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双手勾着他的颈子,两脚晃呀晃,转头看到桌上摆着的教科书,她皱着细眉间道:“喂……你叫我去读书,是不是想像调教宠物一样的调教我?”
“我只是想要你有些事情做。”
“我劝你,不要想逼我考大学,这些我都做不来,杀了我会比较快。”小兔松了一口气。
“放心,我不会。”读书只是一种约束她的手段,他要的小兔,不需要人工的雕琢,她只要做她自己。
“那就好。”小兔忽地眉一塌,从他腿上跳了下来。“喂,是你叫我去读书,这些作业你一定要帮我,那个四眼的明天要检查。”
她一手拿着铅笔,一手拿着数学讲义,都推到他面前。
饶崴永接过书本,皱着眉细看,这些东西离他太遥远,它们既陌生又熟悉。“我需要好好想一下。”
“那你就慢慢想,我去煮咖啡给你提神醒脑,这样有助于你解这些数学习题。”她一溜烟的跑开。
“喂,这是你的数学作业!”饶崴永对着厨房喊道。
厨房只传出一阵清脆的歌声来回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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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不知在何人的指缝流泄过去,不知道上帝给每个人一个礼拜七天的时间是不是相同,总而言之,对小兔跟饶崴永来说,他们都觉得时间过得好快,一转眼,小兔已经跟了他六年。
但是此刻跟他一起坐着吃饭的女人不是小兔,而是他的未婚妻俞捷如。
今天是饶尚权的八十大寿,饶家在圆山饭店宴请宾客。
“崴永啊,爷爷今天生日,你要送什么给爷爷当贺礼啊?”坐在主位的饶尚权问道。
“我在大理盖了一间占地一千多坪的别墅,送给爷爷,您有空可以去那边渡假。”
“你该不会是想把我赶去大陆那边退休吧?”
是啊……但是就算说是,他也不肯啊!那又何必说呢!饶崴永笑了笑,用餐,没有说话。
“崴永,其实爷爷要的生日贺礼非常简单。”林梅对着儿子说道。“爷爷只是想享含颐弄孙之乐而已。”
原来这是一出套好的戏码。“崴琪不是已经怀孕了吗?再等几个月,爷爷就可以抱到曾孙子了!”
“哼!”饶尚权听了,鼻子重重的喷出一口气。
说到这个就让饶家三个掌权的长辈生气,原本他们已经替饶崴琪相中了一家航空公司总裁的儿子,她偏偏跟一个记者谈恋爱,还在饶崴永的帮助下跑到美国去结婚?!
她人现在在美国待产,前些天还寄了一幅字画回来,说什么是沦落在唐人街古董店的宋徽宗真迹,要宋徽宗那个亡国之君的字画干什么?饶尚权只看了一眼,就叫佣人丢到阁楼去。
“那是外孙,不是内孙!更何况那是个不被承认的外孙!”饶秉信有些动气。
“什么叫不被承认的外孙?崴琪又不是在外面偷偷跟人生孩子,她有结婚证书,我还是她跟家维的见证人。”饶崴永听了父亲的话也有些不高兴。
“说到这我还没跟你算帐……”
“好了!”饶尚权低声一喊,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再看看俞捷如,暗示他现在这里还有外人在。
俞捷如一直默不吭声的坐在饶崴永身边,而饶崴永也不理她,不但没夹过一根菜、一块肉给她吃,她怀疑,他甚至没用正眼好好看过她一眼。
或许应该说是饶崴永这六年来都没有理过她,可是为了面子,她不愿退婚,再说家里的人也不会赞成;也为了虚荣,这些年来她充分享受着,只要她一说出她的未婚夫是英俊多金的饶崴永,旁人那欣羡不已的眼神。
所以即使饶崴永没有牵过她一次手,没有吻过她一次嘴巴,但是俞捷如就是心甘情愿的继续等下去,她相信,等久了就是她的。
饶秉信被父亲一提醒,猛然住了嘴,倒是林梅反应比较快。
“哎唷,爸,你也真是的,捷如又不是外人,听听咱们家的事也没有关系啊,反正她迟早都要进门的呀!”林梅夹了一块鸡肉到俞捷如的碗里,坚定的眼神给予她满满的信心,让她知道他们早已把她当一家人看待。
“说的也是。”饶尚权笑着点点头,然后话题又不着边迹的牵回到饶崴永身上。“崴永,你已经三十二岁了,捷如也二十九岁了,早过了适婚年龄,你还是赶快跟捷如结婚,我们这些老的也能放心。”
总算绕到重点了!“再过一阵子吧,现在才在大陆盖第一座晶圆厂,很忙。”
“你早点把捷如娶过门,也许第二座、第三座很快就有了!”饶秉信说道。
“爸,你这么说,捷如听了,说不定还会以为我是为了获得她家的财力支持才娶她呢!”
“不会!”听到饶崴永这么说,俞捷如连忙摇头否认。
说到资产,饶家还是比俞家多了一些,虽然跨足科技业需要以电子产业起家的俞家帮忙,但是就算失去俞家,饶家可以再去找别的大财团联姻啊,俞捷如最怕的就是这一点。
看也看得出来,俞捷如急得想快点嫁进饶家,可是现在问题却卡在饶崴永身上,他老是拿事业来做挡箭牌,所以他们才让他拖了六年,但是眼看俞捷如就快三十了,再不把她娶进门,只怕未来的亲家翁会退婚,不让女儿再等下去!
“啊,下个月底刚好有个好日子,不如我们就把他俩的婚事办一办吧,爸爸。”林梅拍着手,喜孜孜的说道。
“妈,这件事的当事人是我不是爷爷,你要询问意见的话应该是问我吧!”饶崴永不想被他们逼着结婚。
“问你还不是拿事业当借口,女人有多少青春年华可以浪费?人家捷如都等了你六年了,你还要她等多久?”林梅白他一眼。
“你们不是都把永盛摆在第一吗?”就连这桩婚事也是为了永盛日后的发展而定下来的,现在居然会在意起对方的青春年华来了!
从前饶崴永鲜少对他们的决定有异议,可是好像自从他订婚以后,饶崴永越来越会在外人面前让家里的三个老佛爷难看,说起话来越来越带刺,不知是受了什么影响?
“你一定要爷爷讲明吗?”饶尚权皱紧灰白的浓眉。“我要的这份寿礼就是你赶快跟捷如结婚,然后生个孙子给我!”
“爷爷,你是把我还是把人家千金小姐当成生孩子的工具?”饶崴永勉强的拉着嘴角,但是心里却十分不快。
这个孙子实在越来越会顶撞他了!以前他不高兴,要嘛是不说话,不然就回到家才吵,现在居然在大庭广众下就发作?!
“反正,成家立业,先成家再来谈立业,结婚的事就这么说定了,下个月月底!”饶尚权端着那张威严的老脸,作出决定。
俞捷如听了,面露喜色,又怕让人取笑她想嫁人想疯了,努力压抑着已经爬上嘴角的笑意。
饶崴永瞥见了,心里嘲笑着。
“下侗月月底我没空,我要去大陆看厂。”饶崴永用力的放下手中的刀叉,很大声,旁边几桌的宾客都瞄了过来。
“可以叫你爸去!”饶尚权也顾不得面子,这次他铁了心要逼饶崴永点头,他板着脸说道。
“这个Case是我经手的,我不亲自去视察不放心。”饶崴永的双手握成两个拳头,他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实行中途离席这个念头。
“这个Case我也有参予,我去就够了,你乖乖的给我留在台湾结婚!”饶秉信说道。
“儿子的结婚典礼你也不参加了吗?”饶崴永是想能拖就尽量拖,因为他现在根本就没有跟俞捷如结婚的打算。
“没关系,等我从大陆回来再好好聚一聚。”饶秉信只要儿子肯结婚他就阿弥陀佛,哪还奢想吃什么喜宴。
俞捷如认为自己现在应该扮演一个守礼知份的贤内助角色,这样饶崴永跟他的家人应该会更心疼她才对,她更希望让饶崴永觉得她很懂事、很体谅他。
“崴永,如果你真的很忙的话……”俞捷如才刚开口就被林梅打断。
“捷如,你别听他乱讲,永盛什么事情我不清楚?如果每个Case都非得总裁亲自出马不可,那一个月花那么多钱聘请那些经手的高级干部做什么?就算他爸下去也会有人去,不用担心。”林梅指着儿子。“你呀,你看看,你让捷如等这么久,她从来没有一句怨言,现在还开口帮你说话,这女孩多好,你就乖乖的把她给我娶进门吧!”
怎么会没有怨言,只不过没有在他们面前表现过而已。俞捷如低着头,守着她自认为该守的本分。
砰的一声,饶崴永推开椅子站起来。
他再也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必要了!
即使桌上有再美味再丰盛的佳肴,他也吃不下去。
“你要干么?”饶尚权一双眼睛冒着红红的火光。“给我坐下!”
“如果你们还要继续这个倒胃口的话题,那我就没有再继续留下来的必要,我不想吃到一半,因为气愤而吐出来。”饶崴永拿起挂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穿上,他要走的意图已经很明显。
俞捷如错愕的抬起头看他,她有这么讨人厌吗?为什么一说到结婚就让他拂袖离席?既然没有跟她结婚的打算,当初又为何要跟她订婚呢?
“你敢走就给我试试看!”饶尚权拿出一家之主的威权与他相搏。
他们还想用从前教导孩子的那一套来教育他吗?饶崴永抖了抖西装外套,唇角一勾,连半句话也没说就离席。
“这……这浑小子!”饶尚权正想用力的敲桌子,可是看到旁人投射而来的目光,拳头在半空中张开,他拿起桌上的筷子,夹菜到俞捷如的碗里面。“捷如,崴永这孩子事业心较重,你不要跟他计较,回家我会再跟他谈谈,你放心,饶爷爷不会再让你等第二个六年。”
这时候谁还有食欲?但是听到饶尚权承诺的话,倒是带给俞捷如一些些安慰。
“谢谢饶爷爷。”俞捷如勉强的拿起筷子夹菜,咬了一口。
或许现在饶崴永讨厌她,但那是因为他还没有真正跟她相处过,俞捷如相信以她所受的教育以及教养,结了婚以后,她一定能让饶崴永发现她的美好。
林梅和饶秉信则堆起笑脸,站起来以虚伪的言辞向宾客们解释。
而饶崴永却早已驾车不知去向。
第五章
电铃声急促响起,小兔围了一条浴巾,踩着湿淋淋的脚步去开门。
“怎么了?”她湿着头发,倚在门边看他。
如果他说他要结婚,她会有什么反应?他很想知道。
饶崴永打了一个酒嗝进来。“你都穿这样来开门吗?”
不知是不是喝酒的关系,他现在全身燥热。
“会找上门来的通常只有你。”小兔在他身后关上门。
饶崴永的脚步轻轻浮浮,像是用飘的来到沙发旁边,然后砰地倒了下去。
“干么喝酒?”她坐在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拿起桌上的香烟盒,抽出一根点燃。
“现在应该不是问这些话的时候吧!”饶崴永是喝了不少酒,但还不到神智不清的地步,他只能算是微醺,微醺而已。
“不然要怎样?”小兔吞云吐雾的问。
这男人好像为她订下了情妇守则,总是希望她按照他规定的路去走,他以为她是他的员工吗?虽然她也算是在领他的钱啦!但是狡猾的兔子一向蹦蹦跳跳,从不会守规矩。
“你应该先倒杯水给我喝,然后买解酒液给我喝。”饶崴永眯起眼望着她。
小兔静静的看了他一眼,把烟放在烟灰缸,站起身,走进厨房,如他所愿的倒了一杯水给他。
“喏,水给大少爷你倒来了,可是解酒液……”小兔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又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我懒得出去买,你只要去冲个冷水澡,然后上床睡觉,自然就能解酒了!”
看着桌子上的水杯,饶崴永调侃的说:“电视上的情妇不是都会服侍男人喝水的吗?”
“你的要求还真多,”小兔又拿起香烟来抽,可是这时分不出她是在吐烟还是在叹气。“我怕我不小心灌得太急让你呛到,但是如果你坚持的话,好吧!”
见她站起身来,饶崴永摆了一下手。“算了!”
小兔耸耸肩,又坐了下去。
饶崴永把头枕在沙发的扶手上,醉眼朦胧的看着云雾中的小兔。
她十八岁就跟了他,今年二十四岁,算算已经有六年,她没怎么变,那张脸蛋依旧是清纯中又带着性感,身材依旧是农纤合度,增一分则太肥,减一分则太瘦。
难道跟了他这些年的她,完全没有因他而改变吗?倒是他……
饶崴永感觉自己受她影响不小。
小兔也在看着他,也在打量这个她跟了六年的男人。
她知道饶崴永对她着迷,她看得很清楚,这个她很早以前就发现了!即使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我爱你,但是小兔知道他爱她。
可是小兔自己呢?当风吹过树梢,不是每片叶子都会掉落,爱情也是一样,并不是每一对男女的心坎都会中爱神的同一支箭而心心相印。
但是饶崴永对她而言也不是个可有可无的男人,他对她相当重要,因为他是她的经济来源,填饱肚子怎能不重要?可是硬是要叫她也对他着迷,那她只能跟他说声对不起。
“你不问我为什么喝酒吗?”饶崴永看着她,不知是他的眼睛迷蒙,还是她吐出的烟雾太多,他觉得自己怎么也看不清她。
小兔捻熄香烟,看来他今晚是真的有烦恼的事,否则平时的饶崴永是不会有这么多要求的。
“你为什么喝酒?”小兔依他所言乖乖的问了,说是乖乖的,但是依旧是那种什么都毫不在乎的口吻。
“我被逼婚。”尽管她不是挺在乎的样子,但是饶崴永还是决定让她倾听他的苦恼,为什么呢?他希望在小兔的脸上看到什么样的表情?
“不结就好啦!”小兔露出一个嗤之以鼻的笑。“你都几岁人了,而且又是动辄可以决定几十亿企划案的大老板,会没有权力拒绝结婚?”
“豪门子弟可以拥有羡煞旁人的享受,但是也必须牺牲一般旁人所拥有的享受。”饶崴永失望又痛苦的闭上眼。
“呵,你说的话真是太深奥了!”小兔装作一个不懂的表情,其实也并非真的不懂,只是懒得去懂。
这就是他想看到的表情吗?小兔为何总是这个毫不在乎的调调呢?她就没有任何在乎的人事物吗?
他以为她在乎她外婆,可她又鲜少在他面前提起她;他以为六年的关系可以让她多在乎一些什么,但是小兔就是小兔,让人摸不清又猜不透,她笑的时候他怀疑她是不是真的高兴,她不笑的时候他怀疑她是不是真的不开心,或许小兔其实并没有这么难猜,只是他当局者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