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清云道长闻了药香后,内息走岔,大病一场,等他听到先师的死讯发觉不对,后又经姚静的提醒暗中调查,那作怪的药香早被丁烜毅毁去,剩下的是没问题的药香。」
不要说了!
她想大声的命令他住口,喉咙却紧涩得挤不出声音来,眼泪扑簌簌的掉个不休。她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尽管如此,清云道长心中始终存疑,好几次想见丁瀚霖,却被他找尽借口拒绝。丁瀚霖此举反而加深清云道长的怀疑,经过五年来锲而不舍的明察暗访,他旁敲侧击的得知丁瀚霖似乎在练一种极为霸道的武功,他怀疑那就是火云掌。当他将这个怀疑告诉我后,我却在离开点苍派不久遭人袭击,尽管那群黑衣人脸上都戴着黑巾,我仍然认出其中一人与丁烜毅的身影极为神似……」
提到那件事,丁瑀君仍心有余悸。当她知道兄长居然背着她对李岩暗施杀手,还为此大发一顿脾气。幸好李岩只受了轻伤,然而,父亲在知道李岩与清云道长见面的情形后,杀机再起。
是她以死相求,保证她会说服李岩成为自己的夫婿,再不会去追究吕笑天是被谁杀死的,父亲才心软答应她!
可笑的是,李岩浑然不知晓自己才从死神那里逃过一劫,那冰冷的刀芒还虎视眈眈的等在一旁想取他性命,他居然甘冒大不讳的犯父亲的忌讳,在她面前说出他心中的存疑,追着要她确认!
丁瑀君绝望得直摇头。她不要再从那张美丽的嘴唇里听见任何会害死他的话了,她不要,绝对不要!
身体似有自己意识般的采取行动,她踮起脚尖,不顾一切的攀向他的肩,在李岩错愕得来不及防备下,不曾为任何男子开启的樱唇吻住他,紧紧吸附。
贴在唇上的温软触觉,让李岩有短暂的失神。他困扰的蹙起眉,生平头一次被女人强吻,尽管投怀送抱的是位美女,但对他而言,还是一种侵犯!
他用力推开紧抱住他的丁瑀君,后者在微微踉跄地后退同时,扒开外衣,露出贴身的红肚兜及一团雪腻的肌肤,人更如乳燕投林般的朝他射来。
李岩哪遇过这种阵仗,微一失神,又被她抱个正着,异样的感觉升上心头。但他为人向来端正,对丁瑀君又深怀戒心,很快就将那缕情思压下,伸手想推开她时,触手的滑腻让他如被烫着似的忙又缩了回来。
「你太过分了!」他又羞又气,动手推人便会碰到她裸露的雪肌,不推开她,那身香软滑腻便紧贴着他不放,一时间除了以充满嫌恶与谴责的愤恨眼光怒视她外,束手无 一策。
虽然他的眼神像高山上刮着的暴风雪般寒冷,在她体内激起一阵恶寒,丁瑀君仍没有退却。她可以感觉到危机越来越迫近,没时间再让他固执下去。
「你听我说!」她踮起脚尖,如花的唇瓣贴向他耳朵,温暖的气流拂得他耳朵好痒。
当李岩抗拒的转动头颅时,她更加用力的抱住他,如兰的气息更显急躁。
「你不要乱动,我很认真的!」
他也很认真的不想让她抱呀!
然而,丁瑀君接着的话,却将他满心的埋怨全卡在喉腔了。
「他就在这附近!要是他察觉到事情没有依照我先前的保证进行,他会立刻过来取你性命!不管你有多么不情愿,都请配合我,只要捱过这晚,让他以为你我已是夫妻,他应该就不会为难你了。」
感觉到手指下的男性躯干没再做挣扎,丁瑀君还以为他听进她的话。她不知道此刻燃烧在李岩心上的是仇恨的烈火,知道杀害恩师的仇人就在左近,他几乎按捺不住满腔的激动想立刻手刃凶徒为师报仇,可一想到对方功力深不可测,师妹吕锻金又落到丁家人手中,自己冲动行事白白牺牲性命不打紧,师妹要是有个万一,他怎对得起九泉之下的恩师?
这番考量让他暂时忍耐下来,压低声音问:「请你说得更清楚些。」
「其实他早就想杀你们了,是我跟哥哥苦苦哀求,他才答应暂时不杀你跟吕锻金。五年来,我跟哥哥处心积虑的希望你跟吕锻金能与丁家结为秦晋之好,化解两家的仇恨,可你跟吕锻金……」
没想到仇人如此狠毒,杀害恩师后,还想斩草除根。李岩惊出一身冷汗,心里百感交集。丁瀚霖狠心的想杀他们,他的一双儿女丁烜毅与丁瑀君却处心积虑的想保住他们的命,这笔帐真是算不清呀。
「妳太天真了,别说杀师之仇不共戴天,我跟师妹岂肯腼颜事仇?就说令尊心肠狠辣,又岂肯养虎为患!」
「你不明白……」她心醉神迷的说。
贴在耳上的男性低语带来诱人的亲昵,这是两人相识以来最贴近的一次,尽管他说的话不带一丝情意,却已够丁瑀君的少女情怀充满遐思。
「我是有很多事不明白,还要你遵守信笺上的承诺,尽解我的疑惑。」
她回过神来,心知他最在意的仍是这件事。反正他自己都推敲出大部分的真相了,她说或不说也没差别。
丁瑀君紧偎着他,轻叹了口气。
「我保证我不会拂袖离去,我们还有必要靠这么近说话吗?」李岩被她如兰的气息拂搔得有些不自在,苦笑的问。
「当然有必要。」她赶紧道。
一方面是舍不得他温暖诱人的怀抱,另一方面则是忌惮她父亲骇人的功力,担心他会悄无声息的潜来,一个情绪失控会对李岩不利。
她委婉的解释,「家父的功力深不可测,我可以感觉到他就在这附近监视,为防万一,请你忍耐。」
说这话时,她不由得感到委屈。
想她丁瑀君是何等女子,不知有多少男子想亲近她,李岩有这样的机会,却还满心不情愿,实在是大挫她的自尊心。但想到自己的自尊心早不知被他踩碎几次,多添这次也无所谓了。
「诚如你说的,家父对你一直有所忌惮,若不是五年前他走火入魔,不能亲自动手,你跟吕锻金早就没命了。他本来要哥哥对你下杀手,但哥哥说他武功不及你,而他对吕锻金又一往情深,力劝家父让他娶吕锻金,到时候笑天堡就会成为吕锻金的嫁妆,成为影剑门的。这番话取悦了家父,要大哥先将吕锻金弄到手,等到他功力恢复,会亲自取你性命。他们的谈话恰巧被我听见,那时候我只想救你,便跪求家父,说我也可以让你成为丁家的女婿,这样令师的一女一徒都会成了他的媳妇、女婿。哥哥紧接着说,如此一来,令师在九泉之下绝不会瞑目。家父听后极为高兴,这才暂时打消杀机。」
尽管知道丁烜毅与丁瑀君是为了保住他们师兄妹的性命才这么说,李岩心里仍有不满。
丁瀚霖与师父有何冤仇?杀了师父仍不满足,还用心歹毒的想要他们师兄妹认贼作父,幸好他们没中计,否则如何对得起师父泉下之灵?
想到这里,他不禁捏了一把冷汗。庆幸自己没有对丁瑀君动情。
「先师在世时,从未提及与影剑门有仇恨。丁瀚霖为何如此狠毒,不但谋害先师,还要用这段手段对付我跟师妹?」
「我并不清楚。」对于他一再直呼父亲名讳,语气里充满愤恨,丁瑀君只能摇头苦笑。「但曾听哥哥提起他与令师初次见面的经过。有次令师到点苍派拜访清云道长,他奉师命拜见令师,令师在当时咦了一声,神情阴晴不定。哥哥事后转述给家父听,家父当场脸色一变,后来……」
李岩心念电转,为什么师父咦的一声,在丁烜毅事后转述给丁瀚霖听时,会让他脸色一变?师父又为何见到丁烜毅时要咦的一声?
某个意念在脑中倏地闪过。
姚静在五年前曾推敲过,暗算师父与谢师伯的凶手是两人认识的,所以师父在临终前才会要他警告谢师伯,只是话还没说完就断了气。果真师父知道也认识凶手--即丁瀚霖,那么他在见到丁烜毅咦的一声就有解了。
据说丁家父子的相貌极为神似,师父见到丁烜毅时,发现他与认识的某人容貌相似,故而咦的一声。
某种滑腻的触感困扰的在指尖徘徊,湿软的灼热从颈侧游移向下巴,打断李岩的思绪。他回过神,发现自己的手被一只白嫩的小手拉到肚兜上缘的雪腻肌肤上,错愕地张大嘴,立即被先前还在颈侧滑移的灼热堵了个正着。
唔唔唔……搞什么鬼!她怎么又来了!
管不了会不会碰触到她身子--反正已经碰了!他惊怒交加的用力推开她,意乱情迷的丁瑀君猝不及防的被推得朝后跌去,若不是身手矫健及时收住势子,就要撞上还烧着小火的火炉了。
「你……」娇嗔的眸光又羞又气又困惑的迎向他眼中的指控和愠怒,深沉的犹疑直冷进丁瑀君芳心深处,加上自竹帘下灌进的寒冷夜风,即使以双手抱住胸前,也无法阻止里外交攻的寒意泛滥。
如果他不愿接受,为何刚才她试探的碰触他时,他没有拒绝,让她以为他愿意接受她的安排,与她共结连理?为什么要给了她希望,又绝情的浇她一盆冷水?
「我以为你愿意跟我……」他眼中的不以为然让她备感屈辱,颤着唇,再也说不下去。
「你误会了……」面对着她的泫然欲泣、哀怨委屈,李岩压抑下遭人骚扰的不悦,捺着性子柔声道:「李岩感激公主的错爱,但师仇不共戴天……」
「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师仇?」她娇嗔的说,心里想着他终究不是对她无动于衷,只是碍于师门的恩仇才一再拒绝吧。「你根本不是家父的对手,与其白白牺牲性命,为何不肯委曲求全,将这段仇恨放下?」
「要李某放着师仇不报,腼颜事仇、认贼作父,决计不可能!」
「即使那会要你的命?」她尖锐的问。
「我宁可一死,也不可能为了求活而向仇人屈膝!」
面对他固执的态度,丁瑀君又急又气。她可以感觉到危机一步步迫近,虽然只能听闻到凉亭四周的风摇树动,但她几乎可以确定父亲就在这附近监视他们。
「那我们就不要屈膝!过了今晚后,我与你远走高飞,将所有的仇恨都抛下,去过神仙般的日子!」
「你到底要我怎么说才明白!」李岩紧握住双拳,语气充满无奈。「我跟妳是不可能的!先别说杀师之仇不共戴天,我岂能只图苟活,抛下一切逃走?何况我对你并无情意……」
并无情意?
丁瑀君欲哭无泪。
枉她自负聪明,竟被自己的痴心所玩弄。
李岩从一开始就说得很清楚,也一再拒绝,是她始终不愿相信,为他的拒绝找了无数的借口,以为他对她并非全然无情,以为他对她会有一丝丝的情意!
直到亲耳听他说对她并无情意,才发现这一切都是地自作多情!
绝望带来的冰冷感觉流淌全身,使得她的嘴唇不住颤动,为了止住颤动,她将嘴唇咬得死紧,但眼眶里滚动的灼烫泪水还是溢出眼角。
「为什么?难道你心中全然没有我,只有那吕锻金?她究竟哪里比我好?」她的语气及眼神都是空空飘飘的,心已碎了,所有的指望都落空。
李岩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而是焦急的问:「师妹是不是在你手上?」
吕锻金离家出走后,李岩便派人偷偷保护,据他派出的探子回报,一离开大理境内,丁烜毅就和吕锻金「不期而遇」。
「她跟我哥哥在一起。」丁瑀君忽然也想让李岩跟她尝到同样的痛苦,看他在她面前碎心裂肠的表情。「你放心,哥哥舍不得杀她,不过,为了救她的命,哥哥这次是铁了心,不会再接受拒绝。」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好的预感掠过心头,李岩谨慎的问。
丁瑀君逸出悲凉又空洞的笑声。「你紧迫着五年前的事不放,惹得家父心生杀机,加上我与哥哥又未如当年的誓言让你跟吕锻金成为丁家的人,他早有杀你们的决心。是我跟哥哥恳求良久,才同意给我们最后一次机会。这次吕锻金只身离家,正好给了哥哥可乘之机。为了救吕锻金,哥哥这次定然会不择手段。到时候你若侥幸活命,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吕锻金成为丁家的人,成为你视为仇人的家父的儿媳了。」
「我不相信。」李岩不愿想象她话中的可能性。「一知道丁烜毅接近师妹,我就要人就近监视,随时出手救人。还派人通知擎天庄,要姚静前来接应。我相信以姚静的能耐,绝不可能让丁烜毅得手。」
「你对那姚静倒挺有信心的!」她酸气十足的语气引来李岩锐利的一瞥。
「姚静聪慧绝伦,又与我师妹感情深厚,我当然对他有信心。」
话虽说得坦荡光明,也在情理之中,丁瑀君听在耳里却万分不是滋味。她轻蹙起秀眉,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因李岩对姚静的称赞心生妒意,那完全是不必要的。
她为何要嫉妒姚静?
当这个意念越来越清楚、强烈,紧跟着在心头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苦涩意味。
不知为何,尽管与姚静见面的机会不多,但每次看到他与李岩相处,两人相视微笑、眼神交流的画面,总会令她心头莫名的拧紧。
姚静是男的呀,她怎会?
可姚静虽是男子,却也是美丽得胜过绝大多数女人的男子!
这意念突然扰乱她的心,她狂乱的在心底连连否认。
不,不,她不该胡思乱想。只为李岩投给姚静的微笑比任何人都多,只为李岩注视他的眼神特别温柔,就怀疑起两人有什么。
李岩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岂会有那种奇怪的癖好?他对姚静不过是兄弟之情,就是这样!
「你说姚静与吕锻金有深厚的感情,那是否是吕锻金一再拒绝家兄的原因?」她试探的问,目光锐利的紧盯着李岩,仿佛想要深入他灵魂深处,探究他心中真正的想法。
「我不知道。」李岩的语气有些苦涩,星眸深处涌起如寒潭一般的浓雾,让人窥视不清。「不过将师妹托付给他,我倒是放心的。」
听不出来、也探究不出来他心底真正的情绪,丁瑀君遂朝自己愿意相信的方向做出结论。
看来李岩对吕锻金似有情意,后者心中所爱却是那位俊秀绝伦的姚静。以李岩的个性,只要喜欢的人能得到幸福,尽管心里再痛苦,也会不惜一切的成全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