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着那坛上好的女儿红,出门前对自己下达的戒令也开始动摇了--
就一口好了……?,好香哦!那……再一点点,就一点点好了!
结果,那坛美酒就那 一点点、一点点地被她那张樱唇给品尝光了。
嗯,酒足饭饱之后,她记起了跑堂说的事。
该不会是因为她点的都是最好最贵的,所以,才格外让客栈“不放心”?哈,那他们可是白操那份心了,她宋凝岫岂是行事含糊之人,这趟出门当然是得将荷包装得满满的--
“咦?”正想掏腰包取银两的凝岫,一张脸全禄了。
怎么会是空的?她的钱呢?
凝岫的脑子快速地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她遭窃了!甚至连怎么被偷的都不知道!
现在可好了,只身在他乡的她,该怎么办?就是想回家也没了盘缠呀!
“走!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竟然也敢来白吃白喝?看你的模样一派斯文,想不到竟然是个摆阔的空心佬!”掌柜和跑堂一边叫骂,一边将她纤弱的身子无情地推出门外。
“唉哟!”跌落地面的凝岫痛得轻呼出声,继而抬眼望着所有旁观者的奚落眼神,可真是把她给惹恼了。
拍拍屁股,她迎了上前忿忿道:“谁说我白吃白喝?都跟你们说了,我的钱是被偷了,再说我之前的帐也跟你们算得明明白白的,没少你们一个子儿的!”
“好哇!”跑堂的探出个头,对着她摊开掌心。“那刚才你吃的那一顿“状元及第”总共要五两,是不是该付清楚?”
“我、我……”打小就衣食不缺的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被这区区几两银子给逼死。
“这样吧,不如我们就将他给送交官府,看他还撒泼不?”于是,一个呼喝,可怜的凝岫就被人强硬架起。
“你们放开我,我、我又没说不付钱,你们放开我呀!”她拚命地嚷道,然后自腰侧取出了玉镯;也就是任府那只该死的信物,此行必备的道具。
可是此时已到生死关头,她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大不了这玉镯就先让你们扣着,但是在我赎回去之前,你们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那只玉镯在月光映射下绽放出眩人异彩,就在掌柜伸手欲夺取之际,却有人先下了手。
“干什么?”破口大骂的掌柜定眼望去,却脸色急转,立刻恭谨地打揖道:
“小的见过……”
掌柜的话被一只折扇挥舞示停,此时的凝岫,不禁愣愣地望着那只扇子的主人;然而只看了一眼,凝岫就发现自己的视线再也收不回来了。
一个英俊粗犷的男人,轮廓深刻的脸正低望着她,那对深蹙着的浓眉下,目光精锐,毫不客气地凝住她。
抬起眼,凝岫屏气凝神地与他对望,在他透着疑惑的眸中,想寻求进一步讯息的她,不觉还是一阵腿软。
完了!看来她今日是准死无疑……她心里不免悲哀地想着。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她的心中顿时出现一线生机--
“这些钱拿去,进去做生意吧!”这个男人竟然自掏腰包给掌柜钱?
从那掌柜的恭敬态度看来,凝岫知道这个男人绝对大有来头。
或许她是真该庆幸能够适时逢此贵人相助吧?不过,如果他能好人做到底,把玉镯也还她的话……
凝岫随即挤出谄媚的笑容,可声音却不由自主地结巴起来。“谢、谢谢你……那玉镯不知道、这位仁兄你、你能否--”该死!他一定要这样子瞪着她吗?看起来好像她是个偷儿似的。
男子手中的折扇一收,根本不理会她的嘀咕,倒是将手里的玉镯在半空中晃了下,以低沉却充满浑厚磁性的嗓音问道:“这只玉镯是你的?”
嘿!摇头否认的人是白痴!凝岫重重点下头,大声回答:“当然是!”为了更有力取信人,她瞎掰了起来。“这只玉镯可是我家的传家之宝呢!”
“噢?”男子眉间的阴影更深了。
丝毫没有察觉他表情的变化,凝岫还在“说故事”,而且还愈说愈起劲。“这可是我娘唯一留下的遗物,我一直是带在身边的。”娘呀,女儿是为了替爹爹挽回面子,您老人家就在地下点个头吧!
但见这男子仍是不动声色,她赶紧又说:“要不是因为遭窃而身无分文,我才不会拿出来,所以希望兄台能还给我……喂喂,你、你干什么?”一股疼痛让她说不下去了,因为那男子忽然采出强臂,狠狠地将她擒拿住。
咦?到底她说错了什么来着?完了,凝岫只有一种不妙的直觉--她真的惹了个大麻烦!
“你……不还就不还,捉我干什么?”像小鸡般被拎起,气得她又踢又叫。
“你在说谎!这玉镯根本就不是你的,八成是你偷来的!”他厉声暍道。
偷?赫!先是掌柜和跑堂诬赖她白吃坑人,现在又被他指为偷儿?凝岫哪咽得下这口气?一气之下,她完全忘了刚学会的“识时务”准则,冲着他大吼。“我看你才是土匪强盗!你凭什么说我偷来的?”
男子那漂亮的唇线勾勒出冷峻而神秘的笑容。“很快的,你就会知道我凭的是什么。”就凭他是这块玉镯的真正主人,任翱!
不管他是谁,凝岫在这个时候终于很悲哀的知道了一件事--这个半途杀出的“程咬金”,原来是祸不是福!
原来老天爷还是没能帮帮她,甚至还开了她天大的玩笑,让她误以为自己真的碰上了“贵人”。瞧他那副恶狠狠的样子,呜……他到底想怎么样嘛?难道说,命犯太岁的她,这次真的在劫难逃?
难道她就这样乖乖束手就擒?当然不!
虽然身子受制而动弹不得,不过,她还是拥有大叫的“自由”!她开始让自己的嗓子发挥了最大的作用。“救命呀!快来人呀!有人强抢民女,非礼喔!”
嗯?那来的“民女”?任翱顿时瞪直了眼。“你?民女?”
嗄?凝岫马上知道自己的“失言”,嘴一扁,理直气壮地说:“你看什么?我、我是故意的!这样子喊,才会有人来拔刀相肋嘛!怎么样?你……怕了吧,还不放开我,不然我可要继续叫喽!”
然后,她中气十足地继续努力。“救命呀!这里有色狼,采花大盗来了哦!快来捉人啊!”
很快的,她就发现,一点效果也没有。喊得老半天,居然没个人来采个头捧个人场?哇!
任翱锐眸瞥了眼铁臂下的“猎物”,那种既荒唐又刺耳的鬼吼鬼叫声,真的把他给激怒了。
“你这像个什么大男人?”他最无法忍受这种“娘娘腔”!
只见着他手刀一扬,准确无误地落在她那雪颈上。
“嗯……”翻眼昏了过去的凝岫,终于让自己的嗓子休息了。
招来车夫,任翱简短地下达命令。“带回去!”
第二章
一道高亢的刺耳声浪自柴房传出--
“放我出来!你这个混蛋!我说过我没有偷东西!为什么把我关起来?开门哪!”
瞪著「咆声”轰隆的柴房门板,任翱终于再也忍受不了了。
吩咐所有人不得擅闯后,他直接进了柴房,准备亲自审问这个“白目”贼。
门板乍开,凝岫马上对着他吼道:“喂,你、你总算露脸了,还不快把我给放了!”
放下手里的那盏灯,任翱唇角依然带着轻蔑的笑意,缓缓走近她。
“想要我放了你很简单,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懂了吗?”
她本能地退后了几步。他、他……说话就说话,一定要靠得这么近吗?
他凑近的俊容,在她惊恐的眸中放大,语带不层的口中,徐徐送来一股炽热的气息。
痒痒的……又有点热,忽袭而至的异样气息,令凝岫的心跳漏了半拍。
这时候她才猛然惊觉自己所处的情势极为危险;孤男寡女的,这万一有了个什么闪失,她……
再度打量他高大威武的身形,要是真的不小心把他的“兽性”给唤醒,那么自己恐怕是真的无法逃离他的“魔掌”。
于是原本还在张牙舞爪、破口大骂的她,圆滚滚的亮眸溜了一圈,立即“变脸”,唇角硬是扬起弧度,皮笑肉不笑地表示她愿意合作。
“行!好说!只要放我走,你想听什么,我就说什么就是了。”但自己是女儿身的事例外!
任翱有点嫌恶地睨了“他”一眼。哼,一点骨气也没有的男人!
不过就凭那只玉镯,足见这个软骨男人必定跟宋家有关!不想再多费工夫磨蹭的任翱,直接拿出那只订婚玉镯,问道:“你从什么地方弄来这只玉镯的?”
噢,又是这玩意!她万万都想不到它竟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不过,总算她没愧对自己那满腹的雄心壮志,虽然身处险境当中,但是却没有因害怕而让脑袋完全停摆。
“欸,你一直问玉镯的事,又是为什么?”她想先弄清楚这个问题再说。
而任翱的片刻微怔,反倒让自认问出名堂的她引以为傲!
这个男人很明显的是冲着玉镯而来,敢情他也认得这只玉镯?难不成他认识任家的人?
心里正在兀自揣测,想得人了神的凝岫,忽然耳边传来一道粗暴的怒暍。
“你直接回话就是了,问那么多要干什么?”任翱恶狠狠的吼声,也吼掉了她还来不及回神的魂魄!
自小从不曾被人如此凶狠对待过的她,被这么一吓,倏地倒抽了口气,小手自然地压捂住心口处,瞪直了滴溜溜的瞳眸,眼眶逐渐转红……
不会吧?任翱眨眨眼,他开始怀疑“他”是否真的会哭出来?
凝岫忽然很后悔自己孟浪的行动,才会沦落到这般地步,她好想家……她再也无法控制即将决堤的泪水……
“不许哭!”任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情况!一个大男人竟然经不得一吼,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我说不许哭,听见了没有?”他都快气疯了。
耶?凝岫眨着充满泪雾的大眼睛,心里头可真的是被他给吼得火大了。
“我想家……想哭也不行吗?”她简直是恨透了这个霸气冲天的男人!
“就是不行!动不动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难道你不能有点骨气,像点男人的样子吗?简直是……丢脸!”
此刻她所有的火气被他这番话给撩拨到极点,她毫不思索便应道:“有什么好丢脸的?怪了?是男人就不能哭吗?谁希罕当什么“臭男人”的?我--”凝岫话到唇边,才蓦然发现他像看见什么怪物似地瞪着她,她……又说错了什么吗?
迎着他纳闷的眼光,还算有点警觉性的她,这才想起自己假扮男人,怎能骂“臭男人”?忙不迭地接口道:“我是说,如果每个男人都一定要像你这样子粗暴无礼,那么我倒还宁可当个女人。”
结果立刻“赢”得他冷冷的附和。“当个女人也许对你的确是比较合适些。”
总好过这一副男不男、女不女的怪德行。
语毕,任翱有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表情严峻地说:“总之,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就是了,如果你真的想早点回家去,最好给我老实回答!”
虽然凝岫的两手并没有被捆绑,但她也明白形势比人强的道理,自知完全没有
脱困的机会,干脆往地面上的稻草堆一屁股坐下,她翻了下眼皮,嘟着嘴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吧!”
任翱唇畔勾起一抹淡笑,像是在赞许“他”总算有点豪迈的男儿样。
于是他大方地挨着她坐下,劈头就问:“你一直在说谎,这只玉镯根本就不是你母亲的什么遗物,而是你偷来的,对吧?”
他的肩头不经意地碰触到她,骇得她赶紧干咳了两声,藉以调适一下顿失节律的呼吸,接着才开口回答:“没错,这玉镯的确不是我娘的,但是我可没有偷东西; 你平白无故把我给关起来已经够可恶了,怎么可以再诬赖我其他莫须有的罪名?”说着说着,她悄然拉开彼此的距离。
“我会关你并不是要诬赖你,而是想知道这只玉镯的由来。”他忽然放缓了语气。因为他觉得眼前这个唇红齿白、细皮嫩肉的标致少年,虽有些赌气却又带点稚气的言词,应该具有几分可信度。
“这玉镯是……我一个朋友的--”水灵灵的眸子正随着她的思绪变化而忙碌转动。
“朋友?”难道这少年真的跟末家有关系?宋敬礼该不会是因为将信物赠给此人,才会坚持不肯退还吧?任翱皱着眉头说:“就我所知,这只玉镯可是任府的传家宝物,而你……”
“是啊!你说的对极了!怎么?你也认识任府的人呀?”
微怔的任翱,轻轻点头。“那当然--”
“那你也认识任翱那个混蛋了?”她连想也不想就直接问出口了。
“你--”他瞪直了眼,这家伙竟然敢说他是“混蛋”?
她兴高采烈地说:“哈!我就知道你一定认识他,看你这么生气的样子就知道了,你一定是跟任翱那个坏蛋有仇吧!那么你就更不能关我了,咱们也算是同仇敌忾,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会站在你这一边的,我帮你把那个混球给整死!”
“你才混帐!从现在开始,你敢再骂一句,我马上让你这辈子都无法开口说话!”他拧紧的拳头,只差没轰出去。
嗄?凝岫不解地猛眨眼。
这男人快暴毙了吗?他好生气、好生气呢! 难道说……马上知道错误何在的她,立刻“从善如流”。
非敌即友,他是任翱“那一边”的人。
嘿声干笑之余,她硬拗过来。“我只是在试探你啦!幸好你不是任翱的敌人,那我可就放心了!因为呀,我和任翱其实是大有“关系”的呢!”本来就是。
“喔?”任翱听得一头雾水。
凝岫毫不客气地继续瞎掰。“其实这玉镯就是……任翱送给我的!”
“嗄?”他是不是听错了?垮了下巴的任翱瞪大了眼望着她。
“怎么?”嘿,被吓坏了吧?看来那个该死的任翱还是有那么点用处的嘛!
那么就再下重药把他给吓死好了!凝岫脸不红气不喘地大声说道:“你知道我跟任翱的关系是什么吗?”
“是……什么?”任翱问得一脸白痴样,他的确是不知道。
“任翱可是我的拜把兄弟,所以他才会把这只玉镯送给我当信物!”话一说完,凝岫便骄傲地昂起小小下巴。“所以我劝你还是将我给放了,否则……到时候我就要任翱好好跟你算帐!”
“喔?”眉毛挑个半天高,他真的很想弄明白到底还有多少骇人的“内幕”?
“任翱他就这么听你的话?”
“那当然!我那拜把兄弟任翱,对我的任何要求可都是言听计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