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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长毕业了。
学长就要离开学校了!
学校里,再也看不到学长的身影了,还有他那一脸的灿笑!
严曼歌一直目送学长与其他人离开,她才真正意识到这一点。
她无意识地走在喧闹的街道上,她还不想回家。
她不停地走着,红灯停,绿灯行,她想用走路来抒发胸口闷闷的怅意。
她从第一广场走到台中公园,最后,与一群人站在人行道上等待绿灯亮起。
一群小孩从她身后跑过,一串风铃般的笑语荡漾在风中;前面有一对情侣亲密依偎,低声说着情话;几个穿着国中制服的学生走了过来,高声谈论着时下流行的音乐。
严曼歌形单影只的站在人群的背后,表情空白的看着这一切。
她想起刚刚在送别聚餐上,大家都哭了,只有她一脸平静的分送面纸抚慰大家。
但,当她难过悲伤时,又有谁来安慰她呢?
想到这里,她感到一股巨大的悲伤。
不能哭,不能哭。严曼歌赶紧仰头盯着炎炎刺目的天空。
她知道眼泪一旦决堤而出,就再也止不住了。
风吹过,人行道树的树叶沙沙作响,还有漫天喧舞的蝉声。
她闭上眼睛,凝神静听声声缠绵至极的蝉叫。
蝉的生命非常短暂,有时候在地底垫伏长达十七年,才会钻出地面跑到树干上羽化成虫,然后发出激情的高鸣,吸引雌蝉与之交配。雌雄蝉交尾后,雌蝉会用它坚硬的产卵管刺人树枝内产卵,数日后,雌雄蝉即死亡,将壳完好的留在树上,作为它们短暂一生的留迹。
蝉被称为“知了”,意谓着蝉声一落就知道生命即将式微,知道何时该了。是否,蝉声也在提醒她该放手对学长的感情,该作个了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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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珩没办法就这么走开,尤其知道严曼歌会一个人躲起来偷偷伤心,他更无法装作无动于衷。
离开学校后,他一个人骑车到市区的一间网咖,挑了一个窗通的位置。
绸咖的斜对面是一间茶坊,篮球社就是约在那里聚餐。
从上午十一点等到下午两点,他只喝了一杯可乐,抽了两根烟,好不容易才看见社团的人终于“散摊”走出来。
大家在门口道别,然后,他看见严曼歌与其他人朝反方向走开。
他起身付帐,骑上小JOG,缓缓地跟在她身后。
严曼歌从第一广场走到台十公园,从头到尾没发现有人跟在身后头,足见她心不在焉。
最后,她停在人行道上,站在人群里,双手交握,仰头不知在看什么。
她明明是里头最鹤立鸡群的一个,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起来好渺小,好脆弱,好落寞,神情好茫然。
徐子珩心里一阵发疼,他将车停在路边。
只要是遇到她的事,他似乎总是失去理性。
“严曼歌?”他大步走向她。
徐子珩?严曼歌猛地睁开眼,却不敢看他。
她提不起声音回答他,她的喉咙梗着一样东西,怕一出口,哭泣就会冲出喉咙。
噢,为什么总是在最脆弱的时候遇见他呢?她心里哀呼。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站在她面前。
“我没事,求求你不要理我好不好!”
严曼歌语带祈求,眼不看他,继续瞪着天空,任由眼睛被炙得睁不开。徐子珩如果再继续示以关怀,她一定会崩溃的。
真是个笨蛋!明知道会伤心,干嘛还巴巴跑去送别呢?简直是自作自受!
徐子珩很气她的倔强与固执。
“我送你回家。”他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
不由分说,徐子珩拉住她的手。
“要回家,我自己会回家啦!”严曼歌挣脱着。
徐子珩根本不理她,只顾着埋头往前走。
不行,不行,她控制不住了!
“放开我!”
被拖了几十步远,严曼歌终于甩开徐子珩的手,整个人蹲下来。
徐子珩回身看她,就见她蹲在地上,将头埋进臂。
他眉头一蹙,然后他看见,她蹲踞的地上,掉下一滴又—滴的水痕,像宣纸上的水墨晕开来。
她,又哭了。
他摘下棒球帽扣上她的头,为她遮去人们好奇的眼光。
“喂,不要在路边哭,你知道这样有多难看吗?”他的动作很温柔,偏偏说出来的语气却又如此严厉。
还不是你害的!严曼歌没搭理他,只顾着发泄心中积累己久的情绪。
徐子珩则无措地站在她旁边。
游客来来往往的台中公园门口,路人在他们身旁走来走去,不时对他们投注好奇的视线,以为是年轻情侣在闹别扭。
天空很蓝,风很静,骄阳如炙。
徐子珩的个性,不是那种会说安慰话的人。所以,他由着严曼歌蹲在地上,由着她哭泣,由着路人好奇的眼光打量。
他的神情冷然依旧,沉默依旧。
但,他始终没有从她身旁走开。
他站立的姿势像一棵令人安心的大树,高大的身影所制造的阴影,一如大树身上茂密的枝叶替树荫下的人遮去酷阳,不着,痕迹地替严曼歌挡去了大部份炎热的日晒。
尽管,额头覆着薄薄的汗,长袖衬衫里头的T恤,背后已经被汗浸湿了,但,徐子珩仍然站得直挺挺的,视线始终凝注在严曼歌身上。
严曼歌哭了许久,哭得心碑神伤,肩膀一耸一耸的。哭到一半,不知是哭累—了,还是怎么了,她突然将手伸向徐子珩。
见此,徐子珩很自然地伸手握住她的手。
“不是啦!我要面纸!”
严曼歌把脸抬起,徐子珩才发现她脸上一团糟,哭得眼泪鼻涕齐流。
徐子珩伸手摸索口袋一番,找不到手怕或面纸,他只好脱下长袖衬衫给她。
严曼歌接过,将一脸的眼泪与鼻涕全抹在他的衬衫上,还发出扬鼻涕的声响。
“你这样很没气质,丑死了!”好不容易,严曼歌终于停止哭泣了,徐子珩想说些什么话来缓和一下气氛,偏偏嘴笨,说出来的话又很不中听。
“我、我呃……本来就呃……不美呀呃……”
严曼歌哭得太厉害了,没说几个字就打隔。
其实,徐子珩眼中的严曼歌,发辫微微松开,头发乱乱的,像午后刚睡醒的猫,她的眼镜已经拿下来厂,眼眶漾着泪,看起来憨憨的,傻傻的,又笨笨的……很可爱,很可爱。
“不要边哭边说话!”尽管如此想,他还是说出违背心意的话。
“我、我呃……我没办法控制自己呃……我也不喜欢这样呃……我……”
严曼歌愈说愈小声,徐子珩不得不蹲下身,凑近她,听她到底在说什么。
“……为什么不敢把话说出来呃……为什么不勇敢一点……为什么不坦然一点呢……为什么、为什么非要等到来不及了……才来后悔,才来遗憾,才来顿足呢?”严曼歌愈说愈觉得自己实在很可悲。“我好讨厌、好讨厌这样的自己……”
虽然严曼歌把话说得断断绩绩、没头没绪,但,徐子珩很清楚她在指什么,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把严曼歌对陈思远的暗暗情怀看在眼里。
就因为他一直都在看她,最后,连他自己也被她给吸引了。
“还不迟。”徐子珩听到自己这么说。“只要你想说,永远都不嫌迟。”
“啊?”
严曼歌抬眼看他,眼眶漾着泪,盛着迷惑,有一种令人心疼的脆弱。
“你喜欢学长吧?”徐子珩定定看她。
严曼歌的眼泪登时被吓回去了,心一个惊跳,整个人坐倒在地上。
“你你你你……”她指着他,发不出声音来。
他怎么会知道?她连徐子琳也没透露呢。
“喜欢就去告诉他呀!”徐子珩话虽说得轻描淡写,其实心里正在干谯:x的!他是疯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徐子珩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哪一个正常男人会鼓励自己喜欢的女孩去向别的男孩告白呢?
但他似乎总是如此,总是说出违心之语。
“不要!”严曼歌马上摇头。
徐子珩盯着她的眼睛,黑黑的眼瞳,有着令人无所遁形的专注。
“那么,你又为什么在这里哭?你以为这样哭就能改变什么吗?你明明觉得不甘心,为什么不干脆找学长说个清楚呢?”
徐子珩的问题,如浪潮一波一波袭来,将严曼歌淹没。
喜欢就喜欢,就去向他说呀,如果被接受,这样更好,有情人终成眷属,我恭喜你;如果被拒绝了,这样的结果也不坏,你就可以从此死了这条心,不用再把自己搞得像小可怜!”
“你!”严曼歌反应激动地站起来,脸上有一抹难堪的暗潮。
为什么徐子珩总是把话说得那么刺耳,那么伤人呢?
她觉得好委屈,眼泪威胁着要掉下来。
“你根本不懂!向来都是你拒绝并伤害那些女孩的心,你根本不懂我的心情与苦涩,你……”她握住拳,不管这里是人来人往的街头,“你根本没有喜欢过任何人!”她大声地喊出来。
徐子珩的神经顿时断裂,他缓缓站了起来。
“我当然有喜欢的人!”他周身扬起了一股风暴。“你若有种,现在就去跟学长告白,我就去找她讲!”竟又些赌气了。
“我……”奇怪,他想向谁告白是他的自由,干嘛拉她下海啊。“我要不要告诉学长,干你什么事呀!”
“就是有!”徐子珩口气很冲。“你若觉得不后悔,不遗憾,就不要摆出一副可悲又可怜的模样,看起来就让人生气!”
“就算可悲又怎样!可怜又如何!”他的话太犀利,太尖锐了,太一针见血了,严曼歌忍不住就大声应回去。“而且,学长身旁已经有学姐了,我怎么可以……万一对学长造成困扰,我死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听到她对陈思远的感情如此执深,徐子珩心里涌起一股醋意。
可恶,那么多女生喜欢他,这其中,为什么没有她呢?
“笨蛋!”
阵了一句,他怒而转身,背影看起来像赌气。
严曼歌以为他生气了,他那人的脾气总是阴阳怪气,脾气也来得莫名其妙。
走到一半,徐子珩又突然停下来,他仰天恨恨叹气,又转过身来对严曼歌说:
“你给我过来!”说到底,他就是没办法丢下她一个人。
“做什么?”他该不会气得想打她出气吧。
结果,他却走向停在路边的机车,长腿一跨坐上机车,随手丢了个安全帽给她。
“上车!”他说。
“什么车?”严曼歌一脸莫名。
“机车!”又说了一个破音字。“上车啦!”
“我说了,我不要!”严曼歌以为他要载她去见学长。
“没人强迫你!”徐子珩拿斜眼看她。“我要带你去水南机场。”
“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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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于珩把严曼歌带到…座建筑物的顶楼上,从这里可“看见飞机起降。
咻——
一架架飞机从他们头上低飞而过,轰隆隆的声音,盖过身边所有的声响。
“把你心中想说的话,”徐子珩指着正在跑道上准备起飞的飞机,在她耳边大喊。“全部都喊出来吧!”
严曼歌怔怔地看他。原来,这就是他带她来机场的目的。
“你既然不想向学长说,那就在这里,把你的不甘心,你的遗憾,你的感情,全部喊出来,也许你就可以得到真正的释放了!”说完,徐子珩拿出他总是随身德带的耳机戴上。“我会把音量开到最大,你不用怕我听见。”
“徐子珩,你……”严曼歇想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时,徐子珩已经转身走开。
严曼歌看着他背对的身影,心里泛起一股复杂的心情。
“飞机在起跑了。”徐子珩转身提醒她。
“我……”
“你还在迟疑什么!”看见她一脸犹豫,徐子珩的眉峰一蹙,一副不耐烦的神情。“我大老远载你来,可不是叫你来看飞机的!”
“我又没叫你载我来……”明知听不见,严曼歌还是怕他听见似小小声的嘀口占。
这时,一架飞机从他们头上飞过……
“就是现在!”徐子珩又对她大吼一声。
“我……”好不容易提足了气,严曼歌却张口无言。“学长,我、我……学长……我喜喜喜喜……”
那句简简单单的“喜欢你”,硬是讲不出口。
哎,这种疯癫的事,她根本做不来。
而且,她一直顾忌着站在前头的徐子珩。
她一向就不是个放得开的人,尤其在人前。而她为此厌恶自己。
她走向徐子珩,想跟他说算了,她不想喊了,反正她这份微不足道的小小情愫,无可无不可,讲出来了又如何,不说又如何,地球还是一样在运转,就让它成为遗憾吧。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遗憾了,少厂她,不痛不痒的,多了她—个也不会马上就世界末日。
可当地一走近徐子珩,她整个人顿住。
Don’t Wanna close my eyes.Don’t Wanna fall asleep.
Coz I’d miss you baby.And l don’t wanna miss a thing。
Coz even when l dream Of you.The sweetest dream would nev-er do.
I’d still miss you baby.And l don’t wanna miss a thing……
史密斯飞船主唱嘶吼的歌声由徐子珩的耳机传送到她的耳里。
吓死人了,哪有人受得了这个音量!
为了证明自己不会听到她的叫声,他竟这么折磨脆弱的耳膜?
徐子珩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他总是冷淡,个性差劲十足,嘴巴又坏……可他做的这些事,又为什么令人费解呢?
她总以为她已经够熟悉、够了解他了,却又好像从来不曾懂他。
严曼歌凝看他的背影,她似乎总是这么看着他的背影。
第一次,他无视来往危险的车辆,将她领出那场混乱,那时,是他的背影安定了她慌乱无主的心。
第二次,她伤了脚,是他臭着一张脸,却不容她拒绝的背她回家,那时,他的背看起来如此坚定宽阔,让人觉得信赖,不怕会被摔着。
第三次,就是此刻。天色晚了,夕阳落在他们的背后,黄昏的天空,是一片橘红色的美丽时刻,这样离他一公尺的距离看着他的背影——他将手插在裤袋里,眼光落在远方的某一点,风吹扬起他的衣摆,在风中,他的背影显得倔强而孤独,如古龙笔下的剑客,独行在黄沙漫漫中,夕阳在他背影壮烈的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