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现在是躺在棺材里,怎么动也只有小小的空间,很难顺利地为自己包扎。
唉!棺材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
在叹气之余,戚水漾只好先吞下平时配好的止血药,让自己舒服一些再说了。
怎么会这样呢?
一切不是应该都很顺利吗?她和水艳的计画的确是天衣无缝啊!
都怪她,在开轿挟持了里头的人之后,太信赖自己的能力,偷偷瞧了旁边来迎娶的队伍一眼。
而后被新郎的那双眼眸给勾了魂,压根忘了自己怀中还有人,也忘了自己还在逃跑。
结果一个闪神,就被追来的人给砍伤了。
真是糟糕……她那不安的预感成了真!
还好她是在与水艳分手之后,才做了那件发呆的蠢事,也才被砍了一刀,受了伤。
否则,水艳绝对不可能丢下她自己先走的。
也幸好她自己就是名大夫,受这点小伤还不碍事,只要能够出了城,一切都好办。
前提是,只要能够出了城。
她衷心期盼自己的坏运气不会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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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经韬的孪生新娘被掳走的消息,在一刻钟之内就传遍了城内。
每个人都想要看事情接下去会如何发展。
城内有一半以上的人惋惜新娘子被掳走,另一半的人庆幸新娘子被掳走。
那一半惋惜新娘子被掳走的人,自然是想看俊男美女配;而另一半庆幸新娘子被掳走的人,是暗中希望自己还有机会见到那如花似玉的孪生姊妹一面。
反正整个城里为了整件事闹烘烘地,都快沸腾起来了。
最冷眼旁观的,反而是当事人——孟经韬!
也不能说他冷眼旁观啦!只能说他的幸灾乐祸比别人多了一些。他是打算娶妻没错,问题是,这回的突发事件不是他所能掌控的。
娘总不能怪他了吧!
所以,表面上他骑着马,领着一群人在寻找被掳走的妻子,实际上,他根本就是在一旁看戏!看大伙儿是怎么样看这件事,看大家是如何凑热闹的。
才在看着大街上的人奔相走告的模样,有一队吹吹打打的抬丧队伍对着他迎面而来。
这本来是没什么稀奇的,因为今日是黄道吉日,许多婚嫁、出殡的全选在今天举行。
问题是,在举着招魂幡的队伍后面,四个大男人抬的棺材里,竟然渗出了血水,落到了地上。
难道是……孟经韬眉头一皱。
要知道这年代有个风俗,人们怕家里出了“月里鬼”,就会将难产死的或生孩子未满月而死的女子,急死急埋,甚至不等她咽下最后一口气就装进了棺材,让她死在棺材里。
孟经韬无暇多想,急喊道:“停棺!快快停棺!”
过路之人,拦出丧之棺,这事是挺奇怪的。
更何况还是个着新郎官衣服的男子拦棺!
问题是,现在拦棺的人在城内已颇具名气,而且是皇上眼前的大红人,有谁敢不听从他的命令?
所以虽然觉得奇怪,抬丧的队伍还是停了下来。
跃下马匹,孟经韬研究了一下地上的血色,他发现那血色呈鲜红,并不是像死人的淤血一样呈乌紫色的。
再蘸了一点血在鼻端一嗅,他心中更为明白。因为死人的淤血带臭味,可是这人的血却是带着鲜味的!
“里面的人明明还没死,你们为什么要将他葬掉?”孟经韬凝起眉来,神情肃然。
“这……”抬棺的人被孟经韬这样一问,也只能面面相觑,因为他们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而且他们也没有要把这具棺材运去埋掉啊!
只是这事,如何能说?说了,他们哪还领得到钱?
孟经韬手一扬。“来人哪,开棺!”
孟经韬的威吓震慑住现场的每一个人,本来围观的人都不住往后退。
连抬棺的人,本来以手护着棺,都因为孟经韬的话,给震得退到一边去。
他的手下听到这话,忙不迭向前去将棺木尚未封上的盖子启开,而后快快退下。
孟经韬趋前一步,往棺木里一看——
他先是愣了半晌,而后极快地恢复正常的神色,一抹复杂难辨却又带有兴味的笑容在他唇畔扬起。
“是你?”
第三章
“是你?”
同样的一声惊呼发自戚水漾口中。
从方才她就听到外面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寻常,而后感觉到棺材被放下,并且棺盖被打开。
在棺盖打开的那一刹那,她的双眸还无法接受突如其来的光亮,直觉刺眼,她连眨了好几次眼睛,才看清眼前的事物。
而后,她发现自己看到了那一双迷人的眼,正盯着她审视。
是她的夫婿!
“是啊!我们可真有缘。”孟经韬记忆深刻的唯有她的那双眸子,还未想起她就是自己的新娘。
虽然皇上给他看过戚家孪生姊妹的图像,但他只是随便瞄几眼做个交代,根本没看仔细。
他现在对她的印象,是那个劫走他新娘的偷儿。
“喔!老天……”戚水漾挫败而无奈地低嚷着。
她一点也不想跟他有缘哪!
就是不想跟他有任何交集,所以她才和水艳策画出这一次的逃婚事件,怎么会逃来逃去还是逃到他的手里?
“孽缘,一定是孽缘。”戚水漾转过头,兀自低语着。
孟经韬唇畔扬起谵笑。“我倒不这么觉得。”
这事还真是有趣,这女人偷了他的新娘,究竟有何用意?
“你头脑坏了,当然不觉得。”戚水漾自始至终觉得孟经韬的头脑不太正常。
肩部的灼热本来已经被止痛药减缓,现在碰上这个人,那种麻辣辣的感觉又复萌了。
这么说来,这个人不是带给她恶运,是什么?
“我头脑坏了?”孟经韬还是第一次遇到有女人敢这样说他,而且这女人还说得理直气壮,一点也不怕他。
“对啊。”戚水漾直觉地想点头,却忘了自己还躺在棺木里头,头壳一撞,疼得叫出声音来。“啊——”好痛!她抚着后脑勺,深深觉得今天真是诸事不顺。
先是挟持人出了意外,而后是逃婚逃到遇上自己的丈夫,最后还撞疼自己的头。
天哪!黄历上写的,可能还真有些准确度!说不宜出行就是不宜出行,她一出门,就碰到许多厄事。
而黄历说宜婚嫁,就真的倒楣到让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这究竟是准或不准?她也不晓得。
不过倒真的应验了“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句话!而且她的祸还接二连三,没完没了!
就不知道接下去还有没有更不幸的事?
“你真是……”见她这么不小心,孟经韬摇头一笑。“痛不痛?”他很自然地关心她。
“不痛、不痛!”戚水漾不敢再轻举妄动,免得一个不留神,会将自己撞得满头包。
她身上的伤已经够多了,再添一处会更难受。
孟经韬看着她忍痛的模样,怎么样也不相信她的话。
“起来,我看看。”孟经韬对她伸出手来,欲把她牵起来。
他得亲自检视一下她的头上有没有撞肿了才行。
戚水漾是真的很想爬出棺材,却因为肩伤,根本没有力气将自己撑起来。
“不要。”爬不起来,她又不想让他发现自己受伤,干脆摇头拒绝。
孟经韬瞅着她。“为什么不起来?”
他已经对她这个偷他新娘的人很和善,没叫人将她五花大绑,送到衙门,她还有什么不满?
“为什么要起来?”戚水漾忍着剧痛回答他。“你怎么可能那么好心纯粹要拉我起来?”
她得说一些话来刺激他,才能让他转移注意力,不会注意到自己肩上有伤。
“是啊!”孟经韬眯起黑眸,审视她绝美的容颜。“我是不可能那么好心纯粹要拉偷走我新娘的小偷起来。”
“啥?”戚水漾咀嚼着他所说的字句,内心暗喜。
看来他还没发现她就是他的新娘之一罗?
这么说来,不就意谓着她还有逃跑、不当他新娘的机会?
他那双邪恶、会勾魂、带来灾难的眼……她是该逃没错!
也许她今天本来会好运的掳人、好运的逃走、好运的出城,只是遇上他那双勾人的邪眸,运就全给败坏了!
“记得,我拉你起来,一点都不好心。”孟经韬一字一句地强调。
而后,双臂一伸,用力一拉,将她从棺木里搂到自己的怀里。
戚水漾本来是想反抗,但她的肩膀受伤,实在是没有什么反抗能力,只能任由他将自己拥在怀中。
孟经韬在察觉她完全没有反抗之后,内心升起疑窦,而在她贴住自己胸口时,立刻感觉到异常在何处。
因为湿黏的感觉正穿透他的衣服,到达他的肌肤。
而那黏熟的感觉,来自她的肩,那仍然在涌出的液体!
天!她受了伤,那液体是血!
之前因为她一身黑色的劲装,所以他才会忽略了这一点,现在看到了他才猛然惊觉。
难怪,难怪方才会有血丝从棺材内渗出来!他怎么没有早一点想到?!
“你怎么把自己伤成这样?”孟经韬没有发觉自己的语气里充满责备、疼惜和着急。
“不小心的。”戚水漾开始庆幸他只见到她抢了新娘,没见到她在偷看他,也没瞧见她被人砍了一刀的景象。
否则被他知道她是因为被他那双湛黑如夜空的眸子给迷住,而呆愣了一会儿,才会被误伤,岂不糗大?
孟经韬听到她的答案,眉头紧紧地皱起来。“不小心的?”不小心能把自己伤成这样?
他突地咧开嘴一笑。“别以为我会相信这个答案。”
她想将他当傻子耍吗?谈何容易?
“你不相信就算了。”戚水漾认真地在心中思索着自己的答案。
她是不小心没错啊!不小心被他那一双瞳眸给勾了魂魄,所以才会被砍伤嘛!
她又没说谎,他不信就算了。
“别跟我提算不算了的事。”孟经韬小心翼翼地将她横抱而起,说道:“先将你的伤口处理好再说。”
他得先请大夫来为她包扎伤口才行。
“你别抱着我,我就有办法处理伤口。”戚水漾望着自己的伤口,心中衡量着伤势。
幸好她随身备有药,否则刚刚在棺材内如此颠簸,又被他这一闹,延误了包扎的时间,她可能要多疼个几天。
这大概是不幸中的大串了。
“你?”孟经韬以怀疑的眼光瞅着她。
她这副模样,会帮自己处理伤口?
“你别狗眼看人低哟。”被他瞧不起的戚水漾开口反击他。“要不是刚才被关在那,哪会到现在伤口还有些微的血丝渗出?”
喔!真疼!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忍痛能力超强,完全是拜与他吵架所赐,让她没有空闲喊痛。
“去请城内最好的大夫过来。”孟经韬气闷地对着大街上一群看傻了眼的人喊话。
这些人,看戏全都看到呆啦?见到有人受伤,也不懂要去请大夫过来吗?
一群人被孟经韬这一出声喊叫,全给惊醒过来,正打算拔腿狂奔去请大夫,又被另一个声音给叫停了。
“不用费事了。”戚水漾挥挥手,阻止那群正要去请大夫的人。“我自己来就好。”
她就不相信城里还有人医术比她厉害。
“你自己来?”孟经韬仍旧以不敢置信的目光凝睇着她。
她懂些什么?
戚水漾睨了他一眼,而后从他的身上跳下来。
“怎么?不行吗?”戚水漾从随身的医药囊里取出一块干净的布,而后在上头倒了些自己特制的粉末,当场处理起伤口来。
她俐落的动作,看得在场的人目瞪口呆。
而孟经韬也被她毫无迟疑的动作给骇着了。
“你是受过太多次伤吗?”孟经韬开口问着几乎已经快做好简要包扎的她。
人说,久病成良医。他几乎要怀疑起她是否是久伤成良医。
“我?”他的话听起来就是有着浓厚的讽刺意味。“是又怎样?”
“是……”孟经韬嘎然而止。
没错,是又怎么样?
奇怪的是,一想到她可能因此而伤痕累累,全身布满了疤,他的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
那感觉,似乎就叫做难过。
“说不出来了吧!”随易包扎完毕,只要找到完整一些的药材,她就可以让自己在最快时间内复原。
“跟我走。”孟经韬语声一落,不由分说地抓着她的纤纤玉手,就要往自己的马匹行去。
“喂,你很粗鲁耶!”戚水漾以非常不淑女的姿态朝着他大喊。
真是的,这样子拖着她走,幸好不是拉到她受伤的那一只手,否则她又要哇哇叫了。
碰到这个男人,她似乎运气想要好起来都很难!
基本上,今天她是背到底了!
“有没有怎么样?”孟经韬心急地想找个大夫帮她做完整一点的包扎,让她不会留下疤痕,所以才会动作鲁莽了些。
不该这样的,他的冷静自持到哪去了?
为什么看到这个偷他新娘的人受伤之后,全都消失了?
她对他的影响力,为什么那么大?才是个初次见面的人儿,不是吗?
“只要你离我远一点,我就不会怎么样。”戚水漾现在只想离这个带给她恶运的男子远远的。
这样,所有的好运应该就会再降临她身上……
“对不起,恕我无法听从你的要求。”一朵邪气的笑容在孟经韬唇边泛起。
“你……”戚水漾睨着他。“为什么不能离我远一点?身为新郎官的你不是应该去找你的妻子吗?”
话才说完,戚水漾立刻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干嘛提醒他这一点?更何况他现在当她是偷他新娘子的小偷,一定更不会放过她了。
果不其然——
笑意在孟经韬的唇边凝得更为深浓。“这么说来,我更不能放过你了,我跟你还有很多帐要算呢!偷走我新娘的小偷!”
他倒要看看,她要怎么还?!
“只是欠你两个新娘中的一个而已,哪有很多帐要算?”戚水漾不服气地说着。
瞧他说得好像她得为他做牛做马,服侍他一辈子,才能抵偿他新娘逃掉那笔帐一样。
“新娘一个,这帐还不多吗?”孟经韬扬眉反问。
显然她对这事没有什么认知,劫走皇上许给他的新娘,这罪可不小哪!
“这……”戚水漾被他一问,倒真的是无话可说。“你没事干嘛那么想娶那对孪生姊妹?”
真不晓得那对他有什么好处!
“你偷走了我的人就是你的不对,至于我为何想娶那对孪生姊妹,似乎没必要跟你讨论。”孟经韬不准备在人多口杂的时候跟她说这事。
也许,他比较想要的是她……
“为什么没必要跟我讨论?”戚水漾一时语快,不慎脱口而出,“我就是……”
糟糕,她一定是失血过多,整个人变得昏昏沉沉了,怎么会差一点泄了自己的底?
赶快住口哪!
孟经韬的黑眸中精光乍现。“你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