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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来啦。”
筑月进门,行李才刚放下,风生的身影立刻出现在身后。
“你时间算的真准,我都还没坐下呢。”
“其实……我这两天都会过来看看,算算时间……你也应该下来了。”
筑月看了他一眼,对他话语中的暗示故意不搭理。
“你还在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筑月放好行李,立刻拿起浇花器帮植物浇水。
“因为前几天我打了那个律师啊。”风生自已坦承罪行。
筑月听了,一脸无所谓的笑笑。“打的好啊,你不是说他是我的敌人吗?你这算是帮我出了口气啊,我谢你都来不及,干嘛生气。”
“哎哟,筑月,你就别再挖苦我了,我知道自己太冲动了。”
筑月瞧他一眼,仿佛接受了他的自责。
“你知不知道他要是真的火了,是可以告你伤害的。”
风生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点点头。“但是我并不后悔打了他。”
“你……”
筑月知道他一向冲动,只要是他认为对的,即使可能犯法,他都义无反顾,更别说是帮心爱的人了。
“你这么急着找我,不会只为了道歉吧?”
筑月坐在电脑前整理着这几天的资料,闲聊似的问。
但风生一脸严肃,仿佛有什么大事发生,让周围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筑月,你先停一下,听我说好吗?”
“什么事,你说,我在听。”
筑月手指正快速敲着键盘,突然被风生从身后一拉,整个人离开了桌子。
“你干什么?”
筑月正想责备他的顽皮,却发现他垮着脸,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
风生拉了张椅子在她面前坐下,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红色的信封,犹豫若要不要交给她。
“谁结婚啊?”筑月猜到是喜帖了。
风生低下头,把喜帖紧紧抓在手里,说:“是学长,他下个月订婚。”
“喔,很好啊。没想到这么快。”
筑月知道风生在看她,于是她尽量不让任何情绪表现在脸上。
“你有资格生气的。他不该……”
“风生,我跟他分手快一年了,就算他要结婚,我也不意外啊。”
“可是……”
“你跟他情同兄弟,这件事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风生点头默认。“我是怕说出来会惹你伤心。”
“傻瓜,你太高估贺云在我心里的份量了。经过这么久,那时的爱意早就转化成记忆了。”筑月移动椅子坐回电脑桌前。“我祝福他。”
风生沉默了一会儿,又倾身向前将她拉回来。
“我们一起去吧,也让学长看看现在的你过的有多好。”
“你这是报复吗?不要,我不想怀着恨意去参加婚宴。”
“好……那我这么说,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吗?”
“风生,我……”
“求你别再拒绝我了。”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深情款款地说:“我知道我太心急,但……这不也是个好机会吗?情势明朗了,我们也就……”
“风生,你到底在说什么?”筑月抽回手,急忙走到客厅去。
“我知道很唐突,但是上个礼拜经过那个律师一闹,反而让我想清楚了。”他跟到客厅,紧捱着她坐下。“反正我对你的心意绝不会改变,既然这样,我又何必在人前畏畏缩缩的呢。”
“这是你的决定,与我无关。”
“怎么会无关?你是我爱的人。”
他说的理直气壮,但是筑月听得冷汗直冒。
“风生,你听我说……”
“风生,你先听我说……”他迫不及待的表白心意说:“对未来我都有了万全准备,虽然你还没准备好,但是我不急。我会等到你的心靠近我的那一天。”
筑月看着他,忍不住在心里大喊着:不会有那一天的!但面对着风生,她还是心软的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筑月,我不怕等待,只要你心里没有别人,我永远会是那个第一人选,对吧。”
他自己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但是筑月笑不出来。她感觉事态严重,要是不趁早说明,将来就很难收拾了。
就在她犹豫着该怎么婉转的让风生明白时,他突然耐不住沉默,移靠过来想亲吻她。
她摇着头努力闪躲,却还是让有备而来的他亲到了脸颊。
“风生,别这样放开我。”
风生贪恋着她身上的香味,充耳不闻的更加靠近,哀求地说:“筑月,我求你别再拒绝我了好吗?”
筑月本来以为自己能够轻易的推开他,全身而退。但是临到头来,才知道风生的力气有多大。他像个千斤重石压在她身上,别说是逃走,就连移动一下都不太可能了。
就在她试着扭动身体时,风生双手捧起她的脸,不费吹灰之力吻了上来。
风生的唇厚实且带着一股灼人的热,和霁柏冰凉而柔软的触感完全不同。
这出乎意料之外的一吻,立刻勾起了那天的记忆。
她的经验不丰富,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贫瘠。所以不知道男人可以用这么温柔的方式来吻女人,霁柏的舌尖像是施了魔法,让她浑身都沉浸在不可思议的愉悦中。
“筑月……”风生突然的叫唤让她立刻回神过来。
原来她始终紧闭着双唇,就是不让他越雷池一步。风生不但感到沮丧,而且发现她的心思竟不知飘向何处了。这一犹疑,他的唇渐渐离开了她。
筑月就趁这迟疑的片刻,一鼓作气的推开他,急忙坐起身来。
“别再这样了,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只会让我讨厌你。”筑月拨拔头发,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你不是怕讨厌我,你之所以拒绝我的吻是另有原因吧?”
“你说什么?”筑月对他的想象力真是佩服。
“虽然你口口声声说没准备好,但是我知道……那只是借口,刚刚吻你时我感觉得到——你有喜欢的人。”
“你胡说!没有……”她不知道是哪里泄漏了心事,极力否认着。
风生皱起浓眉,心疼地说:“你这样对学长念念不忘,只会让自己痛苦。”
筑月愣了两秒,对他提出的答案感到错愕。她低下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我对贺云没有任何留恋。”筑月坦承说:“我拒绝你并不是因为他。”
“什么?”风生一时找不到这两个答案的关联性。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接受事实的望着她说:
“跟学长无关?那是说……你另外有喜欢的人喽?”
筑月没想到他会如此联想,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但是她脸颊上的那一抹红,已经先一步泄漏了秘密。
“告诉我,那个人是谁?”他不断向她迫近,逼得她只能起身逃跑。
见风生不会善罢干休,她只好随口搪塞:“说了你也不知道。”
“就算我不认识,也该有个姓名吧?”风生完全失控了。“是跟你一起做研究的人吗?还是……大学的教授?对了!上回我听村长说有人要介绍一个亲戚给你,是他吗?”
风生胡乱猜着,只希望能抓到一点蛛丝马迹。
当他说出这些答案时,筑月不是一脸无奈就是不屑的皱眉,直到他无意的提到冷霁柏,筑月的表情再次有了微妙的转变。
“是他?真的是他吗?”
风生的声音由惊讶转成愤怒,这完全出乎预料的答案,让他所有的希望都幻灭了。
“怎么会是他?你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说啊!”
风生像只发狂的狮子,紧抓着筑月不断摇晃。但是愈摇,筑月的心也就愈冷静。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他没什么。”
“你不要再解释了。”风生摇摇头,不接受这迟来的辩解。
这一次,不等筑月开口,他主动松开了手,然后颓然的转身离开。
筑月没叫他,更不企盼他的谅解。
她不断说服自己——这不过只是个拒绝他的借口而已。
但是当夜晚来临,她一个人独处时,那片灼热的唇和狂跳的心,却像是强而有力的证据,一再一再地推翻她的坚持和逃避……
第五章
回归到生活的轨道里,霁柏表面上仍旧冷静沉着,进退应对方面也显得低调许多。虽然他把这种改变解释为对案子的投入,但只要多些时间跟他相处,就能轻易的感受到他微妙的改变。
一个星期过去,他的心不在焉愈来愈明显。
他不止一次的在例行会议上恍神发呆,发言时也常常不知所云,更严重的一次,就是在法庭上漏听了检察官的说明。要不是身旁有个能干的助理——季磊,早就捅出大娄子了。
霁柏不是初出茅庐的年轻小伙子,他清楚自己应守的份际,更知道任何一个小疏忽都可能带来严重的后果。
就算他不时警告自己、提醒自己,必须尽快找出让他心绪不定的根源。但七天过去了,他却像个陀螺不断在原地打转,没有任何进展。
这天上午刚结束了一场公听会。他跟助理坐在庭外的休息区讨论下一个案子的细节。
没多久,有个约莫四十岁的男人在面前来回绕着,似乎在观察两人。霁柏机警的抬眼,他先是转身,装做没事似的走开,几次之后,他主动趋近,怯怯的向霁柏点头。
“请问你是冷律师吗?”
“我是。请问你是……”
他眼中露出欣喜的神睛,在旁边的空位坐下。
只见这人黝黑的脸上泛起尴尬的笑。点点头,必恭必敬地伸出手。
“律师您好,我姓王,我叫王松林。”
他眉宇间的风霜、手心的厚茧,让霁柏猜到他是属于中低阶层的人。而他那深邃又满布红丝的眼睛,一看就知道有原住民的血统。
他停顿了一下,怕霁柏没猜到他的身份,于是又加了一句:“我是牡丹村王村长的儿子。”
“喔,你好。”霁柏点点头,记忆瞬间被拉回第一天去牡丹村的情形。
“我到事务所找过您,他们说你今天出庭,所以我就过来了。”他打量助理一眼,低声说:“和冒昧的打扰你,能不能私下跟你谈谈?”
“当然可以。”霁柏毫不迟疑的起身,把手上的资料全交给了季磊。
“那……下午的庭讯?”他抱着厚厚的资料问。
“放心,我会准时回来的。”说完,就带着王松林快步走出法院。
霁柏开着车载他来到市区一间优雅安静的咖啡厅。眼务生一点好餐离开,霁柏就迫不及待的问起山上的情形。
“王村长他好吗?”他嘴边收住一个名字,没有贸然的说出口。
“很好很好,托你的福了。”
接着王松林兴致勃勃说起村子的事,霁柏点头应和却心不在焉的只想问问筑月的事。于是在无心跟他闲扯之下,他主动将话题转回他的来访。
“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开发案的事吗?”霁柏十指交错放在胸前,有点审问案子的味道。
王松林有点不自在的挺直背,低头说:“我知道这么拜访很冒昧,但我想知道你有把握打赢这场官司?”
“虽然土地的变更案有许多疑点,但是只要理清,胜算应该很大。”
“你的意思是……”他充满期待地望着霁柏。
“我没有任何意思,对我而言,任何案子都有赢的机会。”
“那有几成把握?”
霁柏一察觉到他急切的神情,态度立刻趋于保守。“理论上有五成的胜算,不过任何事不到最后,还是有变数。”
“这是什么意思?”他似乎不大能接受这种说辞。
“这件案子的变数是人,这一点……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霁柏靠回椅背,左手轻轻放在嘴唇上,目光沉稳地看着他。
“你指的是辜筑月?”他一脸愤怒的指名道姓。
霁柏突然听到筑月的名字,心不由得狂跳了一下。
为何只要他一提到案子的阻碍.所有人都将矛头指向筑月,却又不在任何文件上记载关于她的事呢?
“就我所知,村长也没有意愿卖地。”霁柏试探的问。
“哼,我爸年纪那么大哪有什么意见,从头到尾都是这个女人从中搞鬼,要不是她,这块地早就卖成了。”他轻捶桌面,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但我知道村长很支持辜小姐的研究。而且还说除非他不在,否则这块地绝不会卖。”他帮筑月辩护说:“把原因全归咎到辜小姐身上,有失公平。”
王松林压抑住心头的愤怒,试着转达其他兄弟的意思。
“不知道我爸为什么这么相信她,宁愿把地拿来种那些不值钱的野草,也不管我们几个兄弟在外面举债度日,说起来就一肚子气。”
霁柏一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除了村长之外,根本没人支持筑月的研究,这儿年来都是她一个人在孤军奋战。
就在霁柏在为筑月的处境担忧时,王松林突然一扫阴霾,面露喜色的说:
“冷律师,只要有把握打赢官司,那些旁枝末节交给我来收拾就行了。”
霁柏突然有种不样的预感,于是追着问:“你打算怎么做?”
王松林露出诡谲的微笑,故做神秘的说:“我有我们的解决方法,你不用操心。”
听他这么一说,霁柏更担心筑月了。
“现在情况都在掌握之中,你不要节外生枝。在做任何事之前都要跟我商量,免得……”
“我知道,我知道。”
因为有了霁柏胜诉的保证,王松林高兴地说起山地开发成游乐区后的美丽远景。对面的霁柏只是听着,一句话也没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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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霁柏借口法院有事先行离开了。但他并没有回法院而是开车在台北街头闲逛。
不到半个小时的谈话中,筑月的名字只出现了一次,但为何他的心却像经历了一场突来风暴,波涛起伏,久久无法平息。
对筑月的记忆,就像电影预告片一样,是破碎而且毫不连贯的。尽管如此,每一个浮现脑中的影像,却都定格了好几秒,异常的清晰分明。
逛了一个多小时,他才把车开回法院。
下午的庭讯很快就结束了。
季磊抱着出庭的资料,紧紧跟在霁柏身后,在两人步出法院时,他忍不住忧虑地问:“冷律师,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很好,干嘛这么问?”霁柏脚步不停的走向停车场反问他。
“因为……刚刚在庭上,你好几次都没回答检察官的话,而且准备好的问题也都没问,我以为你……”
“我没事。”
霁柏打开车门,先将公事包扔进后座,然后坐上驾驶座。他手握方向盘,开始深思自己继续逃避的严重性。
“季磊,你相不相信一见钟情?”他突然转移话题问。
“要说一见钟情,我还比较相信缘份。”
“你这是摒除理性,全然向宿命妥协了。”霁柏深有同感地说。
“嗯,学法律的人一向讲求证据和合理的逻辑,但是爱情这东西偏偏背道而驰,所以谈起来格外辛苦。”季磊说完,看着他竟意有所指的笑了起来。:“我知道了,原来你是为爱情在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