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从明天开始,我就跟著你爹,他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可是小布布,你一个人会不会无聊吗?”
“不会啦!我是男孩子,可别小看我。”
“好啦!”杨寿秋见他装成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就觉得很有趣,而且值得欣慰的是……她的小布布也会体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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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杨寿秋偷偷地跟著牛布袱走出牛家大门,可是转条街她就跟丢了。
原因无它,就如同牛布袱所说的,她认不出谁是她相公。
杨寿秋开始怨起自己,自己明明不笨,为何就是分不出谁是布袱呢?
第三天和第四天都是同样的情况,所以她想了一个办法。
只要牛布袱一回家,她就跟在后头,很努力的记下他的背影;她认为只要记住他的背影,就不怕认不出他了。
这个方法一定可行,所以她很努力的盯著他的背影瞧,他走一步她就跟一步,他走两步她就跟两步。
牛布袱觉得十分奇怪,也知道是她跟著自己,每每一个回头就见她傻笑著。虽然不知道她在搞什么名堂,但他懒得问也不想问。
想跟就让她跟,等她玩腻了自动会离去。
牛布袱总是瞪了她一眼后又继续走他的路,而杨寿秋也快步跟上。
虽然牛布袱还是不肯跟她说话,但她毫不气馁,一直跟在他背后,牢牢的将他的身影记住,就连夜晚睡觉一闭上眼都是牛布袱的身影。
这天她没有跟丢,即使转过一条街,她仍然分得出布袱的身影,她突然觉得好兴奋,而且有无比的成就感,她的努力终于没有白费。
其实,她后来也觉得自己有不对的地方,哪有人出了家门就不认得自己的丈夫,难怪布袱老是为这件事生气。
所以,她就很努力的要把布袱的身影记起来,相信她只要能一路跟著他,就可以证明她心里其实是有他存在的。
糟了!高兴过头已经把布袱跟丢了。唉,真气人!
所以别高兴得太早,免得一分神就把人给跟丢了。
接下来几天,杨寿秋都从失败中记取教训,全神贯注地紧跟在牛布袱身后,他到哪里她也到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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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布袱心里觉得很纳闷,她到底想做什么?她不是喜欢找布儿吗,怎么近日来老跟著他?
还是因为他不跟她说话,所以她知道错了,想找他道歉又不敢跟他说,因此才会老跟著他。
看来她也不是毫无知觉,不过他仍觉得事有蹊跷,可是又不知怪在哪里。
牛布袱突地回过身,杨寿秋因跟得太紧就撞上他。
“哎哟!”杨寿秋揉了揉发疼的鼻梁。
“你到底要做什么?”
“没事、没事,布袱,你继续走,别管我。”
“你是不是有话要说?”他以为她是怕羞不敢说。
“没有啊!我没有什么话要说,你继续走你的吧。”杨寿秋催促著他。
“真的?”
“真的。”她迅速的点头。
见她不想说,牛布袱也不勉强她。
如果她不嫌麻烦,仍要继续跟著他的话,那她就得先跟上他的脚步。
第九章
“呼,好喘啊!”杨寿秋靠著一旁的树干喘气休息。
可恶的布袱,分明是耍著她玩嘛!脚步一下子快、一下子慢,害她追得双脚发软,生怕自己会跟丢了。
现在想想,她为什么执意要跟著布袱呢?原本是布袱不理她也不跟她说话,她才要引起他的注意,让他不能无视于她的存在。
对了!她是要证明自己心里是有他存在的,但现在看来,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做傻事。跟著他干嘛?一点意义也没有!
他们之间就像猫追老鼠一样,老鼠才不会停下来问猫渴不渴,要不要喝口茶休息……不!他不是鼠,他是牛,一只不理睬人的牛、一只没有同情心的牛,见人落难还冷眼旁观,一点爱心也没有。
布袱是牛,那她不就是羊了?但此羊非彼杨,就算她是羊,也是可爱的小绵羊。
就她在胡思乱想时,天空开始下起细雨。
“哎呀!下雨了。”杨寿秋用双手遮著头顶,快步跑回牛家。
不一会儿雨势加大,她被淋成了落汤鸡,有没有用手遮都是一样的。
“哈……啾!”呜……著凉了!
一回到牛家,杨寿秋赶紧洗了热水澡,也换上干的衣裳。
她发誓明天再也不跟了,根本是自找苦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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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寿秋在临睡之前,觉得身子有点不舒服,人也觉得昏沉沉的,但她认为应该没什么问题,也许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好冷……好冷……”
到了半夜,睡梦中的杨寿秋不断喃喃呓语,也吵醒了牛布平。
他一直听见有人在说话,他揉著惺忪的睡眼,想看看到底是谁在吵他。
牛布平一看并没有人在说话,而是杨寿秋在自言自语。
“小后娘,你在说什么?”牛布平摇著她的身子。
“好冷……布袱,我快冷死了……”
牛布平仔细一听,小后娘竟然说她快死了,这可不得了!
他赶紧下床,顾不得外衣还没穿上,就直接奔到牛布袱的房里。
牛布袱很快的赶来,才知道她发著高烧,喃喃地说著呓语。刚才听见布儿说她快死了,他吓得差点晕倒。原来自己还是很在乎她的,一听到她出事就吓出一身冷汗,也快吓掉半条命。
当务之急就是快去找大夫!
牛布袱帮她把被子拉好,并吩咐牛布平:“布儿,你要好好照顾娘。”
“我会的!爹,你快去找大夫,要是娘真的死了,布儿会讨厌爹的。”
牛布袱被儿子的话给逗笑,原本担忧的心情一扫而空,他飞快的去找大夫。
牛布平看著杨寿秋虚弱的躺在床上,脸上布满忧心的神情,听她不停地念著她快冷死了,他更是红了眼眶。
“呜……我不准你死,你不是要我叫你亲爱的娘吗?我现在就叫你亲爱的娘,你一定要给我好起来,娘,你不准死!娘……”
杨寿秋觉得身子很沉重,神志也不清楚,恍惚之中,她似乎听见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喊娘,而她也想起曾经听人说过……
已逝的夫人在生下少爷没多久后就死了,那时我还未到牛家当长工,但外头的人都说是老爷舍不得花钱抓好的药,才导致夫人病情恶化……
老爷有没有舍不得花这种钱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外人会这样说也不足为奇,谁教老爷在人们眼中是个吝啬鬼……
她现在生病了,不知道布袱会不会请大夫来帮她看病?也许不会,他可能为了省钱,不帮她请好大夫,打算让她自生自灭。因为布袱对她发脾气,还说不想再看见她,所以他一定不会管她的死活。
说不定他正高兴著,如果她病死了,就不会有人再乱花他的钱……反正在他的心里,她就是比不上钱。
“我讨厌你,牛布袱……讨厌你……”等她病好了,她一定会努力的花光他所有的钱。
她明明做了善事,布袱却还把她赶出房间,还说不想见到她。他都不知道这么做会伤了她的心,不仅让她很难过、很伤心,也流了一大堆泪水,可是他却只在乎他损失的白米……
“牛布袱……我讨厌你……讨厌……”
三更半夜被拉来看诊的大夫,听著杨寿秋意识不清的话语,临走前还要他们小俩口床头吵床尾和。
寿秋连意识不清的时候还骂著他,是不是代表她真的很讨厌他?
这一夜真是不得安宁,牛布平在知道杨寿秋没事之后,倒头就睡,而她还是不断地喃喃自语,说著讨厌牛布袱的话。
其实,他也不是真为了她发放白米的事而生气,原本他也认同这件事,他是因为她心里没有他而生气。
想想自己也实在不应该,明明大了她十岁,却不懂让她,还对她说出那么重的话,也难怪她在梦里都要讨厌他。
而且他也有不对,他竟然跟儿子争风吃醋,一个是他的妻,一个是他的儿,而他是一家之主。
男子汉大丈夫何必这么小心眼?他应该理智一点,不该像个吵著要糖的小孩,老要引人注意。
就算她现在心里没有他、记不住他的长相,但他相信总有一天,她定会将他的长相牢牢地刻在心里,牢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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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已经退烧的杨寿秋,早已忘了昨晚发生的事和说过的话。
她一睁开眼,便惊见牛布袱趴在床边睡觉。
“你怎么睡在这里?”
“你醒了!”牛布袱见她没事非常高兴,他伸手探了下她的额温。“烧也退了。”
杨寿秋对他一大早就睡在她身旁,还自顾自的高兴著,有点不能适应。“你一大早在发什么神经?”
“昨晚你发高烧。”
“真的?我都不记得了。”
“真的!当布儿跑来跟我说时,我还差点吓昏了。”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真的?你这么担心我?”
“当然,你是我的妻子,我当然会担心你。”
见他态度十分真诚,她心里忽地涌上一股委屈。“那你还说不想再见到我,还把我赶出房间?”
“我只是一时气愤,你瞧!我一听到你生病,就在这里陪了你一夜呢。”
“那你不生我的气了?”
“我已经明白钱不是万能的,对我来说,你和布儿都是我最重要的亲人;而我也感受到当人民有难时,理当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光守著那些我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银两,谁晓得会不会在转眼间就被一把无情火化为乌有。
与其守著那些银两,不如现在就拿出来做一些有意义的事,修桥铺路、造福乡里。有句话不是说‘施比受更有福’,不过你以后不能再自作主张了,知道吗?”
“嗯。”布袱终于能够了解了。
“爹、娘,你们和好了吗?”牛布平一睁开眼就见他们抱在一起,他终于可以不必再夹在他们中间了。
“小布布,你叫我什么?”杨寿秋细心地注意到牛布平不一样的称呼。
“娘啊!”
“你终于肯叫我娘了,小布布,”杨寿秋非常高兴,她抱著牛布平猛亲他的小脸颊。
她的小布布终于肯喊她一声娘了,看来她因这次发高烧,而与布袱和好如初,也让小布布叫她一声娘,这场病生得太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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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被列为不受欢迎的人物,你还来干什么?”牛布袱见到耿星河就摆出厌恶的表情。
虽然知道耿星河的用意何在,但一想到他竟然暗整他,还是忍不住想出出怨气。
“布袱,别这么凶嘛,好歹你也得叫我一声大姐夫啊!”小姨子跟福春在聊天时全盘托出牛布袱为了她发放白米而大发雷霆的事,当然也包括他晕倒两次的反应。只可惜他都没瞧见,所以今日他是特地来糗他的。
“谢了!这样的大姐夫,我可不敢高攀。”
“你别这么生气嘛,我可帮了不少忙。”
“是啊,帮倒忙!古人说的一点也没错,家贼难防。”
“别把我说得好像是十恶不赦之徒,我也是一片好心。”
“我看你是巴不得把我米仓里的米全给搬光,说!你暗藏了多少?”
“冤枉啊!这是赈灾的米,我怎敢私吞?再说,我还意外的使你们夫妻俩感情更坚定,你说是不是啊?”
耿星河睨了他一眼,有说有笑的模样让他们看起来倒像是在斗嘴。
牛布袱回瞪他一眼。“别跟我邀功,我不会承认的。”
“布袱,你也别怨了,我可是跟你一样,也曾感同深受过。钱财乃身外之物,你应该对这方面想开点。有时候爱一个人就要包容她的一切,忍一些原本不能忍之事。”
“你的这些话该不会是经验之谈吧?”
“没办法,谁教我们同样娶了姓杨的姐妹呢,”耿星河拍了拍他的肩头。
没错!他们对于自己的娘子都是又爱又恨,耿星河说的话他也了解。
基于同病相怜的道理,两人很有默契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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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某日,牛布袱心血来潮,兴匆匆地拉著杨寿秋到城郊。
“要去什么地方?”
“去了就知道。”
牛布袱带著杨寿秋到他初次见到她的地方。
“这是哪里?”杨寿秋不明白他为何要带她来这里。
牛布袱指著前方的小溪流回忆著。
“这里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地方,那时我只是望著你失神,而王总管见我对你有意,所以暗中查访,恰巧遇上岳父要嫁女,于是王总管就建议我续弦。原本我是没打算再续弦的,但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很喜欢你,因此很希望能娶你为妻。”
“可是,我没来过这里啊!”听布袱说了一大串,她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牛布袱一阵错愕,难道杨寿秋不是那名溪中的女子。
“怎么会不是呢?我看到的人明明是你啊!”
“可是,我不记得自己有来过这里。”她努力的回想还是毫无印象。
“你再想想看!你真的没来过这里吗?”牛布袱心急的催促杨寿秋,要她赶快想起来,因为他一直以为她就是那名女子,如果不是的话……他一时之间会很难接受。
“没有。”杨寿秋肯定地摇摇头,心里非常难过。
布袱好像急著想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来过这里,可是她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她现在才知道自己原来并不是布袱想娶的人。
布袱发现他娶错人了,他现在会不会后悔呢?
“那……我们回去吧。”
既然寿秋没来过这里,那他多说无益,因为她不是那名女子。可是他那种冷漠的态度,看在杨寿秋眼中,令她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背对著她的牛布袱,并未看见她暗自悲泣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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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并不是布袱想娶的女人,万一有天布袱见到了那个女人,他会不会把她给休了?!
这样的念头一直盘旋在杨寿秋的心里好几天。
夜里牛布袱躺在她身旁,她就想著他是不是在思念他心目中想娶的女人?是不是后悔娶她了?还有,她已经花掉他许多银两,说不定他会后悔在她身上浪费掉许多白花花的银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