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你疯啦!”
“没有!我百分百的正常,而且在十分清醒的状况下做这个要求。”
“是吗?那大概是我还没清醒,人还在做梦状态,梦到我接到了这一通有够莫名其妙的电话,“OK!我了了,就这样,拜拜!”
“你敢挂!我的终身幸福你就要真的给我负责到底!”她气得差点用吼的,但怕她的声音会传到不该传进的人之耳中,连忙又收了音量。
电话那一头静了半晌。“那让我先去洗把脸再回来听电话,可不可以?还有,你是认真的?”
“再真不过,你什么时候看到我拿这种事开玩笑?”
“好!”
一分钟后,那一头有了动静,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茗菲简单说明了情况。
“嘎?你是说那个大木头终于来法国找你啦?”
“没错!而且打算亲自参加我的‘婚礼’!”说到这,一口牙差点教她咬碎。
“唉!”电话传来长长的叹息。 “这已经很明显了,他根本就不在意你嘛!我看你干脆真的找一个老公嫁了,干嘛还要继续浪费时间在他身上呢?”
“你闭嘴,少出这种馊主意,如果能放弃,早就做了!又何必撑到现在?就像你,叫你忘掉‘那个人’,你肯吗?”
长长沉默后,终于传来一声认命的叹息。“那你要我做你的‘老公’,打算要达到什么效果?希望他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废话!当然是要他将我从你的怀抱中夺回!”
“咳!不是我要泼你冷水,可如果他不打算行动呢?难道……真要我俩进礼堂吗?”光是一思及那可能性,两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冷颤。
她一边摩擦手臂,一边也开始认真思考这份可能性,如果她使出了这一招,他还敢无动于衷……
“如果真如此,我也……认了。”
“不行!你怎能这么快就认命?”反倒是另外一头的人不放弃。
“不然你说要怎么办?”
“哼!方法多的是,就看你肯不肯放下身段做了?”
“你说说看!”
在听完之后,她眼睛睁大。
“真可以这样搞!”
“为什么不?如果那样做之后,他还是没任何动作,我看你就真的放弃。强摘的瓜不甜,但既已吃了一口,我想你也可以甘心了。”
这倒也是,她嘴角缓缓浮起微笑,脸上也不再是泫然欲泣的表情。“你会帮我吧?没有你……我可无法完成那些事。”
再度只听到电话传来长长的呼吸声,她已经可以想见对方正努力挣扎的模样。
“想不帮也不行吧!”一句话,认了。
王茗菲吞下兴奋的欢呼声。“就这么一言为定。”
潞 珠 忿
挂上电话后,依旧缩在橱柜的王茗菲有片刻茫然。
明知强摘的瓜不甜,可非得要吃上一口,确定了滋味后,才会死心……吗?
不!她不会死心的!如果能死心,多年前就放弃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过去的记忆——
他们相遇的那一年,王茗菲十二岁,罗信峰十七岁。
王茗菲第一次踏进王家祖宅,是在她父母意外双亡后,殷、王两家长辈终于达成协议,同意她到王家跟这个仅见过一次面的爷爷生活一段日子,让王家爷爷也能负起这份教养责任。
她从小就生在富裕的环境中,所以对眼前的豪宅并不感到惧怕,只是觉得这里感觉俗丽了一点,和她原先所居住的地方有些不一样,但那是因为她母亲一向喜爱简朴、典雅的事物。
而殷家虽然也相当富有,但住的屋子较偏重中国古风传统建筑,反而少了这份富丽之味,所以初进到这里似乎都以“数大就是美”为标准的大屋子,有点不习惯。
她一从车上下来;爷爷就立刻从屋子出来迎接她,当时看到这个只在父母亲葬礼上见过一面,和陌生人差不多等级的老人,坐在轮椅上,却一副急于想站起来迎接她时,她立刻抛下一切怯生之意,奔过去握住
老人的手,甜甜叫了声“爷爷”,让老人高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一只手轻轻拍着老人的背,安抚他,免得老人的情绪过度激动,而那手的主人是一个高大瘦削,模样像高中生的男孩子,年轻的脸庞上有着超乎年纪的成熟。
这就是她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他叫罗信峰,是我的继子,论辈份他是你叔叔,不过你们两个年纪相差不多,也可以不用那么拘谨。”王竘呵笑道。
继子?叔叔?
她微微皱起眉头,思索这其间的关联,之前,外公就已经将爷爷这边的状况说明给她听。
她知道爸爸之所以跟爷爷处不好,就是因为爷爷娶了小老婆,当然这个小老婆并不是现在她将要唤“奶奶”的同一个人,而且她还有一个不是亲叔叔的叔叔……
虽然有点复杂,可她倒也不会弄混,只是——
她没想到这个“叔叔”会这么年轻,感觉上像是一个大哥哥,跟“叔叔”差很远。
要她叫他“叔叔”……很难。
所以后来她叫他“罗哥哥”……在年纪更长的时候,她只叫他“峰”,那是在她不再将他视为“哥哥”的时候。
他是一个很温柔、拘谨的人,看起来跟“大人”一样老成、成熟,但跟他在一起时,她却有说不出的自在和快活,当她每隔一个月得至王家豪宅生活时,他是她的大玩伴,做什么事都与他在一起。
她最爱听他弹吉他唱歌了,跟她同年纪的小孩没几个同她一样喜欢听民歌,欣赏的歌手是李建复、齐豫和郑怡,而这全都是因为他,因为他喜欢,所以她也跟着喜欢。
最重要的是,她很早就意识到自己对他的喜欢并不是兄妹式的喜欢,而是将他视为将来要嫁的人。
但——她没想到,在她满十八岁时,鼓足勇气向他告白,却被他拒绝了。
难掩受伤的心以及难以看信,她问他拒绝的原因。
答案只有一个——他是她的“叔叔”!他们不能像一般男女般谈恋爱、结婚!
当时的他,已经大学毕业,一边修硕士学位,一边进王氏企业工作,穿着西装打领带,表情严肃地对她说道。
在那一刻,她真的以为他对她只有“叔侄”家人般的感情,她受挫极了,也差点放弃。
可——当她发现,在他以为她没看到时,总以一种会让她心跳加剧、全身发热的目光注视她,却在她转头欲捕捉时,他却飞快地别过脸去,所以她相信两人之间所散发的吸引力绝不是单方面所有。
她很确信他是喜欢她的,就像男人喜欢女人,可他却拼命、努力地推拒着。
于是,她决定开始诱惑他——用她所有在书上、电视、电影上所学到的所有伎俩。
她不停亦不放松地逼他,当他终于突破所有心防,狠狠地抱住她、吻住她,她心甘情愿地臣服时,孰料他就像被烫着一般陡然松开她,用她像是染上什么严重传染病的目光瞪着她,然后脸色铁青的转身大步离开了。
接下来,他便搬出王家大宅,不再与他母亲及她爷爷同住,甚至不透露住址让她知道,即使她到公司或到学校去找他,他都有办法避她避得远远的……
他清楚地在他们之间划了一道界限,不准自己越过。
她不懂,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如此做,如此无情?!
她生气了,但还是无法放弃他,而且面对已经成年人的自身变化,也开始让她去思考一些事情。
或许——她要变得跟现在这个依旧孩子气的她不一样,他才有可能更爱她吧?
于是她决定有所改变,当她决定了以后,便立刻展开行动。
满十八岁后,她就有权处理父母留给她的遗产,首先便将父亲遗留给她的所有企业股票全都卖出去,然后出国留学闯荡。
在她一边进修自己,寻找自己的人生目标时,她也未错过关于他的任何讯息,尤其她要绝对防堵让任何女人有可能拥有他的可能性——当然这点她得靠许多人的协助。
如今——时机已成熟了。
而他还是没有办法坦然地面对他对她的真实感情,她发誓一定会让他好好地、重新思考一番。
需 * 抬
罗信峰几乎一夜无眠,好不容易眯了一下,徘徊于半梦牛醒间,就在即将入睡之际,却被电话给吵醒。
他坐起来,拿起电话不耐地说道:“哪位?”
“醒了吗?”害他一夜无好眠的人悠悠地说道。
“你说呢?”
她轻笑。“既然醒了,要不要跟我一起用早餐?来巴黎应当要从好好享受一顿早餐开始旅程……你走到阳台来。”
他拿起电话,依言将落地窗推开走出去,一仰头就看到她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拿着锅子对他摇晃打招呼,脸上带着微笑。
他愣了愣,忍不住失笑道:“你在干嘛呀?”
“做早餐喽!”
“你自己动手做?在五星级的丽都饭店中?”
“是的!放心,教我做早餐的师父正是丽都的主厨,别怕我会砸了他的招牌。”
她总是会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他摇头好笑地想道。
“快上来吧!这样才能趁热吃。”
“嗯!我梳洗一下就上去找你。”这样的邀约很难拒绝,而且……也不想说“不”吧!大概是法国的空气与众不同,带着清晨的花香迎面扑了来,教人心旷神怡。
挂上电话后,他走进浴室,捧水泼脸洗去最后一丝睡意,然后再动手刮除脸上冒出的胡子。
一边看着镜中的自己,脑子却不停地回想起方才睡觉时一直缠绕着他的梦境,虽然都是零散、断断续续的。
有些梦即使做了,醒来后也会忘得一千二净;但有些梦却是想忘也忘不掉,因为那是赤裸裸地将那些埋在深处的回忆给挖出来,好的坏的全兜在—块儿,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来到巴黎后做的梦都是关于她,梦中的她一会儿是年少的孩子,一会儿又变成豆蔻少女,又或是现在会让他脸红心跳加快的窈窕佳人。
而无论是哪一个她,都可以深深揪住他的心……
正如同他第—次见到她时的情况……
那时她十二岁,他十七岁。
在他推着继父的轮椅出去迎接那个即将住进王家大宅的小女孩时,心情是起伏不定、忐忑难安的。
因为那个小女孩身上流着王家的血液,是最名正 言顺可以住进这里的人……
在王竘为他们介绍时,当王拘说到他是她的“叔叔”时,那美丽、优雅的脸庞微微皱了眉,在那刹那间,他不禁有种自惭形秽之感她是否认为他不配被叫“叔叔”呢?认为他不配做她的亲戚呢?
可她接下来的开口却令他震惊,将一切的不安都忘了。
“对不起!因为你长得跟我心中‘叔叔’的模样不一样,所以能不能不要叫你‘叔叔’,叫你‘罗大哥’呢?虽然我知道这样很不礼貌。”她脸上真诚、带着请求的表情,令他无法移开目光。
在他开口前,王竘已作了主: “好呀!茗菲,就随你的意思。信峰,你会介意吗?”
他本来就不会介意,只是感觉有点怪异,但最令他惊讶的是她的态度,似乎完全不排拒他是王家的一份子……
而后来也证明了这一点。
茗菲很黏他,当她在王家住的时候,几乎有大半的时间都跟他在一起,做功课、聊天、逛街、出游,那段时间,他真的像多个妹妹,也善尽做大哥的责任,细心地呵护着她。
而且她完全超乎他原本的想像,没有富家千金的架子和派头,自信却不骄傲,使用的虽多是名牌之物,却不会浪费,东西多会用到坏才换。
渐渐地——他发现自己再也无法以一个兄长的目光看着她……
在她十五岁,他二十岁时,当梦中出现她的身影,而隔天起床后发现内裤的残遗,他就知道糟了。
他对自己为她产生的遐想感到厌恶,居然会对才十五岁的她有了邪念,可又无法自主,相处三年,他一点一滴地看着她的成长,从孩子变成少女,身形窈窕有致。
就像目睹一朵娇嫩欲滴的花苞,逐渐绽放。
尤其她一个月住王家,一个月住殷家,当她隔了一个月后再出现他面前时,他都会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因为才短短的三十天、她似乎出落得更美丽、迷人。
在她过了十六岁的生日后,她不再叫他“哥哥”,而是峰……
“峰,你知道吗?今天在学校老师跟我们说一件好好笑的事,我说给你听……”
“峰,你相信吗?今天有男生在校门口等我说...”
他分享着她所有的一切,知道她所有的想法和感觉,她对他而言就像一只精致、透明的玻璃鱼般,毫无保留地让他了解、看到以及……怦然心动,而在他更像着魔一般,忘情地想要伸手去抓住,完全地拥有、
呵护时,他的母亲出现了……
母亲挡在他面前。
“孩子,别忘记自己的身分,你继父的养育之情得好好报答,现在是你要用功念书的时候。”
母亲温婉的劝告就像警钟一般;震得他脑袋一片空白,全身无力,想起自己的出身、过去……
他必须要认清自己的身分及在王家的地位,他姓罗,并未因母亲的改嫁而将原先的姓氏改掉,这是王竘的意思,也是为了尊重他死去的父亲。
王竘视他如己出,并无差别待遇,他对此是充满感激的,也曾发誓过要报答的,可如果他对王竘最钟爱的孙女……
在外人眼中以及法律规范下,他与茗菲是叔侄关系,这点是不变的。
如果他与王茗菲传出丑闻,王竘怎能受得了?如果老人家有个万一,他绝对无法原谅自己。
更何况还有个不能与人说的重要原因……
所以他得克制一切想伸出手的欲望,压下一切想法,勉力维持住……
“峰……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好吗?”
当她十八岁生日对他表白真情时,他得板起睑冷冷地拒绝她,天知道,当时他恨不得拿把刀插入自己的心脏,以止住那份痛楚的蔓延。
而当时她那泫然欲泣、深受打击的脸,如执铁般深深地烙印在他脑海里,无时无刻出现,摧毁他心中那道好不容易竖起的保护墙。
所以后来当那小妮子不顾一切地献身诱惑他时,他也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就要拥有她,几乎而已……就差那一步。
因为关于过去的记忆如排山倒海般淹没了他……
紧要关头踩了煞车后,他逃开了……然后,她也离开了——离开了他,离开了王家,离开台湾,让他再也无法轻易地见到她、听到她、闻到她、触摸她直到现在——
她要结婚了,她将属于另外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