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掐死你的风流  第13页    作者:岳盈

  「你比我好,虽然你跟谢师伯有五年没见,至少还可以写信相通。可这五年来,我唯有在梦中能与父亲相见。」

  「对不起,我想安慰你,反而勾起你的伤心事。」他怪自己笨嘴笨舌。

  「你别这么说……」她轻拭眼角的泪水,勉强挤出笑容,澄澈的眼眸因被泪水洗净而越发的灵秀动人,增添一抹楚楚惹人怜爱的气质。「听你说心事,我是开心的。」

  「这些话除了你外,我从没跟别的人说过。」他深情款款的望向她。

  感受到他眼中的热情,她害羞的转开眸光,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疑问,又将视线转回来。

  「你知道令尊与先父为何三年约战一次吗?」

  「不知道,家父从未提起。此事与他们遭人暗算,应该没有关联,不过我在信上问了他火云掌的事,他说这事已交给姚静调查,要我不用多问。」

  「看来姚静知道许多我们不知道的事。」疑问如雨后春笋般冒在吕锻金心上。虽然她对姚静有绝对的信任,却不明白何以他知道火云掌的秘密却没跟她说的道理。

  「我一直觉得他这个人不但神神秘秘且神通广大,连李岩在点苍山受伤的事都晓得,匆匆的离开擎天庄赶去大理找李岩共商大计。」

  「他只说要找我师兄吗?」她的语气有着说不出来的失望。

  「当时他并不知道你留书出走的事,还以为你人在大理呢,说要找妳--」他噤口没再往下讲。

  若不是他神情古怪,吕锻金也没想到要问。她与姚静素来交情好,他到笑天堡自然会找她呀,可谢锋鎏微微涨红的脸色,令她心生疑窦。

  「他要找我做什么?」

  这可是你要我说的喔。谢锋鎏在心里暗暗得意。

  虽然他与吕锻金早就倾诉过情衷,但恋爱中的男女总是时时刻刻的想确认彼此的心意,他也不例外,随时都想借机从意中人那里多听到一些甜言蜜语,尤其这个良机还是意中入主动提供的,他自然是乐于把握。

  「他要找你探口风。」

  「探什么口风?」

  「问你是否喜欢我呀。」

  说完,他以一种期待的目光深深注视她,吕锻金被他看得脸红耳熟,连忙顾左右而言他。

  「你说姚静是你夏二叔的公子,可我看他的出身来历绝不是这么简单。」

  对她避开话题,谢锋鎏虽感到有些失望,但仍道:「怎么说?」

  「譬如,谢师伯人在药王谷,你这个为人子的不得进谷探望他,姚静却能居中替你们传信,而且我听他语气,似乎还能自由出入药王谷哩。」

  「没错,我曾对这件事感到怀疑,但姚静总是笑而不答。」

  「这表示他与药王谷关系匪浅。」一抹恍然大悟在她秀眸里闪现,「姚静与药王谷主姚炫同姓姚,这应该不是凑巧。据我所知,药王与其妻生有一女。」

  「你该不会认为姚静是他们的女儿吧?」他一副听了什么笑话的滑稽样。「他可是我夏二叔的儿子呀!」

  「我不是那个意思,药王的辈分极高,他的女儿年龄足以当姚静的母亲。据传,药王的女儿在二十年前就婚配了,不过其夫婿的身分始终成谜,会不会你那位夏二叔就是药王的女婿?那姚静可以自由进出药王谷就不足奇了,因为他是药王的外孙。」

  谢锋鎏听得目瞪口呆,想了一下,便对她的推测信了十之七八。

  「姚静曾经说过,令尊是及时得到药王谷的救治才能保住一命,如果你夏二叔与药王谷没有关系,他们肯轻易出手相救,还让令尊入谷疗伤吗?而且从姚静的才华与气质可以看出她出身不凡,除了药王谷以外,我倒想不出谁有本事培养出这株奇葩来。可他为何药王谷的少主不做,跑来辅佐你?」

  针对吕锻金的疑惑,谢锋鎏倒有一解。

  「或许他与夏二叔有什么约定也说不定。这足以解释他为何老嚷着要我早日成材、他好功成身退这些话了。以药王谷之尊,掌握滇黔经济命脉的擎天庄就算不了什么。何况擎天庄会有今天,是夏二叔奠下的基础,姚静将之兴盛起来,可说是他们父子的功劳。我常想,姚静其实比我有资格坐擎天庄之主的位子。」

  「我明白你的意思,就像笑天堡,明明大小事务全是师兄一手打理,堡主之位却由我僭越。先父过世时,我原就有意请师兄担任堡主,他却说什么都不肯。」她心有同感的说。

  「我也一样。如果不是家父身受重伤,我到现在还不愿扛起责任呢,我的个性原就散漫,不喜拘小节,生意上的事非我所长。这五年来,若不是有姚静全权管理,知人善用的任命人才,擎天庄名下的产业说不定给我败光了。」

  「我跟你差不多,笑天堡名下虽无擎天庄这么庞大的事业,但够人头疼了。每次师兄要我看帐册,我就好想逃家,哎,真想放下这一切,五湖四海任我遨游。等替先父报了仇……」

  「我们一起离开!」

  谢锋鎏提出的邀约,起初只是一小道涟漪,但很快就兴成波浪在她心头汹涌,激起她的共鸣。

  一种想要放弃一切、自由遨翔的渴望在两人眼底里荡漾,擎天庄与笑天堡值得更好的主人,至于他们两人,广阔的天际才是他们要去的地方。

  「锋鎏……」她情不自禁的靠向他,视线显得迷离,只觉得他靠过来的脸庞有说不出来的迷人,眸中的情意亦如酒醉人,就连那越来越急促的呼吸都拂得她全身酥麻,使得她头脑一阵昏乱。

  但就在她轻软湿润的红唇柔柔的颤动着等待他的降临,谢锋鎏却不解风情的大喝一声,吓得她险些往后跌倒,幸好他及时扶住她。

  「谁!?」冰冷的语音方落,从那双虎目里紧接着射出精锐的光芒,投向不远处的树丛。

  当丁烜毅愤恨的走出来时,两人大吃一惊。

  *****

  谢锋鎏的确有吃惊的理由。

  跟随他上山的雷霆卫就守在一百步左右的登山要道,丁烜毅如何躲过他们的耳目来到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吕锻金怔了一下后,神情戒备的提出质问。

  丁烜毅眼中狂烧的妒火转为受伤,低声道:「我来找你。」

  「找我?」一股怒气蓦然往上涌,这家伙竟有脸说这种话!

  「你这只人面兽心的东西,还有脸说来找她!」谢锋鎏在她发作之前抢先开口,眯起的黑眸里透露出严厉的谴责。

  丁烜毅怒视向他,眼中的怨毒仿佛两人间有不可解的仇怨,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我跟吕师妹的事,你没资格评论!」

  「吕师妹是你叫的吗?你们之间算哪门子的师门关系?」

  「见识浅薄的家伙!」他不屑的道。「家师与吕前堡主乃是至交,我与吕师妹自幼便以师兄妹相称。」

  「既是师兄妹相称,何忍用那种卑劣的手段害她?」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丁烜毅避开他凌厉的目光,转向吕锻金。「吕师妹,你误会我了。那晚你落水后,我着急的跳下湖里寻你。湖面下难以视物,加上我的水性普通,很快浮出来换气,却被一群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牛鬼蛇神攻击……」说到这里,他愤恨不平的瞪向谢锋鎏,咬牙切齿的道:「是你搞的鬼!」

  「谁搞鬼还不一定,你敢否认锻金不是为了闪避你的纠缠而落水的吗?」他不客气的回应。

  「那是一场误会。」他说得脸不红气不喘,狭长的凤眼流露出一抹遭人误解的痛苦情绪。「吕师妹,你一定要相信我。当时我因为见你突然离开,担心你有意外才追上去。见你一个入对着湖面,忽然间难掩对你的爱慕之情,上前想表达心曲,没想到会引起你的误会。」

  「这……」吕锻金摇着头,她仅能确定的是所喝的酒有问题,却不能证明在酒里搞鬼的人是丁烜毅。

  「你还想狡辩!」谢锋鎏愤慨的道。

  「这是欲加之罪!」丁烜毅怒哼了声,转向吕锻金。「吕师妹,我承认对你情根深种、难以自拔,可若说我对你存有歹意,那就冤枉我了。从大理到昆明的一路上,我多的是下手的机会,可我曾经对你做过什么不合礼仪的事吗?」

  「那是锻金防范严密,没让你得手!」谢锋鎏冷哼道。

  「姓谢的,你是故意挑拨我跟吕师妹!」他铁青着脸,眼中射出怨毒的锐芒。

  「我没必要挑拨,锻金早认清楚你的真面目。她的酒量向来不差,那晚只喝了几杯村民自酿的酒就醉成那样。落水后,神智昏迷到无法自救,及至我将她救上岸,她一直昏睡到隔天午时左右才清醒,你能说那酒没问题吗?」

  「我不知道。」在他咄咄逼问下,他仍一味否认。「酒是村民提供的,或许是有人对吕师妹存有企图也不一定。」

  「这种不入流的谎言你指望我们相信?」

  「不管你是否相信,我只在意吕师妹的感觉。」他傲然道,转向吕锻金的眼光显得深情款款。「那晚我被姓谢的人给缠住时,看到你被人从湖心救起。摆脱他们后,我四处寻找,找遍路南山区却寻不到你的下落。我想到你提过要到棋盘岩,于是来这里碰运气。皇天不负苦心人,总算等到你,却看到……」

  英俊的脸庞因痛苦而扭曲,看得人于心不忍。

  吕锻金脸色微红,低声问:「你来很久了?」

  「在你们上来前我就在这里。」他低哑着声音回答。

  这就解释了何以雷霆卫没有发现他的到来,因为他比他们更早抵达。以丁烜毅的武功,如果想躲起来不让人发现不是件难事。

  「为何不出声?」这点是吕锻金最在意的。她想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躲起来偷听他们的谈话,自己与谢锋鎏的交谈他又听到多少。

  「本来想,但看到你俩神情亲密的登上棋盘岩,忽然间我不晓得是否该出声了。」他苦涩的道。

  尴尬的沉默在三人间蔓延,谢锋鎏不急着宣示自己的优势,他等着吕锻金自己开口。

  在几个急促的呼吸声后,她语音清冷的道:「你应该叫住我们,至少可以避免现在的尴尬。」

  丁烜毅神情悲苦的抖动唇角,突然间,体内所有的悲愤都爆发了,使得他声嘶力竭了起来。

  「为什么?他哪里比我好了?从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喜欢上你。这几年来,更是-心一意的守候你、等你长大,遣了无数的媒婆登门求亲,你却始终拒绝,原以为你是因为父仇未报的关系,没想到却是因为他!你可知令尊生前,家师曾向他提过我俩的婚事,若不是他出了意外,说不定妳早就是我的妻子!」

  「丁少门主……」

  「你--」这声称呼将他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给灭绝了,他只觉得心寒到谷底,悲愤的道:「以前你还肯喊我一声丁师兄,几日没见,却让我们之间的关系生分到只剩下丁少门主,你太残忍了!」

  「这么说让我承当不起。」吕锻金承认自己或许单纯,但不愚蠢。「我想经过那天的事后,我们之间也只能这样了。我不想欺骗你,诚如你之前在这里听到、看到的,我喜欢的是……他。」

  她含情脉脉的目光投向谢锋鎏,丁烜毅忽然觉得光线好强,照得眼睛生疼,只得闭起眼睛,仰首向天,脸上有着像是在忍耐什么似的痛苦表情。

  身为胜利者的谢锋鎏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得意,他的眼光紧紧镇住情敌,防备他会失去理智的攻击他们。

  然而,丁烜毅只是紧握着双拳,仰首向天。

  风一阵阵的吹,吹得树摇草动,也吹着三人的衣裳邋邋作响。丁烜毅的神情一瞬数变,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就在谢锋鎏以为他要疯了,那些尖锐刺人、很难形容的情绪都消失了,替代的是一抹平静。他整个人像从一个遥远的梦境里醒来,重新睁开眼睛。

  狭长凤眼里仍有着难掩的凄凉落漠,脸上却绽出一抹微笑,之前的愤恨与狂暴全都不见,他轻轻吐了口气,望向吕锻金。

  「既然是吕师妹的意思,我只有给予尊重和祝福,但希望我们还是朋友。」

  「好。」她不想撕破脸,而且他的表情太可怜了,让人不忍再刺激他。

  「在我们还是朋友的时候,」他的声音显得幽远,目光平静的落在她脸上。「我要到昆明来,你也要到昆明来,我们因此结伴同行。当时你说过,欢迎我跟你一块去擎天庄做客。妳说,擎天庄的主人会像欢迎你一样的欢迎我,这话还算数吗?」

  不明白他在盘算什么,她犹豫的回答:「我是说过这样的话。」

  「既然吕师妹记得,可否说服谢少庄主让愚兄随你一起去擎天庄做客?久闻建在滇池畔的擎天庄人杰地灵,庄内建筑雕梁画栋,不逊于江南的园林景致,早想前去拜访,只是苦无机会。如今有此良机,希望吕师妹成全。」

  吕锻金与谢锋鎏面面相觑,万万料不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谢锋鎏眯起眼,目光锐利得像要刺进丁烜毅的眼里,弄清楚他究竟有什么企图。

  「丁某此去贵庄拜访并无恶意。我对各地的建筑原本就特别感兴趣,擎天庄建筑之闳伟是有名的,我想去看看也在情理之中。」

  「是吗?」他不置可否,声调却极为冷淡。

  「我也不否认……」丁烜毅的声音越说越低,扫向吕锻金的眼尾余光带着幽怨,脸上尽是失意人的落寞。「是为了吕师妹。只要能看到她,即使只是远远的一眼,我都心满意足了……」

  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谢锋鎏心里像点燃了无数根爆竹般充满火气,看向吕锻金,发现那张俏脸闪过一丝不忍,心里不由得犯起嘀咕。

  这家伙油嘴滑舌的,要是让他有机会接近锻金,还不晓得会说出什么话呢!

  他当然相信吕锻金不会被他所迷惑,如果会被迷惑的话,这会儿搂住她腰的人会是丁烜毅,而不是他了。

  可这种话听多,难免会有后遗症,尤其吕锻金的心肠极软,如果因此觉得对丁烜毅有愧,可就麻烦透顶,是以谢锋鎏决定还是不惹这个麻烦最好。

  正当他想要开口拒绝,丁烜毅挟长的锐眸里多了抹挑衅,薄抿的唇噙了抹似笑非笑的嘲弄。

  「但当然--如果你害怕,我也不勉强。」

  「我怕什么?」谢锋鎏不甘示弱的摆出一脸的倨傲,明晓得自己可能要上了他的大当,但在心上人面前绝不能示弱。

  「当然是怕我。」

  「笑话!」他哼了声,两人虽然身材相仿,他仍设法摆出睥睨他的架式。「擎天庄是我的地方,我怕你什么!」

  「这表示你不拒绝?」丁烜毅弯了弯唇,一抹得逞的笑意往嘴角溜窜。

  「你脸皮够厚,我有什么话好说!」他讥诮的道,倒要看他如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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