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红伶先干为敬。”露出一个媚容,没有犹豫的把盛满的液体往肚子里头灌。
李皓堤仍然不语。
“李少爷不满意?那,再罚红伶一杯好了。”再补充了杯内的液体,不愿多想地拿起了玻璃杯。
“哐啷”的一声,银月手上的玻璃杯被李皓堤拍落到地面。酒精溅上了冷银月的双颊。
“发生了什么事,红伶?”副总和几个服务生闻声而至。
“没事,只是小意外,找人来清理一下就可以了。”摔碎了玻璃杯,仿若也打散了银月面容上刻意的伪装,声音冷冷的——在这个酒廊里每个人都熟悉的声音。还有不少大老板就是偏爱她这付没有情感的调调呢!
副总看了李皓堤一眼,没有说什么便转身离去,只留下服务生在进行清理的工作。
“请你回去。”淡淡的语气,却有不容置疑的命令成份在里头。
“除非我们一起走。”男孩透露着热切的口吻,面前的银月不再是陌生的,而是他所熟悉的。
“走不走随你,但现在是我上班时间,我无法离开。除非你有足够的金钱可以包下我一个晚上,否则很抱歉,我无法照你的意思做。”她的黑眸对上他的,似笑非笑,带着那么一点嘲弄,“恕我冒昧的问。你身上有多少钱可以坐在这里?”
“你就真的这么爱钱?”眼里不再是急盼热切,剩的只是愤怒——为她一针见血的问题,为自己无能为力的热情爱火。
银月轻佻地笑了声,“我说过的,只要有钱叫我做什么都可以。”
“无耻。”
“付不出钱被我说中所以恼羞成怒了?对不起,我得转台了。既然你给不起,就别浪费我赚钱的时间。”她站起身,“下次吧,准备好余额,我红伶随时恭候您的光临。”
“除了钱,你什么都不要?”
“对。”
“算我看走眼,你够没格!”愤愤地丢下了一叠钞票,李皓堤头也不回地离开。
冷银月回到化妆间里,用沾湿的化妆棉拭去沾出唇外的色彩——被李皓堤胡乱抹所抹出的痕迹。
唇正隐隐作痛着,他擦得太用力、太粗鲁了。
咬了咬下唇,她叫自己甩开纷乱的思绪。
面无表情地重新上好妆,强迫自己若无其事地走出这扇门——只是小小插曲而已,绝对不可以因而乱了自己的脚步。
※ ※ ※
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已经是午夜时分,雨停了,却仍然嗅得出潮湿的味道。
冬天夜晚的温度是袭人的,韩雨拉了拉覆在身上的被子,却在动作的同时,发现被置在身旁毛绒绒的东西——一只白色的SNOOPY,和一张小卡。
不加思索地拥紧了SNOOPY,翻开了小卡: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但,期望它可以陪你入睡。
楚韧
热气涌上了眼眶,迷蒙了黑眸,一时之间韩雨觉得自己被幸福团团围住,激动的无法言语。
傻里傻气地奔下了床,来到楚韧的房间前,满心的喜悦,只想赶快对他说声谢谢。
伸手欲敲门之际突然收了手——
笨小雨,你在干什么呀?现在是凌晨,你会把楚韧吵醒的!
笨小雨,你在发什么疯呀?你应该最清楚无法好好成眠的痛苦,怎么可以害别人也受这种苦呢?
抱着SNOOPY在门边坐了下来,静静地感受这一份欢欣的悸动,似乎所有的不快乐都一扫而空了,整颗心好满足、好满足,素颜上尽是傻傻漾荡着的笑容。
明天,自己一定要好好地向他道谢。谢谢他给予自己的快乐。
韩雨在心底悄悄地立下誓言,“不论将来爱他的这条路会走得多么辛苦,不论自己还要付出多大的代价,绝对不可以再吵吵闹闹的给楚韧添麻烦。
空气凉凉的,可是拥紧SNOOPY的韩雨,却觉得再温暖不过了。
※ ※ ※
清晨。
楚韧在盥洗过后,准备赶九点半的通告,录影现场距离这儿可有近两个小时的路程,而且不迟到是他的原则,所以他必须在七点半前出发。王伟凡会在录影地点与他会合。
那是一个为智障儿特别录制的节目,制作单位希望让那些被社会遗弃的智障儿,也能感受到偶像天王的关怀,更期盼能借此带动青少年可以学着对这些比他们不幸的人多些关心,不再以歧视去伤害他们,更学着珍惜自己所拥有的。
打开了门,便看见抱着SNOOPY缩成一团的韩雨,楚韧蹙起了眉头。
“韩雨。”他蹲下身拍了拍她的肩膀。
韩雨眨了眨睫毛,黑眸对上他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居然睡着了。”不像是在回答,倒像是自言自语。
“回房去睡吧。”未再多言,楚韧起身准备离去。
“谢谢你。”韩雨朝他身后急喊。
楚韧的步伐停顿了下,又继续前进。
“谢谢你送给我的SNOOPY,”韩雨又说了一次,“让我可以很安心地睡个觉,真希望我也能为你做些什么。”她由衷的希望自己可以带给他快乐,很单纯很执着的希望,只要他快乐,她也会跟着快乐。
“你真的那么想?”楚韧停下脚步,转身俯看着她。
“嗯。”她用力点着头,唇边咬着的一朵笑容,灿烂如阳光。
但——
“如果我要离婚呢?”他残忍无情的问。她不是一直清楚他“希望”的是什么?却又怎么能够一脸天使模样的告诉自己说她希望能为自己做些什么?就像把小鸟的羽翼折断之后,还有什么资格说能为小鸟儿做些什么?
太可笑了吧!
“不回答?”他似笑非笑,十足地恶魔。
韩雨整个人愣住了,无法自震惊中反应过来。为什么……到底是哪儿又出了错?
“如果说我想从你身上得到些什么,那便是在离婚证书上的签名了。”语毕,不再看她一眼,迅速地离开了,仿若她是瘟疫般,那么厌恶。
这一次韩雨没有再流下眼泪,只是紧紧地抱住SNOOPY,企图抗拒那些伤人的话语……
※ ※ ※
“绝不放弃”第二场景拍摄现场。
此刻正一团混乱。
因为人为的疏失,布景没有固定好,不慎掉落在女主角纪倩妮的下半身。
“快叫救护车,快啊!”楚韧飞奔至纪倩妮的身旁狂吼了起来。
“阿韧,好痛……我的脚好痛……”纪倩妮疼得哭了起来。
“忍着点……”一直压在心底那层过往的回忆,迅速地窜了开来。焦急布满楚韧的眼眸。毕竟他与她曾有段甜美的时光。
“阿韧,不要离开我,以前是我不好……好痛……”血汩汩地自腿部流出。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要勇敢点。”语气中有着怜惜。
“我好怕……”上半身往楚韧的怀里缩去,“你不可以反悔,你说要陪我的。”
“嗯。”
※ ※ ※
寒流来袭的除夕夜,楚宅只剩韩雨一个人对着泡面掉眼泪。
——楚韧和纪倩妮在片场旧情复燃。
——纪倩妮意外的受伤唤回天王的心。相信过不久,演艺圈将会多一桩喜事。
她已经两天没见到楚韧了,所有有关他的消息只能从传媒上得知。
是吗?那么自己算是介入者啰!
纪倩妮是真心地爱着他吗?为什么自己总觉得纪倩妮其实并不爱楚韧?
好冷!身体好冷,心也好冷。
她是恨着自己的,恨着自己的贪心,硬是要留在楚韧身边。
她是恨着自己的,恨着自己的自私,硬是不愿意在离婚证书上签上名字。
呵!好苦喔!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真的好苦。
不但自己不快乐,害得她深爱的他也陷入了不快乐之中。
算了吧,小雨。别再认为自己的爱总有一天会感动他的,放了他,也饶了自己,别再纠缠下去了。
泪水如雨滴般洒落在泡面里……
就到这里好了,还给他自由。即使心好疼,仍不愿他有一丝丝的不快乐。
早沉沦了,在自己爱上他的当儿,就没留下任何一条退路给自己……
铃……铃……纪倩妮住的房间传来了电话铃声。
无心去理会外来的声音,韩雨难过地掩面痛哭了起来……
铃……铃……铃声仍不死心地响着。
接电话,小雨,若是人家有急事找纪倩妮,不就会因你的任性而找不着了吗?
忍住了啜泣声,韩雨到纪倩妮的房里接起了电话。
“喂……”一个男人的声音。
“……”
“倩妮,别不理我……我好想你……”
“怎么?楚韧还是不肯接受你?干脆回来我身边,除了钱,我哪里比不上那家伙?妮,我好寂寞……”
“……”韩雨除了震惊之外,更不晓得该如何应对。
“妮……妮?”电话那头的男子终于察觉情况有些怪异了。
“我不是纪倩妮,请问你是……”
“嘟……嘟……嘟……”在另一头,电话被挂断了。
韩雨握着听筒,思绪疯狂地运转着。
纪倩妮并不爱楚韧……不是像自己一样用整个生命只想为他付出所有。
她真的只是为了楚韧的钱吗?因为楚韧现在有钱了,所以她后悔了,后悔当初草草率率的就离开了他?
这样的情感无法过一辈子的,当有一天事情被掀开来的时候,楚韧会受伤、会难过的。
小小的脸蛋,燃起了坚强——
不行,她绝对不可以让楚韧受到一点点伤害,除非能找到一个真心待楚韧的人,否则她绝不放手,她要在楚韧的身旁守护着他。
“你在这里干什么?”绝冷不带一丝情感的音调向韩雨射出。
“……”韩雨把头转向房门,是楚韧,“我……”该说什么呢?实话会打击到他的。
“出去。”厌恶她总是慢半拍的反应,“难不成你还有些不良嗜好?”
“你怎么可以那样说!”眼神黯了下来。
“不然我该怎么说?”他冷笑,“事实不就摆在眼前,何必一副受冤枉的表情?”
嫌弃地看了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用拼了小命想借口,反正我不想听。出去。”在弄懂了自己的情感后,更是对这场婚姻反感至极,而罪魁祸首就是她!
“你一定累了,我帮你放洗澡水。”硬是逃开他的干戈,勉强地挤出了一朵笑容。
“不需要。”他冷淡地说。
“那饿了吧?我去帮你弄些……”她总是殷切地想为他做些什么。
“滚。”他无情地吐出残忍的字眼,“不要出现在我眼前,除非,你签下离婚证书。”
伤害她,他总是不遗余力。韩雨悲哀地想。
“对不起,我不能。”神色黯然地看了楚韧一眼,勇敢地走了出去。
除夕夜,对韩雨来说是凄凉的。
月亮悄悄地隐没在乌云的身后,似乎也不忍再看下去了。
※ ※ ※
“妈搭明天下午的飞机回来,她要你去机场接她。”这是自除夕夜之后,楚韧第一次主动开口。
“知道了。”韩雨抬起头看着他,“那你呢,要一起去……”
“你就这么希望让大家知道你是我的妻子?”他不屑她,“干脆开个记者会算了,让大众也为你掬一把同情的眼泪?”
“我没有这样想。”经过了这一阵子,她已经学会勇敢去面对他刻意的冷嘲热讽了。
“是吗?”丢下一个鄙视的眼神,他转身离去。
数不清已经几天了,她一个人守着空空荡荡的楚宅,而他,却在另一个女人身旁用心照顾着她。
浮上一朵苦笑,呵,爱他让她坚强了起来。
照中国人的习俗,自己该算十九岁了吧?十九岁的她,却有着超龄的认命感。
不再自怜自艾了,因为没有这个权利——那是自己所选择的,既然选择要执着地走下去,就得勇敢地咬紧牙根面对一切。
不就是这样吗?有人要钱,有人要名,有人要爱,要了什么就得付出什么,就得心甘情愿地为了目的而燃烧着自己的生命力。
而她要自己活得很美丽,不管这条路的尽头是悲是喜,她都要坚持下去,然后在生命结束的那一刹那对自己说这一生没有遗憾,没有愧对自己的真心。
谁说只有愚笨的蛾才会傻傻地去扑火?不是的,扑火的蛾才是聪明的,因为它知道只有在燃烧的那一刻,那种美绝的牺牲与全然的执着,才是永恒的,才——动人心魄。
※ ※ ※
漫无天际的黑幕,不安地蠢动了起来。
天,快亮了。
冷银月抱着一身的疲倦回到了住处。
这些天李皓堤没再出现了。该高兴的,她成功了不是吗?却怎么也无法解释那股隐隐作疼的失落感。
把钥匙插进锁内,身子居然颤抖了一下,心狂跳得厉害……
他来了。
银月直僵僵地站住,硬是不让自己转头看他一眼。
不该有交集的,就别放纵它有个开始。
快速地解了锁,真想逃回自己的窝,只有在那儿她才可以不再伪装,不用装得很坚强。
“啊……”钞票在她身后散了开来,一张张的纸钞在接触皮肤的那一刹那,微刺的感觉。
“够吗?够买你一个晚上吗?”李皓堤邪恶地笑了开来,笑声中似乎也掺杂着苦涩,“不回头?你合该是要开心的不是吗?有人送上大把花花的钞票呀……”
“你……”银月回过头,却怔住了。站在眼前的是一张残破的脸,布满了瘀青、血丝。
四周沉默着,任两双黑眸凝视着彼此。冷风拍打着他们。
“你受伤了。”这是肯定句。
他不语。
“进来吧。”银月别过头,不再看他,是天已经亮了吗?所以使她能够清楚地看到他那还在渗血的伤口。
她迳自走了进去。
只是帮他处理一下伤口,没有别的了,银月再一次告诉自己。
“李皓……”拿了急救箱和冰块,却没在屋内看见他的身影。
他走进了对他而言显得拥挤的公寓,手上捧着刚刚散落在地上的纸钞。
气氛是诡异的,带着暧昧的因子和不可思议的亲昵感,他静静地任银月帮他上药。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仿若他们都清楚得很——一出口,便是伤害。
两颗心,都有那么一点点累了。
视线不听话地又凝住了,该与不该她压抑得好辛苦。
她也想恋爱呀!她一个人也会寂寞、也会害怕,更渴望有人来疼爱。
这一次,却是他先移开了焦点。穿上外套,准备离开。她抗拒他的爱抗拒得好辛苦,而他舍不得。
算了!只要能照顾她就好了,其他的,就顺其自然吧。
“不要再去酒廊了。”站在门前,他缓缓地说出。
银月整个人震住了,酸意淹没了理智,涌进鼻头,这一刻,她软弱如婴儿。
“不要走。”她往前奔去,从他的身后紧紧拥住了他,泪水浸湿了衣服。
堕落了。她知道。
李皓堤任她尽情的哭,直到倦了,只剩抽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