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耶先生走了。
放心?她并不是和我在一起,我无法保护她,我也没有留下她。
藏血手里握着那个水晶花瓣,第一次觉得玛玛的存在,是如此令他痛苦。
月亮很圆。
雾在玛玛的大本营发呆,今天是十五月圆吧,玛玛会进入休眠,不知道长发兔族会受到多少影响?如果今天是十五,那么她留在这个魔幻的世界,也已经十五天了。
为了安全留下来,其实如果那天藏血开口要求她和他一起走,她也许不一定会倒向玛玛这边,虽然她讨厌骷髅,不想死,但是留在藏血身边,要远远比留在玛玛身边要……怎么说呢?幸福,幸福许多。
“姐姐,我不想编辫子。”手下的东西可怜兮兮地说。
雾拿开手,才知道不知不觉又把卡露椰的长毛拿来编辫子,这几乎已经成了她十五天的恶习。“啊,姐姐不是故意的。”雾水湿的眼睛闪烁着流光,哀怨地蹙起眉头。
卡露椰缩了缩头,“我……我不是在生气。”
“你就是在生气。”雾泫然欲泣。
“我不生气、不生气。”卡露椰两个耳朵塌下来,雾乘机在它耳朵毛上多编了条辫子,“姐姐在想长辫子哥哥。”
这个小笨蛋居然也有聪明的一天?雾诧异地看了它一眼,“我在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看见他。”
“姐姐想看见他?很容易啊,你看这里。”卡露椰指指墙上的镜子,“我很厉害吧。”
墙上的镜子映出藏血,他一个人坐在房间的角落,把玩着手里的水晶花瓣。
“好漂亮的头发哦。”卡露椰痴迷地看着藏血的头发——藏血大概刚刚洗过头,没有扎辫子,一头的黑发飘散,映得藏血手指间的水晶更加澄澈透亮。
雾只想敲死这个只会对着头发流口水的小妖,对卡露椰来说,只要头发漂亮就是最漂亮,相貌是完全不能和头发相提并论的。藏血的确是个花瓣似的美人,但是她很少意识到这一点,他最重要的,尹他总给人一种被纵容被关怀的感觉,和藏血在一起,你会觉得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
他是在想她吗?原来这个东西他还没丢,还在的。雾目不转睛地看着藏血,这是人界什么时间?他在做什么?
“我很厉害吧?雾姐姐,我可以让你看我更厉害的。”卡露椰得意洋洋,“你听。”
“你一辈子,就等着一个人为你留下吗?日之,你是—个好人,但不是一个好情人。”
雾吃了一惊,这是名檀的声音,“从镜子里还能听到声音?”那岂不是和电视差不多?
陡然间镜子里什么也没有了,卡露椰垂着耳朵大口大口地喘气,“累死我了,我只能做到这样,如果是玛玛大人,你可以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居然还可以听见声音。”雾自育自语。
“那不是声音,是心声,是那个哥哥,在我们看见他的时候,他心里想的,不是他说的,镜子照不出声音。”卡露椰累极了,“啪的一声,倒在桌子上,呼呼地睡着了。
心声?雾慢慢回想起刚才听见的声音——“你一辈子,就等着一个人为你留下吗?日之,你是一个好人,但不是一个好情人。”
名檀的声音,磁性、动听,没有感情。
是对藏血说的吗?藏血到现在,即使手里握着水晶,心里想的依然是名檀吗?雾看着镜子里自己不愉快的眼睛,最终笑了一下,是自嘲的、是苦涩的。劝他不要逼自己忘记名檀,劝他遵从自己的心,劝他去爱第二个人,可是听到他心里想的是别人,她却有一点高兴不起来。 藏血不是好情人吗?不是的,名檀,你居然不了解藏血,他是最好的情人,不勉强你做任何事情,你要走的时候,就让你走。只是你适合强势的爱,而藏血不会强人所难。你为什么只能在被迫的时候才能留下,是你自己从不考虑为任何人留下,所以才会责怪他不曾打算留下你。
为了藏血留下。
也许藏血一辈子,真的在等候一个人为了他而留下。他真的不是会追逐会要求别人什么的人,不肯为了别人改变自己,所以纵然他认识过交往过那么多人,却谁也留不住就是因为他不会留你。
无缘无故居然有点想哭。她突然很想回家,去安慰那个对每个人都好,但每个人都成为他人生过客的——总是微笑的他。
“咯啦”一声,门开了,玛玛走了进来。
一股清清的水气,玛玛的脚印,每一步都是水印,整个人似乎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怎么了?掉进水里了?”雾嫣然一笑。
玛玛森然看了她一眼,慢慢坐在了椅子上,“今天我要休眠。”
雾巧笑情兮,“今天是月圆,我记得。”
“今天我不能保护你。”玛玛慢慢抬起头看她,“你害怕吗?”
雾嫣然一笑,“不要紧,你不能保护我,我保护你。”
玛玛凝视了她一阵,冷笑了一声,“花言巧语的小女孩。”他闭上眼睛,躺到床上去休眠,不再理睬她。
玛玛从不曾相信她。雾悠悠地舒了口气,花言巧语的小女孩,如果可以的话,玛玛也许不会选择她,他可能是被她那样清纯一朵白花般的外表欺骗了,如果再来一次的话,玛玛不会喜欢她,也许会讨厌她。
“玛玛大人。”卡露椰醒了过来,本能地扑向玛玛。
雾拦住它,“让他休息,他已经打了很多天的仗,很累了。”她纤细的双手为玛玛盖上被子,玛玛进入休眠,对外界毫无感觉。
“雾姐姐,玛玛大人好像很不高兴。”卡露椰闷闷地。
“打仗了,有谁会是高兴的?”雾摸了摸卡露椰的长毛,轻轻拍了拍它的头。
“如果可以不打仗,那有多好?”卡露椰闷闷地。
“你们和骷髅灵是怎么打起来的?”雾问。
“魔界有一个月轮天的传说。”卡露椰登时高兴了起来,洋洋得意给雾解释,“月圆的时候,该隐拿着—束荆棘在月轮天做献祭,如果你能够拿到该隐献祭的那束荆棘,你就能成为魔界仅次于该隐的魔王。月轮天的地址在我们长发兔的范围内,但是我们长发兔是没有野心的
种族,只是看管月轮天的入口,从来没有进去,也从来没有去拿荆棘。骷髅灵想要霸占那个入口,所以就打死了我们很多兔子。”它的耳朵又垂了下来,沮丧地,“我们打不过骷髅灵,所以召回了正在转变期的玛玛大人。玛玛大人正在转变,他会从兔子变成精灵,但是打仗打断了他的转变,他可能永远都不能变成精灵了。”
雾轻轻叹了口气,“该隐的荆棘……”
“如果拿到了该隐的荆棘,魔界除了该隐,人人都要听话。”卡露椰认真地说,“但是月轮天据说很危险,即使是我们长发兔,也被警告不能靠近那里,靠近那里将会遇到不幸。所以这么多年以来,谁也不知道月轮天里面是不是有该隐的荆棘。”
“如果拿到了荆棘,除了成为魔王,就没有其他用途了?”雾问。
“嗯,说可以向荆棘许愿,荆棘会满足你一个愿望。”卡霹椰努力地想,“但是该隐会惩罚你,你偷走了他的东西,他会惩罚你。”
“这样——啊。”雾拖长声音,应了一声。
白萧伟昂咖啡馆。
第一次遇到司狐,就是在这个咖啡馆的深处。白萧伟昂咖啡馆依山而建,咖啡馆深入山腹,咖啡馆的最深处,与司狐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
藏血握着水晶花瓣走进咖啡馆,馆里的调酒师认得藏血,笑着说:“日之少爷,真秀少爷和一个有点像外国人的朋友刚走,你现在才来?”
藏血的长外套微微有些飘荡,有点像外国人的朋友?是中国水吧。法医的中国水,这学期刚从英国转学过来。“我定了x57的座位。”
“空着呢,这个点,店里没人。那里光线不好,墙上刻着那些字看起来也有点吓人,一直都空着。”调酒师呵呵地,“要喝什么?”. “皇家咖啡吧。”藏血斯文地笑,长外套带起一阵微风,走向咖啡馆的深处。
咖啡馆深入山腹的最深处,墙壁上的刻字让人将信将疑,但是藏血知道司狐就在这堵墙壁的后面,荒谬诡异的刻字之后,就是更加诡异的司狐的房间!
传说中贮藏亡灵的人,停灵士司狐。
妖异与邪魅的化身,忽隐忽现的幽冷的诡谲的笑
“日之少爷,咖啡。”
“谢谢。”藏血凝视着皇家咖啡上横架着的咖啡匙上白兰地方糖燃烧的蓝色火焰,等调酒师走远了,竖起两只手指,轻轻敲了敲刻字的墙壁。
“人偶在很短的时间内腐朽,金刚是森林的野兽,结
发走进困惑的城堡,伶女在酒红的烟花里哭泣,希腊神流下眼泪……当预言应验的时候,我的命运之匙,就会开肩。”那一边,隐隐约约传来非男非女的声音,诡谲幽异地唱,一会儿飘远,一会儿飘近。
藏血叹了口气,喃喃自语:“看着我们困惑,你好像很高兴。”
他身边的咖啡座上隐隐约约有一个身上披着一件黑袍的人,他在笑,露出尖锐的牙齿,牙齿尖是透明的,闪烁着咖啡店的灯光,是人间没有的钻石色彩。如果藏血是一个花瓣般的男人,这黑袍人就是一朵妖异的杀人花!浸满鲜血的杀人花,甚至充满了深湛邪恶的妩媚。
他当然就是司狐,贮藏亡灵的人。
“我要怎么样才能保护她?”藏血看着皇家咖啡上的火焰燃尽,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很多天不见了,我很担心她。”
司狐的黑袍无风自飘,他分明在藏血身边,他的声音却远远近近,“魔界有月轮天的传说,月圆的时候,该隐带着荆棘在月轮天里献祭,得到那束荆棘的人,是魔界的魔王,并且荆棘能实现愿望。”
藏血笑了,“我的问题是,我是人,不是妖魔。你告诉我魔界的传说,我进不了魔界,也是没有用的。”
司狐的手轻轻抬起,黑色的长袍从手臂上滑落,露出他骨骼均匀的纤细的手臂。那手臂上一道遭密集的烙痕,像被燃烧的枝条印上的咒语。“如果你向荆棘许愿,你就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我也曾经是人。”
藏血骤然抬头,“什么?”
司狐低低地笑,“我也曾经是人,要你向荆棘许愿,并且如果能够抵御该隐的惩罚,就能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
这其妖如鬼的司狐,也曾经是人?藏血震惊地看着司狐。
“记住,一束荆棘,只能满足你一个愿望。”司狐的手指点向皇家咖啡,溶人白兰地的咖啡上再度燃起了蓝色的火焰,当火焰燃起的时候,司狐就突然消失了,一点他曾经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
“等一下。”藏血忘形地伸手过去要拦住他,司狐也曾经是人,还有什么消息比这个更令人震惊?如果司狐也曾经是人,那荆棘就不是传说,并且能够把人化为这种非妖非魔非神非鬼的东西,如果荆棘是真的,他也许可以用荆棘换回雾!他可以许愿——希望她不必被困在虚幻的地方,可以许愿让她安全,甚至可以许愿让她不再为了川穹痛苦。念头还没有转完,手穿过了虚空的地方,司狐坐过的咖啡座居然是空洞的,藏血猛地站起来穿过那个空洞,登时站在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三点五十五分,调酒师奇怪地看向藏血坐的位置,日之少爷走了?但是他还没有付账呢,他什么时候走的?
第八章 该隐的荆棘
眼前是一片黑色的草地,草的尖梢都带着晶莹的露水,映着明亮的月色,闪烁着明月的光辉,映得那草越发漆黑。
黑色的草,魔界?藏血手里还拿着起火的皇家咖啡,咖啡杯口起着蓝色的火焰,咖啡中的白兰地在燃烧,照出了一片空间。
不远的地方有一块巨大的石碑,藏血举起咖啡的火焰照了过去,那里有一个人伏在石碑前面,不知道在做什么。
“叮叮”的声响,这不知是哪种妖魔的东西,拿着工具在敲击那块石碑。
“谁?”敲石碑的东西转过身来,看到了火焰的光,可能太刺眼了,它一下子遮住眼睛,“这里是长发兔的领地,你是什么东西?”
雾的声音?她怎么会在这里?藏血慢慢地放下咖啡杯,她……很维护玛玛。
是应该的吧,玛玛为了她付出了那么多。
心里有些东西在动,压迫着他的呼吸。他一贯是个很强的人,不喜欢认输,但是和玛玛相比,无论如何他都是输的那一方,输得连雾都不得不微笑着要求对方保护。再那样笑下去会很辛苦的,玛玛当真是一个痛苦的词。藏血舒了口气,脸上现出了笑意。
雾的声音变得哀怨,“是玛玛大人吗?你别怪卡露椰,是我自己好奇心太重,想来看着是不是真的有‘该隐的荆棘’……”她说了一半,突然听见人笑,而且那人还笑得很愉快,正是那个拿着火焰,站得笔直的人——藏血?
“见风使舵的小妖女。”藏血的笑脸在火焰背后出现,他走了过来,蹲了下来,单膝跪地,“你在这里做什么?”
“玛玛没有让你回去吗?”雾陡然紧张了起来,“他居然让你留在这个鬼地方。”
“他没骗你,别着急。”藏血把燃烧的咖啡杯放在地上,轻轻托起她的脸,握了握她的手,“我回去了,但是又回来了。”
他干什么握住她的手不放?雾突然有些紧张,“你回来干什么?”她咬着嘴唇说。
“别动,我只是想看看你好不好,有没有被人欺负。”藏血柔声说。
“你这么温柔干什么?”雾骤然红了脸,“我留在这里很好,玛玛对我很好,虽然外面妖魔兵打得激烈,但是我一个也没看见,没有被吓到,也没有被饿到,当然更不会给人欺负。”
“你说的这么详细干什么?”藏血放开她的手,“我又不是在问你。”
“你……”雾瞪了他一眼,火焰下看得出藏血眼里有回避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软,反驳争辩的话没说,说出口的是,“我……以为你会担心。”
藏血凝视着她微红的脸,“我如果不但心,你会失望吗?”
雾紧紧地皱起眉头,握起拳头,“你……”她换了一口气,嫣然一笑,“你这样说,我会以为你要追求我呢,别追求我。”
“因为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藏血一笑,接下去,“开玩笑的,别当真。”
雾转过身指着那块大石碑,“这里是月轮天,你为什么在这里?我差点以为一辈子见不到你了。”
“我是被司狐送来的。”藏血推推眼镜,眼镜上一片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