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娘很快便走了出来,循着原路走回任府,凝岫却是独自一人摸了进去。
她想亲眼瞧瞧花裟衣。
好不容易,从大厅直寻上了楼,终于让她找着了一间“可疑”的房间,只是……才贴近了那间闺房,听见里头的对话,令她整颗心都凝缩了起来。
“翱哥,我、我……我真的好怕……如果没有你的话……”
“别怕,一切有我,有我在!”
那耳熟的声音是……
顺着门缝,她的眼珠子立即凸睁--是任翱!
他的肩头枕着一个啜泣的女人,而他的手正抚拍着她的背,那么地轻柔……
凝岫想忍住哭的嘴抿成直线,却又马上咧开来。“呜……”凝岫情绪失控,掩面掉头冲下楼。
砰砰!一个脚踩空。“啊!”在惨呼声中,她滚下楼去。
“谁?”闻声火速推门跨出的任翱,在望着她“拥抱”地面的时候,嘴张得大大的。“是你?你……”
拾阶而下,他的手伸过去才想扶起她时,她却像被雷电打着一般,整个人跳了
起来。
“不要过来!不要碰我!任翱,你、你……你这个负心汉,你……混帐!我恨你!我再也不要看见你了!”
然后,她捂着脸,哭着往外头冲出。
“翱哥,她是……”房里头的花裟衣探头问道。
“回头再跟你说。”
然后,他跟着凝岫跑离的方向快速地追过去。
这丫头怎么跑来了?她……
清楚瞧见她脸上那种绝望悲痛的瞬间,任翱的心陡地跟着抽痛起来。
他明白她所认定的事实,也明白那种认定之后的演变;那逐渐远离消失的身影在在告诉他--他快失去她了!
不,不是这样子的……任翱的内心狂吼着。
他的脑海里有种非常清楚的意念--他,绝不能就这么让她走了!
他在意的,他真的很在意这个傻丫头的!
一路冲着,她很快地发现自己已被过度的愤怒给冲昏了方向感。
怎么她就是找不着刚刚进来的门口?
凝岫完全不知道从后花园冲出的自己,是愈来愈往后山走进。
“凝儿?你出来,听见了没有?我知道你在的!”
单凭任翱的轻功,要追上她自然不难,只不过,当他发现她把方向弄错时,也就乐得成全;甚至,还很仁慈的“允许”她在那花丛稍作“歇息”。
他追来了?
听着那一直在周遭打转的宪搴脚步声,凝岫才稍稍舒了口气。不过这布满林木花草的四周静悄悄地,也怪让人害怕的。
“你再不出来,我就真的要生气了!”
憋住将她拎出来的冲动,他隔空喊话,运用这种较省力的战术。
果然,此话一出,一颗头马上从花间冒出,还夹带着她喷火的气息。“去你的!你生气?那我呢?我算什么?”
他笑了,食指抚着挺直的鼻梁。“这样的粗话实在不像从一个淑女口中说出来的。”
“我本来就不是个淑女!”被夜风打散的发丝,扑拂上她顽强不驯的小脸蛋。
“嗯,很好,你总算说了句老实话。”
他居然还敢点头?“是,我不是淑女,我不是你那个花妹妹,那我走,总成了吧?”趁眼泪还没掉下,她得让自己尽快远离这个坏胚子!
“谁说你可以走了?”在她怒冲冲走过他身边时,他探臂将她揪住。
“我自己说,行吧?任翱,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我再也不要由着你摆布,你跟我……什么都不是了!”
她扁着嘴,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你再不放手,我就要动手了!”
炙光罩着她愤怒却益增娇艳的脸蛋,他挑着眉,露出期待的表情。“想动手的人……应该是我。”
凝岫还在为他说这话的怪异神情不解,不料他却真的已经“动手”,甚至还--“动口”!
铁臂往那小蛮腰一勾,他的嘴狂暴地覆上她的,火热的舌迫切地滑入她的嘴。
“嗯……”又来了!凝岫紧紧闭合著嘴,才想以舌尖推出他时,不料才刚触及就被他那蛮横的炙舌给紧紧缠绕……
曾经美好的知觉冲击着她的脑门,曾经拥有过的温存缠绵都回到她的记忆……
可是,那又怎么样?她开始恨起这种虚软无助的感觉!
她开始觉得他曾带给自己所有的快乐,不过是一种控制她的战术!
她不要!
“嗯……唔”抗拒不从的凝岫,开始抡着拳头往他身上捶打,甚至咬他……
“啊?”他放开了她,然后惊讶地抚着自己的唇。“你咬我?”
“我说过,我不会让你再碰我的……我讨厌你!我要离开你!”
他流血了?她怎么会觉得难过得好想哭?
“你哭了?”望着她泛着泪光的晶莹美眸,任翱的心缩紧了起来。
“谁哭了?我只是……”
“你只是在嫉妒、只是在吃醋,对不对?”他温柔的臂膀试图拥住她。
“你少胡说,我才没有!谁理你们的……”
不能哭,就是不能哭啊!她使劲地吸着鼻子,甚至不敢眨眼,深怕泪水会夺眶而出。
“你这倔强的小东西……”他的语调更轻更柔了,张开的臂膀依然在召唤着她。“别任性了,过来,乖乖听话,让我看看你刚刚摔着了没?”
他……真该死!这就是他对付女人的一贯伎俩吗?愈是对她诱哄,愈让她神魂颠倒,她就愈恼。
猛摇着头,她扁嘴应道:“不要!我不会再听你的,我要走!”
“走?”
“对!我就是要离开这儿,离得愈远愈好,最好永远不要再见到你!”
他皱起眉。“我不相信这是你的真心话!你早已属于我。”
那他呢?他属于谁?花裟衣?还是云娘?
饱受刺伤的凝岫,决定给这个自大狂妄的男人,一个迎头痛击!
“你少臭美了,我是个人,不是东西,我永远不会属于你!”狠着心肠,她说出决绝的话语。“别以为你得到了我的身子,我就会乖乖地跟着你一辈子;我告诉你,我就是讨厌像你这种男人!自命风流、不负责任,又无情无义……”
任翱再度一把攫住她,在她耳畔十分压抑地沈暍。“你骂够了没?”
老天,他所有的冷静自持全上哪儿去了?全教这头小泼猫给叼走了不成?
瞪视着那张绝丽的娇容,他闭了下眼,才缓缓说道:“我知道我娶裟衣的事,让你很难过--”
“哈,谁难过了?有吗?我这样子像吗?”她面对他咧着嘴,努力想扮出最最开心的笑容。
“你不必这样子。”他心疼地欲将她揽入怀里,却被她猛力推开。
这个男人是魔鬼!他正以那种眩惑之姿来吞蚀她的理智!
他只是想把她给迷得七荤八素,然后让她乖乖地成为他的禁脔……想让她对他的种种风流行径,连过问的余地也没有……
不公平!她就是不服气!
“那你希望我怎样?乖乖地当你的小妾?哼,我告诉你,你--”她对着他大吼。“休想!”
然后,她突然狠狠地扬腿一踢!
在他受到攻击而略弯下身的同时,她推开了他,拔腿就跑。
噢,这小蛮女……她真的把他给惹毛了!
任翱一个跃身,有如飞豹般敏捷地扑向她;然后探手一扯,她腰间的织锦鸾带,就那么轻巧地给扯落了。
“啊?”低头一望那系不住的衣服,她一边跑一边尖叫。
并不急欲追上的他,稳若泰山的高大身影停在原地,只不过,在他手里那条鸾带却像条小蛇般,往她身上飞速缠绕……
不负使命的鸾带顺利地将她给捆绑住。然后,任翱使个巧劲收回鸾带,也同时收回那个满脸愤怒的小女人。
“唉……任翱,你、你……放开我!”
他斜着头,狂妄的脸上显示出一种极度挑衅。“如果我偏不放呢?”他托起她的小下巴,热呼呼的唇办凑前。
就在他唇办贴附上她的唇之前,她一个侧脸,让他的唇落在她的粉腮上,一股炙热随即从贴合处传遍她全身,令她情难自禁地浑身一颤。
噢,她终于知道自己害怕的是什么……
“不要碰我!”她吸了口气,倔强地说。“你不要忘了这是哪里,你就不怕被你的花妹妹瞧见了?”
“她会回避的,裟衣一向就懂事,她知道什么时候不该打扰我。”
啊?瞧这男人说的是什么话?他简直理直气壮得让人火大!
而更让凝岫无法理解的是,那个姓花的女人是不是真的那样“懂事”?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就是办不到?是她不够懂事?
“是,她懂事!可是,我不是她!”她真的好生气,使命地推阻着他压迫上来的身子。“你……快放手,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要你。”
他毫不客气地凑向她,一只大手已直接探入她的前襟。
“不要!你变态!”她想推拒的小手却被他压制住,然后,在他的异样眼神下,她噤了声。
“骂得好,我就是想变态。”那对黑瞳里正散发着一种会让人害怕的邪恶气息,还有某种让人无法置疑的坚定魄力。
“小心了,小宝贝,“大、怪、虫”来了!”
咧开一口白牙,进着骇人的热气,他对着她细嫩的耳颈啃咬……
大……怪虫?
噢,凝岫知道,这下子她铁定惨了!
第九章
月晕披射下,凝岫的小脸蛋余霓未散,可是一向多话的她却安静得令人担心。
她在暗恨自己,怎么又让他得逞了?
难道她今生就真的逃脱不了他的掌控?还是说,就如他所说的,她其实并不讨厌这样子的?
完了,凝岫发现自己真的是无药可救了。
偷觑了他一眼,却正好被他给逮个正着。
要命!他也在看着她,而且还带着那种足以迷倒众生的温柔笑容。
任翱眼角含笑,视线始终没离开她身上。“你就不能拿正眼瞧人吗?”
“那得看是什么对象。”
他当然瞧得出她的别扭。“走吧,我现在就带你去见裟衣,她也一直想见你的。”
“啊?见她?”
“怕啦?那你来这儿干什么?别告诉我,你只是正好路过,上门来讨茶水的。”他的嘴下正经地调侃着,一双眼睛却是极为专注地盯着她;然后眼尖地发现她衣衫的灰土,大手忙着挥拍一番后,又移往她头上的发髻。“头钗歪了。”
她动也不动,任由他略显笨拙的手在她头顶上费力地调整发钗。
某种异样的感觉也默默在她心中滋长……
这个大男人的细腻举动,就是让人受不了的想哭。“你……不怕我见了她,说出你刚才对我做的事?”她一想到方才的情景,脸蛋还是忍不住发烫。
他听了,却只是笑嘻嘻地说:“如果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地方,我可以帮你。”
“无耻!”她白了他一眼。
他耸耸肩,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我是怕你心虚,不敢去啊!”
“我有什么好心虚的?哼!走就走,谁怕谁?”
凝岫心里却不觅想着小妩说过的话,这万一……
走没两步,她忽然掉头问了他一句。“如果有一天你妻子背叛了你,你又当如何?”
他跟着顿住脚,望向她的眼神像在研究什么似的,然后很快地撇唇轻笑,搂着她的肩,重新举步,嘴里轻松地说道:“不会的,我相信你不会的。”
“不是我……我说的人不是……”她急得连话都说不顺了。
此时的他,却忽然凑往她耳边,眨了下迷人的眼,煞是认真地说:“当然是你,我在意的人,始终是你。”
啊?她听见了什么?而她居然就为了他的三百两语,一颗芳心小鹿乱撞的。
唉,她真的毫无退路了,她爱惨他了!哪怕是花言巧语也爱。
可是,难道真要她与花裟衣共事一夫?
凝岫还在愁着不知如何坦然去面对那个“情敌”花裟衣,却没料到,才一踏入怡君楼,便看到让人错愕不已的景象。
大厅里,有一对男女正在紧紧拥吻。
她认得那个穿紫衣的女人就是花裟衣,那么……那男人……
“奸夫”的字眼才窜过脑子,凝岫立即掉头望向任翱,紧张起来。
“卫擎天!”任翱低呼了声,立刻惊醒了那对浑然忘我的交颈鸳鸯。
那个男的也瞪大了眼看着他。“任翱?”
再来呢?凝岫张大著嘴,心脏跟着怦怦狂跳。她在想像紧接而来的一阵厮杀果不其然--
“接招!”花裟衣身边的那个男人,忽然跃身冲向任翱。
“奉陪!”任翱也跟着出手。
一时之间,但见拳影如风似电,招招凌厉,两道敏捷的身影从大厅里直窜向外庭,愈打是愈激烈。
打起来了……真的打起来了……
凝岫呆若木鸡地看着那两个大男人缠斗不休,豆大的汗水自额头猛淌。
“啊……任翱,小心呐!”每每见到那个男人的拳头挥向任翱时,她就忍不住嚷嚷。
天呐!她实在太紧张了,她好怕任翱会受伤!
“姑娘放心好了,翱哥的武功在擎天之上,不会有事的。”一旁的花裟衣终于开口说话了。
耶?掉头望向裟衣那气定神闲的笑容,凝岫心底的不痛快就直接发作了。
“什么叫没事?难道你就得眼睁睁看着两个男人为你拚命,你才甘心?哼,枉费任翱对你的一片痴心……是他蠢,被打死了也算他……自找的!”
“我……”花裟衣显然还想说些什么,但凝岫却早已掉头,全神贯注地看着那场打斗。
都怪任翱那蠢蛋,他既然都肯为别的女人送命,那她又何必替他穷操心!可是就在任翱因踩到碎石而脚步不稳时,那个什么“卫啥”的,已纵身扬腿踢去
“不要!”凝岫惊呼失声。
顾不得其他,她提腿一个翻跃,还是那一千零一的招式--“飞鹤凌云”!
咦?
两个男人打得正在兴头上,扬头忽见顶上那抹小小身影;正当那抹身影逼向卫擎天时,任翱发出一道急切的吼声。“不可伤她!”
呃?一脸疑惑的卫擎天愣在原地不动。
“去死吧!”就在她的娇暍声中,卫擎天被她踢中,往旁倾倒。
她成功了!她终于办到了!
借力使力的凝岫又往上一个翻飞,然后,她看见愈来愈近的地面。“啊……”
完了-又到了她回归大地的一刻。
闭着眼,她抱着头,等着听见那记熟悉的碰撞声,但是……咦?她却感觉到另一种柔软的触戚。
任翱眼明手快,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接住了她往下直坠的身躯。
“你……”张开眼,她清清楚楚地瞧见了他满是焦虑的黑眸。
这是她唯一练功却没有摔地的一次。而且,她还成功地救了他,不是吗?
她望着他蠕动的唇,骄傲地咧嘴笑了。
“你还笑?难道你不知道这样子冲进来是很危险的吗?要是受了伤呢?”
“我、我……”她杏眼一瞪,二话不说,抡起的拳头就往他胸口捶落,扯着嗓子破口大骂道:“你为了个女人拚命,难道就不危险?要不是为了你,我会冲进来吗?任翱,你、你被打死算了,我再也不要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