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洛……肯原谅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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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别于前几日的阴雨绵绵,今日的太阳毒辣,热不可挡。
“奇怪,按了半天门钤都没人出来。”即使是生气不想开门,依亚頵的个性,也该被钤声吵得出来吼人了。阎皝依然是拿一束野百合搁在肩上,一只手按着门钤不放,脸色随着时间的延长愈来愈凝重。
殷柏睿捧着一束向日葵,半天不见人来开门,他终于按捺不住地开始拍打门板。“洛洛,妳开门,让我见妳,洛洛——”
阎皝依然按住电钤不放。既然邯亚頵固执,他也要让她知道自己的坚持。
“哎呀,行了行了,别再按了,别再拍了!”一位中年妇人匆匆从楼梯爬上来。
殷柏睿和阎皝同时回头看向她。
妇人赶紧解释:“我是这里的房东,你们是来找一对姊妹的吧?她们昨天已经搬走了,人不在了。”
一束向日葵落到地上。
野百合也跟着掉落。
“搬走?不可能,她们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搬走了?!”阎皝瞪住那扇门。他不相信。
房东知道这两个男人不会轻易死心,便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确实搬走了,你们不信的话,进去看看好了。”
殷柏睿迫不及待地一把抢过钥匙,急切地把门打开。
“洛洛!”
他冲进去,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了,沙发、桌子、椅子、电视、冰箱……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壳……
“不、不可能……”殷柏睿心胆俱裂的摇头。他走进席洛的房间,里面有床,有镜子,有梳妆台,柜子里还吊着几件他的衣服……但是属于洛洛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老天!她们真的搬走了!”阎皝拍着额头低喃。整个屋子都空了,再由不得他不相信。
“洛洛……妳怎么能带着我们的孩子离开我?”殷柏睿紧紧掐住飘晃的衣服,俊逸的脸庞写着深深的绝望和痛苦。他沉痛的声音叫人闻之鼻酸。
房东同情地看他一眼,似乎有话梗在喉咙,但她最后还是吞了回去,没有多说。
“老鹰,会找到她的。”阎皝安慰的拍拍好友的肩膀。他并不绝望,因为找人从来难不倒他。
然而真正让殷柏睿心痛如绞的,是席洛对他的心灰意冷与无法原谅。若非如此,洛洛不会完全不给他机会的断然搬走……他到现在才真正明白自己伤害席洛多深……他现在才知道。
房东等他们走后,重新把门锁起来,然后敲了敲隔壁寓所的门。
邯亚頵打开门道谢:“麻烦您了,房东太太。”
“倒是不麻烦。只是……看那个年轻人真可怜哟。”房东频频摇头,“我真不忍心骗他。”
邯亚頵回头看一眼席洛,发现她一脸心疼,显然是一听见房束太太的话就心软了。她在心中轻轻叹息,又转过头和房东太太聊了几句。
要离去之前,房东太太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年轻人啊,什么不愉快过去就算了,别搁在心里太久。”
邯亚頵把门关上,转身走进客厅里。
“听到了吗?连房东太太都同情殷柏睿了,妳还会认为他纯粹是在愚弄妳吗?”邯亚頵搭着席洛的肩,瞅着她红红的眼眶看。
“表姊呢?妳不也在生阎大哥的气?”席洛睇她一眼,不答反问。她的心思还放在殷柏睿身上,知道他对自己的在乎,让她宽心不少,但只要想到他的试炼,又让她无法轻易咽下梗在胸中的痛。
“我生他什么气?有这个必要吗?”邯亚頵立刻撇清。她昂高下巴,转移话题,“不管他们了,等我把出国手续办好,我们就可以一起好好去玩了。”
席洛沉默地点头,她也想暂时放下感情的事出去走走。现在就算她原谅了殷柏睿,有些问题还是存在的,首先,他的祖父就是他们感情延续的一道最大障碍……经过这一次,她已经不再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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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皝几乎要对自己失去信心了。
邯亚頵还没销假上班,从她的公司根本问不到线索,除非等上半个月,到时候她会出席法国的一场时装展。
至于席洛,她过去的同事及朋友他都查过,她没有和任何人联络。
不管是她们的父母、亲戚、朋友,他都一一问过了,人人的答复都是她们还在台北,没有人晓得她们失踪了。
他也查了这几天的出境名单,但没有她们的名字。
阎皝从来不认为找人是难事,但是他从来不知道当一个人有意躲起来,那是任你怎么找也找不到的,不论他是远在天边,或者近在眼前……
“对了!我怎么没想到!”阎皝从沙发里弹起,拿过殷柏睿手中的话筒挂上,“不用打了,我们回公寓去!”
“回公寓?”殷柏睿狐疑地看着他。
阎皝拉着他边走边解释:“我们查过附近的搬家公司,都没有线索,你想她们两个女孩能在一天之内把那些大型家具搬到哪里去?何况洛洛怀有身孕,不能太劳累,她们一定还在公寓内:”
殷柏睿目光一闪,多日来阴郁的脸庞终于现出一线曙光。他接受阎皝的说法。
“没有错,那天居然没有想到这点,洛洛也许就在隔壁而已:”殷柏睿的语气里充满失之交臂的饮恨。
“一定是亚頵的主意,居然投了颗烟幕弹给我们!”亏他还是挂牌的半职业侦探,居然到现在才想到这点,实在丢人。
他们很快地开车冲到公寓,直接找房东问话。
“唔,你们也猜到了。”房东太太直接承认,一点也没刁难他们。
“洛洛呢?洛洛在哪里?”殷柏睿急着追问。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洛洛了!
“亚頵呢?她人在哪?”阎皝的心急程度也不亚于他。
两个男人催促着问,房东太太递给他们的依然是同情的眼神。“早一个小时来就好啦,现在她们人都到机场了。”
“出国?”
“到哪里?”
房东太太摇头,“是出国,不过没告诉我到哪里。你们快追到机场去看看吧,也许人还没出境。”
其实不必房东交代,两个男人早已经转身跑了。殷柏睿突然回头,“哪一个机场?”
“啊,我没特别留意。”房东这才想到机场不止一个。
“我到松山机场,你到中正机场去,有消息电话联络。”阎皝丢下话,两人便分头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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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正机场
听到广播通知登机,邯亚頵拖起行李,从椅子里站起来。
“洛洛,可以走了。”
席洛依然坐在那儿发呆,彷佛没听到她的话。
邯亚頵回过头,“怎幺了,洛洛?”
“啊?”她这才抬起头.看见表姊已经站起来,“可以走了吗?”
“是啊!”邯亚頵狐疑地看着她,“妳怎么了?还在等殷柏睿?”
席洛连忙摇头,很快地拖起行李离开椅子。“走吧。”她扯开嘴角,笑容里却不见开心的成分。
邯亚頵瞅着她,“洛洛,只是去玩几天,等我们转到法国,他们会追来的,到时候妳就可以见到殷柏睿了。”她打算给殷柏睿半个月的时间好好“想一想”,才不会太便宜了他!
席洛转头看向表姊,突然笑着调侃她,“表姊,妳说的‘他们’包括谁啊?”
她这是不打自招,嘴上不提阎皝,却有意无意的提到“他们”;她内心裹怎么想,其实已经表露无遗了。
邯亚頵一怔,脸色略红,率先拉着旅行箱走。“快走吧,飞机不等人。”
席洛笑着跟在后头,到出境站排队验证。邯亚頵通关之后便轮到她,她把证件递上去等候——
“洛洛!”
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席洛一下子就认出那个教她思念的声音,她全身一僵。是听错了吗?
“洛洛——”
直到又一声高喊传来,席洛终于回头,发水双瞳里蕴满湿热的雾气,喉咙里也便着几日来相思的煎熬和依然缠绕在心的幽怨。她看见他疯狂的在人群之中搜寻着她……他们两人像是有心电感应一般,当她隔着重重人墙看见他时,他的视线也锁住了她。
殷柏睿的脸整个亮起来,他匆忙的排开人羣朝她过来。
“洛洛!”
席洛看着他,只觉心慌意乱,脚步犹豫。她不知道是否该跑……跑向他,还是暂时逃离。
“小姐,可以了。”查证人员把证件丢还给她,催促她快点过去,后面还排着一队人。
席洛一震,缓缓转回头,冰凉的手抖颤地拿起证件……
“不……”殷柏睿的心跳几乎停止。他大步的朝她赶过去,心裹不停地祈祷她留下来,别通过那道门。
席洛回头看他,殷柏睿松了一口气,嘴角扬起。
她调回视线,很快的通过那道门,离开了他。
他的笑容冻结在嘴边,心在瞬间跌落谷底。
“洛洛,别走:”他大喊着跑上前,却被机场人员挡下来,“洛洛——”
洛洛,在他的眼前慢慢的消失。
也把他的心推入最深最沉的渊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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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回到饭店,两个男人的心情都不好受。
“虽然知道飞机飞往雪梨,查不到她们住哪里又有什么用?只好先一步到法国去等了,她们一定会去法国的。”阎皝拍拍好友的肩膀。这几天他好象一直在重复这个动作,这也没办法,老鹰受到的打击相当大,眼看洛洛就在眼前,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洛洛的“忍心”着实伤害他了。
“洛洛……”殷柏睿把脸埋进手掌里,沮丧的喊着离他远去的人儿。
阎皝叹口气,“我真不懂,我以为洛洛很快会原谅你,毕竟她那么爱你。”
“我伤她太深。”殷柏睿颓然接话。他知道洛洛还怪他,还生他的气。她要多久才肯原谅他呢?
房外,有人敲门。
“你叫了服务生?”阎皝看看他。
殷柏睿摇头,脸还埋在绝望之中。
阎皝只好从沙发里站起来去开门。
门外,是一个不堪等候的不悦的老人,两道苍白的眉毛已经蹙紧。
“太世伯!”阎皝赶紧把门大开,让老人家进来。
殷柏睿听见声音,缓缓抬起阴郁的脸庞,沉默地看着老头子走进来。他用冰冷的眼神迎上老头子严厉的目光,无声的询问他的来意。
看见为一个女人变得如此颓丧的孙子,老人不悦的脸顿时拉得更长。
“立刻随我回英国去。”老头子是绝少拉下脸来的,因此语气里多了一分不自在的粗鲁。
殷柏睿仅是看老人一眼,目光又落到遥远的地方去。“我不会回去。”
“你……你为了那个丫头,连家都不要了?!”老人大动肝火。他特地过来,这个不肖孙子还不知好歹!
殷柏睿无奈地叹一口气。他并不想跟老头子作对。
“爷,你一天不接受洛洛,我一天都不会回去,希望你明白,我是认真的。”他诚恳的语气里完全不含威胁,只是希望老头子明白,如果他只能有一个选择,那么席洛就是他唯一要的。
老头子气得说不出话来,全身颤巍巍地瞪着他。
阎皝见这对爷孙见面就看彼此不对眼,担心他们会说出让彼此更难下台的话来,便出声圆场。
“太世伯,您给老鹰一点时间吧,也让我来劝劝他。”他堆起笑脸来缓和僵局。
老头子算是找到台阶下了,他也知道僵持下去对自己没有好处,这个孙子的脾气他十分了解。
“哼!你给我好好想清楚!”他把“令牌”重重一顿,维持了威严转出套房。
临出门前,他缓缓回头,深深地看一眼孙子,眼中浮出一抹深闇的愁绪。在匆匆一掠过后,他很快转头离开了。
阎皝大大地松口气:“你实在不应该惹得老爷子大发雷霆,说两句话应付一下不就好了吗?”
殷柏睿白他一眼,“你有资格批评我吗?”
一个离家出走的浪荡子,把阎家人给气得屋顶都快翻了,还敢在他面前说风凉话!
阎皝这才想起自己的底细,当下闭嘴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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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雪梨,她们借住在邯亚頵的朋友家里。
这几天,她们观赏歌剧,游船河,到雪梨水族馆,上雪梨塔,也到野生动物园看无尾熊、袋鼠、袋熊、雨林雀鸟、企鹅,吃遍各种美食。
今天,是在雪梨的最后一天,邯亚頵怕席洛太累,回到朋友家用过晚餐后,就催她先去洗澡休息。
她和朋友在楼下聊了一会儿,回到房间,席洛已经换了睡衣,不过还没有上床睡觉,而是坐在窗户边发呆。
“洛洛,妳这样绷着脸,是想生下一个忧郁宝宝吗?”邯亚頵把门关上,坐进她对面的椅子里,“又在想殷柏睿?”
席洛把脸转向她,没有否认自己是想着殷柏睿。她忘不了在机场时,他深清而痛楚的眼神。
其实在那一天,她己经原谅他了,她已经不怪他了,但……她终究没有留下来。
是她对未来的不确定,让她必须找个地方冷静想一想,她无法再轻易的投入他的怀抱,她得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他考虑。
“表姊,我不去法国了。”席洛突然说。
邯亚頵讶异地看着她,“怎么了,洛洛?妳还不想见殷柏睿,还在生他的气吗?”
席洛没有说话,邯亚頵只好接下去说:“他一定已经在法国等妳了,妳准备让他再一次失望吗?洛洛,妳怀着他的孩子,他不只担心妳,也担心你们的孩子,妳真忍心?”
席洛坚定地看着她,“表姊,妳代我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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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她要去一个地方,暂时不想见你,不过她已经原谅你了。她要你回英国去。”邯亚頵独自来到法国,一下飞机就给两个男人逮着了,她把席洛的话一五一十地转告殷柏睿。
见殷柏睿一脸疲倦,像是几日几夜不眠不休,她己经同情起他来;看不见洛洛,他的神情更加颓丧,再听到她的转告,他整个人几乎陷入绝望的无底深渊之中。邯亚頵不忍的别开视线。
“妳一定知道洛洛去哪里吧?拜托妳行行好告诉老鹰,他想洛洛快想疯了。”阎皝凑近邯亚頵,嘴里为朋友说话,眼睛却是在聊慰自己的相思。
邯亚頵白他一眼,但视线一转向殷柏睿,不免又软下神情。“我真的帮不了你,因为洛洛也不肯告诉我她要去什么地方。”
“洛洛……她还好吗?”殷柏睿声音嘎哑地问,深闇的眼神接近空洞。
邯亚頵点点头,“你放心吧,为了孩子她会把自己照顾好的,你还是听她的话,回英国去吧。”
“她会回台湾吗?”他的眼神紧紧瞅住邯亚頵不放,渴望知道一丝消息。
邯亚頵叹了口气,“也许吧。不过我是真的不知道。”
听见这不确定的答案,殷柏睿忧郁的眸子更沉更暗了。他还是决定先回台湾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