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新的一年,全新的世纪,虽然交稿的时间是两千年的十二月底,可本书却在二十一世纪第一个年头的二月份才发行,想来有些不可思议,我跨越了世纪,不晓得大家的感觉怎么样,但我仍和平常一样,什么庆祝活动都像是跟我没关系,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要庆祝。
或许因为人类生来爱热闹,总得找些名目自娱娱人,而我,偏偏是那种只喜欢隔着距离看热闹的人吧。
这一个月来,收到不少圣诞卡,也回了不少圣诞卡,甚至在这时候还有成堆的卡片未回,等着变成贺年卡,而且是庆贺农历新年。这么想也不错啦,只因为二十一世纪第一个农唇年来得挺早的,感觉上有点措手不及,想到要大扫除,我的头又痛了起来。
十一月下旬到十二月底发生了许多事,国家大事我管不了,只想说说自己的小事情。我又当姑姑了,这次是个可爱的小侄女,抱起来软软的,而且她很会哼。人家说乳臭未干,可以从她身上得到证明,喂母乳的她,真的很有味道喔。
除此之外,也跟朋友聊到一些话题,A君跟我提到她最近的写作速度是越来越慢,又看到绿痕在《沉醉东风》的序里提到相同的问题,我当然更是有同感啦。我觉得这是难免的,因为想写得更好,所以下笔更加谨慎,用字也更经雕琢,的确比以前多花了不少时间。像这本《抱得酷郎归》,第一章用了一星期,第二章也用了一星期,第三章、第四章用了一星期,第五章到第十章用了十天,尤其是第十章,我花不到一天就写完。为什么呢?对我而言,第一章很重要,总要思考很久吧。第二章情绪还没培养好,自然也是慢吞吞,第三章以后渐入佳境,最主要的原因是对白比较多,写得就比较快。
有写作经验的人大部分都有类似的感觉,对白是比较好写的一部分,原因在于用词流畅即可,太过雕琢反倒不好,不像在写场景、动作时,如果没有较好的表达能力,可能就写得较不传神吧。所以对白以外的剧情,可考验出作者的文字驾驭能力。偏偏许多读者只看对白,让我们这些作者不免心灰意冷,常常想着自己干嘛写得那么辛苦,虽然每次也想顺应时势,无奈一时间无法改变写作习惯,只有继续吃苦下去。
B君则针对我的直言不讳提出诤言,她说得自然是很有道理啦,但有句俗语说得好,牛牵到北京还是牛!这不是废话吗?牛牵到北京有可能变成马吗?那么北京也太神奇了!总之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虽然自认心怀坦荡,对事不对人,但所谓忠言逆耳,不好听的话谁喜欢听呀,是不是?
知道了自己的毛病,最好的方式就是藏拙。言多必失,那就不要讲话好了。要讲就讲赞美的话,这样就不会得罪人了。诚实的批评就留到「岳色盈人」网站的读书花园单元,那里有我的读书心得。一只可爱的知更鸟e-mail告诉我,她被我带坏了。以往看小说不曾注意到剧情是否合逻辑,有否违背常情,颠倒历史,用错典故等等的问题,经过我的熏陶,她居然开始挑了起来。这番话真令我感动啊,会设计读书花园单元,原本就希望藉由自己的读书心得提升读者看小说的功力,不是看完就算,如果还能晓得该故事好在哪里,不好在哪里,而不是只能含含糊糊的说好看或不好看。毕竟,好不好看是个人的主观,我想提供的是尽量客观的见解,要知道一部作品是包括知性跟感性两部分,市面上太多感官浮滥的作品了,偶尔大家是不是除了感官的被煽动外,也愿意探讨一下知性的问题,让更多好看又有内涵的作品能够出头呀。
现在就来介绍我近期相当欣赏的两位写出好看又有内涵的作品的作者。
第一位是孟华。会欣赏她的作品还多亏朋友的热心介绍,她故事里描述的情感通常强烈而真挚,男女主角的本性都极为善良,但最深合我意的地方在于充满现代女性该有的独立思考,讨论的是两性的平等,女主角几乎都不依附男主角,而能自立自主,我认为是所有自认活在现代的女性都该看的。情节的冲击性则因男女主角的对立关系而相当富戏剧性,而且很有哲思。举她的近期作品《解放》来讲,解放可不是男主角解放女主角,而是女主角解放男主角的桎梏。一般故事大概很少让女主角带男主角去登山,孟华却做这样的安排,还借着一趟高山之旅来促进男女主角的感情,也促发男主角放开加在他身上的桎梏,在第一百六十页处,还有段讨论人生是否快乐的话,相当的触动我心,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找来看。
第二位要介绍的作者是言妍。她的作品风格相当一致,剧情通常冲突性强烈,原因在于男女主角或意识形态、或身分背景的对立,使得两人爱得纠结痛苦,误会重重。要向各位推荐的这套(格格堂)系列可说是其中的典型。男女主角的身分对立极大,两人间的鸿沟比马里亚纳海沟还要深,《绛痕记》的男主角是大清贝勒岱麟,女主角顾芮羽的父亲是明朝遗臣,兄长顾端宇又一心反清复明;《月漉波烟》的女主角是大清格格阿绚,男主角是南明定远侯顾端宇;《夜雨霖铃》的男主角张寅青是漕帮的小祖,女主角吴攸君是吴三桂的孙女,建宁公主的女儿,集反清复明志士最痛恨的双重身分。如此的对立,使得故事的冲击性极大,男女双方的亲友都阻止两人相爱,但这些不赞同反而让他们爱得更热烈、缠绵。纵看(格格堂)系列,描述的感情就在于「情在不能醒」,整套故事从顺治写到康熙,虽然作者自谦只是在写则传说,但一路看来,仿佛芮羽、岱麟,阿绚、端宇,攸君、寅青都确实活过这段历史岁月,成了历史的一部分。作者将传说与历史冶为一炉,写成凄美动人的故事,使得整套系列超脱了言情小说的架构,跨进了历史小说的范畴了。
再来真的要发牢骚了,我很欢迎大家写信来,但不要把写给别的作者的信寄到我的信箱。有人就把绿痕的信寄给我。拜托,难道我跟缘痕有亲戚关系吗?方便帮她转信吗?我除了退回给寄信者外,可没办法转交。再来就是,就算曾写过信给岳盈,可如果没有留下寄件人地址,还签了个让人看不懂的签名,我是没办法回信。
为了感激大家很辛苦的看到这里,要提供一个赠品活动。赠送的是岳盈亲笔签名的书卡三十套及一本签名书。真的要给诸位衣食父母热烈拜托一下,请大家踊跃来信。如果没超过三十一人来信,这些赠品要怎么送出去呢?所以请踊跃参加好吗?
有朋友提到岳盈的作品中,配角常常会比主角抢眼。所以要请大家写出自己认为哪部故事的配角比主角抢眼,原因为何。如果认为很多,也欢迎统统写出来。请在三月底之前将见解寄到北投邮局第十五号专用信箱,或是e-mail到[email protected],我会从来函中抽出三十位赠送书卡,并挑选一名我认为写的最实在的朋友赠送签名书,并将特别有意思的看法择期刊出。
在为「岳色盈人」的网站做广告前,我要提醒大家,这次破例写了后记,是关于《抱得酷郎归》的写作心得,请看完故事再看好吗?否则会失去放在后记的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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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明明是静得只闻虫鸣的深夜,却传来一阵鞭炮般的脚步声。仿佛嫌这不够吵人,秋风还要扯开嗓门喳呼,听得木叶频皱眉头,暗忖伙伴是怎么回事,叫他去厨房端点心,却大呼大叫的回来,不晓得主人会不会怪罪下来,急忙往身旁天仙般的玉人儿看去。
烛光映照出绝美的姿容,虽然打小就看惯的,木叶一时间仍有些眩惑。
「少主,少主……」
好在这阵如西风呼啸而至的兴奋叫嚷,对被呼叫的人似乎一点影响都没有。
只见他们家少主,俨然如老僧坐定、听而不闻的沉浸在两手捧着的医书里,专心读着历代祖师爷留下来的心得纪录。
正富木叶暗自庆幸,闯祸的人却大刺刺的闯进书旁,丝毫不觉自己犯了大错,声音只高不低,边喘边叫着:「少主……」
木叶想开口斥喝,却听见主人优雅悦柔的嗓音轻轻扬起。
「什么事?」
知仆莫若主,姚静气定神闲的从书页抬起眼皮,目光投向倚在门边的小童。见他睁着圆圆的眼睛,张着嘴像小狗一样伸着舌头吐气,不由莞尔。
什么事让他这么兴奋?姚静心知随身侍僮绝不会为了芝麻绿豆的小事忘了规矩,他会这样,一定有理由吧。
秋风喘了口气,还没开口回答,嘴巴已笑得咧到耳后,两眼晶亮发光,笑意如三月的春汛泛滥,又像是满山的桃红盛阴,红艳染满他脸颊。
「是天大的喜事!姑老爷回来了!」
像是会传染似的,他脸上的桃红很快过度向姚静,使得那张冠玉般温润白晰的脸颜上的平静瞬间被打破,替代的是一层艳阳般的兴奋,清澈深邃的水眸也像侍僮一般晶晶闪亮。
「爹回来了?」身体像有自己意志似的站起,两只脚更在意识下令前往外跨去,但紧接着顿了一顿,姚静停下脚步,眼中露出难以置信。「这时候?」
「是呀。」秋风边在前头领路,边向少主禀报。「小的到厨房为少主取点心时,听到大厅那边传来喧闹声,往前一探才知晓姑老爷回来了,急忙向少主禀报。」
秋风十分了解少主的心情。姑老爷常年不在谷内,少主嘴里虽然没讲,心里却十分挂念父亲。是以每次姑老爷回来,少主总是显得格外开心。
「嗯。」尽管满心开怀,姚静却不曾放下心头的疑虑。
不是不高兴父亲回来,而是这么三更半夜的跑回家,实在不像父亲的作风。
况且,今夜既不是中秋,也不是过年,父亲怎会在这时节回来?
偏偏这惊喜还来得不是时候,最盼望父亲回家的娘亲此时并不在家。
想到这里,姚静便有些懊恼。若知晓父亲会回来,她就不会怂恿娘亲陪伴外公外婆到江南访友了。
不自觉的加快脚步,人才来到大厅门外,便听见父亲扬高声音,急如星火的叫喊。
「谷主不在?那小姐呢?」
「姑爷,小姐在两天前就陪伴谷主夫妇下江南了,如果她知道您要回来……」管事也是一脸的懊恼,忽然他语气一顿,眼中射出兴奋光芒。「小的立刻要人去追。最多两三天,小姐一定能赶回来……」
「来不及了……」夏孟哲颓丧的放开管事。
「不会来不及的,姑爷。小的有把握……」
「不……」
披星戴月的连赶了好几个时辰的路,原本就已疲乏的身体,发现希望落空,残余的力气也从体内抽干,夏孟哲脚步不稳的跌坐在身后的太师椅上,混杂着焦虑的悲痛使得头脑一片空茫。
「来不及了……」
不甘心呀,以为有一线生机的,没想到岳父会不在谷中,连精通医理的妻子也伴随老人家出游,他还能有什么指望?
是他太托大了,以为他倚望的人会永远留在那里等待他求救,没有另做他想……可是,夏孟哲不禁要苦笑,除了药王精湛的医术外,还有谁能救得了义兄?
「爹爹……」看到父亲脸上沉痛的表情,姚静不忍心的出声。到底是什么样的难题让向来稳重的他看起来这么绝望?
轻柔的呼唤如一道曙光照亮了夏孟哲绝望的心,他倏地抬起头,视线便被一双盈满关怀的明亮眼眸给充满。
像往常一样,那如平静潭水的眸子总能在第一时间冷静他混乱的思绪。面对自己唯一的骨肉,同时也是深受药王重视的嫡系传人,弥漫在夏孟哲心谷里的绝望悲痛云雾陡然消失,替代的是一线生机。
身子猛地弹起,来到姚静面前,想也不想的捉紧那柔弱无骨的小手。
「跟我走!」
「等等呀,爹爹!」饶是姚静聪慧过人,也被父亲突然的动作给吓了一跳,手腕一转一反,很快脱离了他的掌握。「您话都没说清楚,是想带孩儿去哪里?」
「静儿,没时间了。」夏孟哲焦急的道。「我义兄命在旦夕,本来我以为可请动岳父前往救治,谁知非但他老人家不在谷中,连娘子都--」
「所以就把主意打到孩儿头上!」
听出那语气里的愤慨,夏孟哲有些心惊,但眼前不是追究这种小事的时候,他语气急躁的道:「静儿,人命关天……」
姚静当然晓得人命关天,尤其这条命还是谢擎天的!尽管表面上仍维持无动于衷,脑中早转了上百个念头。
那家伙可是娘亲的「情敌」哩!
若不是谢擎天当年对父亲有恩在先,父亲也不会在和娘亲成亲后,一年中有八、九个月待在他身边,为他打理擎天庄的大小事,而罔顾其身为人大、人父的职责!
现在更为了救他的命,急如星火的赶回药王谷。
哼,就知道父亲不会忽然良心发现,如果不是为了谢擎天,只怕他会效法大禹治水,百过家门也不入!
心中虽然有气,姚静更明白此时此地绝非计较的时候。聪明人不但不会被怒气牵着鼻子走,反而会利用惹恼他的事制造对自己有利的情势。
「谢大哥拖不了那么久,快随为父去救命呀!」夏孟哲声声哽咽的催促,一双原是深澈冷静的眼眸,如今充满血丝,显示出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他都已疲累不堪,再承受不了打击。
姚静深知,谢擎天若死了,纵有千百个好主意也无济于事,转动了一下眼眸,便道:
「爹爹,您先别急呀。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未能带齐药材,即便我们此刻就站在谢伯伯面前,也救不了他呀。」
夏孟哲顿时感到汗颜。虚长到三十四岁,却不及一名十三岁的孩子心思缜密。都怪他急胡涂了,只想着要大夫去救人,却忘了让大夫带药箱。
「秋风、木叶,去把药箱准备好。」姚静向身旁的两名小童吩咐后,转向父亲。
「爹爹……」甜腻的呼唤娇柔的沁向夏孟哲,有如一阵带着甜香的迷魂烟令人晕头转向,使得他看不清楚藏在那双晶莹明眸里的算计。「救人是一定要救的。但药王谷向来有个规矩,施医救人必取诊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