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让他知道她有多悔恨,她要让他知道她心中的歉意,不管旁人如何阻止,她都一定要见到他!
“汪小姐?"已经坐进车里的莫夏冶,纳闷的唤迟迟不动的她。
砰的一声,下了决心的汪玮馥甩上车门,朝著医院方向急奔而去。
“汪小姐!?"莫夏冶连忙解开安全带,下车追了过去。
但汪玮馥昔日可是田径好手,没一会就不见踪影,让追不到人的莫夏冶,独自待在充满绿意的道路上,不知该咒骂还是该怨叹。
该告诉易珞心这件事吗?
莫夏冶犹豫了一会,选择沉默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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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易稔寰的房间总有护土跟家人来来去去,汪玮馥找不著溜进去的机会。
她忍耐到晚上,会客时间过后,确定易稔寰的家人并没有留下来过夜,在巡房护士后脚一离开,人立刻溜进了病房。
她小心翼翼的不发出任何声音,缓步走近易稔寰的病床前。
他好瘦。两颊凹陷,形销骨立,皮肤部失去了光泽,毫无生气。
汪玮馥一见著他的模样,眼泪立刻溃堤。
“对不起,都是我害你的……”
如果她一开始就跟他问清楚、如果她不吃无聊的飞醋、如果她不考验他的话,这一切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她懂易母为什么会这么恨她,如果易地而处,她也饶不过自己。
温热的泪水滴落在瘦削的掌心,床上的病人动了下,双眸缓缓睁开。
他虽然人病撅傲的,可那双黑眸仍是闪烁著神气。
“璋馥?"易稔寰乍见她的脸,有些惊讶。
汪玮馥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他严厉交代莫夏冶不准透露出他的病情,所以,这是他的梦境罗?
果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
他日日思念的小人儿到他梦里来看他了。
他的突然清醒使得措手不及的汪玮馥,一口气哽在喉头,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的指尖微动,汪漳馥见状,立刻跪在床沿,伸手握住他的。
这一握,眼泪掉得更凶了。
这不是老是喜欢握著她的手放在脸上摩蹭的温热大掌,他好冷,几乎摸不著肉,让她心中歉意更深。
“你怎么哭了?”
“是我……害你病得这么严重……”她呜呜咽咽哭泣。
“傻瓜,这与你无关。”
汪玮馥猛摇头。“不要安慰我,我知道是我害你淋了雨,才会变得这么严重。”
易稔寰轻叹了口气,笑道:“不是的,如果不是你,我说不定活不到现在。”
她不懂。“怎么说?"
冰冷的指尖碰触她精巧的脸蛋,“其实我很想叫你等我的……”
“那你为什么不说?"单单一句“保重”几乎快将她的心给撕裂了啊!
“我不想用承诺束缚你,”他的双目变得迷蒙,“我只会用行动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
“我也好爱你。”她下定决心似的坚决道:“我等你,我会等你。”
“璋馥……”
“不管你几年后才能回台湾,我都会等你,就算等到变成老婆婆,我也会等你……呜……一定会等你……”她忍不住将脸枕在他掌心痛哭。
“你好傻。”
“四肢发达的人本来就头脑简单嘛!"她气恼的说:“而且不管到时候我有没有男朋友,是不是嫁人有小孩了,你不是一样会把我抢回去吗?与其到时被骂得臭头,我宁愿等你!"
“呵……”他被她逗笑了。
讲了太久的话,他累了。
他不想离开有她的梦境,可是他无法自主。
“叫我等你!快说!"她任性的轻喊。
他完全投降。
这是梦,所以他可以自私的将心底的声音告诉她。
“等我……”他的眼皮重了,“等我回来,不准交其他的男朋友,不准……”声音渐渐弱了,他闭上眼沉沉睡去。
“稔寰?"汪玮馥轻轻唤了他几声,见他没反应,猜他是睡著了。
她摘下束著马尾的发带,搁入他掌心,再将他的手收入被子里,拉好被子,低头亲吻了他干裂的唇。
“我等你,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回台湾来见我,这是我们的约定,你一定要遵守!不准……”她用力眨回欲夺眶而出的泪,“不准死,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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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易稔寰醒来时,在手中发现了异物。
他将小小圆圆的弹性发带举至眼前,上头的金色幸运草图案让他觉得熟悉。
这东西哪来的?脑中突然闪进一名拥有阳光般笑脸的女孩,她甩动的马尾就是用这样一条发带束著的。
璋馥!?她来过了?
他想起昨晚似真似假的梦境。他一直以为那是一场梦,想不到真的是她!
为什么她会知道他人在这里?
易稔寰立刻联想到,一定是几日前被他派去台湾将企画书交给汪玮馥的莫夏冶。
莫夏冶没那个胆违背他的命令,一定是汪玮馥使用了什么手段,逼迫他将他的情况泄露的。
他还是被她瞧见了现在的虚弱模样。
他轻叹了口气。他不过是株外强中干的大树,一个不小心,就会垮了。
“叫我等你,快说!"
他想起她的任性。
他爱她,所以心底其实想叫她等他,可也因为他爱她,所以他不忍心束缚她。
他要等到他恢复了健康,具备了保护她的实力之后,再让她成为他的!
思绪远扬,他忆起两人同班的那一个夏天,一日中午,汪玮馥与几名较为要好的同学将桌子并在一起吃中饭时,其中一名女学生一时兴起起的话头
“我觉得现在的男生都好娘娘腔喔,感觉很没用,一点都不值得依靠。”
另外两名同学立刻点头附议,接著开始讨论起自己喜欢的男孩子条件。
其他三名女生说了什么他一点都不在意,但轮到汪玮馥时,他忍不住竖耳偷听。
“我希望他跑得比我快。”汪玮馥笑道。
跑得快?易稔寰的眼神黯淡下来。他连跑步都不被允许,怎么可能赢得过校内田径赛第二名的她?
“跑得快?"A同学眼睛一亮,“跑得比你快的男生就只有一班的刘其森了。”
“原来你喜欢他啊?"B同学还故意恶质的搓搓她的手臂。
“不是啦,我没有喜欢他啦!"汪玮馥俏脸通红。“而且我又不只喜欢跑得比我快的……”
“还有什么条件是刘其森没有的?"C同学根本是认定了汪玮馥喜欢刘其森了。
“因为我比较任性,所以我希望他是个心胸宽大的男人,嗯……就像棵大树一样,不管我飞到哪,他都会在原地守候我,宽容的包容我的一切,不会束缚我……”
还没说完,立刻嘘声四起。
“这种男人啊,死光了!"A同学摆摆手。
“可怜的璋馥,照你的条件,你得当一辈子老姑婆了。”B同学甚表同情的假意擦眼。
“一定找得到的吧……”说到最后,汪玮馥也不太确定了。
这样的男人真的很难找吗?易稔寰在她灵活的水眸瞧见了疑问。
“搞不好刘其森会是一棵大树喔。”C同学托著腮说。
这女人一定是刘其森派来的。易稔寰阴狠的瞪了她一眼。
“刘其森是不错啦,”A同学竟然也加入赞同行列,“而且他黑黑壮壮的、就像一棵大树般有安全感,跑得又比你快,就他啦!"
“可是我并不喜欢他啊!"没想到同学竟然变成了红娘,汪玮馥有些失措。
“但是他喜欢你耶!"C同学道。
完全不知道有这一回事的汪玮馥,一个愕愣,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谁都知道他喜欢你,难道你不知道吗?"B同学不敢置信,哪有人这么迟钝的!?
汪玮馥红著脸摇头。
“那你要不要跟他交往看看?"C同学开始鼓动。
“他人不错,是可以考虑喔!"A同学也加入游说行列。
三名女生害得汪玮馥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只能一再声明:“可是我真的没有喜欢他……”
她喜欢的是我!易稔寰忍无可忍的站起来,经过她们旁边的时候,有意无意的踢了桌脚一下,聒噪声瞬止。
B同学生气的抬起头,在瞧见易稔寰不悦的神色时,讷讷的吞回已到唇办的愤怒,脸上表情变得不自然。
“对不起,吵到你了吗?"
谁都看得出来B同学对易稔寰有好感,事实上不只是她,另外两名同学也偷偷爱慕著他,可他喜欢的只有汪玮馥。
他的身体永远不可能跑在她前方,但他可以成为一棵顶天立地的大树,让她自由的飞、任性的活;他会包容她的一切,待在原地展开双手,让她在疲累的时候有可休憩的地方;当她遇到困难时,他可以帮她出主意……他只要能见到她的笑容,就开心了。
上一次,他因为心脏病以及为了培养足以掌握父亲事业的实力,所以他花了八年时间才能出现在她面前,但这次,他不会再让她等那么久了。
握紧了手上的发圈,他在心中暗暗发誓。
“哥,你醒了?"易珞心走进病房,“今天觉得好吗?"
易稔寰将脸转往易珞心的方向,劈头就问:“璋馥昨天来了?"
易珞心闻言一呆。
他怎么会知道?八成是莫夏冶偷偷通风报信,她一定要找机会将他开除。
易珞心的表情一会惊愕一会生气,虽然没有直接开口承认,但已经给了易稔寰答案。
“什么时候来的?"
“我不知道!"易珞心一脸不悦的撒著谎。
“珞心,我知道你把我发病的原因归咎在她身上,但这是不公平的。”
“我才不管什么公不公平,是她害你重回八年前的恶梦,我是不可能原谅她的。”易珞心气呼呼的说。
“她并不需要你的原谅。”易稔寰尽力让情绪保持平稳。
“哥!"易珞心生气的吼著,“她真的这么重要吗?比我还重要?"
他微笑点了点头。
什么嘛!"我不懂她哪里好。就算她的确是长得蛮可爱的,可是隔壁的南薰还比她漂亮,为什么你拒绝南薰,却要一个小黑炭?"
“不是要不要,而是爱不爱的问题。”
“你到底喜欢她什么啊?"易珞心气恼的跺脚。
“很多,但不需要解释给你听。”
“珞心,你怎么在对你哥发脾气?"远远就听到易珞心嚷嚷的易母,一进房就忍不住先数落女儿。
“妈,”易珞心气得红了眼眶,“哥他竟然说,台湾那个小黑炭比我们还重要。”
“你是说那个汪小姐?"
易珞心用力点头。
看情形,两母女都见过汪玮馥了。
在夹杂对汪玮馥的怨怼时,出口必无好话,易稔寰不由得气恼他当时不在现场,无法保护她。
“我不准你再跟那个害人精在一起。”易母郑重的下了命令。
“妈,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易稔寰平静的说:
“什么事?”
“没有璋馥,八年前你的儿子在手术台上就熬不过去了。”
“胡……胡扯!"易母才不相信汪玮馥有那么大的魅力。
“是真的,所以,请不要排斥她,因为她是我爱的女人。”
易稔寰诚挚的眼让易母不由得相信了他的话,可是那个女人害惨了他儿子,就算她曾有过一百个好,也会因为这个坏而成了负分。
“好,我不排斥她。”易母点了点头。
就这样妥协了?易珞心没想到妈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被说服了。
易母暗中捏捏易珞心的手,易珞心立刻会意母亲心里一定有其他的打算。
“妈,珞心,”在母女两人互相捏来捏去,互换讯息的时候,背后的易稔寰轻而坚定的开口:“我回台湾之后,一定要看到等著我的她。”
“你放心,”易母笑著转头,“我会通知夏冶好好照顾她,还要帮忙照顾她店里的生意。”
现在病人最大,病人说的话都是对的,一切,等易稔寰病好再说!
第十章
饭店里,汪玮馥将行李整理好,扣上锁,坐在床沿发著呆。
她并没有在思考,只是单纯的望著空白墙壁发呆。
也许是她自己也不晓得该思考些什么吧,她的思绪非常纷乱,一时之间也不晓得该从何处整理起。
她不想回去台湾,却又不得不回去,因为咖啡馆不能一直公休下去,这样客人会跑光光的。
可是她真的舍不得离开他啊!
她怎么能够在知道他刚做完手术之后,自己回台湾?
万一他发生了什么……那……那……
她霍地站起,在房内烦躁的转几个圈后,毅然决然下了决定。
店,她可以再开,但她所爱的人只有他一个,她一定要陪在他身边,照顾他直到好转。
她要实现梦想,有的是时间!
下定决心之后,她打开行李准备将衣服挂回去时,门口传来敲门声,打断了她的动作。
应该是莫夏冶过来接她去机场了。
她上前开了门,不料门口站著的除了莫夏冶,还有易母。
“伯母?"易母的登门拜访是为了什么?汪玮馥心中有著不安。
易母注意到汪玮馥的眼睛红红肿肿的,深邃的双眼皮哭得不见踪影。
“我要跟你谈谈。”易母的语气没有她反对或拒绝的余地。
未等她请客人内,易母就自行踏入。
“你要回台湾了?"易母瞧见了床上的行李箱。
怕若告诉易母她要留下来的想法,会被直接拖去机场的汪玮馥,不点头也不摇头,直接开门见山问:“请问你要跟我谈什么?"
易母在靠窗边的小茶几坐下,以眼神指示她也坐下。
“我很忙,故废话不多说。”易母自怀里拿出支票本来,撕下了张,递到她眼前,“金额随你填。”
她表现得很大方,最好这名害人精也够识相。
乍见到支票,汪玮馥只感到全身血液逆流。
他们要用钱打发她!?
“是你的意思,还是稔寰的意思?"小茶几下的双手握拳。
“我的意思。”易母倨傲的说。
她的宝贝儿子不肯放弃她,那只好叫她放弃她儿子了。
时下的女人都很现实,钱比爱情还要重要,她认为她的大方举止,绝对可以打动眼前年纪轻轻,没见过世面的臭丫头。
“所以,我在这张支票填上多少金额,就代表你儿子的价值?"
她的说法引起易母的不悦。在她的心里,她的儿子可是无价之宝!
撇了撇嘴,易母以不屑的口吻道:“没有我付不起的金额,你快填吧!"
汪玮馥咬牙思考了会,微颤的手拿起支票旁的笔,在金额栏上画了个“∞”。
“这是什么?"易母纳闷的问。
“那个符号代表无限。”汪玮馥吸了口气,语气平稳的说出她想说的话,“这就是你的儿子在我心中的价值。”
她才不相信还有另一个女人会比她更爱她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