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跟她结婚。”饶崴永先深吸一口气,才缓缓的吐气说:“我想过了,如果要结婚的话,我要娶的人一定是你。”
“你别开玩笑了!娶我?”月光照在小兔的脸上,她的脸弥漫着幻化不定的微光。“大总裁,你头壳坏掉了是不是?我这种女人是可以娶来当老婆的吗?当情妇是还可以增加点生活刺激,但是当老婆?哈哈哈!你还是娶那个宜室宜家、教养良好、出身高贵的俞家千金吧!”
他们两个刚才谈话的气氛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一下子她又变脸?
“小兔,你要我说几次?如果连你也看不起自己,别人怎么会看得起你?在我眼里,你一点也不输给俞捷如,但是为什么你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你变得真奇怪,我所认识的小兔是骄傲的,不是自卑的!她或许愤世嫉俗,但是她不会轻易低头!”
是爱情令人改变,小兔偷偷的在心里说给自己听。
是的,她也不大认识现在的这个小兔,只怕自己拖累他,所以答应了林梅的要求离开他,只觉得自己不够好,配不上他,所以不敢跟他在一起;这只狡黠的兔子怎么会变得如此畏首畏尾了呢?它跳跃的身形怎么会变得如此迟缓了呢?
“谢谢你对我充满了信心,但是我根本就没有想过结婚!”小兔从甲板上站了起来,双手撑着栏杆,头顶着镜子似的月亮。“你知不知道跟你在一起的压力有多大?尤其现在你连永盛都不要,街边路人都要唾骂我是红颜祸水了!你要是跟我结婚,我看可能会有看不惯的人挺身而出,在婚礼上暗杀我呢!”
“若有人要杀你,我一定替你挡死!”饶崴永语气坚决的说:“何必管旁人怎么想,我们在一起感到快乐就好。”
“你很乐观但我没办法!饶崴永,如果你不再是永盛的总裁,那我跟你在一起有什么意义?”小兔背过他,眼神阴郁。
“你不是说我是总裁的这个角色带给你很大的压力吗?”他快被她搞疯了!
“我……”原来她这么不会说谎,这真的是她吗?狡兔居然连点小把戏也不会玩?!
“反正我很烦、我很累!”小兔转过身,双手一甩,烦躁的说:“饶崴永,我不想再跟你继续下去了!我不想再当你的情妇!”
“什么?你选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跟我说分手?”饶崴永瞪大眼睛,他不敢相信自己亲耳所听到的。“你就不怕我一时接受不了把你推下海吗?”
“反正我又不是头一次下海。”小兔笑着,故意扭曲他话里的意思。
“小兔,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饶崴永真被她给弄懵。
小兔勾起的唇角很快的抚平,她没有表情的看着他,说话的声波比寂静的海面还要平稳。“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我是真的想离开你,六年多的时间够长够久了,我已经对你感到厌烦,只要船一靠岸,我一踏上陆地,我们两个人就分道扬镳,从此以后断得干干净净。”
“你对我感到厌烦?”饶崴永瞠目结舌,不敢相信会听到她这么说。
“对,腻了,饶崴永,六年了,也该尽了!”小兔垂下视线,他的眼神是这么的愤慨激昂、这么的恨恨不平,但是她的心哪能真的像此刻的海平面平静无波,她的心也同样是波涛汹涌。
“厌烦了?腻了?该尽了?六年以后,我就只得到这三句话?”饶崴永眯着眼看她,原来刚才的亲匿完全是一种错觉,其实小兔还是离他好遥远好遥远,甚至是越来越远。
“你可以把我从这里推下去,”她不会怪他。“否则一旦让我上了岸,我要跟你彻彻底底的了结。”
“一定要这么做吗?”这只冷血冷心的兔子!他用了六年的时间跟她耗,但是她比任何一椿生意都还要难搞,他是第一次……第一次落到这种全盘皆输的局面。
“饶崴永,如果你是个男人的话,就有风度的让我走,不要死留着我,那没有任何意义,那只会让我看轻你。”她的发梢轻微地抖动,她努力的制止住脸上的每一根神经,不让心痛的情绪表露出来。
“你真的……非得这么做不可吗?”饶崴永将两个拳头隐藏在口袋里,想不到当他心爱的兔子跟他提分手时,他能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镇定。
“上岸以后就各走各的路。”小兔强忍着悲伤,从前以为跟他分手,自己会不痛不痒,也许会有一点点的惋惜,但是她认为自己一定无所谓,可是这时候她还是一个完整的人吗?
小兔觉得自己像爆炸了一样,血跟肉一块块、一片片的飞了出去,每根痛感神经都在剧烈地颤动,但是事实上并没有,她仍然好好的站在甲板上,很完整的一个人。
“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真的执意如此吗?”饶崴永隐藏在口袋里的拳头放松了,哀莫大于心死,当心已经死了,任何痛、任何恨都感觉不到了!
“何必再问一次,你问一百次,我给你的答案还是一样──分手!”小兔咬宇再清晰有力不过,她用力的牙齿甚至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断掉。
“好吧!”饶崴永很平静、很干脆,他重新坐回甲板上,匆地发现架竿器上的钓鱼竿动了动。“有鱼上钩了!”
小兔觉得眼眶好热、鼻子好酸,她迅速的眨着眼睛,就怕里面的水珠会掉落下来,望着饶崴永的背影,她好想冲过去,从他身后抱着他。
仔细想想,这六年来,她好像还没从他身后抱过他,像一般的恋人那样……但是他好像常常从她身后抱着她,像一般的恋人那样……
“等一下我们烤鱼来吃。”饶崴永头也不回的说,他收竿,把鱼放进一旁的水桶里面。
小兔快速的吸着气,尽最大的力量保持平稳的口气。“饶崴永……”
“现在船还没靠岸,你还没踏上陆地,所以我们也没有分手。”饶崴永又把鱼饵放上,抛竿,他的动作俐落,完全没有受到方才的事情所影响似的。
“喂……”小兔抹抹沁出眼角的泪水,她吸了吸鼻子,像太空漫步似的轻飘飘的走了过去。
她又坐在甲板上,又坐在饶崴永身边,又把头枕在饶崴永肩上,又静静的钓着鱼,但是一个已经心死,一个已经心碎。
第十章
如果问她人生还有什么梦想……那应该是跟饶崴永幸福的过一辈子吧!
但是怎么可能,饶崴永已经是使君有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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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离开饶崴永后,小兔就带着外婆跟简桓修一起到大陆,她在大陆和简桓修共同携手替他家的成衣事业打下一片江山,简桓修跟她求了三次婚,但是她迟迟没有答应他。
她并不爱简桓修,怎么可能会想要嫁给他,他们两人顶多只是工作上的好伙伴,再不然就是互相关心扶持的朋友。
小兔曾经以为在十年内她不会再踏上台湾这块上地,但是那时候她没有考虑到外婆。
外婆在上个礼拜去世了,临死之前的遗言是想回到台湾落地归根,她说想死在外公在的土地上,于是小兔把她的遗体火化了,带着骨灰回到台湾。
小兔变了很多,不再有锐利的剌,她是朵被剪了剌的玫瑰,现在在商场上绽放。
小兔住在饭店里,看着在机场大厅买来的杂志。
这两年虽然她人一直待在大陆,但是心却总是放在台湾,不管是透过网路或是从越洋订来的杂志周刊,她都一直在注意着有关饶崴永的消息。
她翻阅着杂志,一边叹气,饶崴永跟妻子的感情是出了名的不好,他们夫妻失和的事一直是记者最爱拿来炒作的新闻。
“怎么会这样?你应该幸福的不是吗?”小兔喃喃自语着。
她看着最新一期的时报周刊,饶崴永甚至已经到了夜不归家的地步,他就在某一家五星级大饭店的总统套房住下,等于是和俞捷如过着分居生活了!
某一家……那究竟是哪一家?
小兔坐在躺椅上,望向窗外璀璨缤纷的灯光,她住的这一家也是五星级大饭店,会不会有这么巧的事,饶崴永就住在顶楼的总统套房?
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台北有这么多家五星级大饭店,怎么可能刚好就在同一家呢?
而且就算是同一家又怎么样,饭店整天人来人往的,也难碰上面的。
小兔又叹了一口气,从躺椅上站起来,她走向窗外,这两年来她好像天天都在叹气,这两年来台北变了很多,她也变了很多。
她不再是一只桀傲难驯的野兔,她已经变成一只温驯乖颐的小白兔,这变化如此之大,恐怕饶崴永现在看到她,也很难认出她吧?
小兔打开一瓶一九七六年份的红酒,先是摇,再是闻,然后是含,最后是吞,她优雅的啜饮着美酒,举手投足间十足就是个淑女。
简桓修喜欢这样的她,他总是认为是他改变了她,是他把她从歧路上拉了回来,是他让她过正常人过的生活。
但是她会做这样的改变绝对不是为了简桓修,她只是想在职场上冲,想用繁重的工作来麻痹自己罢了!所以她学会上流社会的那套交际礼仪,至多只能说是为了自己。
小兔常常会忍不住想,饶崴永会喜欢这样的她吗?
一只玉做的兔子,质地再如何晶莹剔透,雕刻得再如何活灵活现,它也只是一只死的、没有生命力的、不会跑不会跳的兔子。
唉……那只狡诈的、骄傲的、活生生的兔子早在两年前死了!
从前,人生最大的梦想是希望赶快结束这段悲惨的人生,它没有实现,而现在人生最大的梦想……也是一样永远也不可能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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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外婆的骨灰跟外公放在同一座灵骨塔以后,小兔也算是大功告成了!这下就再也没有什么私人理由留在台湾了!
简桓修每天固定早、中、晚、睡前打国际电话给她,嘘寒问暖,然后频频催促着她回大陆。
其实简桓修也算是个没得挑的好男人,五官端正、事业成功、对她不但痴情专心又好得没话说,跟他结婚的话,应该会幸福吧!
但是,她就是不爱他啊!无论他对她再好,她都不可能跟他结婚的!
小兔把手伸进衬衫的领口里面,拿出一条挂在脖子上的金锁片,简桓修曾经想送她一条钻石项链来代替它,却被她坚决的拒绝了!
敏感的手指触摸着金属片上的浮雕──好合……与谁好合呢?
小兔本来就不是情感丰富的女人,她是个冷淡的女人,她没有办法那么博爱,更不可能同时爱两个男人,她只能爱一个,一辈子只能爱一个。
如果这辈子真要她结婚的话,除非新郎是饶崴永,否则,她一定终身不嫁。
但是现在看来,她这辈子是嫁不了了!
饶崴永那块百年的金锁片还保存得完好无缺吗?这是她现在最想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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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加班的夜晚。
现代人工作的时间比在家里还长吧!跟上司或是同事、下属相处的时间也比家人还多吧!
今晚就不回饭店去睡了,直接在总裁办公室里附属的小套房睡好了!
办公桌上是一片凌乱,档案夹不规则的横陈着,东叠西叠的商业类参考用书,其中错落着文具用品,在阖上的笔记型电脑上还有烟灰缸跟提神用的茶杯,而从台灯上垂挂下来的是一个闪闪发亮的金锁片,上面刻着百年两个字。
饶崴永高高的跷起二郎腿,一手翻阅卷宗,一手夹着香烟,在烟圈里看着企划部今天呈上来的企划案。
眼角不停地闪着光,原来是由金锁片折射而来的,饶崴永阖上手里的卷宗,往早已是杂乱不堪的桌上一扔,然后伸长手勾下挂在台灯上的金锁片。
他想起那只一直住在他心里的兔子。
两年前,那只兔子生出翅膀飞到对岸去,他知道她一切的行踪,因为他一直暗中派征信社调查她,两年来从无间断。
他也知道小兔把外婆转到上海哪一家安养院,也知道不久前她外婆去世,然后她把遗体火化,三天前带着她外婆的骨灰回台湾,甚至是放在哪一个地方的灵骨塔他都知道。
反正,小兔的行迹他知道的一清二楚,要找上她很容易,就看他要不要而已。
默默守着一个女人,默默守着一只兔子,他求得是什么?是在妄想她总有一日还是会回到他身边吗?
她去任何地方都会有人保护她,她想要谈任何生意他都会暗中助她一臂之力,他时时刻刻注意着她、关怀着她,反正他就是放不开。
两年前的那个黎明时分她上岸后,她自己叫了一台计程车离去,他也开着车从台湾头开到台湾尾,他知道小兔要打包行李,所以他不回去打扰她。
隔天他回到两人住的地方,已经找不到小兔的踪迹,她把属于她的东西都带走,甚至不留一根头发。
妈给他听了录音笔里面的内容,他没有特别任何的情绪起伏,因为这些狠心的绝情话小兔已经亲口跟他说过了。
他跟俞捷如如期结婚,没有拖延,但是……
他从来没有跟自己的妻子睡在同一张床上!所以这两年来,俞捷如又哭又闹。
他是在为谁守身?为谁如玉?
饶崴永不肯跟俞捷如睡,他不肯跟其他女人睡,也不肯把多余的精力发泄在其他女人身上,他宁愿用工作来杀死欲望的细胞,真的有需要时,他便会在脑海里回想着从前跟小兔做爱时的情景,用着双手来满足自己。
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他正要想像小兔裸体的思绪,这样也好,免得欲火又烧得全身发疼。
饶崴永伸手按下电话的扩音器,又拿起方才丢在桌上的企划案,一边讲电话一边研究。
“崴永,你今天又不回家啦?”是母亲林梅打来的。
“不想回去就不回去了!”饶崴永冷冷的说。
“你……你今晚就回来吧!捷如她……又在闹了!”林梅用着乞求的口吻说道。
现在饶家三位的长辈不再是掌权者,永盛大权集于饶崴永一身,他们再也不敢像从前那样像开火车似的直接闯进公司,反而是要来公司之前还会先打个电话知会秘书一声,让秘书登记。
“要闹就让她闹,她……”饶崴永高挂着嘴角。“是你们一直要我娶进门的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