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洛!我也很喜欢妳。”他微笑着说。
席洛怔仲地望着他,脑袋好象突然跟耳朵隔了一大段距离似的,过了好久才接收到他传递过来的讯息。然后,她猛然瞪大了眼睛:
这是说……他们现在是两情相悦,她抓住她的太阳神了?
体认到这项事实后,席洛反而有些手足无措。
怎么可能这么简单、这么轻易就达成目标?
会不会他说的喜欢……只是朋友的那种?
席洛还在探究着,殷柏睿已经用行动破除了她的疑虑——
他温柔而深情的吻着她,席洛发觉自己正在飘起来。
* * * * * * *
雨丝在飘。连续下了几日的雨,直到今天雨势才转小,但天空仍然灰暗着。席洛的心也被一层乌云遮盖着,所以她不快乐。
她不快乐,因为殷柏睿也喜欢她,因为才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就恋爱了,因为她没有时间思考这样到底对不对。
她根本也无法思考。
她心虚,因为什么都改变不了她一开始就知道他是殷氏财团的继承人,并为此接近他的事实。
她更烦恼,因为如果把他的身分和他的人放在天秤上,她还是无法测知在自己的心里哪一边会比较重。
也许他的身分多一点重量?她始终不能否认自己虚荣得想当凤凰。
也许他的人在她心里所占的比例比较重?她可以肯定自己是相当喜欢他的,毕竟他是那么不同凡响的男人。
“笨哪!连自己的心也搞不清楚!”席洛的两道柳盾都快打成死结了,却仍然一点头绪也理不出来。
“怎么啦?”邯亚頵一进门就听见她哀声叹气的。
“表姊。”席洛吸着嘴,一脸烦躁地看向她。
“咦,殷柏睿呢?”她刚才去帮洛洛买水果时,人还在这儿的。
“他有事情,回去处理。”席洛依然眼巴巴地望着她。
邯亚頵把水果放到茶几上,递了一颗洗好的甜李给她。
“真不容易,总算我们有独处的机会了。他可真好,每天从早到晚陪妳,连假日也不放过,妳可真幸福呢,向日葵。”她调侃着表妹。
席洛无精打采的瞪着表姊。她现在恨死了向日葵,表姊可真懂得抓她痛处!
“喂,妳怎么啦?”邯亚頵咬了一口甜李,纳闷地睇着阴阳怪气的席洛。
“烦恼死了!”席洛把手中的甜李丢到一边,闷闷地说。
“干嘛?把太阳神追到手了还不满足,还有什么烦恼?”这乐天的丫头居然也会用到“烦恼”这两个字,难怪老天要下雨了。
席洛马上丢给她一个白眼。想了想,她决定把邯亚頵当垃圾桶倾倒心事。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爱他的家世多一点,还是爱他的人多一点,如果我爱他的家世比较多,那不是很对不起他吗?表姊,妳说怎么办?”
邯亚頵听完,不解地瞅着她。“真搞不懂妳啦,妳爱殷柏睿的人,他就在妳身边;妳爱当向日葵,他绝对是最‘发光’的太阳。再说殷柏睿这一辈子已经注定是一个有身分、有背景的豪门公子。既然是改变不了的定局,妳又何必自寻烦恼呢?当妳的向日葵,爱妳的殷柏睿,这种两全其美的结局不是很好吗?”
“妳说得简单。”席洛轻叹口气,有些哀怨表姊不懂她的心情。
“是妳硬要把一件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妳不明白。”到底她的心是虚荣多一点,还是爱情占大部分,连她自己也弄不清楚;如果她爱殷柏睿本人超过爱他的家世,她会安心一点。
“我是真的不明白。妳怎么会突然生出这些烦恼呢?”邯亚頵把啃完的果核扔进垃圾桶,拿面纸擦了擦手。
“他的前一任女朋友和我长得很像,但是她不知道他的家世,跑去嫁给一个富豪。表姊,妳说如果我是她,我会不会也这么做?”席洛紧瞅着她,渴望她给自己答案。
邯亚頵知道席洛是想要从她这儿得到一个“安心”的答复,即使是一个善意的谎言也好。
“妳会,妳会变心,会选择继续当妳的向日葵。”她直视着她说。
“表姊——”
“如果我说这是事实,是不是对妳有点不公平?也许妳爱殷柏睿多一点,也许妳可以为他放弃当一朵向日葵,但是事情没有发生,谁也不知道答案会是什么。我所知道的是,妳跟他的前任女朋友完全‘不像’,因为妳早知道他的家世,妳不会像个笨蛋一样放弃他去选择别人。总归一句,妳是杷人忧天。”邯亚頵冷静的分析。
“这些我都知道啊,可是……”可是她就是放不下心,总觉得有一层莫名的忧虑。
邯亚頵若有所思地凝望她,“洛洛,其实妳是怕妳对殷柏睿的背景知之甚详这件事被他知道,所以才烦恼的对不对?妳怕他认为妳是为了他的家世才接近他,甚至误会连车祸都是事先设计好的,是不是?”
席洛无言,因为邯亚頵说中了她的心事。除了车祸是意外,她知道他的家世,甚至为此才接近他都是事实。
“如果他知道了,他也许会伤心,也许会生气,也许……也许就不再爱我了。”所以她急着确定自己的心意,急着给自己理直气壮的理由,那样当他知道时,她便可以肯定而大声的宣布她爱他的人远远超过一切。
可悲的是,她连自己的心都理不清。
“那么,只要他不知道不就好了吗?”邯亚頵瞅着她。
席洛幽怨地睇她一眼。说得容易!
邯亚頵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困难的,“知道的只有我和妳,妳不说,我不说,等到他亲口告诉妳,妳再装出一脸惊讶的表情,嗔怪他不应该骗妳,那不就雨过天青了吗?妳管妳是先爱他的人还是先爱他的家世,到最后结果不都一样?”
“前提是,要我自己的良心过得去。”而且她也懒得告诉亚頵,岂止她们两人知道而已,她公司上下知道的人可多了!都怪她一天到晚把殷柏睿那张照片带在身上,一次被人问起,她便吹嘘了一番……唉,算了,过去的事就别再想了。
“那妳就别跟自己的良心过不去嘛。”
“我希望妳称赞我良心未泯。”席洛自嘲地说。
“是啊,真难得妳会良心发现。”邯亚頵顺着调侃她。
“邯亚頵!”
“这是个人的心态问题,我帮不了妳。”邯亚頵抬起手,示意她别发飙。
席洛叹口气,垮下肩膀。沉默了半晌,她突然开口:“妳说,干脆我自己先招,好不好?”
“好啊,万一他不信任妳爱的是他,认为妳贪恋他的家世,顶多妳被他拋弃嘛。或者他感动于妳的诚实,仍然爱妳,只是心里留着疙瘩,三不五时怀疑一下妳的爱情真实度。妳知道的,不信任的爱情不会长久,要是经不起考验,还是以妳被拋弃为收场。只要妳不介意有这种‘万一’,想得开的话,说了倒也爽快。反正走了一个太阳神,再找下一个就是了,全天下有钱人多得是。”
“我才不要其它有钱人,我只要柏睿!”席洛几乎是唯恐天下不知的大声辩驳。
邯亚頵扬起嘴角,“那不就好了吗?妳还在烦恼什么?”
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席洛眨着大大的眼睛,迷惘地望着表姊。
“妳都说了妳只要殷柏睿,那不就代表妳其实更爱他的人吗?妳会迷惑,会顾虑,都是因为妳爱殷柏睿太深,才会这么患得患失的。什么‘良心未泯’,其实不过是妳担心自己被拋弃所衍生出来的问题。”
“真的是这样吗?”席洛喃喃自语,心中好象有什么化开了。她还没有发现,自己近日来拈得出重量的语气这时候轻得像云雾。
邯亚頵笑着凝望她。她知道洛洛现在不是问她,而是在问自己的心,所以不需要她的答案。
似乎真是这样呢。席洛的心一点一滴的认同邯亚頵的说法,这时候大秤上已经可以看出爱情的分量比较重了。
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席洛笑逐颜开,重新展露出那对迷人的酒涡。
然而不过一会儿工夫.她又吸起小嘴。“可是,这么说好象我很自私似的。”
她的“良心”居然是因为怕被拋弃才站出来!如果她不爱殷柏睿的话,那她的良心是不是就躲到角落里凉快去了?
“这也没什么,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爱对方,会想占有对方,会担心失去对方,本来就很正常。”邯亚頵耸耸肩,以一种稀松平常的口气指点她。
席洛突然用意味深长的眼光审视她,“表姊,我一直以为妳没有谈过恋爱,看样子不是哦!”
邯亚頵的笑容敛了,一抹深沉晦暗的伤痛在转瞬间掠过眼底。她转身拿起一颗莲雾,再回过头时,脸上的笑容就像没有消失过。
“妳以为我像妳,谈个恋爱就迫不及待昭告天下啊?”她若无其事的揶揄席洛。
席洛才不在意她的调侃,她抓住邯亚頵的话柄不放,“这么说妳真的谈过恋爱?什么时候?多久?对方是谁?长怎样?你们为什么分手?”
邯亚頵白她一眼,自顾自地吃着莲雾,一句话也不答。
奇怪?莲雾怎么从头咬到尾都不甜,还是酸的……咬得她连心都酸了,真是要命!
席洛瞥见邯亚頵那双黑白分明的眸里,短促的、闪躲的划过一道沉闇;她感觉自己好象窥探到一段被隐藏着的回忆,而且还是充满伤痛的回忆。
她怔在那儿,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追问。
邯亚頵看她一眼,一下子就知道那颗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我是谈过恋爱,但是没有被拋弃,被遗弃,没有巴着人家不放,哭着求人家回头,更没有拿过孩子。立刻停止妳骯脏、龌龊、下流的想象,席洛!”
席洛几乎想拍手赞叹,知她者莫若邯亚頵也!虽然心里这么想,她还是摆出一副纯洁无辜的表情。
“表姊,人家没有。”她噘起红唇否认。
“没有妳就不叫席洛了。”邯亚頵皮笑肉不笑地咧咧嘴。鬼丫头!眼里明明问着好奇的光芒,还敢狡辩:
“那……到底是怎样?”席洛陪着笑脸发问,一肚子的好奇细胞正不断地蔓延。
“什么怎样?”邯亚頵懒懒地睇她一眼。
明知故问!席洛攒起两道细眉,“妳都承认妳谈过恋爱了,结局呢?为什么现在不见男主角了?”
邯亚頵根本不打算满足表妹的好奇心,她正想转移话题时,病房外传来敲门声——谢天谢地,不管来人是谁,都值得她再三跪拜。
“我去开门。”她以逃命的速度往门口跑。
哼!席洛扫兴地扁扁嘴。
邯亚頵把门一开,一个满脸笑容的高大男人没瞥她一眼就大步走进来,好象她小得让人看不见!更像她只是个负责开门的,然而这些都不是令邯亚頵全身僵硬的原因……
“嗨,老鹰说妳找我啊?”阎皝直接走向床边的椅子坐下来,顺手拿起水果就往嘴里送,完全把这里当自个儿家看待,一点都不客气。
“阎大哥,我都找你好久了,你怎么现在才来?”还早不来,晚不来,现在来当个不速之客!害她得暂时按捺住拚命窜升的好奇心。
“是吗?那就要问问老鹰了。”阎皝夸张的摆出一脸惊讶的表情。
平常人见到他这副模样,十之八九会被误导,认为问题出在殷柏睿身上。事实上,殷柏睿早完成了“传达”的工作!而阎皝是因为太忙才没空来,不过就这样告诉席洛实情,他认为太没创意了。
如果用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和一个可能被误解的表情,就能增加生活乐趣,他何乐而不为?
最唯恐天下不乱的,大概就是这种人了。
瞧席洛如他所料的微微皱眉,阎皝心中暗自窃笑。
“洛洛,妳找我有事!”他津津有味地嚼着莲雾。
对了,刚好表姊在这儿!席洛灵眸一转,笑吟吟地说:“我先给你介绍,她是我表姊——”她指向门口。
“哦?”阎皝笑嘻嘻地转头。
“邯——亚——頵。”她特别加强语气,准备验收阎皝眼光里的赞赏。她对自家表姊的美貌可是相当有自信的!
砰!
这声巨响,是椅子撞倒在地的声音。
席洛的视线随着阎皝的跳起而拉高,明眸不敢置信地瞠大——
不会吧?她表姊的美貌这样“惊”人?
第四章
“好久不见。”阎皝的目光几乎完全黏在邯亚頵身上。
席洛转眼去看表姊,发觉相较于阎皝的热烈反应……她皱起眉头,亚頵给路边一只狗的脸色都会比现在好上十倍,这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洛洛是妳的表妹,真是有缘。”阎皝显然不在意邯亚頵的冷淡,自己找话题说下去。
“对啊,我也没想到你们两个是旧识。”席洛不得不开口。她实在不忍心看阎皝像在对空气说话似的,而且还是一股特别冷的空气。
“洛洛,我明天再来看妳。”邯亚頵拿起皮包,头也没回地转身就走。
“表姊——”席洛的呼唤并没有把人给叫回来,所以她只好再将视线调回阎皝身上。看见他的眼光还怔怔地停在门口,她眸中不禁泛起同情,但没一会儿,她的神情开始转为狐疑,脑袋里同时闪过多种版本的想象……“啊!”
她的叫声震回了阎皝的神智,他转头看着她。
席洛迫不及待的想证实自己的推测,“难道你就是表姊以前的情人?”
阎皝一怔,脸上出现了滑稽的表情。他斩钉截铁的切断她过于浪漫的想象,“不是。”
不是?席洛攒了攒眉,那为什么表姊要对他摆一张冷面孔?
“还是表姊曾经跟你告白,你嘲笑她?”
阎皝翻了翻白眼,“没这回事。”
也不是?席洛嘟了嘟嘴,“你得罪过她?”
阎皝摇头。
“欠过她钱?”
还是摇头。
“倒过她会?”
又摇头!席洛瞇起眼,“偷看过她换衣服?”
一个白眼丢过来,看样子不是。她悻悻然地撇了撇嘴角,“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嘛?”怎磨猜都不封,不好玩。
阎皝脸上突然不见了笑容,“也许……连最普通的朋友都算不上吧。”
席洛狐疑地瞅瞄他,“我很了解我表姊的假性,她不会没事给一个‘陌生人’冷脸看。”
阎皝苦笑一声,“我还希望我只是个陌生人。”
“阎大哥,你到底要卖关子到什磨峙候?”虽然她躺在床上,时间多的是,但可不代表有耐性和他磨牙。
“我想,对她来说我算是个……仇人。”他的神色有些黯然。
“仇人?”席洛瞪大了眼睛。她的姨丈、姨妈都还健在,阎大哥自然不会是表姊的杀父、杀母仇人,也没听说姨丈有被谁害到生意失败啊……“我不懂,你跟她是结下什么深仇大恨?抢车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