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愿水苍白的秀丽脸庞闪过一丝震动。若问她昨晚的感受,她也无法说明此刻心中的五味杂陈,昨晚发生的事情超出她所能理解的范围,她仿佛蒙着眼睛打开了一个神秘的盒子,盒子里头藏着惊奇也令人恐惧的谜题。
“别担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努力想使自己看起来更有说服力。
文森感觉她像一朵摇摇欲坠的风中花,他忍不住想碰触她透明易碎的脸庞。他原本还有守护她的特权,可是,从昨晚开始就再也没有资格,他残酷地提醒自己清楚明白这一点。
“我走了……保重自己!”文森站起来强迫自己离开。
他的背影僵直而心事重重,程愿水感到心中有一部分的回忆也被文森一起带走。
“想些什么?”古汉泽盯着她,然后旁若无人地坐下。
“从今天起,在这里,你的安全就由我一个人负责。”对于他的出现,她有点不知所措,她还没准备好要面对昨晚的亲密爱人。
“所以,你们刚刚就是在谈这件事情?”他的语气节制而冷漠。
“我忘了先询问你的意见,古先生,难道你有别的想法吗?”
“我当然没有意见,文森不在这里,你应该会更用心在保护我的这件事,不是吗?”他有些苦涩的说着。
“这样的安排对于我的工作有很大的帮助。”
“工作?”他几乎无法再维持语调的平稳,浓眉纠结在一起。“你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当成是工作?”声音闷闷的,好像正压抑着极大的情感。
“古先生,以实质的意义来说,你的确是我工作的内容。”
“古先生?经过昨晚,我仍然是你的古先生?”
“没错。”她倔强地抬头,坚持不想承认经过昨晚,彼此关系的任何改变。
“那你还记着这个吗?”古汉泽轻轻地移开她紧握住的咖啡杯,温柔地搂住她,指尖抚摸着她的嘴唇,依稀还带着昨晚的旋律,深深地吻住她,像是经过好几世纪久的时间,他才放开她。
所有火热的情节全蜂拥上来,她对于自己的激烈心跳感到非常屈辱,这不应该发生的。
“这不能证明什么,只证明你经验丰富,技巧一流而已。”她瞪着他。
“那文森呢?他能给你更好的感觉吗?”
“这关文森什么事?”她扬着眉问。
“当然有关,我可不希望他一直碍在你我之间。”
“古先生,你别忘了,我所以出现在新亚的原因。”
“难道你想告诉我,包括昨晚,都是基于你的工作需求,你一向连雇主的卧房也都保护的如此钜细靡遗?”他一直控制低沉从容的声音也开始激动起来。
“在我工作的期间,我所有的选择和行动都跟工作的需求有直接的密切关系。”
“那对于你特别的热情服务,我是否该为你加薪呢?还是你一向是免费赠送的?”
“你以为我是……”程愿水紧盯着他的视线充满了怒气,似乎连她的长发都贯满静电。
古汉泽满意地看着她的生气反应,至少她并非那么无动于衷,那么,也许他还有机会留她久一些。
“你说,别问任何事,我不问,我也不问你和文森的关系,但是,我也要你对我公平一点,我是真心想照顾你。”
“一个成功的男人想照顾一个女人?你在提议些什么吗?你要我当你的情妇?”程愿水嘲讽的说着。
“我只知道你牵动了我的每一条神经,我要你,我强烈的想要拥有你,你的思想,你的身体,你的一切。”他冲动的说出她闯进他生命后的感受,却又在同一时间开始懊悔,这样的激烈一定会吓坏程愿水的,也许她会因此而掉头就走;从他们感人告别的场景,文森显然对她还是意义非凡的。“不过,你别担心,我绝对会让你明白,我是值得让你放弃文森的。”说完,他又紧紧地拥抱着她,紧密得让她几乎窒息。
程愿水对于古汉泽所表现出来的善妒感到迷惘。姓古的男人是她无力去招惹的,也许,当她离开时,文森将能帮她一个大忙。
他的大手轻抚她的秀发,把她埋在他的胸膛里,他的胸毛和清香的古龙水令她意乱情迷,身体和身体的距离原来可以带来这种魔幻的触动,她感觉她竟然已经迷恋起他特殊的身体曲线。
“少爷……”尴尬的咳嗽声在他们身后响起,管家拿着古汉泽的行动电话不知所措的拿不定主意,要不要他的男主人接听这通公司紧急电话。
“怎么不敲门?”他吼着。“出去,电话放桌上就好了!”
程愿水羞红了脸,直觉地想推开古汉泽,他的手却仍保护地环抱着她不让她挣脱。转个身,让她背对李先生,直到李先生离开房间,他才放开她。
她心中暗暗诅咒自己的软弱,藉着整理略嫌凌乱的衣着,一方面想延迟面对他的时间。她提醒自己这不过是个任务,而她将在任务完成后,真正拥有自己的生活,她将可以无愧于古老,也才可以没有负担地返回修女身边。
他的眼光仍然落在程愿水的身上。她的眼神闪烁着决绝,仿佛做了什么决定。古汉泽斜靠在桌沿,双手环抱胸前,等待她的回眸。
“电话是林功宇打来的,看来他是要提醒我今天到中科院的行程。”他对着桌上还兀自大响着的大哥大喃喃自语。
程愿水第一个直觉反应就喊出:“取消它!”从她开始进驻新亚后,东老二一直只是写写警告信、做些不痛不痒的小动作,短期间内大规模的行动也许就要展开。
“这是下半年度新产品规格的重要研究计画发表会,最大赞助企业一定要参与的。”他毫无转圜余地,公事公办地说。
才想要拿起大哥大,程愿水已经敏捷地夺下话机,喧宾夺主地和林功宇谈起会议的行程和路线。
他们商议了一会儿,程愿水才把话机还给古汉泽,完全恢复了安全主任的面孔,非常专业地说:“发表会时间、地点做了更改,我会和你一起去,这才是我待在这里的最主要原因,希望你也记住这一点!古总!”
“我会记住的!你的工作就是和我无时无刻地在一起,我开始喜欢起这个主意了!”说完、他故意作弄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个响吻,然后离开。
程愿水抚着被古汉泽亲吻过还微微发热的脸颊,发愁起来。古老这样的安排真的能保护他吗?古老的真正用意究竟为何?她当了古汉泽的贴身保镖兼情妇,真的能让东老二派出的杀手毫无下手机会?她发现自己高估了自己的能耐,因为从昨天开始,她的脑袋就像浆糊一样毫无作用。
要振作!她轻拍脸蛋。只要古老顺利完成继承产业的手续,所有觊觎的敌人就会真正死心。那时她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她才可以真正的回“家”!
想到这里,程愿水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梦幻的微笑。
— — —
车库里,停了三台跑车,保时捷、马自达和宝马,从天窗中透过的光线把它们照耀的光彩夺目,让人无法不注意它们的存在。
程愿水为难地看着这些百万名车,开这样的车出去就好像是国庆烟火一样引人注意。幸好,有一台小喜美停在角落里,虽然年代久远,还可以看出车主的细心呵护。果然,李先生泛白的头颅忽低忽高拿着抹布正在擦拭车身。
“李先生。”
李先生看到程愿水连忙直起身子。
“程小姐,你早,今天早上真的很对不起,你可不要介意啊!”李先生有些害羞的解释。“因为先生从来不曾带过女客回家过夜,所以我一时间忘了家里还有女孩,一头就闯了进去。程小姐你不要生气啊!”
“是吗?他的女友这么多,从来没来过这里?”程愿水狐疑的问,因为从他的资料看来,他的女友还不在少数。
“先生不喜欢早上屋里有外人,再怎么晚,都要我把她们送回家去的。”
“那他一定很不习惯我了。”她嘲讽的说,难怪早上的他脾气这么差。
“程小姐,先生今天早上找你找的天翻地覆呢!他……”
“老李!”古汉泽打断了李先生的话。他已经整装待发,一身神清气爽,咖啡色的西装配上同色调的领巾,手中的银色公事包对着程愿水扬了扬,专制地传达他的意思。
程愿水有些怨恨地看着他无可挑剔的外表。为什么有人天生就一副傲慢神气的模样?她暗自叽咕着。
“嗯,李先生,想请你帮一个忙。”程愿水和李先生低声商量,只见管家李先生不住地点头。
当他们上路时,古汉泽在狭小的车厢里不断地寻找舒服的角度。小喜美的确不适合他将近一八○的魁伟身材,他就像沙丁鱼般将手脚缩成一团。
“你真的认为和老李借车是个好主意?还是只是为了整我而已?”他忍不住问旁边状似愉快,还可疑地哼着歌的程愿水。
“当然喽!开着你的宝贝车就好像马戏团招摇过市,简直就是昭告全天下你的行踪,开着老李的喜美,你不觉得非常安全而且隐密呜?”
“那我的司机呢?他到哪里去了?”
“我开除他了。”一边说着,程愿水还忙着换档,并尝试加速,左右转动方向盘,想找出这部车紧急时可以运用的资源,或者是应该避免的致命弱点。
“开除?”古汉泽吼着:“为什么?”
“就是有这个需要!”她瞄了他一眼,对于他的激动有些不以为然。对于老李的车她还感到满意,需要加速时,过百应该没问题。
“什么需要?他做了什么事?”
“你司机的背景,你明了吗?”
他楞了一下。司机就是司机,这个司机跟他好几年了,彼此的交谈并不多,古汉泽只知道他唯一的嗜好是赌一赌香港的赛马。
“他有什么问题吗?”
“他只是为了还他的一屁股马债,不小心把你回国的航次班机说出来,这也是为什么上次你从法国回来后,行李中多了危险爆裂物的原因。”程愿水盯着后视镜,检查跟在后面的来车。“幸好东老二本来是想先来个下马威,只是玩票性质,所以老李为你整理行李时,只受到轻微炸伤,否则以东老二的势力和手法,他要拿到威力更强十倍的塑胶炸药是轻而易举的。”
古汉泽头向后靠枕在椅背上。“你不介意我抽菸吧。”不等她回答,他已经点上香菸。
密闭空间内,顿时充塞着菸草燃烧的特别气味,她皱着眉看着他。
“一般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一向先清查司机的背景,因为几乎十之八九的行程泄漏,都是由这群不被人注意、但又掌握重要资讯的人所传出的。”
他只是看着车窗外,似乎意兴阑珊。
“以后你的行程完全由我机动联络,也就是说,整个新亚,我是唯一知道你行程的人,当然,我也会负责有关你的交通问题的。”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能够忍受这样的行业,充满了人性的丑恶,所有的事件都是背叛和背叛,一连串的背叛串连起来,你怎能忍受?”他深深地吐出一口烟雾。
程愿水优雅地扬起嘴角。“幸福,有时只是还未接受试炼的变体前状态,你太天真了,古总。”她一手握着方向盘,一个大幅度转弯,轻易漂亮的转过去。
“我不是天真,只是无法理解。”
“早点适应吧。东老二会不断地试探,直要找出你周遭所有可以被利用、被背叛的着力点。然后你会发现,所有的人都有他不得已的身不由己,每个人都会无比无奈、无比遗憾地轻易做出不曾深思过、也无法负责的罪行。”
“就像是我,不是吗?”
“你?为何这么说?”她对于自己今天的多话感到厌倦,为什么看到他落寞受伤的样子,会有那么一丝的不忍?
“昨晚,我的趁虚而入。”
程愿水屏住了呼吸。她一直害怕他提起昨晚的事情,因为昨晚几乎是一团混乱,她自己也搞不懂是因为古老的缘故?还是自己纯粹想找个温暖的慰藉?
“既然你提起,我想告诉你,昨晚的事是我选择的,而且也很单纯,那不过是一种权宜,我一向为自己负责的。”
“权宜……”他愕然地看着她,他从没听说过这样的说法。“那你准备维持这种权宜多久?”
“直到不需要这种权宜为止的那一天。”这种安排是所有男人的梦寐所求,她苦苦的笑着,所有男人都会欢迎如此懂得适时退场的情人。
她无法理解,古汉泽会从这样的权宜安排中得到除了身体乐趣以外的东西。但是对她而言,却是卸下偿还恩情重担,至少,古汉泽年少时的影像也伴她度过许多寂寞的夜晚。古老若要她的身体来偿还,古汉泽可能是唯一让自己不那么像廉价妓女的男人,这最后的任务一完成,她就能彻底赎回自己的心灵、自由和……身体。
“权宜?也就是说你并没有对我有任何一丝丝其它的感觉?”古汉泽的脸色似乎悄然发白。
“我们之间该有任何感觉吗?”程愿水有点意外他的回答,他的语气仿佛是她欺骗了他的感情。
“昨天我并没有做……”他非常认真的研究她表情的每一丝变化,想从其中看到任何一点在乎。“……任何必要的措施,而你也没有任何准备,不是吗?”
“我……”她一时语塞,有些不自在地逃避他的眼光。“当然有啊!”
他不怀好意地笑着。
“怎样?”
“没什么。”
她忍不住狐疑,只是目的地快到了,而且她觉得自己今天实在说了太多,紧紧闭上了嘴,不愿继续对话。
“我说,你从来没有做任何准备。”带着浓厚的挑衅意味。“因为,你根本是个……”他的眼光肆无忌惮的落在程愿水脸上。“货真价实的处女。”
程愿水大吃一惊,咬着牙紧急的把煞车踩到底,车子发出极大的刺耳声响,滑行了将近十公尺,然后把车子暂时停在马路连。
“你究竟在说些什么?”她恼怒地转过头来看着旁边的古汉泽,头发还在飞扬,高扬的语调也在空气中凝结着。
“我说你根本在骗人。”他伸手坚定地压在程愿水肩上,直视着程愿水,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根本还未跟任何人有过性经验,因为昨晚之前,你还纯洁得像个婴孩。”
“你的重点是什么?”程愿水生气的否认,生气的脸庞胀得红鼓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