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会感激你。”傅大也说。
中坚和可欣在这种情形下只好沉默,中坚是外人,但可欣觉得自己身分尴尬,莫名其妙就不自然起来。
“啊!”以战突然想起什么。“可欣,下午让秘书送你那份预估大潭道建筑地盘的报价单看过没有?”
“看过,相当合理。”可欣淡淡的。“我计算过,利润很好。”
“我也这么认为。”中坚也说:“只要我们在建筑期间一世控制严密些,该是单好生意。”
“明天我们就可以拍板,是不是?”以战用征询的眼光望著两人。当以战谈论公事时,他对着可欣的视线就坦然,平日,他总避免接触她。
“可欣进了‘傅氏’吗?”明柔问。有点意外。
“是。”可欣淡然回答。
“很好,以后我们可以合作做许多事。”明柔笑著。说话并不那么开怀。
“生意让他们做.你最重要的事是好好的看著BB。”傅太是好意。
“以战答应过我产后可以在‘傅氏’帮忙。”她提高声音。
她的反应今大家愕然、意外。
“等BB大些,或者明年。”以战顺著母亲的意思。
“不。”明柔的脸色益发难看。
她有个强烈的感觉,离开香港半年,彷佛一直都不对了。
“明柔。”以战以诚恳的眼光望著她。“这件事过些时候谈,请你。”
她终于没再说话。
这顿生日晚餐吃得并不愉快,也许是明柔的突然出现,带来的一些今大家措手不及的问题。尤其是以战最沉默。
晚餐后,中坚、可欣相继告辞。傅太以看孙儿为理由,离开起坐间。
“沈可欣不再住在这儿。”明柔没有笑容。 “她住这儿是陪妈咪。”
“她比我更像傅家少奶。”
“你怎可以这样说话?”以战不悦。“她是以哲正式的未婚妻。”
“我难道不是?连儿子都生了。”
以战脸上一阵犹豫,想说甚么终于忍住。
“那层新楼是送给你回来的礼物,用你的名字登记的。”他说。
眼中一丝惊喜,脸色略好。
“我以为你已经不记得我与BB。”
“请原谅这段日子我的苦衷。”他说“我的压力很大。”
“周中坚帮不了忙?还有沈可欣——对了,她在公司做甚么职位?一
“财务总监。”
“代替以哲?!这么重要的职位,你怎能放心让她做?”明柔不解。“她能胜任?”
“她很称职。”
明柔的神色变得奇怪。
“我以为你会把这位置留给我。”她说:“我才是你最亲的人。”
“公司里任何职位你可任选。”
“我要管财务,这是我专长。”
“不要故意为难我。”他皱眉。
“我不想她对公司的财政了如指掌。”明柔思索一阵。“她毕竟是外人。”
“你——”
“以哲已去,你总要提防。”
“提防甚么?”他有点生气。“她还是妈咪的女儿,是自己人。”
“沈可欣把你们傅家的人都迷惑了,她那么快肯与以哲订婚,我认为——有企图。”
“你竟说得出这样的话,她不是那种人。” “你怎么剖道?你们傅家富名在外,普通女子谁不想攀龙附凤?”
“别小看人家。”以战吸一口气。“楼上的公司根本是沈家的,她才不希罕。”
“楼上的公司是她家的?”
“她爷爷传给父亲,她是太子女。一
明柔明显的呆怔半晌。
“这——真没想到,她不像富家女。”酸溜溜的味道已溜出来。
“别再谈可欣的事,今她失去以哲,是我一辈子的歉疚。”
“歉疚甚么?难道她会守寡一辈子?”
“我不喜欢你用这种口吻说话。”以战正色。“这不适合你身分。”
明柔心中立刻涌起警惕,以战从来没对她这么严厉过。
“对不起——不过,我的确发现,周中坚与她眉来眼去。”她改变方式。她聪明。
以战的眉心渐渐皱紧,极是不满。
“我想休息.明天见。”
“你不和我——”
“我住以哲卧室,你住我的。”他走开。
望著以战的背影,明柔眼中光芒连闪,她开始计算,怎样合自己在傅家站得更稳。
三天之后,明柔搬到离深水湾傅家不远,离浅水湾可欣家更近的一幢新建的豪华大厦的十楼。
房子早装修得美轮美奂,即使明柔也觉没甚么可挑剔的。两个女工人和司机已等看她,她带著BB和护士住进去即可。
“你每天来看我们?”她望著以战。
他点点头,转身离开。
是。她知道他去公司上班,但——他的态度和神情明显的与以前完全不同。他变化极大,认真说起来,好像已不是以战,只是一个外貌像他的人而已。 她感觉到陌生和莫名的不安。
是不是她离开这半年中间发生了甚么事?
休息几天,完全摆脱了时差,她让司机送她回傅家大屋。
傅太刚念完经拜完佛出来。
“妈咪,我来陪你。”明柔笑脸迎人。
“BB呢?不带他一起?”
“护士看著,她对孩子极好。”她非常殷勤。“妈咪想做甚么?我陪。”
“约好可欣,她中午来陪我去庙里吃斋。”傅太轻描淡写。“你可以一起去。”
“可欣不上班吗?”
“自己公司,无所谓。”
“以后有我,我可以陪你。”
“好。不过这些日子可欣陪惯了,若不是她,我不知道怎么捱过来的。”傅太是老实人.心中有甚么话就说甚么。“这辈子我们傅家都欠了她的情。”
“不要这么想,她不会介意的。”明柔十分妒忌,傅太从来没对她这么好,这么亲过,她连孙儿都替傅家生了。“何况——”
傅太望看她,等著她说下文。
“何况——”明柔眼珠一转。“可欣还年轻,以后总要结婚。”
立刻,傅太脸色大变,这是她从未想到的问题,她以为可欣是以哲的未婚妻!是她的女儿,是傅家的一分子,就一生一世。
傅太从来没想过,可欣将来可能结婚,和另一个男人,从此离她而去。
失去了以哲,怎能再失去可欣?可欣就是以哲,以哲就是可欣——
突然间,她号啕大哭起来。
明柔也没想到,一句普通的话会有这样的后果,看傅太的样子,她手足无措,一筹莫展。工人们也闻声跑出来,吓得目瞪口呆,平日专服侍傅太的四姐最机警,立刻打电话通知以战和可欣,工人们都知道,只有可欣来到,他们的女主人才能破涕为笑。 二十分钟.以战和可欣神色张皇的回来。
“妈咪,发生了甚么事?”以战心惊胆战的抱著傅太。“明柔,你说。”
明柔知道这场祸事是她惹起的,后悔又懊恼。在傅太心中,明显她不及可欣。而且——叫她从何说起呢?
“妈咪。”可欣轻柔的拥著傅太,并缓缓的轻拍她背脊。“不会有甚么事,我们都在,你可以放心,我们都陪你。”
傅太一把紧握著可欣的手,哭叫著。
“以后你会结婚,嫁给另外的男人。”她说得伤心断肠,可怜兮兮。“那我怎么办?”
以战责备的看明柔一眼,一定是明柔说的,他知道。
明柔赌气的轻哼一声,没有言语。
她心里认为自己没说错!难道不是这样?可欣会一辈子不嫁?
“妈咪。”可欣的泪水如珍珠断线。这话也今她伤感伤心,她从未考虑过!但这是不需要想的,以哲之后,还有哪一个男人能令她动心.何况,她还有心吗?“你放心,我发誓一辈子陪你,绝对不会结婚,真的。”
她说得这么坚决肯定,说得这么义无反顾,这么深情真挚,今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明柔都十分动容。尤其以战,他用不能置信又彷佛惊喜交集的眼光瞪著可欣——然后,又黯然神伤,垂下头去。
“真的?!你说的可是真话?!”
“别只是骗我老太婆开心,嗄?”傅太泪眼模糊,大喜过望。
“我——从来没想过,但我知道.除了以哲,我不会再跟任何男人一起,他们不是他。”她的话坚定无比。
傅太紧抱著她又哭又笑,总算平静下来。
“你还要去吃斋吗?”可欣问。
“不去不去,你们都回来,我就不去了。”傅太说:“有你们陪看就好。”
明柔言不发的坐在一边,她知道今天撞了板,想讨好而适得其反,怒气只能往肚子里压。眼前的人都不能得罪,傅太固然惹不得,她的另一半——即使生了儿子,她也并不能恃宠生骄,他对儿子决不如想象中的热情,无法母凭子贵。至于可欣——怒气变成怨气,自己哪点比不上她?
勉强陪他们吃完中饭,立刻回浅水湾的家,她必须想个甚么法子扭转劣势。
下午,可欣没再回公司,她绝对不是热中事业名利的女人,也许本身已拥有,不需要再争再抢,所以显得特别潇洒淡定,那是一般女人穷一生之力也学不来的。
她没有与明柔“比”的意思,她也觉得博太对她愈好,会愈给她带来麻烦。但人与人之间感情是极微妙的,傅太对她如珠如宝,比亲生的更亲,她也真当傅太是妈咪,她们之间的亲密关系是极自然形成,没有人刻意去做。当然,以哲的逝去也是今她们更好的原因。
“可欣,你真的不会结婚?”傅太还是不放心。
“没有可能。”可欣笑得凄清。“我来到世界上大概只为以哲,我不肯定前世来生的事,只觉得我是为他来走一遭。你放心。”
“不是阿强不好,只是——阿康的确是我心头肉,他的走真令我痛不欲生,还好有你,否则我相信捱不过来。”
“以战和明柔都爱你,甚至周中坚——”
“中坚那个孩子喜欢你.我看得出。”傅太并不笨。“你知道吗?我妒忌。”
“不可能的。他不是以哲。”
“以后我会放心,我已知道你心意。”傅太握看她手。“你是傅家女儿,我要令它正式。”
傅太把正式收可欣为女儿的事告诉以战,以战沉默半晌。
“你问过她父母吗?”他问。
“想来他们不会反对,他们也清楚可欣与阿康的感情,怎会反对。”
“但是——”以战语气认真又慎重。“三年之内我始终认为不宜办喜事。”
“我又不是收契女,是认她作正式女儿。”傅太不满。“你太古板守旧。”
以战望著她一阵欲言又止,有难言之隐似的,神色令人不懂。 “你想说甚么尽管说,我心急让她变成我女儿,我可以正式要求她遵守诺言。”
“诺言?”
“她说过永不结婚,只认定阿康。”
“这很不道德,哪有要求一个年轻女人守一辈子寡?”
“她自己答应我的。”傅太眼眶红了。“我不想再失去她,在我心中她就是阿康。”
“妈咪——”以战脸上一抹暗红。
“这件事对我最重要,你想办法替我办妥,不论用甚么方法。”她命今。
“但是——”
“不要推,我要可欣正式成为传家人。”傅太执意。“相信阿康泉下有知也会高兴。”
“明柔、BB加上我还不够吗?”以战说。
傅太望著她神色凝重的儿子,摇摇头。
“我觉得——有了可欣,傅家才算完整。”
以战终于不再言语,只是他也没表示同意或不同意。
下班后,以战去浅水湾明柔的新家去看她和儿子。
“甚么事令你愁眉苦脸?从我美国回来后你从来没笑过。”明柔十分不满。
以战不作声,沉默以对。
“以哲已去世九个多月,你总不能一辈子这样。”她再说。
“不要谈我。”他说。语气不冷不热。“小BB怎样?”
“你可以自己进去看。”她摇头。“儿子你有一半,请多关心些。”
以战慢慢走进婴儿室,护士立刻退到一边,他看见沉睡的儿子。
儿子其实并不像父亲,至少百分之九十像明柔。当初她说一人像一半是故意令他开心。他伸手轻抚他的小脸儿,嫩嫩滑滑的,心中一痛,眼泪随之垂下。
“你——”明柔很意外,看儿子为甚么流泪?
他转身退出,一句话也不说。 “为甚么?”她不安的望著他残留的泪痕。
摇摇头,无法回答她自己矛盾复杂的心态。
“以战,我一定要工作,家里实在太闷,我几乎发疯。”她要求。
“妈咪希望你以BB为重。”
“BB一点也不需要我,我连抱都抱不好,护士就够了。”她极不服气。“守在家里我就像个废人。”
“请再忍耐一段时间。”他说。
“多久呢?”她开始发脾气。“总叫我忍,你好像变了另一个人,说话请呀请的,客气得没当我是自己人,我完全不明白你在做什么,我是你的未婚妻,你儿子的妈咪。”
“对不起。”他垂下头,不作任何解释。
“明天,明天我就去公司,你给我安排办公室。”她不再妥协。
“明柔——”
“我已经受够了。”她大声叫嚷。“回来后既不准我住祖屋又不许我进公司工作,你到底想把我怎样?是不是你不再爱我?以前你完全不是这样的。”
他脸上有轻微的痉挛,好像挣扎得厉害。
“你亲眼看见发生右我们家的剧变,到现在我还不能完全平复,今你委屈处——请原谅我,以后——我会补偿。”
“不要以后补偿,明天我要上班。”她说得斩钉截铁。“明天。”
他深深的吸一口气。
“你想做甚么工作?”
“你的助手,至少副总经理,我的职位不能比可欣低。”她似胸有成竹。
“不。周中坚是副总经理。”以战说。
“可以加多一个副总经理,公司是你的,职位想怎么加都行。”明柔嚷道。
“公司是我们兄弟的,我和以哲。”他正色说.“公司是上市公司,还有许多小股东。” “我不相信这点主意你都作不了。”
“不行。”他肯定的说:“加一个副总经理一定要董事会同意。”
“你们兄弟握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股权,别以为我不知道。”
“这样吧!你做我的私人助理?”他无奈的望著她。他和她中间始终保持一个距离。“或帮周中坚也行。”
“不做助理。”她不肯妥协。“我要独当一面,像可欣一样的位置。”
“让我计画一下——”
“不。明天,明天我一定回公司。”她紧紧的盯着他。“以哲出事之后我一直都任你安排,不结婚,去三藩市生BB,住在这儿。现在我决定按排自己。”
——︵、,、。、、二︵”——一口*土可升日非,我需要自规。”
“后天。后天你来,至少给我一天时间安排,我需要时间。”
“好。”她展开胜利的笑容。
“后天我才去.希望你给我满意的安排。”
以战以陪母亲为理由,没有留在明柔那儿吃晚饭。回到家里,看见可欣和周中坚都在。他把明柔的要求提出来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