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足市。
伊贺颜大学。
白萧伟昂咖啡馆。
“什么右眼的光芒左眼的石像?奶茶铺就是奶茶铺,写些神神秘秘的东西在墙上,生意就会好一些吗?”
白萧伟昂的确是一家咖啡馆,坐落在伊贺颜大学的旁边,经常有学生去那里喝咖啡,咖啡馆背靠着千足这个地方惟一的一座山丘,也正是伊贺颜大学围墙的一部分,咖啡馆深入山丘深处,在里面喝咖啡别有化身原始人的风味,因而很吸引学生。
在最后一桌,最靠近山洞深处的墙壁上,也就是山壁上,有些歪歪斜斜的字,字的颜色很深,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刻上去的,写着一段怪话。
夜。
月十五。
半开的门。
月光、指尖、空中转动的塔罗牌。
漆黑。
石像右眼亮起的光芒。
脚步声,扎扎推开的古老的木门。
欢迎进入白萧伟昂的世界……
“写字的人很夸张嘛,”坐在最后一桌喝咖啡的人感兴趣地说,“这骗骗好奇心爆重的小女生还差不多,我就不明白这么多人喜欢定这一桌看这些字,这家店的老板也太会赚钱了。”说话的人身材高大,标准咖啡座容不下他修长的腿,所以翘到了对座的扶手上。
对座的人一身球衣,还带个帽子,闻言耸耸肩,“听老板说,这些字在开店挖山的时候就有了,所以他才挖到这里不挖了,而且,还给咖啡店取了个名字叫做‘白萧伟昂’,听说再挖下去,就会……”他眨眨眼睛,很舒服地喝了一口康佳恋舞咖啡,“发生一些不详的事情。”
“胡扯!”腿长的人东张西望,“藏血这家伙怎么还没来?真是的,自从朱鸟回了日本,藏血这家伙是越来越喜欢迟到了。”
帽子衣的学生把手往口袋里一插,悠然,“我们又不是朱鸟,藏血他当然不会积极热情地和我们来这里约会……”他耸耸肩,“除了朱鸟,谁也没本事拖着藏血的辫子把他准时拉到约会地点。”
“约会?”长腿的仲海翻白眼,“谁和你约会……你不要说得这么暖昧好不好?我会误会你是一种有颜色的动物。”
戴帽子的真秀侧了侧头,打了个响指,“藏血来了。”
仲海抬起头,正看到一个人,满身风衣飘拂,发丝带风地走了过来。
正在他走的半路上,突然“砰”的一声——
“怎么停电了?”咖啡馆里议论纷纷,这里可是山洞,一没电,那可是什么也看不到了。
“咦?”藏血的声音优雅地响起,“那是什么?”
所有的人回头,只见内壁的墙上,那一排宇闪闪发光。
一时间似乎时间停止了运转,其他客人的声息举动停止了,只有咖啡馆内墙的字迹在闪光,随即扎扎连响,内墙如大门一般向里打开,里面居然有光线射了出来。
光线下,真秀微歪着头,双手插在口袋里;他长得很干净舒服,并不怎么意气飞扬,也并不怎么出奇俊美,但是看着他,就会让人想起——些令人愉快的东西,如秋天落下的叶子、流水上的茶室、木屐或者日本字画。
仲海却是皮肤颜色健康、身材好、达一米九五的篮球狂,平生以樱木花道为偶像,可见他的水准和为人,他的五官鲜明深刻,和真秀站在一起,人们必定会被他的眼睛抢去注意力。
仲海有双极有神的眼睛,大眼一瞪,对手闻风丧胆。而真秀舒远,不瞪着他注意很久,就看不出他的韵味来。
迟来的藏血方才是个标准的、无可挑剔的美人。他没仲海高,莫约一米八五,穿着长长的风衣外套,一头长发扎成松松的辫子,微略几缕没扎住的头发在脸颊边飘拂,映着他漂亮得有点像女子的脸,一双贵族的眼睛,像城堡里下午茶会的主人。
“那是什么东西?”仲海跳起来,瞪着打开的门。
门里的光线闪烁变幻,像是光线透过了有棱角的玻璃,不停地旋转着。
“人偶、金刚、结发、迷泪、伶女……开启我命运之匙的亡灵们……请跨过白萧伟昂的幻界,进入塔罗和星辰共转的命运……”门里传出非男非女低沉的声音,妖异而悦耳。
“这是什么玩意儿?谁在那里恶作剧?出来!”仲海大步走向前,真秀一把拉住他,“小心!别莽撞。”
藏血走到真秀和仲海背后,真秀把身高马大的仲海挡在后面,预防他惹事,与藏血互看了一眼,慢慢地往门里看。
一间布满灰尘的房间——居然在山的最深处,里面是一间似乎是木结构的房间,所有的材料都很古老,粘满了灰尘,光线不知来自何处,满屋地转动,却不见光源。
屋子里有许多法器,散落一地的塔罗牌,大大小小的水晶球,高高挂起的三棱骨,许多酒桶一样的东西,瓶子、羽毛和一页一页发黄的纸页。
“好像凶杀案的现场,只差个死人就可以报案了。”仲海嘿嘿笑了一下。
“似乎是很多年前的东西,这里果然很古怪。”藏血优雅地推了推他的眼镜,迅速四下打量起来。他是医学院的学生,在面对可能有死人的情况下,比常人胆子要大多了。
“人偶、金刚、结发、迷泪、伶女,开启我命运之匙的亡灵……”真秀蹲下来,拾起一张发黄的纸,若有所思地低念。
“真秀小心不要动这里的东西。”藏血喝了一声,就在同时,一道白光射了过来,击在真秀身上,腾起一股白烟,刚才那非男非女的声音响了起来:“没有想到,这个年代,还有人能看塔罗的文字。”
只听到声音,却没看见人在哪里,藏血过去扶起真秀,仲海大叫一声:“出来!你是谁?”
“塔罗的文字并不难懂,生命之树却已失传。”真秀并不觉得刚才的白烟打在身上有什么后果,“你是塔罗的魔法师?”生命之树,是古老的树叶形魔法阵,与现在流行的五角星形不同。
非男非女的声音低笑,“不——魔法师都是奴隶……”
只听“咯”的一声,三个人眼前的书桌桌面被缓缓掀起,书桌上的水晶球、瓶子、各种各样的法器、纸卷,纷纷滑落,水晶的碎屑映着屋里诡异的流光,一闪一闪,闪烁着种种流动的颜色。
屋里的光晕登时盛了好几倍,围绕着那书桌。
什么东西在书桌里?
桌面翻起,一个人的背缓缓抬起来,他的背脊光滑细致,骨骼均匀,充满骨感却不干瘦,随即颈项抬起,缓缓伸出一只手,掠开了披散在前的头发,最后抬起头,手指停留在唇前,他的牙齿咬破了指尖,一缕鲜血顺着纤长的手指而下,“我是停灵士——司狐——”
仲海和藏血倒抽一口凉气,“你……”
此人分外妖异可怖,司狐挂着几缕不知多少年前的布条,那衣服早腐朽了,但是司狐看起来依旧如二十岁的年轻人。他有一双血色的眼睛,骨骼纤细,一只手撑在地上,一只手指在唇边咬破,这样跪坐抬头的姿势分外诡异魅惑,他美貌如染血的杀人花。
“传说中的停灵士——贮藏亡灵的人……”只有真秀看起来不怕这妖异司狐,语气依旧安稳而令人愉快,“只是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也已经湮灭了。”
司狐转过头来,盯了真修好一会儿,“你知道很多事。”
真秀笑了,“我喜欢看书。”
“记住一件事——”司狐支起流血的指尖,“你们是停灵的亡灵,塔罗和星辰将会指引你们命运……超过了界限的智慧,是不被允许的……”他流血的手指点向真秀,“人偶。”转向仲海,“金刚。”最后转向藏血,“结发……”
真秀迅速接了一句,“人偶与金刚结发,伶女迷泪。这就是开启你命运之匙的咒语?”
司狐一笑,露出他尖锐的牙齿,他的牙尖是透明的,闪烁水晶一般的光,“超过了界限的智慧,是不被允许的,要付出——代价——”他的手指点向真秀,“人偶在很短的时间内腐朽,金刚是森林的野兽,结发走进困惑的城堡,伶女在酒红的烟花里哭泣。希腊神流下眼泪……当预言应验的时候,我的命运之匙,就会开启……”
陡然“砰”的一声,眼前一亮,哪里有什么粘满灰尘的洞窟?哪里有一地的塔罗牌、破碎的水晶球和流血的司狐?真秀和仲海对坐在咖啡座上,藏血还走在通道的半途,身边的人纷纷欢呼:“电来了——”
藏血走过来坐到真秀旁边,真秀微笑着看着藏血的手指——上面粘满灰尘。
抬起自己的手指,上面还有枯黄的碎纸屑,仲海的球鞋刺入了破碎水晶的渣子,三个人面面相觑,仲海“哈”的一声,“这下子,真是见鬼了!”
“人偶、金刚、结发、迷泪和伶女。”藏血喃喃自语,“迷泪和伶女,又是谁呢?”
真秀一笑,“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人偶将在很短的时间内腐朽,这是对我对魔法太好奇的惩罚。”他站起来,拍拍仲海的肩,“记得给我准备后事,说不定我出门就给车撞死。” 。
仲海被他拍了一身的灰,心里有点发毛,“喂,你去哪里?”
真秀双手插口袋里,回头,“上课!难道——见了鬼就可以不上课?你想得美!”
藏血优雅地推了推跟镜,若无其事地看着咖啡店的饮料单,“他走了,有我陪你喝咖啡,你是要蓝山还是夏威夷可娜?”
仲海摸了摸头并向后甩了甩,诅咒了一声,“我要喝钟馗抓鬼咖啡,你有吗?”
藏血向后把饮料单子递回给服务生,微微一笑,“给他一杯爱尔兰香味,记得爱尔兰威士忌加多一点,用来——给他壮胆——”
“该死的藏血!”
“哈哈——”
命运之轮开始转动,带着水车般的声音……
第一章 困惑的城堡
日之先生:
真诚邀请您参加雾·梅耶庄园的葡萄摘采仪式,庆贺今年葡萄的好收成,今年将会是一个好葡萄年。鄙庄园衷心期盼与贵公司酒阁的合作,预祝今年的合作顺利。
雾·梅耶庄园
十一月二十五日
日之藏血的车在兰比嘉斯的路口停下,由这个路口向左拐五百米,就是雾·梅耶庄园,这里是种植葡萄的基地,禁止带汽油燃烧后的排放物的车辆进入,因此,在路口设有停车场,供宾客们留下车辆。
日之藏血,二十二岁,伊贺颜大学医学院三年级的学生,日之·TR公司股东兼董事长日之春愿的儿子。
车停下,保管车辆的工人带着手套跑过来,满面笑容,“日之少爷,来得晚了,客人们都来了。”
藏血优雅地关上车门,利落地上锁,一抬手,钥匙“叮”的一声落人手里,“学校里真秀开会,晚了一点。”
工人给藏血的车辆挂上停车牌,笑,“真秀少爷管着学校,人忙,我们庄园也给他去了信,他答复说有事不能来,上流社会的小姐名媛,想见你们两位少爷已经很久了。”
藏血耸耸肩,顺手把长辫子塞人风衣的口袋,“他不想来总是有道理的,走了。”他对着工人挥挥手,“给梅耶先生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工人满面笑容,也挥了挥手,“先生不会在意的,少爷好走。”
藏血走了,工人看着他长辫摇曳的背影,日之少爷相貌好,惯穿一身长外套,走起路来带风,留一头长头发;给他随意扎成辫子,一些散落在脸颊边,跟着他行动浮荡,很迷惑人。日之藏血少爷——社交界里的名门少女无人不知的美人儿啊,像从欧洲古典城堡里走出来的花瓣般的贵族……
雾·梅耶庄园。
庄园共拥有250英亩葡萄园,种植的葡萄品种基本上是森美戎和雷司令,庄园里遍布丘陵和河谷,清晨雾气随梅耶河上行,氤氲整个山谷,中午太阳照散雾气,能够获得充足的阳光,是种植葡萄的好地方。
庄园出产的“迪襟”白葡萄酒,是世界闻名的超绝品牌,尤其是1985年和1993年份的葡萄酒获得世界蒂而金葡萄酒大赛的头奖,因此扬名世界,传说俄国沙皇当年特别喜爱喝这一种酒。
庄园平日谢绝参观,只有每年葡萄收获的季节,才会发出请帖,请世界名流到场庆祝,如果遇到坏年景,连这一场一年一度的聚会都没有。前年和去年庄园连续遭到大风和暴雨的侵袭,据说造成了严重损失,因而这个聚会已经两年没有召开了。
这也是藏血第一次代替父亲参加雾·梅耶庄园葡萄聚会。
庄园的大门今天是开的,门口一位笑眯眯的大妈打着招呼:“日之少爷。”她边打招呼边看着手里的照片,核对正确,赞了一句:“少爷像照片上一样漂亮。”
藏血一笑,对着大妈点头,双手往口袋里一插,走进庄园。
进入庄园,眼前是、片草地,鲜少看到树木,远远的是一座城堡般的宫殿,正如中世纪欧洲的皇宫。藏血站住看了两眼,只见一群鸽子绕着城堡上空盘旋,下午淡淡的阳光,修剪整齐的青草地。古老的城堡,他唇边掠起一抹古怪的微笑,不知道城堡里面,是否有公主?把自己的长辫子末梢在手指间缠绕了几圈,他继续往前走,长发公主不知道有没有,长发王子,倒是有一个,藏血愉快地想,哼着《春之祭》的一小段旋律,向城堡走去。
走到了城堡面前,藏血眯起眼看了一下。这是一座早期欧洲风格浓郁的城堡,左右对称式的结构,以城堡的大门为界,是完全对称的,惟一不同的,是左边窗户上铜鸟的嘴尖叼着一串葡萄,右边窗户上铜鸟的嘴尖叼着条麻绳,系着象征葡萄酒的软木塞。
真是有性格的房子,藏血走进雾·梅耶城堡的时候这样想。
雾·梅耶庄园的葡萄酒会是难得的盛事,在藏血没有到场之前,酒会的现场已经站满了人,各色各样的人物穿着名牌的衣服,来这里品尝最娇贵的葡萄和葡萄酒。
会场里流动着安静的古典音乐,客人们都很有教养,低低地说话,谁也不影响谁,等着主人的出场。
下午四点三十分,下午茶开始的时间,城堡的二楼缓缓走出一群人,看穿着打扮像是仆人,在城堡的机械钟沉重地敲响三十分的时候,一个穿着白色晚礼服的女孩,慢慢地走到二楼的栏杆前,“各位尊贵的女士、先生,雾·梅耶庄园葡萄酒会,现在开始。让我们首先为今年葡萄的丰收而庆祝……”
下面礼貌地响起——阵掌声,伴随一阵轻微的议论——“她就是梅耶先生的女儿——雾?听说这庄园原本不是现在这个名字,是先生在雾小姐出生的时候,为了庆祝而改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