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还记得我们两个吗?"她指了指花颜儿。
温胤宁暗咒该死地翻翻白目!哪有人质会询问匪徒认不认得自己的?他这个天才妹子不知道是否也将她的读者“潜移默化”得这般“脱线”兼“天兵”?
“是你们……救了我?"杀手低眼看了看身上沾染着血渍的纱布,不太置信地疑问道。
“严格来说,我和颜儿充其量只能算捡到你的命,而把你从鬼门关抢救回来的大功臣应属这位。”温馥萱跑去搂了搂程叔的肩头。
“因为阎罗王嫌你血腥味太浓,怕脏了阴曹地府的空气!"温胤宁尖酸刻薄地讥刺道。“而你又正巧狗屎运,遇到个善心的天使。”
杀手斜睨着这个对他敌意甚深的昂藏男人。
“哥?!"温馥萱无法置信他曾几何时讲话变成这副损人德行?
“我们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既然你现在安然无恙地清醒,我们也没有义务继续照料你了!"温胤宁毫无转环余地针对他说道。
“依他此刻的身体我们若将他驱赶出门,那与拿把刀子捅死他有何分别?"温馥萱震慑于哥哥的寡情。
杀手注意起这个仗言捍卫自己的女人。心里翻涌起长久以来与其绝缘的感动情绪。
“难道你想把他这颗不定时炸弹留在身边,等他引爆之后才后悔莫及吗?"温胤宁气愤她不知所以然的执拗。
花颜儿忧虑他俩的冷战会再覆盖霜雪,她只好硬着头皮插话道:“所谓送佛送上天,洗澡也没只洗上半身的道理啊!我想再让他休养一段时日,也没什么关系吧!"她朝程叔猛使眼色。
“是呀!"程叔别无选择地开口了,“胤宁,我们也别太不近人情了嘛!"
温胤宁为得不到支持的的声音而气恼,“你们……你们到底是怎么搞的?"
“哥,我们不是刻意要与你唱反调,而是我们没办法同你一般绝情!"温馥萱未敢正视他的说。
“我也是为大家着想啊!你们怎么就不能体谅我的心情呢?"温胤宁满腔不悦地吼道。
事件主角蓦然幽幽地说话了,“既然有人嫌我碍眼,那我也不好厚着脸皮强留,省得让你们为难。”
“你有自知之明是最好也不过了!"温胤宁冷冷地说。
杀手才稍微有动作,伤口便剧痛得教他险些咬断舌根!他虚软地又瘫回床上。
“喂!你千万别乱动,你的伤处还未完全愈合,若是再恶化,那岂不枉费了我们一个晚上的努力?"温馥萱担心地探看他的伤口。看着他苍弱的脸色,她除了怜悯之外,竟还多添了一丝……心疼?
她不假掩饰的关怀,让杀手心中又是阵温情的悸动。难道她一点都不忌讳他肮脏的身分?
“谢谢。这点伤我还挺得住。”他冷毅的脸部线条浮现柔软的纹路。
“但是也禁不住不知爱惜的折腾啊!"温馥萱将粉橙色被单重新覆盖在他身上。“我既然选择了救你,就有责任把你照顾到痊愈为止,否则我会良心不安的!"
那你选择逆忤我这个相依为命的哥哥,良心就能无负无愧地过得去吗?温胤宁心底颇不是滋味地暗忖。
“可是,似乎有人非常不欢迎我。”杀手的眼光飘向正生闷气的温胤宁。
“别理他,你仅管安心养伤就好了。”温馥萱无视于他存在地说。
别理他?!她根本是在向他一家之主的地位挑衅!
“馥萱,你……”
“胤宁,你们都正在气头上,说话难免伤人,我看你先出去好了。”程叔严肃且具命令性地说道。他实在不愿意见原本相互依持的兄妹,因为一个陌生人撕破脸。
“程叔,她压根儿没把我放在眼里!"也许他太纵容她了。
“胤宁,我相信馥萱也不想这样,你就忍一忍,别和她计较了。”花颜儿劝说道。
温胤宁一时半刻气不过,“好,既然她要这样糟蹋我的关心那我也懒得再管她那么多,免得我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撂下忿语,他慨然地夺门而出。
花颜儿和程叔皆不放心地尾随跟去。
房内的温馥萱亦觉愧疚地神色黯悒了。
“对不起,害得你和哥哥闹僵了。”他未料自己会引发这场冲突。
“算了,亲人哪有永远的仇,我相信他会谅解我的。”温馥萱悔恨起自己欠妥的态度。
“你……叫做馥……”
“我叫温馥萱,你可直接喊我馥萱。”她接口道。“你哩?"
“我?"他犹豫着。
“我总不能一直喂啊喂的叫你吧?"她莞尔地说。
“可是……”他仍犹豫不决。
温馥萱忽地若有领悟,“瞧我糊涂的!我想你不方便留名,是吧?"毕竟是个杀手嘛!岂有四处泄底之理?
沉吟半晌,某股无名力量驱使他打破杀手明哲保身的原则。“我姓段,单名默。”
“段默?"她咀嚼这个名字,“不瞒你说,有点像古时侠士的名字。”她浅笑。
“为什么?"他突然没头没脑地问。
“什么东西为什么?"她不解。
“像我这种双手沾满血腥,人人得而诛之的坏蛋,你为什么要搭救?而且不惜与亲人翻脸?"他的浓眉微微拉拢。
“你也想说我是个善良过度的烂好人吗?"
“我怎么会这样想!"他扯唇一哂,“我只是不懂你的做法为何会违背常理?"
“你认为自己不值得被救?"
“你别岔开主题。”他洞析地说。
遭识破的温馥萱这会儿才真正审视起自己的心态,她始终都知道自己并非纯粹不忍心,却也不愿细究其余的因素。此时此刻,面对这个男人,她竟更添一份茫然的心绪。
“你神游太虚够了吗?"段默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还没回答我。”
“这……似乎不是顶重要的,不是吗?"她欲塞过关。
“可是,我真的很好奇。”他仍固执。
“你刚醒,不宜说太多话,多静养才好得快。”她拿起玻璃杯,“你应该饿了吧,我去弄点东西给你吃。”语毕,她匆匆地离开房间。
段默睇着门扉的方向,她的逃避令他陷入无解的迷思里。
执行组织委派的任务,他鲜少捅出纰漏,每每总能圆满交差。谁知道这次却祸不单行,不单行动失败,更让自己被预先埋伏的警方袭击中伤!也许真的是夜路走多了,总是会遇到鬼。但,老天爷却教温馥萱救了自己,她是不是上天赐予他的一次机会呢?
与组织取得联系是当务之急,但腹间隐隐作痛的伤却提醒着他目前自己的困难处境。他也急欲调查出究竟是什么人走漏消息,提供警方情报?否则以组织严密的运作及自己谨慎小心的行迹,焉有败露之理?
但,看情形一切都必须延后了。
第四章
“有没有消息?"高背办公椅后面传出略显苍老的声音。
“董事长,我们……怩尽全力在找了……”部属唯唯诺诺地虚应着。
一把怒气腾腾的烈火,随着桧木办公桌“砰”的一声,朝他们喷烧而来,“你们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答卷的饭桶,都已经四十八小时了,你们必然差劲到连一个人都找不着?"
“董事长,至少……可以确定孤狼没落入警方手中,只要再……”他们吓到要腿软到无力立足了。
“我不要听这些废话!"刘振武咆喝道,”我再宽限你们二十四小时,若再音讯全无,你们就给我自行了断!"他狠绝地撂下话。
“是……”部属们颤应一声后,全仓皇地立刻行动。
“段默,你千万要安然无恙。”刘振武喃喃低语,他是整个组织里自己最器重的优秀杀手,同时也是最欣赏的。
“董事长,其实事实已经很明显了。”始终坐在一旁沙发上,戴墨镜的男子开口了。
“有话直说。”他素不喜欢拐弯抹角。
郑瑞刚捻熄指间的烟蒂,“这次的任务咱们非常重视,布局更是周延,但却偏偏出了差错,足见有内神通外鬼的情节,不过……”他刻意顿了顿。
“不过什么?"刘振武锁蹙粗眉。
“段默在任务告败后,没有马上回组织报告,反而演出失踪的把戏,这难道不证明他已经背叛组织了?"郑瑞刚语出惊人。
姜还是老的辣,“何以见得?"虽然他心底已被撩动起波澜,但表面上仍然一派稳静。
“我并非危言耸听,只是发生这种机率极小的事,您以为他该如何自圆其说?"郑瑞刚阴狡的墨瞳里劈过一道冷芒。
刘振武的神色霍地黯沉下来了。
郑瑞刚深谙行之有效适可而止的道理,挑拨过头只会导致反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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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颜儿愈来愈钟情于牧场里的生活,而在牧场里的每样例行工作也成为她的乐趣。于是,绿自然的大牧园中,便天天可见一个美丽倩影穿梭忙碌。
“颜儿!"
花颜儿暂搁手边工作,循声而望。远远地,她便瞧见骑着一匹骏马的温胤宁。
“有没有兴趣?"他姿势漂亮地勒煞住马儿的步伐。
“我又不会骑。”她可惜地说。
“可以学呀!"他鼓励地尝试。
“恐怕才上马就被甩落!"花颜儿没信心地自嘲。
“我这个顶级的教练会罩着你,你何须忧虑?"
“可是……”她低着看了看未完成的工作。
“你大可放着甭管!"他笑道。
“为什么?"做事岂能虎头蛇尾?
“因为程叔和他底下的三个工作人员都开始苦恼整天‘闲闲没事干’了,程叔快无聊毙了,而工作人员也都领薪水领得有罪恶感。”他可没夸大。
“是吗。”她嘟起朱唇,“那他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他们见你做得不亦乐乎,不忍心破坏你高昂的兴致!"
花颜儿若有所悟,“所以,他们委任人来撵我走?"
“此言差矣。”他跃下马背,“这事儿与他们毫无瓜葛。只是觉得你好歹也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成天让你劳动也实在满失礼的。所以,我自动自发地为你提供点娱乐,也可以一举两得为程叔他们创造新的工作契机。”他说得口沫横飞。
花颜儿则听得直想发噱,“你好像在谈判似的!其实,我无非是想为你们付出点什么,毕竟,我吃你们、住你们,所谓无功不受禄,倘若白白接受你们的恩惠而毫无回馈的话,我的良心会过不去的。”
“相逢即是有缘,你也别太把自己拘泥在亏欠不亏欠的烦恼里,我们不会有人跟你计较这些的。”他宽厚地说道。
花颜儿的无言感激在心底暖暖蔓延。
“怎么样?试试吧!"他伸手等她踏出勇敢的第一步,“虽然无法一蹴可及,但也不至摔得人仰马翻。
花颜儿仍有些胆怯。
“来吧!"他再接再厉地,“要不然我和你一起上马,你前我后。有我为你护航,你可安心啦!"
终于,她应允了。
从害怕颤抖到了“半生不熟”,有温胤宁的仔细指导,她很快地便朝“得心应手”迈进一大步。
“我觉得你无论做什么都有慧根。”他正竭力压制着心里激烈的欲动,她浑身隐隐释逸的芬芳馨香,弥漫得他魂松神驰。
“是吗?我想应该是你教导有方吧!"花颜儿僵挺着脊椎,以免碰触到他那令自己悸动的壮硕胸膛。
“不过,有句话是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那也得领得巧才能修得精呀!"
仅管他们之间已经暗涛汹涌,但他们却也心有灵犀似的不想让其平息!
他们就在莹蓝的天光云影下,暖昧盈转却状似悠闲地骑着骏马,在宽广的草源上漫游。
“我想我们都颠够了。”花颜儿虽然渴望继续偷尝这份甜蜜,但他们已在牧场里绕了许多圈。而且她也必须剔除自己变质的眷恋,这样的沉溺是危险的,聂儿便是她的借镜!
“我们的确得为屁股着想。”温胤宁也觉得再周而复始的兜圈子,会让她感到别扭不自在,所以他也只好割舍那教人着迷的美好。
温胤宁将缰绳侧勒了几下,马儿便转道改向地往牧马廊行进。
拴妥马匹后,他俩踱步走出马廊。
“你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可算康复了。”
“真的?"他反倒有些忧愁了。
花颜儿不明白他这般反应表示什么,“我干么骗你?"
“我……”他支吾着。
花颜儿一副等着他回答的神态。
“因为……”他委实难以启齿。
“怎么吞吞吐吐的?"她轻蹙眉尖了。
“因为我怕你功力一恢复,可能会转身一飞就消失无踪了。”他一气呵成地说。
闻言,花颜儿一颗芳心竟怦怦然地。
“就算有这么容易就回去,我也不会不告而别便走。”她真心地说。“毕竟,你……你们那么照顾我!"
“那……是我杞人忧天了。”
“还用得着说吗?"她挑了挑了眉。
“不过,我仍然希望你能尽快找到回家的路。”是吗?他不得不承诺自己口是心非了。
“我也希望。”她仰望晴空,心忖怕只怕到时会有舍不下的牵挂。
夏日的骄阳难能可贵地不燥不炽。
温馥萱架起遮阳伞并摆妥两张椅子及一张小圆桌,带着复原状况良好的段默到户外来“健康”一下。
“喝杯洛神花茶。”她体贴地为他倒入水晶杯中。
“谢谢。”他端起啜饮了一口。“这里的空气很清新。”
“比起底下那块混沌的盆地,这儿可谓是一座小小天堂了。”她自己也浅酌一杯酸甜甘醇的花茶。
一阵微薰的风撩过,诱惑他们肌肤舒服地舒张。
“原本……这样闲散的时光,对我而言根本是望尘莫及的奢想。”他幽幽低落了起来。
“一个杀手所背负的东西不少吧?"
“太多了,多到教人麻木不仁,忘记流泪、感动,有的只是黑色的悲伤跟秘密,及自我良心的矛盾、罪恶满盈的梦魇!"他心中宣泄的匣口,不知不觉地慢慢开启。
“有什么理由让你被这些痛苦所牵绊吗?"她相信他应该是身不由己的。
段默冷冷地嗤之以鼻,“命运跟我开这样恶劣的玩笑,我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
“你没有试图与命运据理力争吗?"
“哼!命运是不可理喻的。”
多么贴切的诠释啊!她心有戚戚焉。
“其实一个弃婴怎可能有选择的权利?"他忍不住地倾诉,“我很想怨恨遗弃我的父母,但我却发现心更冀盼的是看他们一眼,这样当我迷惘无助的时候,心中至少有个可以让我依靠的影像。”
温馥萱仿佛能够触摸到他的脆弱,“原来咱们还有相似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