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导致许多灾难吗?"
“灾难倒算少,不过灾祸却是显而易见的事实。”温馥萱按下启动键,CD唱盘音响缓泻波兰作曲家萧邦轻柔流畅的Minuten Walzer。
“这……音乐是吧?"方才于CD专卖店时,温馥萱已概略为她介绍过,“实在好清脆,却又那么有力量,真是悦耳。我同姊妹到客栈听过琵琶,但就没这个教人心里柔软舒服。”她老觉得那音律太哀戚。
温馥萱激赏兼诧异地斜睨她一眼,“哟!你挺敏锐的嘛!现代人都未必具备你这种欣赏钢琴的能力。”干净的琴音亦可使她内心宁谧。
“是吗?"她窃喜道。
接着,她们抵达了金石堂。当然,温馥萱是对花颜儿注解为“卖书的地方。”而她也自然又成了好奇宝宝的指导者。
窝在书局里两个钟头,她俩各抱了一袋子书册,准备上路返回牧场。
温馥萱甫将车引擎发动,后车座的门霍地被打开,继之冲进一个状貌狼狈的昂藏男子。
“快开车!"那子的手赫然亮出一把教人窒息的枪。
“你是什么人啊?"花颜儿浑然不觉那支黑色玩意的威胁性及危险性。
“颜儿!"温馥萱力持镇定地要她别轻举妄动。
男子仓皇紧张地回首,看见正极力追缉他的大批警员从街角转出,他益显地气急败坏吼道:“叫你快开车,听到没有!”他晃动着手中似随时都会走火的枪支。
眼前这番景况,温馥萱只有依言踩下油门,驰骋而奔。她可不想正值璀璨芳华便无端成枪下亡魂!
男子胁迫她将车子驶往人烟稀少的野郊。但,枪击的弹伤却让他痛苦难当地卧趴长座椅上,咿呜的呻吟。
“馥萱,他……他流血不止!怎么办?"目前无力施法的她也爱莫能助。
“我……我看先将送去急诊室吧!"温馥萱逐渐显露出压抑的惶惧,毕竟这种倒楣事还是生平头一遭。
“不!我不去医院!"男子又勉力地咬牙举枪。他现在于这风声鹤唳之际去求医,岂非自投罗网!
“可是……”花颜儿瞪视他压在腹部的手,指间不断地缓缓汩溢出刺目的红艳。
“我说不去就不去!我自己可以解决。”枪伤对一名职业杀手而言,根本是家常便饭,但这次他却惨遭滑铁庐,不仅任务功败垂成,还让自己受了重伤,真不知该怪自己不够机警,抑或警方过于巧诈?
温馥萱暗忖着他也许是身分敏感的人物,但人命关天,她不能眼睁睁见他让死神拖向地狱边缘。对了,程叔本身对医疗颇具研究及实务经验,现在唯有仰仗程叔了。
念头甫行,她便当机立断,将车子改驶往牧场方向。
抵达牧场后,她们齐心协力地将身负重伤的男子扶下车。
“你们带我到哪儿?"意识涣散的他,仍注意自己是否身处危境。
“你别说话,我们不会害你的。”温馥萱吃力地支持他沉甸软乏的身躯,“我真是天下绝无仅有人‘人质’,居然会挂忧于歹徒会魂归离恨天!”
他们甫进屋,正在看晚间新闻的程叔便大惊失色地从沙发上弹跳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他悚目惊心地盯着那浑身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的男人。
“程叔!这些杂七杂八的暂且搁着,你赶紧帮他把体内的弹头取出来。”温馥萱和花颜儿将他安置在长沙发上。
“什么?”他快昏厥了。
“程叔!你别再瞪眼睛,白白耽误救人时机了。”花颜儿委实忧虑他会血干人亡。
程叔甫镇静,便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虽然他并没啥信心,但情况紧急他也只得硬着头皮上阵了!
“颜儿,你去厨房把我刚煮好的热开水倒在盆子里拿来;馥萱,你先把他的衣服剪开,我去准备需要的用具。”程叔指令一下,大伙儿各自分别进行。
温馥萱找柄锐利的剪刀,将他遍染深赤血渍的衣裳剪开,她讶异地察觉他有副赏心悦目的好体魄。霎时,她为自己偏差的焦点给搅惹得羞涩!
—切准备就绪后,程叔胆战心悸却小心翼翼地开始取弹头的工作。当然,之前已经让他喝点酒来代替麻醉药。
温馥萱为防他痛得咬断舌根,便找了饭匙让他咬着;但那痛彻骨骸的巨疼,仍令他难受地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的劲道益发强力地愈箝愈实紧,温馥萱亦随之痛到泪水都被挤涌出眼眶了。
“馥萱,你忍忍……”见她疼至脸都扭拧了,花颜儿也急疯了,若是自己无所不能的功力尚存就好了。
—番折腾之后,弹头终于被取出身体,但那男子也同时让昏迷征服了,而温馥萱雪皙的柔腕也可怜地紫黑成一片肿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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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社里—片忙碌的景况,每个人皆讲效率及确切性地各司其职著。
温胤宁正埋首案牍力赶一篇新闻稿。
霍地,褚晨薇边高扬着手中的电脑打字稿,边提尖嗓子喊着:“胤宁,最新出炉的消息!"
温胤宁甫抬眼,她已瞬间挨近桌前。
“什么消息?”
“总编刚刚交给我的。”她将纸张递予他,“明早要见报。”
“这种近乎压榨的疲劳轰炸,谁能照单全收地消化?"温胤宁迅速浏览之余,也不忘咕嘀几句。
“换个角度思考嘛!"褚晨薇双臂支撑桌沿,“老编其实是赏识咱们的能力,才会将诸多重要的新闻让我们处理。你该感激涕零的,其余的记者可是眼巴巴地盼着这种可遇不可求的好运呢!"
“我非常乐意让贤,这样的器重只是把我累得心力交瘁,斑苍霜发疾速萌生!"他的言辞是已难再嗅闻到分毫抱负的气息。
“唉!有时候真是弄不懂什么才是你掏心关注的?"褚晨薇蹙眉叹道。“你对生活与周遭的人都保持着一段无形的距离,记者的身分将你掩饰得很好,你看似用笔在关怀社会,事实上你总是独善其身地冷眼旁观,一点参与感都不见踪迹!"
“没想到你还钻研心理学?"他撇唇一哂。
“你少挖苦我!"褚晨薇皱了皱鼻梁,“我只是诚实表达自己的感受。”
“那你肯定有颗曲折的心。”他又扯扬唇畔。
褚晨薇气鼓腮帮子,“你老是拐弯亏我!"但,她心底却暗暗为这样的相处感到甜蜜。
温胤宁不承认也未否认地耸耸肩。“言归正传吧!"
“好啊!请教你对这则消息有啥惊世高见?"她有些赌气地挑眉道。
“这上面的资料说那个逃逸的杀手有挟走人质,知道有几人吗?"他欲了解得详尽些。
“听说那名职业杀手是躲进一辆白色喜美的轿车里,而车里两名应该是女人的人质就这么倒楣地被劫走了。”情报的正确度多高值得存疑,毕竟其中部分都源自现场目击民众的片面供词,众说纷云,这结果是归纳后的面貌。
“白色喜美?两个女人?"温胤宁在脑中滤析着,他胸臆间不自主地凝聚一股不祥预感,“知道车号吗?"
“警方没来得及抄录。”她颇为遗憾地说。
温胤宁相当敏感地再瞄了瞄纸上列写的案发地点,约略核对大致的蛛丝马迹后,他险些休克地双手发软。
不会有这样该死的巧合吧?!馥萱的车子恰为白色喜美,而昨晚她说会赴金石堂购书,并且顺道带颜儿到处逛逛散散心,难不成这两个人质会是……老天爷!抓起电话,他即刻按下家里的号码。
温胤宁心里默祷着自己的臆测错误,但愿只是他神经过度,“快接电话!"每阵声响都催得他心浮气躁。
“你……你没事吧?"褚晨薇忧虑着他突然的奇怪举止。
“喂,哪位?"彼端传来程叔稳敛的声音。
“我是胤宁……”他的话被民。
“胤宁!我正好要打电话找你!"程叔的慌张透过话筒亦相当明显。
温胤宁的心刹那间浇凉了大半,他颤悸的忙着询问:“是不是馥萱和颜儿发生什么事了?"
“的确有满严重的事情发生,电话里我也说不清楚,你赶紧回来一趟吧!"
“程叔!你先告诉我馥萱和颜儿是否安然无恙?"他简直已经在咆哮了。办公室里的同事纷纷投来好奇目光。
“她们没事,你赶快回牧场来吧!"程叔催促道。
“好,我马上回去。”他挂上话筒,立刻抓着车钥匙往电梯冲奔,但,仍未忘边回首交代,“晨薇,报导就麻烦你先替我完成了。”语毕,他也已消失于适时启敞的电梯内。
褚晨薇只能讷讷无言地愣着,究竟怎么一回事?馥萱和颜儿又是何方神圣?居然有本领让淡漠冷峻的他这般疯狂地关切紧张着?!
此时此刻,她的迷惘教自己悲哀因为他的世界,她甚至连起码的边缘也未能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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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懂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之后,温胤宁不由得大发雷霆。
“馥萱,你简直荒唐胡闹!"他忿忿地拍击了书桌面一掌。
“当时他命在旦夕,我怎能狠心地撒手不管呢?"温馥萱并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有错。
“但他是个恶贯满盈的杀手呀!倘若对方是个没有危险性的普通人也就罢了,可是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你—意孤行,任意妄为!"他有保护她的重责使命。
“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又怎样?毕竟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并无威胁到安全之虞啊!"她竭力为他的去留游说一家之主。
“馥萱,你究竟是怎么搞的?"他眷爱的妹妹不是从来都对他这大哥言听计从的吗?"那个小子与你非亲非故,甚至还拿你当人质,你为什么还要护着他?"
“我……”她也不确定自己在想些什么?
“我们必须将他交予警方,我绝不允许有号危险分子潜藏在我们这里。”温胤宁强硬地撂下通牒。
“哥,我拜托你千万别这么做!"温馥萱秀眉纠结地急切嚷求道。
“那个家伙讲刺耳点根本是社会蛀虫,毋须怜悯同情,那些施舍给他都嫌浪费!"他深恶痛绝那种人渣地句句尖苛。
“也许他是迫不得已让人教唆摆布呢?哥,你别这样偏执成见嘛!"她违背常理地极力袒护着。
“我们给他机会,那么当他持枪掠夺人宝贵生命时,又何尝赐予那些冤魂苛活的机会?"他就不相信能拿枪终结一个呼吸个体的冷血动物,会残存啥慈悲心怀?
“他目前的景况已经相当凄惨了,我们不可乘人之危地落井下石。”她仍坚持初衷。
“跟这种将屠命视为家常便饭的凶恶歹徒,还需要脱裤子放屁地对他讲道义吗?"他丝毫不肯让步。
“唉,你就不能宽容些吗?"
“我的仁慈早已被扼毁殆尽了。”自亲生父母惨遭不幸的那一刻起。
兄妹俩剑拔絮张地针锋相对,教书房门扉外边的花颜儿及程叔忧心忡忡。
“程叔,怎么办?他们再这样火爆下去,后果恐怕很难圆满收拾。”花颜儿不希望他们兄妹失和。
程叔沉吟地抚挲灰淡的落腮胡。
“我看进去搅和搅和,缓冲并稀释他们之间紧崩又火味浓稠的氛围。如何!"他不甚高明地建议道。
“这样好吗?"花颜儿担心弄巧成拙,“我们若冒冒失失地闯进去,会不会把情况搞得愈加糟糕?"、“总强过让他们再争执下去吧!"他挑眉道。
“那……”她嘀咕半晌,“只好遵循你的谋略进行喽!"她委实也挤不出更高杆的良策了。
“好,随机应变。”
花颜儿慎重地顿了顿首。
程叔首当其冲地旋启门入内,并且节拍紧凑地劈头就问,“胤宁、馥萱,我要做宵夜来满足我的五脏庙,你们要吃点什么吗?仅管呈报给我,我一律包办服务。”
“程叔,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哦!我想吃肉包子、馒头这类可以撑胀肚皮的食物。”花颜儿配合地欢悦喜道。
“哥,你不可以这么蛮横固执!"
“你居然为个连姓名都不知道的杀手这般诋辱我?!"他俩依旧旁若无人地你来我往。“好,蛮横就蛮横吧!总之,我怎样就是不容许那会危害全家安全的人继续逗留于这儿!"温胤宁抓起话筒?即欲按一一O号码。
“哥,不要!"温馥萱眼明手快地夺走无线电话。
花颜儿就近利用纤盈柔躯抵阻欲冲前去的温胤宁,“你别冲动,冷静点嘛!有话好说。”
程叔亦护着颇受惊吓的温馥萱,“是呀!没解决不了的难题,而且动粗并非文明人的习惯风格。”
“教我冷静倒不如请她仔细思考,到底坚持的是哪椿?"温胤宁气急败坏地直指妹妹咆哮道。
“我说你们先各退一步审视症结为何才是首务。”花颜儿轻吁口气地交叉藕臂于胸前,原来不止他们那时的人才容易火爆!她暗忖。
“对呀!兄妹何必动干戈呢?"程叔亦力扮和事佬。
“是他冥顽不通情理,我何尝和他起冲突。”温馥萱稍稍降火地酷声道。
“你……”
“好啦!到此为止。”花颜儿阻挠他俩再度的尖嘴薄舌,“我想你们今晚是谈不出个所以然了,我建议咱们先各自回房休息,一切就搁到明儿个再说,好吗?"
“好主意,我赞成。”程叔附和道。
花颜儿忙不迭地推拖着余愠未熄的温馥萱往门外走,“馥萱,你先到我房里帮我整理你为我挑的衣裳。”
“好,省得让某个暴君荼毒我的脑细胞!"临出门,她仍不忘赌气地讽刺道。
闻言,花颜儿只得迅速地将门扉阖闭上。
门内,温胤宁懊挫地重击书桌面一掌,“程叔!颜儿不了解我的烦恼苦衷无可厚非,但为什么连你都这样反常地纵容搞不清楚利害关系的馥萱?"
“胤宁,你并非不知道馥萱悲天悯人的菩萨性格,你要她任由一个人自生自灭是不可能的,更遑论要她亲手送人上刑台!"程叔剖析道。
“这有差别吗?"
程叔简单一句,堵得他哑口无言。
“胤宁,我知道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蝇?"他始终冀望他能够早日走出那紧紧勒缚着他心怀的灰晦阴霾。
“可是……”
“胤宁,我也相信身负重伤的那个杀手,还不至于有足够的力量威胁到我们的安危。而且,依那个人颇俊朗的容貌来看,也不似什么丧心病狂之徒,你就暂且宽宽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