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牧师正想要宣布,他们就是一对蒙神赐祝福的夫妻时,教堂门口出现一阵很大的骚动,大约十来个黑衣男人闯进了教堂,牧师面对这群面目狰狞的凶恶男人,一时间楞住了。
程愿水立刻警觉地站在古汉泽的身前,快速拔出在腰间的配枪,观礼者对这样的奇异景象也都傻住了,张大嘴巴呐呐说不出话来。
定睛一看,文森竟走在这伙人的前面。他远远地对程愿水耸了耸肩,做出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原来不是那伙人突破层层的安全警备,是文森带他们进来的。
文森的无奈,程愿水可以了解。因为,他带进来阻止婚礼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她好久不见的“古老”和他的手下们。
所有刻意安排的记者们就像嗜血的苍蝇,镁光灯一窝蜂地对着婚礼的意外访客闪个不停,他们当然知道古老出现在婚礼上的珍贵新闻价值,只是没人知道古老此时出现的意图,大家都在猜测。
程愿水感到一阵冰冷的空气,从古老他们推开的教堂大门迎面袭来,就好像被打了一巴掌一样,她感觉自己彻头彻尾地从虚幻中完全清醒过来。
古老依旧穿着她惯见的藏黑色马褂,脸上依旧是令许多人胆战心惊的表情,他就那样目中无人的斜立着。他不看古汉泽,也不看程愿水,也不理会对他趋之若骛的记者们,在他众多保镖手下的围绕下,傲慢又神气的睥睨全场。
程愿水才想要开口问候,她身后一直沉默的古汉泽已经抢先一步。
“古老先生,你不经邀请,强闯教堂,不知有何要事?”他的语气冷的可以让温水冻成冰块。
“我要参加我孙儿的婚礼,难道还要经过邀请?”
古老话才撂下,整个教堂就轰地嘈杂了起来。每个人都窃窃私语着,从来没人把雄霸一时的古老和白手起家的古汉泽联想到一块儿。
文森脸上带着欢喜的神情跑到程显水的身旁。
“程,古老把古汉泽最担心的事实讲出来了,你就不用委屈地陪着他演戏,没有必要了,不是吗?”文森立刻兴奋地要帮程愿水把身上所有的道具清除干净。他抬起她的手掌,替她拔下婚戒。
程愿水失神地任由文森摆弄着,就像个没有生命的娃娃。她迷糊地想着,文森说的有道理,没有假结婚的理由了,她连作梦的机会都没有了。
林功宇不知何时也出现在古汉泽的旁边,他手上拿着从牧师手中接来的结婚证书。“文森说的没错,这证书已经没有作用了!”他一把就要撕了证书,以杜绝所有发生争议的可能性。
忽然,古汉泽粗声地大吼着,从林功宇手中粗鲁地夺过证书,又用力地把文森推倒在地,强而有力的胳膀把程愿水扯进他的怀里,他的浓眉紧紧地蹙在一块,狠狠的盯着引起一切骚动的罪魁祸首。
“我不知道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但是,我告诉你,我的婚礼顺利的举行,而且,也完美的完成,你是我在婚礼中最不想看到的人。”古汉泽措辞强硬,完全不给古老在众人面前留一点情面。
古老被古汉泽的大逆不道气得直发抖,他又哼又咳的,一口气就好像喘不过来。他一获知古汉泽婚礼的消息,就急着赶来露面,让他们的祖孙关系早点曝光,好藉着新亚的光芒,让他能够在董事会议里多得几张支持票,打败他强劲的竞争者—一东老二。古老从没想到,这个他一直期待能为他解围的孙儿,会如此不孝地对待他。
古老气得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所有陪伴他来的黑衣保镖也尴尬地站在他身旁,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愤怒的老人。
古汉泽看都不看古老,拥着程愿水,对一脸迷惘的记者们清晰而又坦白的说:
“今天的婚礼,蒙各位全程观礼,不论最后发生了什么突发的意外,我只想告诉各位,我和愿水在没有古老先生的证婚下,已经完成婚礼了,你们大家就是我的证婚人。至于我和古老先生的关系,是你们一定会报导的事情,我也不会阻拦你们。只是我想在这个时候,以新亚集团的总裁身份宣布,不论我和古老先生有何关系,新亚集团绝对不会涉入古老先生所属东绅集团的任何财务纠纷,新亚集团也对东绅旗下的任何企业没有接手合作的意愿。”
说完,古汉泽紧紧拥着程愿水,由林功宇和文森以及所有安全组员团团护卫,离开了风云变色的嘈杂教堂。
第六章
“所有参与婚礼的人都是我们接送过来的,上车之前,大家都不知道目的,不是吗?”古汉泽不动声色,阴暗又低沉的问着。
车里的每一个人都疑惑地看着他,文森、程愿水和林功宇。
“文森,你想我爷爷怎么知道这个教堂的地点?”古汉泽直指著文森,双眼炬炬,好像燃烧的火把,正辟哩啪啦地熊熊吞噬着周遭所有的器物。
文森困惑地低语:“我也觉得很奇怪,没有人通知他啊!”猛地一抬头,怒气已经占领了文森原本平和的脸庞。“古总,难道你在怀疑我通风报信?”文森无法置信的吼着。
“要不然,你怎会和他们一起出现?他们进入教堂完全不费吹灰之力,不是吗?”坐在一旁,一直紧闭着双眼的林功宇,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他们并没有携带武器,没有任何安全上的理由不让他们参加婚礼啊!而且,任何人看到古老出现在婚礼上,都会以为他是经过古总邀请的,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工作人员,怎会知道你们之间曲曲折折的恩怨?”文森心虚地辩解。事实上,当他看到古老出现时,他就好像十年战俘看到营救部队一般的喜悦,他期待古老能够破坏婚礼,帮他带出他的程。
程愿水从刚刚坐上车就一直不发一言,事实上,看到古老,让她从短暂的昏眩里清醒过来,就好像喝了一加仑的浓义大利咖啡的效果;古老的出现残酷地提醒她自己的身份和角色,她必须偿还古老啊!不论是为了自己或者是育幼院。
她手中紧紧握着刚刚古老差人送来的小纸条,手中的纸片刮着她柔嫩的肌肤,再怎么大力也无力把它揉进皮肤里,让上头的文字消隐不见。上头的文字似乎琢镂在手掌上,她想挥也挥不去这千斤重的心头重量。
“董监事代表大会带他出席”十一个字,没有任何问候,也不夹带任何感情,可是古老不满的情绪却跃然纸上。事实上,从她正式成为古老手下一员,古老还不曾干涉过她的进度。但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却要她带古汉泽出席东绅集团的年度大事,攸关权力改组、世代交替的董监事代表大会。可以看出古老目前和东老二之间的势力消长情形,古老已经迫不及待地需要古汉泽这张最后底牌。
古老可能误会了,他可能以为她对古汉泽真的具有影响力,却不知道古汉泽和她的婚礼,只是古汉泽对他的排斥反应。以今天教堂里发生的情况,古汉泽会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彻底改变态度,声援古老并介入东绅的权力斗争?
程愿水忍不住摇摇头,他不可能为任何人而减少对古老理所当然的怀恨在心。更何况,她只是他短暂的激情而已。
古汉泽紧盯著文森,想从他的眼里看出真伪是非;文森的眼里坦白地写着,他会欢迎打断他和程愿水婚礼的任何意外事件,难道真的是文森通风报信?那程愿水知情吗?还是根本就是程愿水下令的?从文森和爷爷的手下熟稔的神态,他们是旧识?程愿水和他们也是旧识?
古汉泽抱着双臂,脑海里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假如不是文森,那是谁有这个胆子泄漏秘密?
“依我的想法,在我们之间一定有来自古总爷爷那边的人手!”低着头的林功宇还是不愿抬起头,他的嗓音闷闷的。
文森跳了起来,非常生气地揪着林功宇僵得发硬的领子,咬牙切齿的挥动紧握的拳头。“你究竟想暗示什么?杂种!”
林功宇也不甘示弱。“你干嘛对号入座?可见,你一定是作贼心虚!”瘦弱的下巴挑衅地扬起。
“别再吵了。”古汉泽习惯性的带有命令式的语气,不怒而威。两个人不由自主地放下拳头,各自拍拍衣裳,悻悻然地坐回座位。
古汉泽烦乱地拨拨头发。身旁的程愿水不知神游到何方去了,对于周遭的剧烈争执,她望都不望。她身上还沾着花童淘气撒上的庆典小晶片,古汉泽叹了一口气,温柔地替她挑起,轻轻地拍落。
然后,不顾她的轻微抗议,拉着她的手紧紧地交缠着,专制地放在自己的丝质长裤上头。
他直视前方的眼神闪着坚毅不屈的亮光,双手无意识地抚摸他们两人今天在教堂交换过誓言的钻戒。“回去吧!我还急着度蜜月呢。”
车子一接获古汉泽的指示,精准而且迅速地转了一个弯,载着一车子安静而反沉思的乘客们,往目的地快速急驶。
“难道没人可以告诉我,为什么程还要继续演这个已经没有必要的戏吗?”文森再也受不了车里诡异的气氛,尤其不忍看到程丝毫没有血色的苍白脸庞。
车子里没人回答他,仍是一片死寂。程愿水则是浑身一震。她忘了,古汉泽不再需要她,他和古老的关系被揭露了,他当然不再需要她在身旁假扮女主人,他身边有的是自愿而又比她美艳万分的女人们,她对他而言,仍然只是他的安全主任。
她在心中狠狠地纠正自己不太情愿的想法,工作不是她做任何事情的理由吗?怎么自己的语气这么酸溜溜的呢?
她要怎么才能让古汉泽远离东老二的威胁,同时又满足古老对她的指示呢?最重要的是,她要如何才能从这一切温暖的幻觉里,再次真正地踩在冷酷的事实土壤,就像是她以往所做的,清晰地了解自己的本分和应得的,绝不妄想任何奢侈的幸福。
“事实上,一切都未曾改变,我那自私的爷爷一向不在我计画考虑的范围,你们之中有人反对吗?”古汉泽嘲讽的说着,他漆黑的眉毛挑战地往文森扬起。文森一直不余遗力想把程愿水拉离他的身旁,他相信今天的事情文森一定脱不了干系。
“程,你不要听他说,既然当初所考虑的因素都已消失,你难道还要陪着他作戏吗?”文森转而求助程愿水。
“文森,别再说了。”程愿水眼神闪烁,令人难以捉摸地说。
文森睁大眼睛看着程愿水,就好像第一次看着她一样。怎么回事?古老难道又对程愿水下达什么他不知情的肮脏指令?她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文森皱着眉研究低着头的程愿水。
古汉泽生气地看著文森一副占有的眼神,那种热烈的眼神仿佛程愿水就是他的所有。
古汉泽故意用力地环抱着他身旁一直沉默的程愿水,程愿水不舒服地挣扎着,她仰头看他强硬又俊秀得令人生气的脸庞。她对于在众人之前表现亲密感到不自在,也不忍心看到文森难过的样子。但,程愿水对于古汉泽一再对众人宣示他对她的权力,也感到无助和无奈。
而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程愿水纳闷地打量着古汉泽充满男性魅力的下巴线条。
她该怎么对待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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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愿水依旧是一身白衣无瑕,飘逸的头发随着她焦躁不安的步伐,像海里波浪般美丽的起伏着。从婚礼后,程愿水和古汉泽的关系也是如此动荡不安,在白天,他们的关系紧绷着,不断的为了行程和公事而争吵,古汉泽总是不断地考验她对于临时更改行程的能耐,而且,他对于自己晚上的行程更是安排紧凑,他把她介绍给全世界的人了。程愿水想起宴会里一个又一个的陌生脸孔,事实上,他们的名字她一个也记不起来。
但是,有关他们的夜晚,程愿水只感到一阵头昏眼花。古汉泽在夜晚的表现一样让人摸不清楚头绪,他有时非常温柔体贴,但有时却又非常狂暴粗鲁。想到昨晚,她不禁感觉晕晕乎乎的,她真的喜爱和他共度的限制级夜晚,尤其对于他无边的想像力不得不面红心跳。
名义上,他们是夫妻,可是,她明白,这是不应该的。
非常的不应该,尤其她并不是对古汉泽毫无企求,他等于是她的赎罪卷,是她向古老赎罪的献祭羔羊。
想到这,程愿水精致的小脸蛋罪恶感地皱了起来。她生平最痛恨欺骗,但是,此刻的她却宁愿沉醉在这样的谎言里。
柔和的灯光下,程愿水细细地凝视镜中的倒影。古典红桦木的圆镜,映着一个神情迷惘的美丽女子,以往的冰霜棱角变柔和了,甚至两颊还有一种甜美幸福的红晕。她,程愿水,真的幸福?
忍不住苦笑了起来。她竟也能和幸福两个字沾上关系,这是多么荒谬的联想啊!
可是,程愿水也明白这种幸福的假象来自何处。
她和古汉泽虽说是假夫妻,但无论人前人后,古汉泽把她像珍宝一般捧在掌心,细心地招呼她的任何一种需要,问她冷问她热。他轻柔而坚定的手总是深情地拥着她,牵着她,就好像两人是全命共同体。
她的生命共同体?就当这一切都是谎言,都是假象罢了!她能够沉溺的时间也是短暂急促的。她对另一个人的承诺,就是对另一个人的背叛。
镜中的美丽女子忽然神色冷青,刚才的光彩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人陷入黑色的氛围,一种无可解决的忧愁氛围里。
“怎么了?”古汉泽沐浴后的清凉古龙水香气,宣告着他的到来。
镜子里,多了一个裸露古铜色肌肤的美男子,随意地披挂着白色毛巾,完全无损他的男性气质,反而更显粗犷迷人。
“没什么。”程愿水盯着镜中他的倒影,试着隐藏自己的心思。
“这句话好像变成你的口头禅了”古汉泽轻轻地抚摸着程愿水的长发,专注地看着她。“你在生气今晚的宴会吗?你看,没有危险的,我有了你,还怕什么?每个人都知道我的妻子是惹不得的,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对不对?”
程愿水忍不住回眸注视古汉泽。而他眨也不眨地接住了她的视线。
她深深呼吸,摇了摇头,感到无限的错乱。“这房里已经没有别人,不再有伪装必要吧。”
他深沉的看她,眼中仿佛闪过一丝恼怒的火花,但很快就恢复他一派轻松自在的样子。
“我真的要好好谢谢你,你不但让公司的股票止趺回升,还让所有市场上有关我会介入东绅集团的谣言不攻自破,所有的报章杂志神气活现地报导我和你的婚礼,尤其有关我对那个爷爷的宣言,而且现在不再有人会胡乱猜测你和我的关系。”他顿了顿。“而这全赖你的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