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熙,送给你。」织田广之递给李熙一大束白玫瑰。
「谢谢,很漂亮的白玫瑰。」李熙接过花,插进织田广之买的蓝色琉璃花瓶里。织田广之是个很懂得生活的人,连选花瓶都十分讲究;白色玫瑰插在蓝色瓶里,即使并不注重摆饰的李熙都觉得美极了。
「广之,为什麽每天带一束花回来?」
「没为什麽,觉得白玫瑰很适合你。每天摆一束在客厅,心情不也很愉快?」
「晚上想吃什麽?」织田广之放下公事包,问著屈膝坐在沙发上的李熙。
「不知道,没有特别想吃的,你呢?」
「今天很冷,吃火锅好吗?在家里吃。」
「好,不过,我一丁点厨艺也没,在家吃就只有麻烦你弄给我吃喽!」
「我相信你没有半点厨艺,从之前厨房空无一物就知道了,不过你得陪我去采买。」
「OK!不过是采买,只要不下厨就没问题。」
织田广之拉著李熙的手出门,往附近的大型生鲜超市走去。
李熙的小手被织田广之温暖的手包住,觉得很温暖。走在昏暗的小巷里,织田广之的手像怀里的暖炉,穿过她的手源源不绝地给她热度,温暖她的心。
「广之,你的手好暖。」
「真的?那我一辈子都握著你的手好了,这样你就不会冷了。」织田广之说著,更握紧了李熙的手。
「说得跟真的一样,呵呵!虽然这个玩笑不好笑,我还是笑两声给你捧个场。」
「说到最後,是你不肯握著我的手吧,还找藉口咧。」织田广之觉得李熙实在又好气又好笑。
「织田大哥长得这麽一表人才,又是日本大财团的负责人,想必是众家名门千金追逐的贵公子,我可不想被乱棒打死。」
「唉,说到最後还是不肯相信我。也罢,再给你多一点时间。」
也许因为天气太冷,生鲜超市里人潮倒不是很多,李熙和织田广之提著购物篮,一样样采买着。
「你好厉害,都知道要买什麽,我可是一点概念也没有喔。」
「我也知道,你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别说煮菜,连买菜都成问题。不过这也很正常,我相信冷基强根本不会让他妹妹下厨。」
「广之,你这样说就不对啦!那你不也是织田家的大少爷,怎么知道这些事呢?」
「我养母以前喜欢弄一些台湾的小吃给我妹妹小曦吃,她不喜欢传统的日本食物,所以我从小跟在她身边就知道一点,做一些简单的还可以应付一下。小曦从小就挑食,所以养母常常要去厨房叮嘱,有时候没办法,还得亲自下厨。」
「原来是这样,广之的养母一定很娴淑。」
李熙说著,随手把一棵不知名的青菜丢进篮里,织田广之见状,又从篮里捡出来,拿了不远的另一种青菜进去。
「广之,这两种菜不是一样?」
「不一样,虽然都可以煮,但是你拿的那种煮了味道不好,也不易烫熟;我拿的这种烫一下就可以吃,而且和别种火锅料搭配味道较好。」
「我还是等著吃,比较不会帮倒忙。」
「你现在看一下,下次我们想再吃火锅时,你就可以帮上忙啦!别气馁。」织田广之看著随手播弄菜叶的李熙说。
几乎大部分的菜都是织田广之选的,李熙看著,发现自己似乎像个生活的低能儿,真不知道自己怎麽能在国外生活那麽久!叹口气,随著织田广之去结帐,回公寓煮食。
※※ ※※ ※※
李熙坐在厨房的餐桌旁,看著热气直冒的火锅,等著大快朵颐。自觉不好意思,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和还在张罗吃食的织田广之闲扯:
「你管织田家那麽大的企业,压力一定很大喽?」
「刚开始时挫折感很重,常常达不到爷爷的要求,又要应付课业,当时压力确实很大。可是人就是这样,愈是艰难,韧性愈强。为了报答养父一家,我说什麽也不能放弃。花了颇长一段时间,终於开始适应当时的环境;後来爷爷渐渐认同我的能力,开始慢慢放手。而且爷爷年纪大了,体力有限,不适合太过劳心。」
「李熙,你呢?写那么多复杂程式一定也有很大的压力吧?」织田广之说著,走到她对面,将所有东西放好,看一下火锅,示意李熙可以开始吃了。
「我刚开始纯粹只是兴趣,由简单到愈来愈复杂,耗费的时间和精力愈来愈多,对作品的要求也愈严格,常常一个测试不满意,就要全盘重新来过;有时候遇到瓶颈时,只好藉助其它方式排解一下压力,再不行就先停下进度,等灵感喽。不
过作品能一气呵成,感觉还是比较好。」李照看著忙著帮她布菜的织田说。这个男人挺体贴的,她只知道冷基强喜欢请女人吃馆子,可从没听说他会亲自为哪个女人下厨,甚至夹菜这种小事。
「你之前的客厅为什麽只放一架电话答录机?还有,住在将近八十坪的公寓,家具却那麽少,整层公寓几乎只能用冷清来形容。」
「我习惯在客厅里只摆一具电话,因为每次遇到写程式的瓶颈时,我就会坐在客厅里,面墙坐,让脑袋回到空白,顺便让思绪回归到原点。如果还是没有办法让思绪空白,就只好做些抹抹地、整理的杂事,屋子空一点恰巧方便,总是会找一点不需要花脑子的事情来做。因为只有一个人住,用不著那麽多家具,省得搬家麻烦。我喜欢简单过日子,可能是在国外时养成的习惯吧。」
「你哥哥怎么会同意让你搬出来?」
「他自己也住在外面,没那麽多闲工夫管我,我看他要应酬和应付那一票女朋友就够他忙的。」
「你每天这样晨昏颠倒对身体不好,不能改过来吗?」
「早就习惯这样的生活了,日夜对我来说并没有什麽意义,白天既不用赶上班,晚上更不用去应酬。倒是你,别再到深夜还跟我瞎耗,你和我的生活习惯不同,不要任意改变作息,这样对身体才是真不好。」
「怎么会无意义呢?你不是还要去冷基强的公司?而且你的许多设计都是他的公司产品,不是吗?」
「你是第一个要求见工程师而我哥哥没拒绝的人,可见他很重视这一次的合作案。以前我哥哥是不会要求我跟他去应酬的,我不喜欢,也应付不来;何况他又不是不懂,我去不去倒也不重要了。这次你和哥哥能合作成功当然很好,不成功对我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李熙一脸的事不关己。
「这样说来,你似乎并不关心你哥哥公司的事,可是你不也是他的帮手?怎麽对公司的事这样冷淡?」
「从国外回来,进公司帮他,完全是因为义父要我回来,等於是报答义父的恩情,我尽所能在能帮上忙的地方发挥,做生意经营公司我帮不上忙也没兴趣,所以不必替他操心。我相信以哥哥的能力也不需要我操这种心。」
「你这麽努力工作,和一般千金小姐的生活差很多,不喜欢打扮、逛街、过夜生活,甚至和一些青年才俊交往?」
「说努力似乎太过抬举了,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也是不务正业,净瞎混的,不然怎麽会去架那个网站呢?没想过千金小姐应该怎么过生活,哥哥对我的生活已经很照顾了,衣食无缺外,又给我自由,所以并不觉得现在的生活有何不好。至於打扮,我想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样子,有人喜欢光鲜亮丽,每天浓妆艳抹;有人喜欢穿著朴素,化淡妆或素著一张脸,只要他们可以在适当场合表现得体,要如何装扮就看个人的喜好喽!我喜欢简单的穿著,不喜欢在脸上涂涂抹抹,刚好又可以不用面对需要盛装的场合,所以并不需要委屈自己去穿不喜欢的衣服。至於逛街,也没有喜不喜欢,反正有时候总需要打发时间,上街嫌晃看看一些新鲜东西,也可以激发灵感喔。」李熙第一次说了这麽多有关於自己的事和想法,或许是心里已经不排斥织田了。
「你的工作比较忙,可以休息、玩乐的时间应该很有限,如果你没有要周旋在莺莺燕燕间,那么平常又做些什麽?该不会是打高尔夫球、上俱乐部之类,那种达官贵人的生活吧?不过,你应该至少会跟几个女人来往才对,因为以前我哥哥说男人有时候需要生理上的发泄,不一定会谈什麽感情。所以我一直觉得他根本是在玩女人,不过这种事也是两厢情愿,不能说谁对谁错。」李熙放下碗筷,挺好奇织田广之工作以外的生活。
「因为爷爷年纪大了,所以我一定要抽空陪他老人家;其它时间真的被你说对了,我倒是常上俱乐部,因为那里比较可以享有私人的隐私,不容易受到干扰,完全可以放松休闲。至於追逐女人,我可就没有令兄积极了,倒是以前有交往过几个,但是时间并不长久。」
「怎麽,这样就吃饱了?」看著不再动筷的李熙,织田广之关切地问。
「怎麽晚上胃口特别差,还剩这麽多!」
「本来晚上我的胃口就不是很好。没关系,你慢慢吃,我去切个水果,一直都让你服务真不好意思。」李熙说著,站起来,转身去切水果。
「广之,你爷爷是怎么样的人?」
「你真有兴趣.跟我回日本不就知道了?现在说给你听,又不一定准。」
「我不是说过现在不行?好吧,那你妹妹呢?说说你和你妹妹的事给我听吧,我挺好奇的。这世界上真的有人像你说的那麽像我吗?」
「我妹妹小时候很可爱,你的五官和她很像,她失踪时也不过是七岁,所以现在会长成什麽样子,我们也不知道。倒是我妹妹小时候很爱笑,爱黏我,常常吵著要我带她去玩;我们常常在屋子里玩捉迷藏,或者出去外面放风筝;她睡前最喜欢我说故事哄她睡了,有时候因为要作功课不能陪她玩,她就会乖乖在旁边不吵人,让人不忍心把她丢在一边。而且小曦她很怕黑,不喜欢待在暗暗的屋子里。有一次她睡午觉,傍晚醒来,佣人忘了开小灯,屋里暗了,那时她吓得哭著抱紧我不放,哄了好久才不哭呢。」
「我看你根本就是你妹妹的保母嘛!不过你妹妹真幸福,有这麽疼她的哥哥;我和我哥哥可不像你们一样。」
「你哥哥不是很照顾你吗?怎麽你会这样说?」
「小时候家里常常没人,我时常要一个人面对一屋子的冷清和黑暗,哥哥常常流连在外很少陪我玩,他有他的世界,他常说很多事等我长大就会懂了。可是等我愈来愈大,却愈来愈不懂大人的世界。後来想想,也许是我和哥哥没有血缘关系,所以哥哥不喜欢我,以我冷僻的个性一点也不可爱,哥哥才会不喜欢看到我吧。可是义父很疼我,每次从国外回来,都会先来看我,而且带礼物回来送我。」
「这也是你决定出国念书的原因?」
「并不完全是。那时义父几乎已经跟梅姨在一起了,我想这么多年了,义父也需要一个伴,不应该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他应该去追求属于他的幸福。」
「你在国外时也像现在这样过吗?也很少跟人来往?」
「几乎差不多。刚开始对国外的食物简直不能接受,一直有逃回来的冲动,但是想想,被哥哥笑话一定更丢脸,所以硬逼自己的胃去适应国外的食物。人的适应力也是很强的,最後还是可以接受,不过现在想想,还是不喜欢那里的食物。能回来也好,我的胃就可以不用继续被虐待。在那里求学,也许是因为表现优异,很得教授喜欢,多少会受人排挤,加上自己也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个性,常常一个人也就习惯了。倒是常要帮教授的忙,所以也没有很多空闲可以和别人来往,或者参加一些聚会。」
「广之,你找你妹妹那么久,一定花了很多工夫?」
「刚开始一直抱著很大的希望,花很多时间和精神,直到时间不允许我们继续在台湾浪费下去,才不得不回日本;但是我还是常常派人到台湾继续寻找,可惜十多年来还是音讯全无。」
「我很抱歉,提了让你伤心的话,我相信你妹妹一定会平安无事的。你还是不要轻易放弃希望。」
「没关系,不要紧,现在我已经不会像当初那样难过了。」
李熙看著继续默默吃火锅的织田广之,心里有点歉疚。她最近八成是写程式写到脑袋秀逗了才会提起这种别人不愿提的敏感话题。李熙啊,李熙!你真的愈来愈不像以前的李熙了。
李熙帮着织田广之收拾餐桌,她还是觉得不好意思,麻烦织田广之许多,所以再次自告奋勇想帮忙洗碗。
「广之,碗还是我来洗吧,让你忙了那麽久,我却帮不上忙。洗碗比较简单,还是我来吧。」李熙一脸企盼。
「天冷,你又怕冷,若是碰多了水,怕会感冒,还是我来吧,你先到客厅看电视休息。」
「不好啦,这样我更不好意思啊!」李熙说着,赖在织田广之身边不肯走。
「好吧,那你帮我泡杯茶,日本人最喜欧罗茶了。」继田广之只好这麽说。
李熙眼看真的帮不上忙,只好去客厅帮他泡杯茶。因为她从来不喝茶,根本不知道要怎样泡出一杯好莱,日本人对喝茶似乎特别认究,她实在不敢期望织田广之喝得下她泡的茶。转著客厅里的电视,她愈觉无聊,於是起身进浴室洗个热水澡。
李保换上白色睡衣,顶著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出来,看到织田广之正在客厅看电视,没多久,却见织田广之的长腿三两步走到她跟前,手一伸,又拉又抓地把她安置在沙发上,劈头就训人:
「你怎么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头发这么湿要走出来也不会先擦干,至少也用毛巾包起来啊!」纤田广之说著,找来一条乾净毛巾开始擦拭李熙的湿发。
「我以前都是这样,没什么不对啊,短发一下子就乾了,就算不擦还是很快就会乾啊!你怎么又训人?老说我不会照顾自己。」李熙一脸无辜,看著一脸不高兴的织田广之。
「以你这种方式生活,我真怀疑你会安然无事到现在。头发不吹乾,风一吹就容易头痛。」织田广之擦完李熙的头发,再把李熙拉进怀里一点,找来吹风机,开始帮她吹乾头发。
李熙看著自已和织田广之现在的姿势,她几乎是坐在织日广之的腿上,她的手怎麽摆都不是,织田广之呼出的温热气息又微微喷在她的耳根,她的耳朵好痒!情况怎麽会变成这样?她的脸开始微微泛红,心里一直叮咛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人家织田先生不过是好心帮你吹头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