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漪无奈,又想了个理由,“我没带皮包啊!”
“我有带。”
他将她塞进车里,细心的帮她系上安全带,关了车门,再绕到另一头上车。
她没好气的问着:“你皮包里是有我的健保卡喔?”
“是没有。”他耸耸肩,“但是……有什么关系?”
“你……”对于这个外星人,裴漪真不知该怎么与他沟通。
他突然靠了过去,唇瓣与她的红唇只隔了不到半公分。
“你做什么?这么近很热耶!你你你……”她慌了。
他坏坏的笑着问:“你要自己闭嘴,还是要我帮你?”
他可是一点都不介意“帮忙”她,反正最多就是也染上个小感冒罢了。
想他身强体壮,从小就是个健康宝宝,得个小感冒也不会怎样,吞颗综合药丸还不是一样生龙活虎。
她捂住嘴,都上了“贼船”,不听话也不成了。
杜品尧满意地点点头,脚踩油门,跑车立刻驶出。
※ ※ ※ ※ ※ ※ ※ ※ ※
“没带健保卡怎么看医生?”
“付现。”
“我没带钱。”
“我有带。”他很得意的扬扬厚厚的皮夹。
“我不要用你的钱。”
“那就当作我借你的。”
“我为什么要跟你借钱?”
“那我叫医生不要收钱。”
“你以为医院你开的!?”
“不好意思,医院的院长正巧和我交情不错。”
人都到了医院,裴漪还是很不甘愿,他走一步她就抗议一次,但虚弱的她就连抗议都变成了软弱无力,完全争不过杜品尧。
裴漪很认命的将初诊卡挪向自己,恨恨的抓了只笔,嘴还不得闲,“看医生不用健保卡,我每个月缴健保费做什么……”
他睇着她,用着她那套爱国爱民的恶心逻辑说:
“当然是为了帮助贫苦家庭与重大疾病患者减轻负担。”
总算听到他说了句人话,她正想赞扬他一下,还未开口,已被他一把“搬”到候诊椅上。
“你做什么啦!?”
“你坐着休息,我写。”
他很霸道,可是这样的霸道全都是为了她好,她懂得,也因此,心头像是有股暖流,渐渐地扩散……扩散……
“姓名……呃……”杜品尧迟疑了一会儿,“小裴,你到底姓什么?”
裴漪有点不敢置信的瞪了他一眼,什么暖流也没了,只剩下冷气团。
没想到他竟连她姓什么都不知道。
“徐。”说完,她又不放心的补充说明,“双人徐。”
“喔。”他飞快地写名字后,勾好了性别,再往下一看,“身份证字号?
生日?
电话?,
地址?过敏史?家族病史……”
“吼——”她气到没力,“鞋子给我!”
他干笑几声,走到她身旁单膝跪地,细心的替她穿上了鞋,“嘿!灰姑娘!鞋子刚刚好耶!”
她一把抢过初诊资料卡,自己写比较快。
写完之后,再回头检查有无错误,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更是一肚子火,除了她的性别,他没一样会写的,而唯一填上字的姓名栏又写错……
他在一旁搀扶着她,不敢再开口,只是默默的把她所写的一切全记进心底。
她气得连话也懒得多说,直接在他所写的“蓓依”上画个叉,补上正确的字,顺便把空白的日期栏填上数字再丢还给他。
若是她的病情加重,那也肯定是被他气出来的。
第九章
好痛痛痛痛痛!
揉着屁股,再看看手肘内侧的针孔,裴漪的唇瘪了起来,万分委屈的眨着饱含水气的大眼睛。
真没想到杜品尧这个小人,一进诊疗室就抓着医生夸张的描述着她有多么的严重与虚弱,仿佛风一吹就会倒的纸人,需要在医院住上几天,从头到脚彻底检查,最好连血都帮她换过才行。
对于他的行径,裴漪不禁傻眼,呆呆的模样配上想到打针而惨白的小脸,看在医生眼底确实是很像风一吹就会倒的纸人。
然后,在护士群的簇拥与医生的命令,外加杜品尧担心的目光下,她莫名其妙的先抽了血、验了尿,再被送去照X光与超音波,顺便做做断层扫瞄。
在耗了整整一天后,杜品尧才满意的搁下一叠钞票,拿了药,并约定一周后看报告。
“徐裴漪……呵……”边开着车,他还不知死活的喃喃自语:“原来你的名字蛮梦幻的嘛!以后我该怎么叫你好呢?裴裴?漪漪?”
他说就说,腔调不知为何变成一副在唤亲密爱人的恶心口吻。
裴漪僵硬的望向他,“你还是叫我小裴吧!”她并不喜欢如此文艺气息的名字,老觉得全身鸡皮疙瘩掉满地,也不符合她的个性。
拜她琼瑶迷的母亲所赐,她们姐妹俩都拥有了小说主角的名字,本来还打算取“含烟”、“紫茵”之类柔弱的名字,幸好算命的说不适合,才没真的拿去报户口。
“不好。”杜品尧一口回绝。
“哪里不好了?”
“小裴,听起来好像赔钱的赔,我们经商的最怕听到这个字了,不如改叫……改叫‘大赢’好了,赢钱的赢,这样打牌时一定很旺。”
“要改你自己改。”
“我自己改?”他顿了一下,“不错啊!叫‘杜大赢’听起来也蛮好的。”
“是啊!不过不是赢钱的赢,是淫荡的淫!”
“呃!”杜品尧又被裴漪阴了,“喂!没礼貌!”
“谁叫你要嫌我的名字,我从来就不觉得别人叫我‘小裴’有什么不好的。”
“我没说不好啊!只是大家都这样叫你,一点都不特别。让我想想喔……”他真的在思考,想了一会儿,“我觉得漪漪不错呀!光念就挺美的,你听听……漪漪”
“哎唷!拜托——”裴漪不禁打了个冷颤,“肉麻死了,我还以为只有我妈跟我姐才会把尾音拉那么长,没想到你这个大男人也这么恶心。”
“哪里恶心了?名字本来就是要拿来叫的,漪漪有什么不对?很好听啊,多有女人味的名字!”他竟还有心情与她斗嘴。
“我才不要咧!”
他只是笑,笑得很贼很贼,然后超级故意的装出娇媚的声音,嗲声嗲气的唤着:“漪漪——”
裴漪瞪了他一眼,“救命啊!好可怕!”
他还是继续笑,偷瞄了瞄她后,用着乖乖的广告歌旋律唱着:“漪漪、漪漪漪;漪漪、漪漪漪;漪漪漪漪漪漪、漪漪漪漪、漪漪……”
裴漪忍不住嗅哧一声笑了出来,捶了他一拳,“别唱了啦!”
“好好好,不唱就不唱。”
难得的清静,裴漪还没感受到安宁的滋味,杜品尧已有了新花样。
正经不到五秒,他的节奏蓦地改变,换为奔放的“卡门”旋律,唱的歌词却依然是同样的那个字。
裴漪自己并未发觉,轻嗔薄斥时的她,眉稍眼角荡漾着一股耀眼的光芒,令人不禁被吸引住,无法将视线挪开。
他仍快乐的唱着,但那双深邃的眸子却不时望着她。
于是,杜品尧就这么不停的变换旋律,一路唱回了目的地;而裴漪也在又好气又好笑的情况下,一路捶他捶回了家。
“病美人,到了。”
裴漪捂着笑弯了的腰下车,拿了钥匙开门,“哎唷喂呀!都是你啦!你害我笑得肚子好痛喔!”
他露齿一笑,扬扬眉,说的却是关心的体贴话语,”怎么样?笑一笑觉得身体好一点了吧!”
她回过头,他还是一副嘻皮笑脸的欠揍样,正想再与他唇枪舌剑一番,但一迎上他专注的眼睛,光是凭着那份发自心底最真挚的关怀之意,她的心就先软了,无论如何,在这一秒,她是没有办法与他斗嘴的。
原来,他是为了让她转移注意力,才会一路上,使出浑身解数逗她笑的……
她几乎忘了自己有多少年不曾流露出这样温柔的小女人姿态了,斜睨了他一眼,不承认也不否认,“就算好一点了,也不见得是你的缘故啊!”说完,她也不等他,径自走进屋里,却没关上大门。
杜品尧很自动的跟着她进屋。
一进屋,他就开始打量她这一房一厅的屋子。
小小的客厅最醒目的便是那张米白色双人布沙发,三个鲜艳的抱枕画龙点睛般的令人眼睛一亮,靠墙一侧的小茶几上搁放着几个可爱的小盆栽,另一侧的小茶几上则是放着一台充电中的笔记型电脑。
正对着沙发,是一个很普通的楷子,除了电视与DVD外,整面墙全都是书,书籍涉猎的范围广泛,但题材都挺严肃的,光是法律类的就占了一半。
这女人……果然怪怪的,连在自己家都是这样硬邦邦。
不过,也由此可见她不是只对他这样。
他的眼底闪过一抹光芒,很犯贱的对于她的一视同仁有着莫名的欣喜。
参观完毕,他晃回客厅,从电视柜旁的小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对着瓶口就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
直到把这大半瓶都灌进肚子里,他才用着夸张的声音、畅快的表情,活像是喝了什么天山圣水般的叹着:“啊!好、凉、快、的、感、觉、唷、唷、唷、唷——”最后,他还不忘免费赠送回音数声。
闻声,裴漪一边将黑发松松地扎成束,,边怀疑的走出房间,原先那么一丝丝的好感,也在看见那个保特瓶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呃……请问一下喔!”她半眯着眼,指着他手上的东西,“你手上那个瓶子是打哪儿来的?”
“从冰箱拿的呀!”他竟还能说得如此理所当然。
“杜品尧!你居然把我的冰水全喝光了!”裴漪瞪大了眼,那可是她屋里唯一的一瓶水呀……
他一点也不以为意,笑嘻嘻的说:“唱歌会口渴的嘛!”
听听,他说这是哪一星球的话啊!
“又没人叫你唱!”裴漪气结。
“所以我现在没唱了啊!”他还理直气壮的咧!
“家里就只剩这瓶水而已,你还不给生病的人喝……”
裴漪碎碎念的同时,杜品尧转身开了冰箱,又从冷冻库翻出个冰淇淋,掀开盖子舔舔上头的冰淇淋。
裴漪顿了十秒才反应过来,急忙冲上前,尖叫着,“不准吃我的哈根达斯!”
杜品尧皮皮的一笑,当着她的面,用着汤匙一口、两口、三口……把冰淇淋送进嘴里,一感冒的人又不能吃冰淇淋……唔,好冰……”
她看傻了眼,硬是一脚站上电视柜,好不容易从他手中抢下盒子,一看里面,早巳空空如也。
裴漪脸色大变,万分委屈的蹲了下去,小脸埋于双膝之间,忍不住地抗议,“哇——”
他跟着在旁边一蹲,食指戳戳她,皮皮的笑着说:“漪漪,别那么小气咩!也不过就喝了半瓶水,再吃个冰淇淋而已,不用反应这么强烈啦!”
“哇——”太委屈了。
她买了好几天舍不得吃,没想到他竟一次把它给吃光光,早知道她也不管发不发烧,先吃了再去吊点滴也甘愿。
“呃……我有做错什么事吗?”他还搞不清楚状况。
裴漪瘪着嘴,恨恨的瞪他一眼,最可恶的就是他竟连她为什么生气都不懂,还在那边装无辜。
两人僵持了良久,还是他先开了口。
“冰淇淋……不能吃吗?”望着她,他小心翼翼地问着。
他终于知道了呵!她还以为他永远都弄不懂咧!
没关系,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她会很有肚量的原谅他。
当然,前提是他愿意去买两盒哈根达斯回来赔罪……
她回答得飞快,“不能!”
闻育,他的嘴角微微地颤抖,很担心的问:“该不会是……过期了?”
裴漪僵了僵,想说什么又作罢,气呼呼的踩着重重的步伐回房,砰地一声甩上房门。
房门外的杜品尧始终都弄不懂,犹自舔舔唇,自言自语的说:“啧……这味道不像过期啊……”
※ ※ ※ ※ ※ ※ ※ ※ ※
被气到回房的裴漪躺在床上休息,躺着躺着,或许是感冒药的关系吧,向来不是很容易人眠的裴漪竟睡着了。
这一睡,就睡了两个多小时,直到门外传来一声声敲击与呼唤,她才转醒。
“漪漪……”
他还在?
他没走,他还在外头守护着她。
有个男人无所求的在外头守护着她……光是这么一想,个性独立自主的她,也不禁胸口暖烘烘的。
“漪漪,你醒了没?”
心头刚升起的暖意,因那句恶心的称呼自动消失,她没好气的跳下床开门,“都说别这样叫我了,你还叫!”
虽然过程很痛苦,但不得不承认,看完医生后,她的确是舒服了些,至少,她已有力气骂人。
“好好好,不叫就不叫。”他举手投降,“我只是要你来客厅看看而已。”
“客厅有什么好看的!”话虽这么说,她还是好奇地下床,对他翻翻白眼,用力挤开他,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到。
她可爱的小客厅,排满了大饭店客房服务的餐车,上头摆放着数不尽的大小盘子与蜡烛,还配合着餐点有着各种不同的鲜花装饰。
她不禁大叫:“妈呀!”
他愣了愣,“怎么了?”
“一堆的……”她还在考虑用词。
他很好心的补上,“美食?”
她不置可否,扬扬眉,“这么大一堆,会不会太夸张了?”
“不会呀!生病需要多补补。”
她瞄了一眼,各式各样的料理,诱得人胃口大开,她忍不住偷捏了只虾仁入口,“你从哪弄来的?”
他笑了,笑得像个可爱的美少年,“打通电话回饭店就行了。”
“对呵!”她这才笑了,“我差点忘了饭店是你家开的。”
“这大概就是认识我唯一的好处了。”
“不只吧!”她又塞了块牛肉,“连开房间都不用付钱。”
“呃!这我倒没想过。”他抓抓头,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又贼兮兮地看着她,“以后这项免费服务,仅限徐裴漪一人喔!”
“啊?”裴漪瞪大了眼睛,急忙咽下口中的食物,差点被牛肉噎着了。
这……这是告白吗?还是无心的戏谑之言?
她没有问,杜品尧当然也就没有答。
“快吃吧!”
蓦地被塞了一块香嫩多汁的鱼肉,她回过神,有股冲动想试探的问问他说那种话语的用意,可一见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又随着美味的鱼排吞了下去。
她不禁有丝愤怒,方才的那一瞬间,她竟忘了他是社交圈着名种马杜品尧,他怎么可能会是认真的?
而她,之所以会与他有交集,不也正是因为他的花名吗?
她耸耸肩,将心思拉回到这顿丰盛的大餐上,抓起羊排,她发泄般的咬着,却怎么都不明白胸口那莫名的火气是从何而来。
※ ※ ※ ※ ※ ※ ※ ※ ※
从那天起,杜品尧的助理真的少了很多工作。
他不需要再为杜品尧整理厚厚一叠的“花名册”,也不用再帮杜品尧去张罗些新奇的礼物去送他那些女朋友们,更不用再开一些类似“垃圾处理费”之类的支票,去打发那些纠缠着他老板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