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骄阳下,他像是太阳之子。
阿宽亮着眼问她,"要不要游泳?"
"要。"她点头。这么美丽的地方,她当然想下去看一看。"可我没带泳衣。"
"这里又没别人。"阿宽率先脱了衣服,把自己扒得全身光溜溜的,跳进湖里面游泳。
他跟她招手,要她赶快下来。
她看看四下没人,终于鼓起勇气,也脱了衣服跳下去。
湖水被阳光晒过,不怎么冰冷,游起来很舒服,但沈爱君不怎么有体力,游了一会儿就不行了。
她爬上岸,阿宽也陪着她。
他们两个就肩并肩地躺在草地上,阿宽没穿衣服,而沈爱君觉得这里虽没有外人,但像这样光裸着身体,她还是会害羞,于是她把衣服覆在身上,这才觉得安心。
阿宽跟她讲起这个像世外桃源的地方,沈爱君这才晓得,原来这个地方之所以会没公车上来,道路也没开垦,纯粹是因为这湖根本就没有对外公开,是列为国家保护的一块圣地。所以这里才会风景如画,完全没有人为的污染;而阿宽之所以会知道这个地方,是因为他有个同学是地理教授,这地方就是他同学发现的。
"那他会不会来?"沈爱君突然又变得紧张,她怕他的老同学会突然上山来。
"不会啦!"阿宽要她放心,但她却觉得这不妥,人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她还是赶快把衣服穿好。
这一天,他们下山的时候,两个人像是打过泥战似的,全身脏兮兮的;公车司机以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们,心想,哪儿来的两个野人啊!
沈爱君却没心情去理会司机异样的眼光。
她累毙了,一上公车就靠着阿宽的肩膀睡着了;而阿宽呢?他也累了,他的手靠在椅子上的手把,手支着头,两人一路睡到台中,就连转车的时候都是迷迷糊糊的,差点坐错了车。
这真是好累的一天,但沈爱君却连作梦都在笑,因为有阿宽相陪,她的人生似乎丰富了不少。
*****
第二天,沈爱君又变回都会女郎,一袭干净俐落的套装──虽然老气,但显得很威信,她每天都穿这样去上班。
起初的时候她很不习惯,但渐渐的,她倒喜欢上这种专业形象的打扮,因为在这样刻板的装扮下,替她赶走了不少讨人厌的苍蝇。
"喂!你发什么呆啊?"在附近上班的素谨,中午找沈爱君出来吃饭,却发现一顿饭吃下来,她魂不守舍的时候多。
"在想什么?"
"没事。"沈爱君笑得神秘兮兮的,却什么都不讲。
拜托!她以为她守口如瓶,别人就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啊!这个见色忘友的女人,除了在想她的男朋友,她还能想什么?素谨啜了一口冷饮说:"我就觉得奇怪,既然你们两个已经那么好了,为什么你不干脆一点搬过去跟他住?你这样每天往他那里跑不累吗?"
"咦?!"她张大眼睛看素谨。喝!莫非……"你男朋友要你过去跟他住?!"
素谨不怕羞,直接点头。"他是提过,但我不好意思跟你说,毕竟,我们两个住在一起这么久,我要是走了,你一个人也不好找室友吧?"
说得也是,沈爱君不说话,默默的喝着歆料。
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她跟素谨的确不可能长久住在一起。
"你要不要去跟阿宽谈谈看?"
"谈什么?"
"谈你搬过去跟他同居的事。"
"他那里很小。" "那他搬过来也可以啊!我的那间房间可以租给他,这样一来,你们两个既能天天在一起,还有属于自己的空间,更重要的是,从此以后你就不用两头跑,这样不是很好吗?"
"可是我们住的地方离他的工地很远。"
"他现在这工程不是快结束了吗?"
"嗯!"沈爱君点头。
"那就乘机会叫他搬啊!"素谨怂恿着沈爱君。其实,她早就想搬出去跟男朋友住,过着你侬我侬的日子。
沈爱君勉为其难的点头,"好吧!我试着跟阿宽谈谈看。"其实,她是一直都在找借口,因为她有感觉,觉得阿宽一定不会答应的。
*****
果不其然,她提议后,他什么都没说,就只问她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这还有什么好问的,男女相爱不就是这一回事吗?爱深了就想住在一起,难道阿宽不这么想吗?
沈爱君不禁看着阿宽。 他很过分,因为她在跟他讲正经事,而他竟然还在看他的世足赛──为了世足赛,这个臭男人竟然跑去买了一台电视机;可恶!她还一直以为他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原来,为了他的世足赛,他倒是挺愿意放弃他的原始生活。
哼!那有什么好看的!沈爱君不懂,她站到他的面前,挡住他的视线。
"你怎么说?"
"说什么?"阿宽抬起头,不敢跟她说她挡到他的视线,因为,她的表情看起来很凶,她似乎又在生气了。
"你要不要搬来跟我一起住?"
"唔──"他想说不要,但最后脱口而出的却是,"那会恨麻烦。" 很好,没有直接拒绝她;这已经比沈爱君所设想的要好得太多、太多了,于是,她放低姿态问他,"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我们两个的作息颠倒,而且生活习惯又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所以才要住在一起嘛!这样才能早点适应彼此。"
"呃──"她的话让他感到惊讶。
适应!这多像是“我们结婚吧”之类的台词呀!
"怎么?你不愿意?!"沈爱君的脸色马上变了。"你要是真的不愿意可以明说,我不会勉强你的。"
嘴巴上虽说不勉强他,但看她那脸色与表情也知道,如果他胆敢说一个“不”字,她铁定又会跟他闹别扭,两个人又要冷战好一阵子,那很累耶!所以,阿宽决定顺从她的意思。
"好吧。"他答应了。
"真的?"
"真的。"他拉她过来抱着,但心内想的却是,哈!他终于又看到比赛了。
阿宽笑得合不拢嘴,而沈爱君对这结果也很满意。
她马上去帮阿宽收拾东西,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大限”将近,他盘着腿吃花生,正在享受他的人生。
第七章
同居不同的习性 不同的生活方式 却因两人相聚而必需重新调整适应
“你在干嘛?做什么把我的东西一箱箱的装箱?”
“收东西搬家啊!”她喜孜孜的回答,一点都不生气他忘了要搬家的事。 “你退租之后,总不好意思把东西放这里吧!啊~~莫非你这些东西都不要了?”
“谁说的?我的东西当然还要。”他那一屋子的宝物,不知道她有没有把它们弄坏了。
阿宽实在不放心沈爱君的粗手粗脚,她连平地走路都会跌倒,真教人不放心。阿宽赶紧把瓦楞纸撕开,一箱一箱的查看。
幸好,他的宝物完好如初。
他再一件件的把它们拿出来,重新摆回去。
“你干嘛啊?这些东西怎么不带走?你不是最喜欢它们的吗?”
是啊!就是最喜欢,所以才要留在这里;她的脾气那么坏,难保不会有那么一天,她又发脾气,又拿他的东西出气。
他收拾了几件衣服交给沈爱君。
“这是干嘛?你就只带这些走?”
“唔!”他点头。
“其余的都留在这里?”
“唔!”
“你对房东太好了吧?”
“唔!”阿宽不敢告诉沈爱君,他自己就是那个房东。他这个窝破虽破,可却是个存了好几年的钱买的。
唉!他多想拥有一个私人的空间啊!
沈爱君对爱情的步调太快,他好像赶不上她追求爱情的脚步,把东西留在这里,是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就这样吧!”他拿着自己的行李先行上车。
沈爱君的东西就更不多了,她一直在自己的住处跟阿宽的地方来来去去,很少在这里过夜,留在这里的东西就只有盥洗用具跟两套衣服。
*****
他们终于住在一起了!回到自己的地方,沈爱君有说不出的自在。 “你先坐一下,我把你的东西拿去你的房间。”
“不用了,我自己来。”阿宽提着简单的行李跟在她的身后。
沈爱君领着他走在前头。 “这里本来是素谨的房间。素谨是我的好朋友,你知道吧?”在这一刻,她好像恨不得把她所有的人生全都跟阿宽一起分享。
啊~~好棒,从今天起,她就不用每天赶捷运、转搭公车,她可以跟阿宽聊到天亮,还可以从从容容的去上班。
素谨的东西在前几天全都搬走了,空空荡荡的房间没有一点装饰物,但阿宽还是觉得不自在。
“怎么了?”沈爱君看出他的脸色不对劲。
“没事。”他把衣服挂在衣柜,不敢跟她讲市区的生活让他透不过气来。这里车子太多、空气太脏,他已经开始想念起他的破公寓,而沈爱君是递果汁又递毛巾的,简直拿他当客人看待。
“你不用这么忙。”
“没关系啦!”她只是想让他感觉自在一点,让他有宾至如归的感觉,她还帮他开空调。怎样?凉凉的吧?是不是比他公寓那台破电风扇来得好?沈爱君笑嘻嘻的想。
她虽什么话都不说,但她打算让阿宽喜欢这里,明白她的地方比他的好上几百、几千倍。 “对了,你要不要看电视?”她拉着他去客厅,顺便跟他介绍住的地方。
房子的客厅有七坪大,电视是三十四吋的平面萤幕,椅子虽是骨董,但素谨叫人做了垫子,坐在上头看大萤幕的电视,会有一种当老爷的感觉。
"你坐在这里看世足赛。"她还帮他把电视电源给打开。"我去切水果。"
"你不用忙了。"
"不会太忙的。"
"我不想吃,真的。"他的眼神很坚定。
其实,他只想休息,让脑筋变空白,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但他混吃等死的懒模样,她一定会看不惯的。 同居的第一天就被扫地出门似乎不是一件太名誉的事,所以,他决定装装样子,勉强打起精神看世足赛。
沈爱君依偎在阿宽的怀里,虽然她讨厌看球赛,但这种相依偎的感觉真的很好,他们这样才像是一对恋人嘛!
沈爱君一直是笑嘻嘻的,而阿宽则是偷偷的频频打呵欠。
*****
“同学会?”
“嗯!”沈爱君点头。 “刚刚我整理信件的时候,才发现通知函被素谨夹在DM中,我看了看日期,就是这个礼拜天,怎么?你陪不陪我去?”她问他的意见。
但阿宽太了解沈爱君的脾气了,她这哪是问他的意见啊!她根本就是在告知他,这个礼拜天不准有借口、不准有意见、不准说不,总之,他就是得陪她去参加同学会。
有没有搞错,他连自己的同学会都不想参加了。
“你想去啊?”
“嗯!”
“为什么?你跟同学很要好吗?如果是很要好的同学,那么离开学校之后应该会私底下联络吧?不会联络的应该就是那种普普通通的朋友,既然是普普通通的朋友,就没必要刻意去见他们,还是……你有想见的人?”
“想见的人?”沈爱君的心里一惊。
阿宽还粗线条的解释给她听, “比如说你在学时一直暗恋着的对象,毕业后还对人家念念不忘,藉着同学会想去看他好不好之类的……”阿宽顿了顿,看了沈爱君一眼,只见她脸红得像什么似的。
“我真的猜对了?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他用手指刮刮她的脸颊,不敢相信沈爱君竟然真的会脸红。
“哎呀!你讨厌啦!”她气得拍掉他的手说: “我只是想去看看老同学,你别乱想。”她都窘死了,阿宽怎么这么会联想?
的确,她是想去见老情人,但就只是想去了解一下老朋友的现况,除此之外,别无他想。 “哎呀!你到底陪不陪我去?”
其实沈爱君要去见谁,阿宽根本就不在意,他比较在乎的是那天世足赛是哪队对那队。
“阿宽!”
“你要去见老情人,我在那里不好吧?”阿宽翻翻报纸。华航出事都半个月了,竟然还有罹难者没找着。
“都跟你说不是了,你还番!”她真的生气了哟~~沈爱君板起了脸。
“好吧、好吧!”拗不到一天假,阿宽自动弃械投降。他去,这总行了吧?
“那我们去买衣服。”
“什么?还要买衣服!为什么?”阿宽瞪大眼睛。
沈爱君没好气地回他一眼。 “我是叫你去买衣服,又不是叫你去干杀人放火的事,你眼珠子瞪那么大做什么?你去参加我的同学会,当然不能穿得太失礼。”阿宽的衣服不是T恤就是汗衫,不是牛仔裤就是短裤,这样怎么穿出去见人?
“不然我要穿什么?”
“穿得体面一点啊!要不,穿西装、打领带吧!”沈爱君觉得西装既正式又省事。
“穿西装打领带?!”阿宽最受不了那一套了,他父亲当年送他去上的那所贵族学校就是要穿西装打领带,所以他从小一就开始逃学。
“我没西装。”
“所以才要你去买啊!”
“为了你的同学会,这么破费不好吧?我很穷耶!买不起那么贵的衣服。”这是事实,他还没去他父亲的公司上班,一切开销都得由他打工赚来,而那都是他的血汗钱,他实在不愿意去买那些浪费的东西。
“我出钱。”
“你想让我当小白脸啊?还让你掏腰包帮我买衣服?”
“是我要你参加我的同学会的嘛!”沈爱君求他。 “拜托啦!你就顺着人家一次,一次就好。”她双手合十的央求。
什么一次就好!他跟她交往到现在,顺着她不下一百次了。
“阿宽……”
又用那种撤娇的声音求他!
阿宽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出门买西装。
沈爱君还一直安慰他, “没关系啦!这西装等你结婚的时候铁定用得到,不会浪费的啦!”
啧~~她懂什么,在他家――他父亲的家啦!他的名牌西装不下百来套,所以他才不想买的嘛!
*****
星期天上午,沈爱君穿得漂漂亮亮的挽着阿宽进入一家西餐厅。
他们是男的帅、女的漂亮,一进去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沈爱君很满意这种结果,其实,她也没想到阿宽穿起西装来,竟是如此的人模人样;哎呀!也不是说阿宽平时不好看,只是,她见惯了他邋遢的模样,看到他穿得整整齐齐,当然会惊艳万分啊!
带阿宽出场简直像是戴了个勋章在身上,到哪儿都会招来别人钦羡的目光,而且,她还看到她以前的旧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