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说假日带美女到山上木屋度假,指的是我哥吗?”颢云抬起头慧黯地问。
“原来你知道。”
“说起这件事我就生气。我央求他好几次,要他带我上山玩,他每次都不答应,自己却带女人去。”
“如果他早点带你来,我们就可以早点认识了。”他若有所憾地道,轻吻着她的脸颊。“拥着你的感觉,和这几年的孤寂相比,宛如天堂和地狱。”
“你这么会说话,是不是常常练习?”她调皮地问。
“又丑我了。”他佯装不悦地蹙起眉来,拥着她幽幽地说起往事。“离我上次恋爱,已经有五年了。”
“可以谈吗?”明知道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但颢云就是不能让自己毫不在意,忍不住想知道。
奕麟的眼眸因回忆蒙上一层阴影。
“对不起,如果你不想说就算了。”
“也没什么不好谈起的.只是……”他心烦地道。
“是被伤得太痛,不愿提起吗?还是……”颢云小心翼翼地试探。
“你想到哪里去了?”奕麟感到好笑,看到颢云受伤的表情,知道她误会了,旋即放软声调,幽默地道:“你别胡思乱想,我可没谈过言情小说里写的那种文艺大悲剧式的恋爱,只是向来自负又颇有女人缘的我,在前次的失败恋爱里栽了个大跟头,狠狠地被撞了个瘀青,但离心碎还有段距离。我痛定思痛,知道自己从前被宠坏,以为世界该绕着我转,伤害到人也不知道,活该遭到这种报应。这些年来之所以没再恋爱,并不是因为上次的事,没遇到心仪的对象才是主要原因。”
“你是说,你并不是因为伤心才……”
“当然不是。自尊受伤倒是真的。”奕麟自嘲道,如今回忆起那段过往,他已经能用一种自娱娱人的心态来看待。
“我很好奇。”颢云托着腮,妒意和醋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剩下的只是听故事的兴趣。
奕麟为难地搔着后脑勺,毕竟这段难堪的过去狠狠刺伤了他的男性自尊。但看颢云的表情又显得那样兴致勃勃……算了,都这么多年,他还有什么好在意?
“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但不准你笑我。”
“嗯。”颢云点头如捣蒜。
“那是五年前的事了。”奕麟叹口气道。“那时候我刚退伍,因为从小对牧场有很深的感情,大学时学的便是畜牧。我的高中同学李元宠当时刚拿到法律系硕士的学位,邀我到他家庆祝,在那里我见到了他大学刚毕业的妹妹元梅,和元梅的同学陈莹如。”
“哪个是女主角?"颢云有种习惯,就是看小说,一定要先搞清楚男女主角是谁。
奕麟先是看了她一眼,才又重重地呼出一声叹息。
“我被冶艳、身材窈窕的陈莹如所吸引,可是我没采取任何行动,因为我看出元宏当时对陈莹如也有好感。
后来元梅主动接近我,但我只当她是妹妹,并没有接受,我那时候另有约会对象。”
“好个大众情人!”颢云酸溜溜地从鼻孔里呼了声。
“颢云,那是过去的事了。”奕麟满脸无奈的解释。
“年少轻狂谁没有?经过那段教训,我再也不敢抱着游戏心态玩男女之间的游戏。可是该死的,每次恋爱我都很真心,并没有故意玩弄对方。只是那时候对爱情的看法失之轻浮,以为爱便是激情,一旦激情消失,爱也没了。”
“你现在还这样想吗?”颢云紧张地瞅住他。
“当然不是。”奕麟真诚地看进颢云眼里。“这些年来我的想法改变很多,其实若不是我自己爱玩的心态,早可以从我父母的相处模式领悟到了。真正的爱情,不只是初识那一刻蓦然的惊悦,还应该随着时光的流转.发酵成香醇的情酿。不是有首歌叫作‘爱情酿的酒’吗?歌词我忘了,但我很喜欢‘爱情酿的酒’这个词。酿一壶爱情的酒,在我们年老时薄饮微醺,那种感觉或许可以叫作浪漫吧。”
“酒发醉太过分不会变成醋吗?”` 云调侃道。
“那就得在它蒸馏的过程中多用些心。”奕麟眼中射出炽热的浓情,倾身向她,吐着感性言语的唇朝她缓缓接近。
颢云被他馥郁如酒得气息醺得神魂颠倒,但想起故事还没听完,只得狠下心拒绝,举起双手撑在他肩上。
“接下来怎么样?”
“接下来?”奕麟眨着眼中的情欲迷雾,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的故事啊。才说到一半而已。”
奕麟充满浓情蜜意的俊脸顿时垮了下来,还以为逃过一劫呢,没想到颢云不但一刻也不肯放松,还大杀风景地在他想亲亲时提起。
“颢云,你就不能等一下再……”他忍不住哀鸣起来。
“心里有事,人家没办法做那件事嘛!”
“那说完就可以……”他重新燃起希望。
“哼,你满脑子的黄色废料。”她不依地娇嗔。
“你能要求一个禁欲了五年的成熟男子,在面对秀色可餐的心爱人儿时,还满脑子论语孟子吗?颢云,我是正常男人,想跟你亲热并不为过。”
“好嘛,好嘛。”瞧他那副痛心疾首、像受了多大误解般的模样,颢云也为之心疼。她在他脸畔吐气如兰地软语哄劝,“是我以小女子之心度你君子之腹。可是人家真的很好奇嘛。把故事说完嘛。”
奕麟拿她没辙,只得再往下说:“我刚才说到……对了,我说到我拒绝了元梅。我以为她还年轻,年轻的心不会碎,只会有点瘀伤而已。直到后来我才发现情况并不是如此。大概是两个星期后,我在一家PUB遇到陈莹如,她打扮得非常诱人,迷你皮裙,黄色透明塑胶制衬衫里裹了件小可爱,露出她细致、美丽的小腹。她主动跟我招呼,我当时有点受宠若惊,就跟她攀谈了起来,那晚我送她回家……”
“回家……”颢云的眼珠子瞪得几乎要凸出来,心里五味杂陈。
“什么事也没发生,只是约好明天再碰面。”奕麟被她瞪得神情狼狈,只得把脸转侧一点,看向客厅墙壁挂着的一张壁毯。“隔天我们在PUB里热烈起舞,随着两具身体的不断磨蹭,我难免动起了欲念,开始对陈莹如想人非非。第三天晚上,陈莹如邀我上她的公寓,她说她家里的人都在美国,只有她一个人住。当晚我们便做爱了。”
颢云握紧拳头,差点想挥到他脸上。他竟敢!即使事过五年,即使他们当时还没相爱,可是她仍然好生气。
可恶,她有打人的冲动。
奕麟可以感觉到颢云虽然没说什么,但周遭死寂般的静默却像暴风雨前的宁静。他畏缩了一下,知道自己得赶快把故事说完,好安抚颢云的情绪。
“我跟陈莹如持续交往了两星期左右,有人快递了一卷录影带给我。我放映出来一看,僵在当场。”
“什么内容?”颢云再度被勾起好奇心。
“是我跟陈莹如做爱画面的剪接。”奕麟尴尬地说。
“我当时气得想立刻将录影带拆烂、销毁,但又觉得寄带子给我的人用意绝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按了快转键,接着我看到陈莹如和另一名裸女出现在画面上……”
颢云听到这里,一抹恍然之色涌进眼中,但又觉得这件事实在怪异,令人难以置信。
“我想你也猜到了。”他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另一个女人就是李元梅。两个女人在床上开香槟庆祝她们的计谋成功,陈莹如洋洋得意地诉说着她如何成功地勾引我,又拿我和她以前做爱过的男人做比较,以非常轻蔑不屑的语气说男人都是一样,还跟元梅兴致勃勃的研究要不要把录影带公诸于世。元梅什么都没说,只冷冷的对着镜头,一向温柔多情的眉眼间变得冰冷没有感情,只泛出一抹讥嘲,擦着艳红如火的朱唇邪魅地勾起一抹我现在想起来还会鸡皮疙瘩直起的微笑。她一字一字地对着镜头说:“宋奕麟,你知道你惹到什么样的女人吗?接着便是她跟陈莹如做爱的画面了。”
颢云倒抽口气,有想吐的感觉。
“你绝对想象不到我当时有多震惊。”奕麟以双掌覆在脸上。“我立刻冲进浴室里,把中午吃的东西全呕吐出来。等到胃部的不适稍微舒缓后,我想起元梅的话,旋即又被惊得冷汗直流。陈莹如是双性恋者!‘AIDS’四个英文字母立刻窜进我脑子里。虽然每次做爱时我都戴了保险套,可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我马上冲到医院做检查,每个月都做一次,这种情形持续一年,以后改为每一年做一次检查。你不知道我当时真的怕死了,也从那时候开始,我觉悟到我的生活有多糜烂。我跟爸妈说要到牧场工作,山上那种单纯的人际关系和清净的空气、满眼的翠绿,仿佛将我满身的脏污都洗净了。我渐渐爱上山里的生活,爱上单纯、无欲的日子。”
说完荒诞的过去后,奕麟感到如释重负。这段不堪的往事已埋在心里多年,他从来没告诉过另一个人,说出来后,有种真正和过去的自己告别的意味。
仍处在震惊状况下的颢云做了个深呼吸后,突然冒出话:“你是害怕自己得AIDS,这些年来才没交女友吗?”
“那倒不是。事情发生过后一年,医生已经跟我保证过我不可能是爱滋病患了。”奕麟放下手掌看向颢云,想从她清亮如秋夜星空般的眼眸里看出是否有任何轻视或鄙夷,但除了一抹混合着同情的了解以外,并没有其他情绪。
他松了口气。
“主要是因为牧场的工作很忙碌。我为牧场规划了一些蓝图,我的计划和工作方式都必须跟老一辈的工作人员取得协调。我一方面得将所学的新理念灌输给他们,一方面又得从他们身上学到一些实务。在这种情况下,我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哪有时间谈情说爱?再来就是这些年来的生活态度改变,使得我对爱情觉得小心翼冀,不再像年轻气盛时一下子就被激情冲昏了头。还有,就是我没有早一点遇上你……”
他黑得发亮的眼瞳流露出谐谑意味的深情光芒,颢云被他看得双颊绯红。
“贫嘴。”
“我是真心的。”他抬起她的柔荑.放到唇边亲吻。
颢云在晕陶陶之际仍不忘问他,“你后来就再也没有碰见李元梅和陈莹如吗?”
“没有。”奕麟轻叹一声,眼中浮现一抹深思。“我偶尔会问自己,是不是我拒绝了元梅的感情,才让她变得这样可怕?她原本是个温柔乖巧的女孩,如果不是我的话……”
“你千万别这么想。”颢云覆住他的手,眼神坚决地道。“如果你勉强自己接受李元梅,只会更伤害她。感情不能勉强,李元梅的报复行动是她的思想太过偏激,跟你的拒绝无关。”
“谢谢你这么说,颢云。”奕麟心里所有的歉疚和不安,因颢云的一番话而完全释然。他以虔诚的眼光专注地凝视眼前的小女人。如画的眉目间清灵慧黠,姣好的脸庞流露出雍容娴雅的气质,她一再教他惊讶,也一再打动他。
“干嘛谢我?”她优雅地一笑,将头倚在他肩上,眼光若有所思。“我觉得自己很幸运,如果我们在你年少轻狂时重逢,你一定不懂得欣赏我的美好;同样的,我也无法接受你的生活态度。而如果我们晚一点相逢,你身边可能有另一个女子了。所以你不觉得老天爷的安排实在太神奇了吗?安排我们在这时候相爱,你蜕变成一个全新的人,等待这样的我。”
“那么我们是天作之合了?”他忍不住将微笑的唇沿着她雪嫩的脸庞游移,寻找他渴望的红唇。
趁情欲泛滥之前,颢云推开他,好笑地看着他一脸懊恼。
“你不饿吗?”
他眼中有着另一种饥饿的表情,颢云好气又好笑地直瞪到他不情愿地开口道:“要不要我帮忙?”
“当然要。”她顺势把他从沙发上拉起,一块进厨房分工合作地把浪漫晚餐端上桌。
第八章
颢云哼着轻快的歌曲进入兄长颢天的办公室,陈特助和沈总经理随即跟着进来。
“姜小姐。”沈总经理表情沉重地喊了声。
“有事?”颢云招呼两人到沙发坐下,并请秘书送来三杯饮品。
“姜小姐,这是昨天的晚报和今天的早报。”陈特助将夹在腋下的报纸送到颢云面前。“董事长遭到绑架受伤的事已见了报。”
“怎么样?”颢云仍摸不着头绪。
“早上股市一开盘,天云集团名下的关系企业一路往下跌,沈总担心会有不利发展,才找姜小姐商量。”
“你是说公司的股票是因为哥哥受伤而大跌的?”
“是。股票投资人皆对董事长的伤势十分关切,早上我便接到不少大股东打来电话。他们担心董事长受伤期间,公司的营运会受到影响。”沈总经理严肃地道。
“荒谬!”颢云嗤之以鼻。“哥哥不过是受伤,昨晚已经脱离危险,这些人未免反应过度。”
“姜小姐。”陈特助和沈总经理互看一眼后,清了清喉咙对颢云解释。“商场如战场,一些同行免不了会对董事长遭遇绑架受伤的事大加渲染,影响投资者的信心。”
“你们是说真的?”颢云收敛住心里的不满,动容道。
“姜小姐,这件事再正经不过,依你看,要不要跟董事长商量一下?”沈总经理显然对颢云的应变能力感到怀疑,毕竟她一点商务经验都没有,又太过年轻。
“哥虽然脱离了险境,可是身体仍很虚弱。今早梁院长就为我昨天把公事带进病房烦哥的事说了我一顿。他说哥需要安心修养,不能太操劳。难道你们想不出法子来应付吗?”颢云靠进舒适的沙发椅背,镇定从容地看向对面的两人。尽管她心里烦躁,却知道表面上绝不能露出一丝心慌,免得被人看轻。
“姜小姐,我们是有一些想法,但无法作主。”沈总经理首先表明立场,在颢云以眼光催促下,继续往下道:“首先当然得对外澄清董事长的伤热已无碍,再来要进行护盘,免得股票直往下跌,造成本公司的商誉受损,使得银行对公司失去信心,更让同业有机可乘。不过,护盘动作需要一大笔资金。董事长先前才批准一项重大投资计划,公司目前并没有足够的资金来进行这项动作。如果我们决定护盘,必须要抽调其他资金,这又会让人误解本公司的财务状况出现问题,连锁反应下来也是不利的。”
颢云支着额,越听越头痛。
“你是说护盘没有资金,不护盘又会对公司产生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