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颜旭毫不考虑地说。他拉了拉椅子，向裴歆靠近一些。
就这样，孜孜不倦的两人等到授课告一段落，已经是十一点多了。
“啊，已经这么晚了，我得赶捷运去了。”
“我送你回去。”颜旭匆匆抓起外套。
“不用了，你早点休息吧，明天早点起来背英文单字，效果最好！”裴歆拍了拍颜旭的脸颊，像哄小孩般，然后自顾自步出房门。
颜旭当然不放心裴歆一个人赶捷运回家，他立即跟了出来——
“裴歆——”
从门里出来的两人都停下脚步，因为等在客厅的颜昊，正抬头望着他们。
“下课了？”颜昊问。
“嗯，裴歆今天多上了一章，所以耽误了她回家的时间。”颜旭解释着。
“我送你回去。”颜昊拿起桌上的钥匙串，仿佛早就准备好要送裴歆回家似的。
“这……不用这么麻烦的，颜大哥。”
“裴歆，让大哥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我真的不放心。”颜旭说服着裴歆。
“……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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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的夜幕，是这般厚重，仿佛要覆下层层网罗、把人压得几乎要喘不过气。然而，颜昊沉稳的开车技巧，加上车上的广播频道正播放裴歆最爱的古典音乐，让裴歆的情绪完全放松下来。印象中，只有父亲稳当熟练的开车技术让她有这样的安全感，她打了个阿欠，抵不住阵阵袭来的困意，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当颜昊听见裴歆规律的呼吸声，转过头，发现她已经沉沉睡去。他立即伸手调了调冷气的出风口，又拿手在裴歆面前探了探风力，才安心地将手放回方向盘上。
开着开着，车子已经来到景美。只是，裴歆住哪条街呢？
颜昊再度伸出手，想摇醒裴歆，不过一转念，他却反而缓缓地将车往路边停靠，因为看见裴歆睡得安详，竟是不忍心吵醒她。
小心翼翼地拉起手刹车，打进P档，颜昊决定不去吵裴歆。
他的双手仍然握着方向盘，眼睛也并未看着裴歆，心里却享受着这样平静的感觉，虽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但却清楚地意识到了内心隐隐然有种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
幸福？因为什么？
开着这样一部小车？
听着古典音乐？
还是在这样静谧的夜，有人完全信赖地在他的车上睡着了？
这一想，颜昊一阵心惊，猛然转过头去看了看裴歆，正好路上疾驰而过的车灯照亮了她的脸，乍明还暗的灯光让他清楚看见裴歆在睡梦中，楚楚动人的容颜。
她看来是那么地娇弱，让人忍不住有股想拥她人怀的冲动……
颜昊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跳加速跳动着，而这发现让他有些手足无措。略一迟疑，他伸出手，轻轻推了推裴歆的手臂。
“嗯？”裴歆呢喃。
“裴歆，醒醒！”他强自镇定。
“颜旭？”裴歆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看着颜昊朦胧地问着。
“不是……”刹那间，颜昊的心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心痛的感觉袭击着他。但是，他立即甩了甩头，甩去这种不该存在的心后感受。
“我们到景美了，你住哪？”
“嗯？景美……啊，我怎么睡着了？”裴歆猛然清醒，慌忙坐挺身子。“对不起……”她定睛瞧着窗外景物，说：“这要再往前……前面绿灯右转。”
颜昊一言不发地让车子重新上路，直到裴歆下车朝
他又道谢又挥手，他脸上还是不苟言笑的冷漠表情。他轻轻扬手，车子就疾驰而去了。
更是奇怪！颜大哥在生气吗？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看着颜昊的车子驶离，裴歆的心里除不去纳闷。
忽地——
“裴歆。”
裴歆回首，竟是杨柏思！
这个人一个晚上都没简讯传来，没想到竟在这时这地点出现了。
“嗨！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不难看出，裴歆的脸上是惊喜的笑容。只不过，单纯的她万万想不到，这不过只是杨柏思欲擒故纵的伎俩。
“我等你一个晚上了……”杨柏思神情怪异地说。
“等我？你忘了我今天有家教？”
杨柏思缓缓走向裴歆——
“我知道，可是你应该在十点就回到家的……”他伸出一只手，握上裴歆的手心。“瞧我，等你等到手和心都发冷了！”
裴歆本能地想抽回手，却因万杨相思冷冷的手而打消了念头。她怜惜地反握住他的手，歉然地说了声抱歉。
摔不及防，杨柏思突然向她跨近一大步，将裴歆逼得一个踉跄，倚靠在门墙上。
“刚刚送你回来的那人是谁？”杨柏思撑起一只手低着墙壁，毛衣袖口就在裴歆耳际搔动着。
“是颜旭的哥哥，怎么了？”裴歆镇定地问，内心却因为他这样的举动而惴惴不安。
“告诉我，他为什么送你回家？”杨柏思的脸又往裴歆凑近一些。
“因为今天家教结束时间太晚了，他们不放心我
裴歆话未说完，杨柏思已经轻轻揽住她，她的耳畔响起他压抑的声音：“裴歆，我好害怕你被迫走……我好害怕……我好害怕……”
“你……说什么啊？有话好好说……别这样……”裴歆轻轻拍了拍杨相思的背。
不拍还好，裴歆这一动作。杨柏思倒像是得到鼓励，他松开手，猛然吻上裴歆的脸颊，让一点防备都没有的裴歆猛地一阵心慌意乱。
“你……”她张口欲斥。
谁知裴歆小口一张，反而给了杨柏思机会，他迅速移动脸孔，吻上她的双唇……
“嗯……”裴歆脑们轰地一响，随即翻起不舒服的感觉，她想闭上嘴，双手使劲地推着杨柏思的胸膛。
欲速则不达！电光石人间，杨柏思脑海闪过裴健这样二句话。念头一转，虽然他贴着裴歆的身子未曾移动，但嘴上的动作立即和缓下来。
杨相思由粗暴转成柔情万千的吻让裴歆头晕目眩。呼吸急促，他的柔情渐渐突破裴歆心里的防线，让她软软的身子就靠在他身上，更没了防备。
然而，杨柏思却愈吻愈清醒，他忘了享受感官的欢愉，只留心观察着裴歆的态度转变。就在这个吻结束后，裴歆含蓄地倚在杨柏思肩上等待脸上的羞怯褪去时，他的嘴角挂着的，是一抹诡异的笑。
这一夜，裴歆失眠了。
脑子里闹哄哄地，翻来覆去都是杨柏思令人怦然心动的吻。她并没忽略自己初始的厌恶感和抗拒，却掉进他后来的温柔陷阱里，无法自己……
除了裴歆，还有另外一个人也睡不安寝、那就是颜昊。
颜昊无力地挣扎着，因为只要一合上眼，裴歆那我见犹怜的睡容总是清楚地跃然眼前，让他失去以往的稳重和平静。
爱情，到底是甘糖蜜汁？还是毒蛇猛兽？让人这样傻傻痴醉又心慌意乱！
生活的脚步，就在心中那分不确定的情感摆摆荡荡中乱了方寸……
第四章
迷蒙的爱
我与爱神隔着十里浓雾，看不清地将赐给我的爱是哪张面孔……
“不知怎么回事，最近眼睛老是怪怪的。”
裴歆看着揉着眼的颜旭，关心地拉下他的手；“我看看。”
颜旭乖乖地放下手，就在眼睛张开瞬间，裴歆看见一滴血从颜旭左眼渗出，她惊得双脚发软，几乎昏厥。
“怎么了，裴歆？你的脸色好难看——”
就在这瞬间，血滴“答”地一声，落在颜旭伸出的手上，他的眼光调往自己的手背，看着那滴好红好诡异的血——
颜旭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在惨白完全占据他的脸孔时，他大叫出来：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又要瞎了……我的眼睛……”颜旭在发狂般的嘶声中踉跄后退，然后重重地跌入捷运行驶的轨道上。
“颜旭——”裴歆冲了过去，趴在月台边大喊。
叭——叭——
颜旭，车来了！车来了！
裴歆慌忙对着驶进站的列车伸出手，却发现自己的“超能力”失灵了……
列车的灯光刺眼，喇叭声再度扬起，卷进站的风飓同地刮起她的长发。
看着愈来愈近的列车，裴歆忍不住失声吼着：
“停！停车！停车啊！”
然而，车却像头失控的猛兽，朝着无助的颜旭奔驰而来！
啊——
“啊——”
黑暗占据视野，裴歆听见自己惊吓未止的喘息声，半天，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正抓着软绵绵的被子——
是梦！
她的手抚上额头，发现自己渗了一头的冷汗。头一
低，自己胸前的坠子微微地闪着红光，显示着她紊乱的心思。
无端做这种怪梦？吓死人了，这么真实！
突然，一滴什么滴落裴歆的手背，她慌忙地按亮床头灯——
竟是泪水！
裴歆被自己的梦吓出眼泪了！不为别人，是为颜旭！
因为这场噩梦，因为杨柏思的吻而辗转反侧的她又无法合眼了，她在黑暗中睁着双眼，努力镇定自己的情绪。等到心清渐渐平复后，裴歆开始剖析自己的心态，从她和颜旭的相识到她对颜旭的各种感觉，慢慢地，她发现，颜旭在她心中的分量似乎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
那杨柏思呢？
若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明明昨晚人睡前是念着杨柏思人梦的，为什么梦境里出现的竟然是颜旭？甚至自己明显地对失去颜旭存有很深的恐惧？
难道她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颜旭？难道她早已经喜欢上颜旭？
想着想着，裴歆习惯性地握上自己的坠子。
她不停地喃喃自问，真的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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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歆？干吗这样看我？”
打从进人画展展场，颜旭就觉得裴歆老是心不在焉，而当他正对着眼前的这幅名画赞叹不已，喜滋滋地猛一回头时，又发现裴歆直盯着他瞧，他更加疑惑了。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他纳闷地继续问着。
“颜旭，你最近眼睛还好吗？”裴歆而带忧心地问。
“眼睛？很好啊，怎么了？”
“没……没事。”裴歆顺势往墙壁一靠，虚弱地闭上眼。 “还说没事？你色很不好看……”颜旭关心地凑过脸。
“喔，昨夜没睡好……”
裴歆话还没说完，颜旭就拉着她的手，走到附近的座椅，硬是将裴歆按在座椅上。
“先休息一下，我们待会就回家，让你好好休息。”说着，他在她身边坐下。
裴歆不再逞强，头一歪，轻轻靠在颜旭的肩膀上，闭着眼睛养神。
“嘟”地一声，裴歆听见简讯传进手机的声音。她略张了张眼，却又立即闭上，不想去管是谁传进什么简讯。
靠在颜旭的肩上，裴歆心绪渐渐平静下来，也显得踏实多了，她放心地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当裴歆睁开眼睛时，颜旭的手轻轻揽着她，护着她安稳地靠在他的肩窝。
裴歆懒懒地低垂着眼，她不想移动，深怕一动就会破坏现在美好安详的感觉。
原来，她真的已经喜欢上颜旭了……
裴歆不再压抑自己的情感，她决定顺从自己的感觉——她的手轻轻移动，覆上颜旭搁在大腿上的手，动作是那么轻盈、那么小心。
“嗯？醒了？”颜旭揽着她的手缩了回去，看着裴歆，脸上是腼腆的笑容。
“颜旭……”
裴歆的声音像空谷回音，虚幻缥缈。只不过一觉睡醒，裴歆的心境却像行过几个世纪，她自己也有种恍若穿越时空的不真实感觉。
“嗯？”颜旭也察觉到裴歆的异样，他低头看了看裴歆那握着他的手。
“你不喜欢我握你的手？”裴歆敏感地抬眼问。
“谁说？”颜旭立即反手握住她，她的小手在他的大手对照下，显得柔弱白皙。“裴歆，你太瘦了……听你谈起家里的情形，好像都是你在照顾姐妹们，其实……”不知怎么，颜旭突然住了口。
“嗯？其实？”她鼓励他继续说。
“其实，你也需要人照顾。”
听颜旭这么一说。裴歆幽幽地垂下眼，不知不觉眼眶中渐渐蓄满了泪水。这些年来，她和姐妹们相依为命，虽然不孤单，却必须学着比其他人坚强，因为没有父母可以依赖，因为她未曾彻底对任何一个异性交出自己的心。长久以来，她已经习惯去照顾别人、了解别人的需求了，如今，却只因颜旭极为平常的一句话，竟将她深藏在内心深处的那股渴望被呵护的情感勾了出来，再也藏不住了。
可是，毕竟裴歆是习惯坚强的。她拍拍颜旭的手，拉着他起身——
“走吧，画还没看完呢！”
“你可以吗？不累？”颜旭观察着裴歆的脸色，半天，才若有所思地说：“现在才发现我所拥有的幸福是什么样子……能看清自己想看的，感觉真的很好！”
颜旭的声音极轻，裴歆却一字一句听得分明，不觉眼眶一热。
颜旭的话又真又傻，相较起杨柏思的花言巧语，前者在裴歆的心中掀起的波澜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说什么傻话，”裴歆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的噩梦，便轻轻拍了拍颜旭的手臂。
轻轻挽起颜旭的手臂，裴歆的心仿佛找到方向，踏实了、平静了。
颜旭呢？裴歆挽着他的手虽让他有那么点不自在，可他又喜欢这样的感觉。看着裴歆专心地观赏眼前的名画，他却只能心思不宁地注意着裴歆那只握在他手臂上的手，还有她那祥和、动人的脸庞。
“裴歌……”
“嗯？”
“我……”
“嗯？”裴歆侧过头，迎视颜旭腼腆的目光。
“我……我想……”
“嗯？想什么？”看着这样的颜旭，裴歆眼里尽是笑容，感觉像是又回到初识时的新鲜和期待，而一切又是那么地自然——
自自然然地相遇、自自然然地熟埝，不同的是，现在裴歆的心已经了然。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想说什么……只是觉得有话想说。”颜旭终于理出一点不算头绪的头绪。
“那就等你想清楚的时候再说吧。”裴歆的声音柔柔
温温地，不带一点压力。
颜旭脸上线条一松，缓缓地反握住她的手，他决定听裴歆的话，什么话都不要说。
因为，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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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歆总是习惯随身携带一本书打发零碎的时间。不过，自从她身边有个颜旭后，出门时她就很少把书拿出来过，更不用说今天了。
在捷运列车上，裴歆和颜旭并肩坐着，两人享受着静默的交流，有种甜甜的、不熟悉的情感在两人间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