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要说京中最受父母青睐的单身男子,就非四王爷李昱莫属了。
毕竟李昱的性情虽令人捉摸不定,但至少是个受重用的皇亲国戚,外貌又俊美,谁家闺女不爱? 荷瓦姬拉一到京城就听说了许多有关李昱的传言,说他气宇非凡、高深莫测,权倾朝廷,是汉人皇帝的肱股之臣,倚为左右而重用之。撇开他的才华不说,至少他是皇帝的亲手足,这一层血缘关系就让他立于不败之地。
哼,可笑,她听说血缘对汉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看看曹丕是怎么迫害他的手足的,隋炀帝又是怎么踩着兄弟的尸体坐上龙椅的?更别说子弒父在汉人历史中屡见不鲜了。
汉人历史是用鲜血写成的。
这汉人皇帝该是昏了头、被下了蛊,才会相信李昱到这种地步。
依照她对李昱的“了解”,他应是那种会把自己兄长端下龙椅自己坐的人,如此说来,她要刺杀李昱也算是救了汉人皇帝一次。
虽说她不想帮助汉人,不过这与她的利害关系一致,只好便宜那皇帝了。
今晚是个无月的夜晚,适合她实行暗杀的计划。
为了今夜,她已夜探过昱王府数次,虽说仍谈不上熟悉,但至少不是一无所知。
如果可以,她想再多观察一段日子,但据她这些日子以来的监视,李昱似有远行之计划,若不趁早下手,她怕没有机会了。崔纥不会永远待在北疆,而中原是他的地盘,万一行踪暴露,她怕会被强押着嫁给崔纥,到时不就枉费她逃婚到中原的举动?
望着高耸的昱王府围墙,荷瓦姬拉一身夜行服融在夜色之中,只露出那双表达出坚定意志的眼眸,深吸一口气,她射出带绳的铁钧勾住墙顶,借力跃上围墙,而后小心收回工具,以免被人发现。
屏住气息,躲过巡逻的守卫,荷瓦姬拉有惊无险地到了后院。
哼,一个王府筑得好比皇宫内苑,让她来了几次都寻不着李昱的寝房,可知李昱不知私下污了多少银两。荷瓦姬拉在心里批评了一番之后,朝之前不及深入探查的方位而去,确信李昱的客房应该就在那里。她之前所以无法深入便是因为那方位的警备特别森严,就算不是李昱,也该是在王府里有其重要地位的人。
来到一个广大院落,荷瓦姬拉登时不知该往何方前进,此时一阵轻微的莺声燕语吸引了她紧绷的注意力。
类似这种声调在宫里听过无数次,荷瓦姬拉清楚知道那是男女调笑声。
她冷笑一声,毫不迟疑往声音来处而去。
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李昱,我会让你死得毫无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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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雅地牵起唇角,李昱拍拍怀里美人的水嫩脸颊,“你出去吧!”
美人不依地在他怀里扭动,“王爷,今晚就让秋奴伺候您嘛!”
“乖,别让本王说第二次,好吗?”李昱仍是在笑,秋奴却是无来由地窜起一股冷寒,渗进骨髓。
“知道了。”即使心中觉得害怕,秋奴还是不动半点声色,妖娆地依言起身,微笑道:“秋奴这就不打扰王爷了。”
随着秋奴的离去,原本在李昱房里伺候着的侍女也潮水般地退出,很快地,偌大的寝房里只剩下李昱及对映的烛影。
躺在卧榻上好一会儿,李昱才起身,漫步至窗前,望着窗外一片漆黑。
呵,他还以为得再枯候上两三天呢,看来是他高估了。
一抹不明的笑意挂在唇边,除了与他相熟的人之外,没人知道他这抹笑代表什么意思。
“窗外君子,你不想进来坐坐吗?”他忽然开口了。
窗外毫无动静。
“莫非是怪小王诚意不足,未能亲自出迎?”语毕,他很好心地往旁一让,在掌风未及身之时避开。
唉,他果然高估了,比他所想还要毛躁几分。
一身黑衣,惟一露出的只有那一双晶莹剔透仿佛猫儿一般的黄褐色眸子。
不速之客——或者该说刺客,是一个女人。
“姑娘,小王可曾得罪过你?”李昱闲适有礼地问。
他似乎……不,是根本没把眼前身怀利器的刺客放在眼底,轻视的态度激怒了那名刺客。
怒意在她眼中升起,亮出双刃揉身便扑了上去。
哼,她不信她会对付不了一个手无寸铁的男人!
李昱看来是惊险万分地避过了,但刺客并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招式如行云流水般使了出来,一招一式颇有名家之势,虽然在盛怒之中却不因而乱了心志。反观李昱,每招皆躲得手忙脚乱,真避不过去才用手中金扇挡下一两招。
看来是刺客占了上风,但李昱在此种窘况下却仍是豪发无伤,讨了七八十招之后,刺客渐感心浮气躁。
“哎,刺客姑娘,你不觉得这王府静得出奇吗?”躲过一招醉里挑灯,李昱好心地提点她一声。
他实在不忍心把一名俏生生的姑娘当猴子耍。
呵,他还真是善良呢。
“你——”刺客闻言一惊,这才发觉不对劲。
对啊,她与李昱打斗了这么久,竟然没有半个守卫来看状况!
“看来你发现了,聪明的姑娘。”
这话听在刺客耳中不啻是天大的讽刺,气得她贯注全身气力一剑对准李昱心窝,不料李昱金扇一横,借力使力反使她收势不及向前跌去。
“呃,小心。”他微笑地扶了她一把,顺便决定该结束这个游戏了。
既然他找到了他的玩物,出京之行看来是不需要了。
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动弹,她又惊又气又急,无奈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能瞪着一双大眼睛,死命的瞪着此刻正扬着温文笑意的李昱。
“王爷。”两名护卫倏忽出现在李昱身后,恭声等待命令。
李昱拥着已遭制伏的刺客,微笑着转过身。
“你们可以下去休息了。本王——”他望了一眼怀中的人,“要亲自审问这个刺客。”
两个护卫都是跟随李昱良久的人,怎会不知他的坏习惯?
对望一眼,其中一个护卫躬身说道:“王爷请小心,属下告退。”
或许他们该担心的是那个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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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一次发现竟有“贼”敢潜入他的昱王府时,李昱便取消了出京的念头。
既然玩物自己送上门,何必他劳心劳力出去找?
京城方圆数百里,还没有贼敢进昱王府偷东西的,这笨贼该说是可怜还是勇敢呢?不管是哪种,李昱还是大方地任贼子在府里进出数次,然后他发现,这贼或许不是贼,而是另有所图。
若是普通贼子,探路踩盘子三次已经嫌多了,哪会接连来了四五次?所以李昱断言她该是另有图谋,只是这“谋”的……是什么?
要说这昱王府最有价值的东西,不过就他李昱一个,贼子目的不言可喻。
原本他以为这贼子为求谨慎会多探个两三次路的,没想到……
呵,也好,至少他无聊的日子可以早点结束。
将怀里的刺客放在卧榻上,李昱拉了一张椅子坐下观察她。
“姑娘,还舒适吗?”他礼貌地问。
她只是睁着眼晴不说话。
“不说,就当是舒适了。”李昱摇开扇子,和善地笑问:“敢问姑娘芳名?”
她皱起眉,看得出面罩下的表情不怎么好看。
“哎,小王只是觉得,姑娘知道小王名姓,小王却不知姑娘芳名,有失公平,姑娘何必惜言如金?”
手摇金扇,李昱无一点不耐,脸上尽是猫儿逗弄着老鼠的笑意。
深吸了几口气,她索性闭上了眼。
等了又等,李昱才突然“啊”地一声,呵呵笑得很抱歉,“小王疏忽了,竟忘了解开姑娘哑穴,姑娘莫怪。”
金扇一拂,一阵劈哩啪啦连珠炮似的污言秽语尽皆出笼,看得出开骂的人气怒到极点,完全忘了自己处境是阶下囚,只要那个被骂的人一声令下,她立刻身首分家。
他是故意的!
荷瓦姬拉怒极,她这辈子从未曾有过今天的羞辱及愤怒,这男人比传言烂上十倍不止!
可恶!他分明是守株待兔,她却沾沾自喜以为无人发现她的侵人,傻傻地掉入了这男人布好的陷阱之中。
从头到尾,他都在耍着她玩!
面对那一连串男人都望尘莫及的秽语,李昱无丝毫怒意,脸上温文儒雅的笑意仍在,直到她喘着停了口,他才很可恶地奉上一杯茶水。
“渴吗?”
“呸,本……我宁愿渴死也不喝你的水!”她很有骨气地撇过头。
“那可不行,姑娘若渴死了,小王会心疼的。”说着调笑的话,李昱半强迫地揭开她的面罩一角,灌了她一杯水,虽然大部份都贡献了她胸前的衣服,养了他的眼。
“咳咳咳!你……咳!”
“哎呀,怎么喝个水都会呛到呢?”李昱状似无辜地问。
看来是个性烈的姑娘,呵呵,这样的人逗起来才有劲。
“你——”她气得胸口不断上下起伏,“你有种就解开我的穴道,咱们一决高下!”
“这嘛……”李昱忍着笑意,故作苦恼地微偏着头。
这姑娘忘了她已是他的手下败将吗?
她接着又说:“是男子汉大丈夫就别用这种卑鄙无耻的下流招数,欺负一个身不能动的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弱女子?你?”李昱笑弯了眼。
“有意见吗?”知道自己理不直气不壮,但她还是强硬地大声说道。
“小王怎敢?”
“那还不快放了我?”
得了便宜还卖乖,大概就是说她吧!
“放了你?”他饶富兴味地望着她,这女人不是蠢就是精明得令人咋舌。
能将这句话说得如此理所当然,他李昱真是甘拜下风。
“你是学舌鸟不成?快放了我!”她一双美眸厌恶地瞪着他。
“要小王放了姑娘也成……”
“要放就放,哪那么多废话!”她不耐地道。
她开始怀疑起崔纥的话了,这家伙哪里像他形容的阴险狡诈、诡计多端了?根本是个登徒子、败家子、纨夸子弟!下决定婆婆妈妈的,一点也不若她北疆男儿明快果决,瘟生!
说不定崔纥根本是夸大其词,有意骗得她北疆国去趟他崔氏族人的篡国浑水,坐收渔利。
她为这个可能皱了皱眉,转念又想,刚刚李昱耍着她玩却也是事实,无法否认崔给至少说对了一半,如此说来,李昱极有可能是扮猪吃老虎。
想着想着,她不禁鄙夷地望了李昱一眼。
李星不是瞎子,自然看到她那不屑的眼神,却只是笑了笑。
“只要姑娘告知小王芳名,小王便放了姑娘。”老是姑娘、姑娘的叫,多生疏呀。
太过简单的条件,令她起了疑心。
“只要我说出一个名字便放了我?”他难道不怕她胡诌一个姓名?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管你四马、八马。”她随口回道,“你不怕我骗你?”
李昱露出一个看来诚实儒雅的笑容,“小王相信姑娘。”
她心中一窒,咬着唇静默了片刻,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吐出两个字,“水荷。”
乍闻此名,李昱心底一份沉睡久远的记忆隐隐窜动,感到莫名的熟悉。
水荷……
水中的荷花可怜兮兮的,我才不可怜!
记忆深处,似乎有个倔强的小女孩如此说过。
他倏忽伸手拿下遮去她面孔的面罩,一张清丽动人的脸蛋立即出现在他面前,如同那双晶亮的眼眸予他的感觉一般,眼睛的主人有着一张美丽柔媚的脸庞,配上那双灵动的黄褐色眼睛更显灵慧亮丽。
在荷瓦姬拉再次破口大骂之前,李昱赞美地开口道:“水中之清荷,真是适合姑娘的好名字。”眼底笑意浓厚。
那种轻柔似爱抚的嗓音不是粗犷的北疆男人会拥有的,令她脸上一热。
“我说了,还不快放了我?”她抿了抿嘴说。
李昱笑了笑,“是,小王遵命。”说着,他便以扇代指解了她的穴道。
荷瓦姬拉一得到自由马上坐起,作势活动筋骨,漂亮的眸子瞄了瞄面带笑容的李昱,突然迅雷不及掩耳地出手攻击他脸面。
“哼!小人!”见李昱躲过,她一跃而起,借着跃起的力道一脚踢向他下体,存心要他绝子绝孙。
“啧,小荷花你好狠的心。”李星闪过,眸子满是笑意,丝毫不恼。
“谁是小荷花!”可恶,她明明使尽全力,为何仍伤不了他丝毫?
回忆适才两人对战的场面,荷瓦姬拉并不以为自己武功输给眼前男人,失手被擒只是因为一时气愤以致乱了手脚,让他占了便宜。但,如今为何屡攻不下?
“呵,君子动口,小人动手。姑娘,何不让我们坐下,心平气和地谈谈?或许这其中有误会。”李昱边闪躲着她的攻击,边开口说道。
“哼,只有没种的男人才说这种话。”
“小荷花,女子说话要雅。”话音刚落,李昱已经重新点了她穴道,她甚至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手。
“你——”杏眸圆睁,荷瓦姬拉不敢相信他竟有如此身手。
“小王不是警告过你了吗?”李昱叹气摇头。“看来今晚不适合谈谈,那么小王明天再来拜访。今晚,这间房就让给你了。”语毕,他转身欲离去。
“等等,解开我的穴道!”她急了。
这男人不会要她站在这儿一整晚吧?
李昱转头微笑道:“明日再见了,小荷花。”
任凭荷瓦姬拉如何呼叫、大骂,李昱还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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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李昱踏出房门,两名形影不离的护卫立即出现在身后。
“王爷,如此处置似乎不甚妥当。”
将一名摸不清底细的刺客留在府内,对王爷的安全是一大隐忧啊!
悠闲地漫步在深夜中的昱王府,李昱欣赏着黑暗中盏盏摇曳的灯光,心情愉悦地摇开金扇。
“万俟甲,你又何必太过操心,小水荷的武功你是见识过了,还担心什么?”李昱将如今占了他寝房的女人看得很扁,毫不在意她是否为一个刺客。
万俟甲峻厉粗犷的脸上出现不赞同,但却未多加置喙。
李昱回头笑道:“学学万俟乙,相信本王吧!”
哎哎,枉费万俟甲跟随他十多年,竟然这么瞧不起他。
呵,他就说,他真是在京赋闲安逸过久了,难怪会被万俟甲瞧扁。
“你们别跟着本王了,这短短一段路不会有什么危险。”打发两个护卫,李昱假装不知道那两个爱操心的护卫还潜在黑暗中跟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