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一纸情书当众朗诵,什么春天的棉花糖,夏天的荷花糕,秋天的桂花酥,冬天的奶油棒,妳的热惰让我一口含化了。
就为了最后一句隐含性的暗示,让何万胜被打得像一团泥,足足被笑话了三年之久,那番情话还被刊在地方小报当头版笑话,全县人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惨遭滑铁卢。
「别助长他人气焰灭自己威风,只要她成为我的女人不就什么事都成了﹗」他最钟爱的始终是她。
何必胜同情大哥的不死心,都过了十几年还不能忘情于她。「她有男朋友了。」
「男朋友?﹗」像是不信的挑高浓眉,他要的女人怎么可以让别人捷足先登。
「是一个蓝眼睛的外国人,长得非常有型非常帅,依依姊看来很听他的话。」因为她很少打到一半会停手,谁来阻止都没用。
「查出他的来历,我要他消失在台湾。」何万胜的眼神瞬间阴沉,一口浓烟混着杀气吐出口。
「哥,适可而止,你知道依依姊疯起来很狠,根本不在乎死活。」只求赢。
有一回她当真放火烧了他们快收成的两甲稻田,即使明知是她所为却苦无证据,要上门理论都显气弱。
他眷恋的轻轻一笑,「我就爱她狠起来的模样,一种天下无敌、唯我独尊的豪气。」
配他正好。
「可是你要买她家的牧场,她是不会妥协的。」前途堪虑。
他冷笑的抽了一口烟,「怕什么,难缠的老头还不是照样解决了,光她一人承担不起牧场的运作。」
「别忘了她有一对原住民帮手,还有她男朋友也打算住下的样子……」吓!大哥的眼神变得好可怕。
「他住在牧场?﹗」
「看来应该是,没见他下山。」
他「泊」地将烧红的烟蒂捏在手心。「他们住同一间房?」
「可能吧……人家是男女朋友。」而且感情好得可以滴出蜜,至少在他看来是如此。
何万胜的脸色十分难看,扭曲狰狞,「也许我们该给他们施点压力。」
「大哥,你想怎么做?」何必胜隐隐感到一股不安,惹到任依依的人似乎都没什么好下场。
虽然那是很久以前的事,而他们都长大了不再是青涩少年。
「通知酪乳站和肉牛集中场,停止收购青春泉牧场的牛乳和肉牛,我看他们怎幺和我斗——」
第六章
「早安,睡美人。」
诺亚蓦然放大的男性脸孔近在眼前,再一次受到惊吓的任依依先是冷抽了一口气,继而抱头呻吟恨不得不曾醒来,她心脏早晚会因为无法承受负荷而停摆。
想来他俩「同居」已届满一礼拜,她每天一大早就爬起来挤牛奶、喂草料、清除牛大便,还得日日忍受他的惊吓实在划不来。
不管她多早起床,第一眼睁开时绝对会看到一张精神饱满的笑脸,好象他不需要睡眠似的处于机动状况,闹钟末响他先醒……
喔!对喔!怎么连着两、三天没听见闹钟响,难怪她睡得特别沉几乎忘了身处何地。
都市生活改变了日常作息,以往在台北工作时她是用不着打卡,不必分秒必争的赶搭公车上下班,跑业务的一向有特权,反正能抢到订单,谁管她睡到日上三竿,她有老总罩着。
一回到牧场时还调不过来,必须依赖闹钟才能在凌晨五点起床,呵欠猛打的十足城市小孩的模样。
以前过惯了牧场生活的她尚且需要时间调整生理时钟,为什么他能毫无倦怠的数日如一日,难道他偷练不外传的养生秘法,一天睡四个小时就足够?
「小懒虫,妳清醒了没,再不醒来我要吻妳了。」王子的吻令睡美人由沉睡中清醒。
「不不不……我要起来了……」急着要翻身,冷不防一双手按向她双肩将她压回枕头。
「啧!妳真是太让我伤心,王子的亲吻竟然吓得睡美人花容失色,我是不是该好好检讨自己?」他做了个被自己口臭熏倒的表情。
失笑的任依依顺口一揶,「没办法,出租王子毕竟不是真王子,难免有百分之一的瑕疵。」
「妳真挑剔呀!如果我是真王子不就是百分之百的完美情人?」他半真半假的表明身份。
「哈!你若是真王子我一定甩了你,省得你来勾走我的心。」她回以玩笑式的取笑。
闻言为之一僵的诺亚语气迟疑,一抹复杂流光由蓝眸沁出。「为什么,真王子不好吗?」
世上有哪一个女孩子不幻想王子骑白马来,在洒满花瓣雨沙滩上献上一颗象征永恒的钻石,将两颗不变的心串成永恒星辰在天上发光。
可她竟然只要假王子不要真王子,这对他的冲击不可说不大,名副其实镶金嵌钻的王子居然比不上平民百姓,让他的心受了点伤。
原本欲吐实的决心在此打了回票,尽管他已联络上侍卫莫奇,除了证件问题尚未解决外,他随时可以向银行提领大笔现金,他赖着不走,全是因为舍不得这个小女人。
「你瞧过哪个王子不花心的,一个个左拥右抱还嫌不够地包养女人,要是你是王子肯定是花心排行榜的榜首,我不先甩了你难不成要等你甩了我呀﹗」以他的长相要不花心都很难。
如同命相师所言,生就一张桃花相,不管好桃花、烂桃花,一样缠身。
他怎么敢说她料得分毫不差,他的确以疼惜女人出名。「我不甩女人。」
一向是爱过就好,不求天长地久。
「是呀!你只是让女人伤心,当做船过水无痕,连再见都不说一声。」标准的浪子行径。
面上一讪的诺亚笑不出来。「我绝不会让妳伤心。」
「当然不会,因为我又不爱你。」她才不会笨得上了他的当,虽然他在她心上已占了不少份量。
爱比刀剑更伤人。
「真的不爱?」不可否认他心口抽痛了一下,实话往往利如箭矢。
任依依神情超然,「你认为爱上你是正确的事吗?」
「再正确不过,错过我妳会一生后悔。」他自负地以鼻尖摩挲她细颊。
这世上有几人能美梦成真成为王子的挚爱,她是少数中的少数,如蓝色珍珠一般罕见。
「不一定,搞不好我会后悔遇上你。」她在心里催眠自己:别爱上他、别爱上他、别爱上他……
她不想流泪。
「甜心,妳很让人心痛吶!」轻轻抚上她的脸,他眼底的蓝火逐渐黯淡。
她笑得有点寒瑟,令人鼻头发酸。「真王子也好,假王子也罢,你不会为我停留在这座小岛上,爱了又有何用,最后被留下的人还是我。」
像她的父母。
虽然她很清楚他们是真心爱她的,但是两人离婚前的吵闹却一字不漏地刻在她小小心版上。
一个指责丈夫让她太早受孕,害她不得不为了抚育孩子而放弃正常社交生活,一个怪罪妻子不仅避孕逼得他为生计忙碌,提早担起他所不熟悉的父亲角色。
爱她的人往往是最伤她的人,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到来竟令父母如此痛苦。
那么就由她来舍弃吧!她谁也不跟地留在台湾,不管父母如何声泪俱下、苦苦哀求,其实她的心比他们更痛。
疼她的叔公早看透了人生的无常,每回总带着她上山看云,然后指着一朵朵白云说,云虽美丽却留不住,妳要试着别放太多感情在人身上,因为妳太重感情了,有一天我走了妳一定会受不了。
他的话果然应验了,她真无法忍受他的死亡,别人以为她是被逼走的,实际上是她太懦弱了,不愿成为被留下的那个人。
离开是唯一的选择。
「妳可以跟我走,住在我为妳打造的黄金宫殿……」嗤笑声打断他编织的「童话」。
至少在任依依看来便是如此。
「你够了没,真当自己是王子,讲得天花乱坠没人为你鼓掌。」真是天方夜谭。
「假使我真是王子呢?」他真希望她有一点正常女人的反应。
但是,不切实际向来是场欢喜宴,摆在梦里好欺己。
「王子又怎样,我看起来像公主吗?别把名兰和杂草混为一谈。」她从不相信麻雀会变种成凤凰。
人要安份点,脚踏实地一亩田一亩田的垦植,泥土里才会长出黄金。
「甜心,妳很固执吶!偶尔作作梦有什么关系。」人生无梦还有什么意义。
梦?别是恶梦才好。「让开啦!我该去伺候那些牛大爷,要作梦等我有空再说。」
笑声虚弱的诺亚真被她打败,将床头的闹钟拿到她面前一晃。「九点五十四分。」
「啊——」她睡迟了,「你怎么不及时唤醒我,害我睡过头了。」
整整晚了三个多小时,她急也没用,睁大眼瞪他,但心里是有些兴味,原来他也会赖床,不与拿破仑媲美——一天只睡四小时。
不过反常得很,今天的牛儿们倒没有一大早哞哞叫吵她好眠。
「妳好象不怎么紧张,我还以为妳会急惊风似的跳起来。」除了那﹂声惊叫,她的温吞可真是出人意料。
她一副早看透你的表情。「想占我便宜门都没有,我一跳肯定亲到你。」
「唉!又被嫌弃了,我的吻有这么差劲吗?」他已经伤到体无完肤了。
「少作怪了,八成是正义那小子良心发现了,打算让我清闲一天。」他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再偷懒连天都不饶他。
她是这么想的,牧场上人手也不过就那几个,刘月理就不用指望了,打从她嫁进牧场不曾喂过一头牛、叉过一捆草,要她入牛舍等于要牛爬树——不可能。
而大堂哥一早要赶到国小教书,家里就剩下叔叔婶婶和嘎玛、乌沙,若没多个帮忙的人肯定是牛嘶人翻忙不过来。
算来算去也只有那个好命儿终于肯劳动四肢,不然她哪能忙里偷闲睡到快十点。
他眼神古怪的一瞟,「我看来像不事生产的纨挎子弟吗?」
「你?」她用怀疑且轻视的目光一瞥,「你跑给牛追我都不稀奇,一捆一捆的干草你叉得动吗?」
诺亚不平的紧压她双肩。「小姐,妳没瞧我臂肌变得更结实了呀!」
「是比较会欺负人吧!得寸进尺的占了我的房间又占我的床。」她愈想愈觉得自己是吃了大亏。
干么顺理成章的让他住进房里来,然后半夜又睡死的被人摸上床犹不自知,直到清晨才发现身边多了个人。
偏偏她不能大声斥喝骂他不要脸,担心两人假情侣的身份若被拆穿,牧场会遭到拍卖的下场,到时真称了姓何那对兄弟的意,她铁定会呕死。
他分明是吃定她不敢宣扬嘛!学人家用蚕食的方法一步步攻进她的地盘,不时地在她家人面前强迫她和他一道演出热吻画面,根本是欺人太甚。
她是吃了黄连的哑巴,光长一张嘴无处申冤。
一抹狡笑滑上他嘴角,「我们还分彼此吗?妳的身体抱起来挺暖和的。」
「你……无赖。」她脸不由自主的发热,想起夜里两人毫无空隙的拥抱。
「我要是不无赖怎会赖妳呢!妳早该有先见之明。」他似挑逗地以唇刷抚她的唇瓣。
呼吸略显急促的任依依刻意装做不受影响。「诺亚,你的职业到底是什么?」
人多少会有些好奇心,穷人是没有游手好闲的时间,而富人则少了放长假的机会;他是哪一种?
「我说过了,我是王子。」取笑声中含着一丝无奈。
「去你的,还不老实。」看得出来他家世不凡,但王子……太扯了。
「我很老实呀,所以我先知会妳一声,我要吻妳。」够绅仕风度了吧!
一说完他没给她反应的空间,一公分宽的唇距很快的相会,对女人不陌生的舌顺滑而入,勾勒出更多黏稠口液相互交换。
要论调情圣手没几人能及得上他,他懂得如何撩起女人最深层的火热,唇舌间的勾引像一条被点燃的引线,轰地燃起十丈高红焰。
对一个忍耐力不算好的男人而言,夜夜拥抱着散发处子馨香的女人不可不谓折磨,他能睡得安稳才怪,不早早起床他会把自己搞得很狼狈。
像今天凌晨两、三点,睡相差的她也不知道怎么转身的,一脚跨在他大腿上、一手环着他的背,女性最柔软的位置正好抵住他令女人欢愉的刚硬,可想而知他最想做的是什么事。
但是忙了一天的她需要睡眠,他总不能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令她更加筋疲力竭,超人也需要休息。
所以他唯一能做的事是像疯子一样耗尽精力,天没亮学牧场上的人扛起一捆又一捆的干草混着新鲜牧草屑喂牛,还费了好大劲清洗储存鲜乳的桶子,叫慢他一小时抵达牛舍的乌沙以为有贼,抡起大铁叉就要往他脑门一敲。
养尊处优的他几时做过这等出卖劳力的事,他拿过最重的工具是高尔夫球杆,脚下永远是最昂贵的意大利皮鞋而非胶鞋。
而且还弄得一身牛屎味,让身上伤快好的任家小弟笑他愈来愈有牛郎的味道,劝他改行来养牛。
「我想要妳……」
要?﹗
多么客气的用词,当他身上的衣服加起来没在地板上的多时,其它言语显得多余。
他身下的人儿因不安而蠕动着,再过人的理智也会立刻化为一摊水,渴望在下一秒钟融入她身体里面,共享肢体交缠的极度欢乐。
男人和女人构造是何其简单,一阴一阳合成乾坤,万物的生生息息皆来自于原始的结合,但是……
巫山云雨需具备四样东西,天时、地利、人和,以及一张牌子——
请勿打扰。
「堂姊,不好了,发生大事了,妳赶快起……床……」
啊!他一定会长针眼。
忘了非礼勿视的任正义双眼睁得像牛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床上几近赤裸的两人忙着拉被找衣好遮蔽春光,一时间竟想不起自己来干什么。
然后,他又找死的多了一句话。
「哇!堂姊,看不出妳身材挺好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因此,接下来受到双重夹杀也不意外了,来自任依依丢过来的闹钟和诺亚杀人似的瞪视。
不用说,他又受伤了。
精神和肉体。
“ “ “
「呃,堂姊,不要冲动,千万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大家都是多年朋友……」
就是相识多年的同业才不能饶恕,他们凭什么拒收青春泉牧场的牛乳,严禁任家的肉牛进市场出售,那天杀的畜牧业公会到底凭什么不允许?﹗
什么青春泉牧场的乳牛为了刺激乳汁分泌而过量使用荷尔蒙,导致有致癌的可能性,因此他们暂时无法收购有问题的牛乳。
还有她家的牛又有什么问题,随便按个罪名就想她低头,谁家牧场的干草不由国外进口,不同品种的牛只有不同的草须性,未加检验就说干草受到某种传播容易的生菌感染,经牛胃一消化会产生轻微毒素影响人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