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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爱你吗,弟弟  第9页    作者:森田呆子

  邹族勇士们笑着说:“这些苍蝇都有洗过手脚的啦!你们放心吃饭不用担心的啦!”

  安心归安心,卫生还是要顾一下吧!

  当我神游茶山之际,远处传来了刺耳的煞车声,我把视线从右边的夜景移往路面时,前方发生了惊人的车祸。

  一辆机车被对向来车撞飞了好几公尺,机车骑士及同行友人经过猛力的撞击双双坠地。

  我的手心传来东身躯紧绷的讯息,紧搂了东的腰避开目光,我们的车即将撞上前方的肇事车辆与受伤的机车骑土,希望我们的车来得及闪过车祸现场。

  在我紧闭双眼的片刻,机车在失事现场前转倒,侧面的金属与路面画出一道长长的火花,因撞击力量太大,东弹了出去,而我重重的摔在坚硬的柏油路面。

  我勉为其难的撑起瘫在地面疼痛的身躯,左右找寻东的身影,围观的群众全往路旁靠拢,个个拉长的颈项往山下望,接着听到骇人的消息。

  掀起安全帽的欧吉桑喊道:“有人摔下去了。”

  是谁摔下去了?想起身,下半身却痛得使我不得下又趴口地面,只能对着路旁喊着:“东……你在哪?”

  事情变得不太对劲,我的呼喊得不到任何人的回应,周遭陷入一片混乱当中,耳边不断传来嘈杂的声响,眼前持续浮现小时候恶梦中的逃难景象。

  一群人争先恐后挤上即将驶离的柴油老火车,我根本上不了那辆不知目的地的火车,周遭顿时陷入混乱,有人哭号、有人推挤、也有人大声咆哮,这种贴近耳边的叫喊,从小是梦中恐惧的来源。

  梦中被推倒在地姿势跟现在雷同,望着载满了逃难乘客的老火车,拖着过重的车厢缓慢地往天之涯驶去。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拥挤的人群中窜出头来,大喊着:“快上车。”

  我看不清楚他的脸,可以确定一点他是个熟悉我的人,在梦里始终看不清他的脸眉头望着瘫软的双腿,愕然发现——自己只剩下上半身,梦到这里就没了,通常这时我早已挥汗如雨下的被吓醒。

  这种恐怖的情节,小时候每天在人夜后上演,逃难的景象像可怕的恶魔,进人梦中纠缠着我,我常被吓得睡觉时不敢合眼。

  车祸现场有人忙着打电话,有人忙着安抚伤患,有人指挥往来的车辆,整条山路顿时热闹了起来,早听邻居说这里是容易肇事的路段,每间隔一段时间,地上便会多出来几个白色的人型,驱车经过这里,见到这一幕往往叫人毛骨悚然。

  下半身传来剧烈的疼痛,每呼吸一次都极为费力,我无法维持寻找东的姿势,只能蟋缩疼痛的躯体,轻轻的喘着气,吸吸吐,吸吸吐……

  耳边出现一阵骚动,救护车的刺耳声由远而近,第一次渴望听到这种“医欧、医欧、医欧声”。救援人员到达后,有人忙着把伤患抬上担架,警察忙着对肇事驾驶做笔录,就是没人过来关心我?

  救援大队个个肩上挂了绳索,小心翼翼的下山,不时传来山谷中救援人员的灯光,像大楼顶的探照灯,一束束光芒打人天际。

  “这里有人受伤了。”有人发现新大陆似的嚷着。

  以为自己变成隐形人了,怎么会没人注意到我,但,接下来的画面叫我大吃一惊,他们抬起我受创的躯体,下半身像瘫痪似的悬挂在担架外,有点像被挑断气管的公鸡,鸡头摇摇欲坠,挂在外婆的虎口上。

  外婆不但手刀自己养的鸡,杀了它还用滚烫的热水将它来回川烫,接着把一只冒着白烟的瘫软鸡尸交给我。“阿妹,把鸡毛拔拔。”

  我不敢多言只能嫌恶的拎着鸡脚,倒挂金勾般的把鸡尸拎到铝制的大洗澡盆中,把高温的鸡毛一根根从鸡的毛细孔中抽出来。

  将一只完整穿了羽毛的鸡,变成一只光溜溜的裸体鸡,心中难免有一丝的不忍与残忍,惋惜它今早还尽职的叫我起床,另一方面开心再也不会有不识相的鸡,半夜三点就拉长了脖子在窗外“靠腰”。

  我被送上救护车,样子看起来很虚弱,状况也不太好,一阵来自下半身的抽搐,痛得我握紧的拳头,蜷缩起身躯减少疼痛的部位,脸颊紧贴着还有阳光余温的地表。

  趴在地上的我,这时惊愕的发现,刚才被送上救护车的人,是谁?

  第五章

  我在送到医院前,东被救难大队寻获,全身呈现多处擦伤及肋骨断裂,当救援人员到达时,他的意识还算清醒。

  上了救护车后,他以清晰的口吻问:“有人看到我载的那个女人吗?”回答他的是迎面而来的氧气罩,一旁的救护人员耐心安抚着:“别担心,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

  我独自一人在急诊室的走廊上游荡,看着医生竭尽全力急救病人的模样,突然觉得生命很脆弱,血肉之躯根本经不起轻微的碰撞。

  “心跳多少?”医生脸色凝重的问。

  “三十。二九、二八了,越来越低了。”

  “血压?”

  “八十、四十血压也在逐渐下降中。”

  急诊室陷入一片混乱,这里每天都有生命陨落,也有生命起死回生,从医生的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水看来,他们快要失去这个病人了。

  人死前是否能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快离开人世了?躺在床上的女人因失血过多脸色苍白。

  事发至今已经过了一个小时,除了身上的疼痛逐渐消退外,脑袋却亦发浑沌,我这才认出躺在床上,等待被宣判急救无效的正是自己。

  我被这景象吓得退了两步,难道我已经死了?我到底是床上发发可危的伤患,还是站在这里逐渐失去知觉的魂魄?

  我不能就这样走了,唇上还留有东的温度,一转眼就失去了一切,震撼使我跌坐在地,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疼。

  想证实这一切只是场梦,很逼真的恶梦,捏着大腿毫无知觉,脑袋往后一撞,唰!我的头竟然穿墙而过。

  我看到了另外一间手术室里的景象,医生正在做缝合的工作,床上的伤患是东,他陷入无意识状态。

  起身来到病床前,看着医生在东的胸前缝缝补补,没人意识到我的存在,更没人嫌我妨碍他们做事。

  东完成急救后被推进恢复室等待麻药褪去。东的脸多处擦伤,护士为他擦上了优碘人处较大的伤口贴上了绷带,虽然东很勇敢,但一定很痛。

  我想握住东的手给他力量,手在空中捞了两次,为什么就是握不到他?我能穿透垂放在床边的手却触碰不到他?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我已经死了砌彻底底的死了。

  我在病床旁坐着,看着东酷酷的五官脓密的睫毛,紧闭的双眸,一个男人什么时候最好看,其实是他睡着的时候。

  爬上床侧躺在东的身边,此刻我好想抱着他,当我能够亲口说爱他时,碍于颜面、为了自尊我什么都没说,当我能热情的拥抱他时,却冷漠的望着他孤独的背影,我不断的错过,错过可以爱东的机会。

  然而现在我什么都想做,却什么都不能做,连想叫他的名字都变得这么地困难。

  早上的阳光透过白色的窗帘投射进来,一觉醒来又是崭新的一天,我孤独一人躺在病床上,倏然弹坐起来。东呢?上哪去了?

  他们把东推到哪里去了?

  仓皇的起身环视周遭,我竟然累到睡着了,这里是恢复室,如果麻药褪了冻应该会被推往病房去。

  焦急的目光锁定柜台前的住院名单,还好雷射后的眼力还算不错,没多久的时间便找到东的名字。

  来到病房外就算我礼貌的敲了门,也不会有人来帮我开门,因为没人听得到,现在的我无法与人、事、物有所接触。

  又得表演穿墙术了,鼓起勇气额头朝门板撞去,唰!就像大卫魔术一样,我轻易的进入了病房。

  里头很热闹,除了东还有学姐、浩硕、浩铭一行人,学姐将手中的一袋鹅脚放在桌上,鹅脚大概是她自己想吃吧!

  东急着想坐正身躯,由于起身的动作过于剧烈,微蹙的双眉全挤在一块,胸前撕裂般的疼痛啃食着他岸姐扶着东躺回床铺。

  “别起来,你现在不适合乱动。”

  东忧心仲仲的问:“莉莉,现在怎么样了?”

  学姐跟浩硕互看一眼,考虑着该由谁来开口。

  “到底怎么了?”

  “没事,她没事。”浩硕抢先一步说。

  东狐疑的看着他们三人,视线来回在他们之间,浩铭捺不住性子的叨念,“就跟你说她没事,干嘛不相信。”

  东很敏感马上就察觉到三人脸上的异样表情,“你干嘛生气?”

  “我哪有生气?”浩铭的声音比刚才更大了,满脸通红有点被激怒。

  “我们先去外面抽根烟。”浩硕拉着浩铭往外走。

  东趁浩硕、浩铭去外头抽烟时,对着学姐说:“四姐,莉莉她……严重吗?”

  学姐极力平复激动的情绪,半晌才姗姗开口:“半个小时后加护病房可以会客,等看过她之后再告诉你。”

  “那天我不去找她,就不会发生车祸。”东自责的说。

  “别这么想,世上的事自有定数,命中注定的噩运很难逃得过。”

  东的眼神有些散涣,我别开脸不想看见他伤心的模样,东不该是个为情所伤的人,胸前的伤口他都下以为意了,我对他来说,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朋友,不该对他造成任何折损才是。

  学姐一行人离开了病房,来到加护病房外等待探病,我想留下来安慰东,更想知道他们西对我说些什么。

  来到东的身边,我轻轻吻着他的唇、他的脸颊,虽然东什么都感觉不到,但我仍想这么做,这样至少会让我好过一点。

  当我失去知觉的同时,最令我害怕的是逐渐失去对东的感应。

  学姐是我最好的手帕交,看见她对着昏迷不醒的我说话的一样,想上前安慰她。“我没事,别担心。”

  浩硕一改平常玩笑的本性,认真的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大作家,别忘了答应过要帮我写小说的事。”

  我从来没有答应过浩硕这件事,可恶,没想到他竟然趁人之危、趁火打劫。浩硕无非是希望我能起身反驳他,就算大声骂他也行,只要不躺在床上等死。

  某天他要求我执笔写部有关他的爱情故事,没见他交过什么女朋友,但喜欢他的女人倒是不少,这群女人中以陈小文最具代表。

  为何提到陈小文这个女人呢!不是因为她长得特别美,而是她非常的特殊,随时随地都以最完美的面貌见人。

  脸上永远都抹上了浓厚且还流行的彩妆,令人不禁怀疑她的化妆技巧是否得自阿妈级的真传,竟然能那……么复古。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她总是喜欢半夜起床,还矢口否认把整袋的零食吃光,并佯称昨晚看见一只大老鼠钻到零食堆里。

  老鼠或许喜欢吃零食,但像陈小文这么会吃而且喜欢在半夜画个大浓妆的老鼠,大概没几只吧!从此之后,我便偷偷帮她取了一个“老鼠文”的绰号。

  我对陈小文没有偏见,只是不想看见。讨厌她的程度几乎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我很少对一个人这么反感,射手座就是这点不好,爱恨分明,一但讨厌上了,没得谈。

  事出必有因,我跟陈小文的梁子正确来说是在某日聚会后结下的。

  那天一票人在学姐家碰面,浩硕嚷着肚子饿希望有人买点消夜回来祭拜五脏庙。我跟学姐正好嘴馋便自告奋勇外出购买,询问完所有人的意见后,只剩下陈小文。

  她左手托腮右手食指卷起鬓边的头发,做作的说:“我肚子一点都不饿,不过既然你们坚持,就帮我带些青菜回来好了。”

  谁坚持?我跟学姐互看一眼不吃拉倒,难道要我跪在地上求她吃吗?

  等待盐酥鸡买回来后,大伙一涌而上蚕食鲸吞像蝗虫过境般,竹签在桌上东戳西戳。

  我啃着刚炸好的鸡脚,无法言喻的美味,别瞧它价钱便宜一只才五块钱,此刻的边际效益可是台塑牛小排所不及。

  当我啃完价值十块钱的两只鸡脚后,陈小文又发挥老鼠特性,把我特地要老板娘放在同一包纸袋里的九层塔吃得精光,我怎么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改姓了?

  打从那件事后,我压根不想帮浩硕写小说,他不识相的建议如果我没有小说题材的话,何不把他跟陈小文的故事写成一部浪漫爱情故事。

  我气冲冲的反问他:“你看过玄小佛的小说吗?”

  “没有。”他据实回答。

  毕竟看玄小佛的小说是属于我们那个年代人做的事,现代人谁还看玄小佛的小说,都跑去看张小娴的面包村系列了。

  “你知道为何玄小佛的小说,不能拍成现代的偶像剧吗?”我问。

  “不知道。”

  “你有看过偶像剧的女主角,头上长满了头虱蛋吗?”

  浩硕没见识过头虱蛋的威力,而我至今仍记忆犹新,这辈子当过一次转学生,也是唯一的一次,家里买了新房子,理所当然当了人人称羡的转学生。

  到了新的环境,同学们热情的欢迎我,有个女同学对我更是照顾有佳,喜欢靠着我的脑袋说话,一个星期后我终于见识到“头虱蛋”的厉害了。

  整颗头奇痒无比,当我告诉老妈这件事情后,老妈尖叫道:“夭寿噢!你啥咪时准厚人传得虱母?”

  “我无知啦。”

  我无知但老妈却很了,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来到西药房;买了毒虱母的药粉,回到家后嫌恶的把我拖进厕所,把具有恐怖味道的药粉洒在刚洗好的发上,接着用冒着白烟的热毛巾将头发整个包裹起来。

  二十分钟后,头虱慢慢的被闷死在毛巾里,我将脑袋垂放在两腿之间,拍打着死在发上的虱尸,最后发上残留的是尚未孵化就先阵亡的头虱蛋,真所谓的“出师未捷身先死”。

  浩硕的提醒让我想起了这段有趣的往事,当我把头虱蛋的恐怖事件说完后,问道:“玄小佛某部小说中的女主角,就是头上长满了头虱蛋,读者会喜欢看这种女主角吗?拜托,  你不要害我的小说滞销了。”

  言下之意,陈小文就是那个满头头虱蛋的女主角,浩硕沦拳捶着桌面,笑倒在沙发上。

  我常把小说销售量的好坏怪罪在他们的头上,每当新小说一拿到手,他们兄弟俩总会要求送他们一本免费的公关书,我常嚷着:“连你们不花钱去买成的小说要卖谁啊?”

  他们会拍胸脯保证下本一定会自掏腰包买回家,这个承诺每当碰到新书出版时,兄弟俩便会洗牌重玩,当做从没说过这句话。

  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多送他们几本书,可惜现在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躺在病床上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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