,我想你母亲不是有意的。”
岳芩苦笑一下,“这样更可怕!她总是只顾说出她自以为是的看法,也不管是否会伤到别人。”
“就算她真是这样,这么多年不也都过来了?你也早知道她就是这个样子的。”上官漱柔声的抚慰道。
岳芩轻叹口气,“是啊,所以我也不会太失望,反正原来就没多少期望的。”
但上官漱仍能感觉到她真正的心情,只是轻搂着她,给予无声的安慰。
“要走了吗?”
“再等一下。”
他们没等多久,梁秉衡果然如岳芩预期的带着一脸歉意出现了。
“小芩……”
“爸,你不必再说了,我知道你也是无可奈何。”岳芩道。
梁秉衡轻叹口气,“你妈就是那样,最见不得事情没依她的希望发展,我也没办法。”他看向上官漱,“这全是因为你。”
上官漱用带点疑惑的神情回视着他。
梁秉衡微笑道:“小芩她妈一看到你,就知道和自己看中的乘龙快婿根本比不上,但她又爱面子,当然不能当场取你而弃冯仕忠,只好想办法挑你的毛病。而且你刚才说的那番话我以前也对她说过,然而由一个不相干的人口中说出来却会有不同的效果,我看得出她的反应不太一样,也许这次能让她好好想一想。”
上官漱露齿一笑,“若真能如此就太好了。”
“爸,我想问你一件事。”岳芩轻声道。
“说吧。”
“当初你为什么要入赘?难道不觉得无法接受吗?”岳芩以一双沉郁的眼眸看着父亲。
梁秉衡的眼中有着一抹温柔的笑意。“小芩,我和你妈并不是你想像的那样,表面上你妈的确很强势,但我就是欣赏她这一点。她并不是真想把每个人都压在自己下面,只不过她只懂得用自己的方式去关心别人,却不知道其他人无法接受。”他的眼神中有着一抹只能寄予爱妻的深情,“所以我必须留在她身边,为她圆滑的处理人事,让她能无后顾之忧的做她想做的事,这就是我最重要的工作。”
梁秉衡专注的叙述让他们听得几乎忘情了,他本人则长吁一口气再道:“在外人面前她也许是过于强硬而又显得顽固不讲理,但只有我看得见她柔弱的那一面。在她需要我的时候,我永远会站在她那边,所以我才会不顾男性尊严,依她的要求做她所希望的事,让她能以自己的名义来继承她父亲的事业。只要能守在她身旁,我并不计较所谓的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