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闭着的眼睑后面,她能看到烛光的舞姿,看到她和纳什重叠的身影在和烛光一起摇动。她能听到树叶对微风的吟唱发出深奥而纯洁的回响。那是夜晚特有的充满魔力的音乐。纳什的嘴唇又一次探向她时,她听到纳什在喃喃的耳语中呼唤自己的名字。
但是,比这真实得多的,是摩根娜身体的感受。那口为他而溢满的感情的深井,从未为他人溢满的感情的深井,在她第二次把心捧给他的时候,井水终于从里面溢出,汇成一条不停流淌的静静的小溪。
有一会儿工夫,她担心自己会被井水淹没。这种担心使她发出了痛苦的战栗。纳什对她嘟嚷了一句什么,把她更紧地拉了过去。是需要,还是惬意,摩根娜不知道,但她还是重新平静下来,并且接受了他。
魅力难当的诱惑者,自己已经情迷意乱。
纳什在同囚禁于心中的一头张牙舞爪的野兽奋力拼争。那头野兽要他快点儿咬住摩根娜,使她成为腹中之物。任何人,任何东西,从未像映照在烛光中的摩根娜那样,使他体验如此狂烈的无法遏制的欲望。从未有过。
他把紧握的双拳埋进她的头发,免得情急之下会扯下她身上的长裙。被本能遮蔽的理智告诉他,摩根娜会接受这个速度,会对这种吞噬人的欲望做出响应。但不是这种方式。不是这里。不是现在。
他把脸压在她的颈弯上,紧紧地抱着她,击退了刚才的念头。
理解并未使摩根娜的心跳平缓下来,而占有和赠予这两种欲望正在纳什的心中搏杀,不分高低。纳什的选择将决定战斗的胜负。虽然摩根娜看不见,但她知道,这个夜晚他们如何相爱,在今后的岁月中对两人都很重要。
“纳什,我——”
他摇摇头,后仰着把她的脸捧在手中。但他的手不住地颤抖。不住颤抖的还有他的心。他的眼睛是幽暗的,紧张的。摩根娜不知道它们能不能穿透她的身体,看懂她的心。
“你把我吓坏了。”他费劲地说,“我把自己吓坏了。现在不同了,摩根娜。你明白吗?”
“明白。这很重要。”
“很重要。”他哆哆嗦嗦地长嘘了一口气。“我担心我会伤着你。”
你会伤着我的。她深信不疑,不由颤抖了一下。无论她如何保护自己,痛苦都会来临。但不是今晚。“你不会的。”她温柔地吻了他一下。
不会的,他的脸在摩根娜的脸颊上擦拭时,他在心中说道。他不会那么做。他不能那么做。虽然欲望仍在他的血液里奔腾,但速度已经慢了下来。他那双不再颤抖的手,把她的长裙从肩膀上褪了,并且随着它滑下臂膀,直到法衣飘落到地上。
欣赏她时产生的愉悦就像一只柔软的手抚在他的心上。在这之前,他看见过她的身体,那是看她裸着身体在圆圈里跳舞的时候。但那更像一个梦,仿佛她是一个触摸不到的美丽的幻影。
现在他看到的只是一个女人,如果伸手触摸,定然不会落空。
先是她的脸。他的指尖滑过她的脸颊、她的嘴唇、她的下巴。向下直到她纤巧的脖颈。她是真实的。他的皮肤不是感到了她呼出的温暖气息吗?他用手指触摸的时候,不是正在感觉她的脉动吗?
女巫也好,凡人也好,摩根娜是他的。他要珍惜,要欣赏,要愉快地享用。就在这个地方。周围是古老的沉默的树,是时隐时现的光。还有魔力。
她的眼睛变了,就像心中充满欲望和期待的女人的眼睛一样。他看着她的眼睛,好奇的手指滑过她肩膀两侧,向下抚到她的臂膀,然后又向上返回。摩根娜张开的两片嘴唇里,是起伏不定的喘息声。
一样地轻柔,一样地舒缓,他的手滑到了她的胸前。她的喘息被呻吟打断,身体也蠕动起来,但他没有任何占有她的举动,只有双手在柔软的乳峰上轻轻掠过。
她不能动弹。即使地狱恶犬突然从树上蹿下来,对她张开利齿,她也会像现在这样站在原地,身体颤抖着,眼睛无助地盯着他。他知道吗?他能知道吗,他的体贴和温柔对她产生了多大的魔力?
对她来说,除了他以外,世界上没有其他任何东西。她看到的只有他的脸,感觉到的只有他的手。随着一次次急促的呼吸,纳什占据了她的全部身心。
他顺着她身体的曲线,向下摸到她的肋部,然后又绕到她的后背。那里,她的头发飘洒到他的手上,她的脊柱则在他的手下颤抖。他奇怪,当一个抚摸可以代替千言万语时,他刚才为什么非要对她开口讲话。
她的身体是由优雅的曲线、滑润的皮肤和柔软的肌肉组成的一席盛宴。但他已经没有了饱享美食的冲动。这一次,只去品尝、体味和诱惑不是更好吗?满足于感受一个女人的肌肤在自己的双手下面吟唱,一个男人需要多大的力量?
他的双手掠过她的臀部;手指在修长可爱的大腿上滑动,然后变换角度返回。摩根娜已经又湿又热。这个发现使他感到令人颤栗的快意。
当他的膝盖快要打弯时,他抱着她,把她放倒在布上,以便自己的嘴也能踏上刚才的愉快旅程。
摩根娜激情难禁,扯下了纳什的衬衣。她要体验他的肌肤在自己身上滑过时的美妙感觉。他的肌肉是绷紧的。这向她表明,较之狂热的激情,纳什给她的温柔需要更多的力量。她含糊地吐出了几个字,纳什的嘴又落到了她的唇上,使她得以脱掉他的牛仔裤,扔到一旁,让他和自己一样地易受攻击。
甜蜜的忘乎所以的乐趣。久久的缠绵徘恻的快意。他俩互献最珍贵的礼物,月亮在他们身上洒下柔和的光。散落在他们身下的鲜花发出奇异的香味,融入夜色之中。虽然微风吹得树叶沙沙地响,围成一圈的烛火却燃着笔直向上的真实的火苗。
即使在激情控制了他们,使他们在压扁的鲜花和弄皱的衣服上翻滚时,他们也不匆忙。黑暗中的什么地方,那只猫头鹰又叫了一声。蜡烛的火苗像长矛似地高高向上蹿去,把他俩围在里面,把其他的一切拦在外面。
她的身体在战栗,但是再也没有紧张和恐惧。他融入她的身体,她的双臂抱住了他。
血液在纳什的头脑里奔流激荡。他看着摩根娜睁开眼睛。他看到两颗金色的星星在深邃的蓝眼睛里闪烁,和天上的星星一样耀眼。他俯下身,把嘴放到摩根娜的唇上,两人一起舞动起来。他们的舞蹈比任何舞蹈都更古老,更有力。
她感到了那舞蹈的美。比她所能想象的任何东西都强大的魔力。他给了她极大的满足,即使在他俩都受着渴望的煎熬时,他也没有失去温柔。她迎向纳什,与他共同跨出那最后的有力的一步时,眼睛里滚落出两颗晶莹的泪珠。她听到,满怀激情的纳什像祷告者一样地呼唤她的名宇。
纳什战栗着把头埋进她的头发里。这时,她看到一颗流星宛若一道火焰,在天鹅绒般的夜空中一闪而过。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一小时一小时地流逝。他并不在意。他只知道身底下的摩根娜温柔如梦,已经松弛的身体仍然蜷曲在他的身上。纳什想,两人要是一直那样呆到日出,该有多好。
然后他又有了一个更实际的想法:也许这样会把她活活闷死。
他挪动身体时,摩根娜像老虎钳一样死死地夹住了他。“呃——呃,”她困倦地说。
既然她坚持,纳什想不妨在她的脖子上轻轻地咬几下。“也许我没全压在你身上,不过怎么也得有六十多磅。而且,我想看着你。”
他用胳臂肘支着身体,贪婪地亲吻她的脖颈。
摩根娜黑丝般的头发纷乱地摊落在白布上,中间夹杂着朵朵鲜花,使钠什想起了吉普赛女人和仙女。还有女巫。
他费劲地出了一口长气。“凡人和女巫做爱时会怎么样?”
她只好笑了一下,但笑得很慢,很深奥。“你有没有注意我家塔屋上的怪兽滴水嘴?”纳什的嘴张了一下,接着又闭上了。摩根娜用手指顺着他的脊柱往下滑,一边久久地朗声笑了起来。“你轻信的时候我最喜欢。”
他当时感觉那么惬意,所以一点也不生气。相反,他玩起了摩根娜的头发。“这似乎像是一个合理的问题。我是说,你是……我知道你是。但是仍然难以接受。即使在我今晚亲眼目睹以后。”他的眼睛又转向她,“我刚才一直盯着你呢。”
她用指尖在他嘴唇上划了一下。“我知道。”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东西。你。光线。音乐,”他的眉头拧到了一起。“竟然还有音乐。”
“给知道怎么听的人。给应该听的人。”
经历了所有这些以后,已经不再那么难以接受了。“你在这里干什么呢?看上去像是某种仪式。”
“今天夜里是春分。神奇的夜。发生在我俩之间的事,也是神奇的。”
由于无法抵御,他吻了吻她的肩膀。“这话听起来像是老生常谈,但我以前从未有过这种体验。跟任何人。”
“是的,”她又笑了,“跟任何人。”她觉出了纳什的冲动,脉搏一下子快了起来。“还要。”纳什的嘴唇向她贴近时,她低声说。
他俩穿衣服时,夜一中已经晨曦初现。纳什一边穿运动衫,一边看着摩根挪把压坏的鲜花一一拣起。
“我想是咱们给压坏的。我得再给你偷一些。”
她微笑着把鲜花放进怀里。“这些花还很好呢。”她说。纳什看到,摩根娜怀里的鲜花此刻和刚采摘时一样丰满、一样新鲜,不由睁大了眼睛。
他把一只手从她的头发里穿了过去。“这种事我觉得我不会很快就习惯的。”
她只是把花放到了他的手中。“替我拿一下。我得把那个圆圈拿掉。”她做了一个手势,烛火旋即熄灭。她从地上拾起蜡烛,平静地吟唱起来。
“现在,月光下的烛圈,从我的右边起来吧。任务已经完成,没人受到伤害。你可以自由地离去,带着我的爱心和谢意。啊,如我所愿,一切烟消云散。”
她把最后一支蜡烛放进篮里,随后从地上提起那块白布,叠好后,收了起来。
“这就,呃……全完了吗?”
她提起篮子,转身面对着他。“事情往往比我们想象的简单。”她向纳什伸出手,纳什攥住了她的手指,这让她很高兴。“现在,让简单的原则告诉你,今晚剩下的时间里,你愿意分享我的床吗?”
他把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拉到自己的唇上,给了她一个简单的回答:“愿意。”
纳什懵懵懂懂地想,她简直没有满足的时候。夜里,他俩一次次翻向对方,时而飘飘忽忽地睡去,时而忧恍惚惚地做爱,夜色则不觉逐渐消退。此刻,当太阳在他闭着的眼睑里映出微弱的红光时,她正用鼻子爱抚地蹭他的耳朵。
他脸上挂着笑,对她咕哝着什么,想让自己从梦中醒来。她的头很暖,舒服地压在他的胸上。她把他的耳朵弄得痒痒的,似乎在告诉他,她不会反对清晨赖在床上,再爱一次。他十分乐于服从,于是抬手摸她的头发。
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摩根娜的头枕在他的胸上,嘴却在他的耳边,这怎么可能呢?从解剖学的角度,这是解释不通的呀。不过话说回来了,他亲眼目睹摩根娜做过好几件事,用现实世界的简单法则都无法解释。但是,这件事太奇怪了。即使在半睡半醒状态,纳什丰富的想象力也不禁活跃起来。
若是睁开眼睛,会不会看到什么超出他想象的离奇的事,使他对着黑夜高声尖叫?
白天,他提醒自己。现在已是白天。但这不是问题所在。
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向下摸,直至摸到她的头发。柔软、浓密,可是……天啊,脑袋的形状不对头。她变了。她已经……已经变成……当她的头在纳什的手底下动弹时,纳什发出一声压抑的喊叫,心一下子蹦到了嗓子眼。他睁开了眼睛。
那只猫躺在他的胸脯上,琥珀色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而且颇为得意地——盯着他。这时,什么凉乎乎的东西滑过他的脸颊,他颤了一下。他发现,潘恩前腿搭着床边站在那里,硕大的银色的脑袋正好奇地歪向一边。纳什还没来得及说出话来,那条狗又添了他一下。
“嗬,好家伙。”纳什等着自己脑筋清醒过来。脉搏恢复正常。这时,卢娜站起来,伸伸懒腰,然后前腿搭在他的胸脯上,瞄着他的脸。它发出咕咕哝哝的喉音,分明是在嘲笑他。“好啊,你们把我骗了。”他伸出手,抚摸那两个毛茸茸的头。
潘恩把这视为欢迎,蹦到了床上。它落到了纳什身上最脆弱的地方——幸好动作很轻。纳什压抑地哎哟了一声,一下坐了起来,惊跑了卢娜,惹得它朝潘恩蹿去。
有那么一会儿,两只动物怒目相向,吼叫起来,局面看上去有些紧张。不过纳什正急着要从惊吓中醒过神来,顾不上担心猫毛或狗毛没准儿会四处乱飞。
“啊,和动物做游戏?”
纳什倒吸了一口气,抬头一看,门口站着摩根娜。
一看见摩根娜,卢娜立刻用尾巴在潘恩的脸上轻轻掸了一下,悠闲地踱到一个枕头那里,绕个圈后坐了下来,开始梳洗自己的后腿和臀部。潘恩也垂打着尾巴,扑通一声坐了下来。纳什估计,大约七十磅的肌肉把它的爪子锁在了床垫上。
“我的宠物好像格外喜欢你。”
“是啊。我们是个快乐的大家庭。”
摩根娜手里端着一个冒热气的杯子,走到床边。她已经穿戴整齐。宽宽的肩上披着红色小披肩,上面点缀着珠子和刺绣图案。坠在裙子前面小巧的扣钩,超过短裙的下摆,一直垂到十分性感的膝盖上方几时远的地方。
纳什捉摸着,他该把那些扣钩一个个地解开,还是干脆一把扯掉。这时,他嗅出一股和摩根娜的香水一样奇异而诱人的香味。
“是咖啡吗?”
摩根娜在床沿坐下,闻闻杯里的东西。“是,我想是的。”
纳什嘴角一咧,伸手摆弄她的发梢。头发已被摩根娜编成了复杂的发辫。“你真会体贴人。”
她的眼里映出一丝惊讶。“什么体贴人?噢,你认为我是拿给你的。”她边看纳什,边用指尖敲了敲杯子。“你认为我煮了一壶咖啡,倒了一杯,决定给你端到床上,因为你讨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