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吵醒你了……”水氏好抱歉地道。
小婢女忙摇头,“伺候夫人是小婢的责任。”
她好喜欢这位南国来的夫人呢!温婉优雅,果然与他们北地高大健美的姑娘不同,好似风一吹便会飞走的柔弱呢!真不懂大王如何忍心这么折磨夫人?
水氏闭了闭眼,累了。
“夫人要睡了吗?”小婢女轻问,得不到回答她机灵地闭上了嘴。
躺着,水氏的脑海里浮现了许许多多的往事,交杂错乱,最清晰的却只有他……与荷儿。以为不亲哪,但骨肉天性如何能舍?
荷儿,荷儿,如果能够,娘希望你一生别回北疆,平凡且快乐……
水氏的眼,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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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突地稽颓然坐下。
他不是为了失去一个妃子难过,而是因为从此便没有人知道荷瓦姬拉的下落。
该死,荷瓦姬拉的下落她一定知道,她这么死了,茫茫人海该往何处去寻?
蓦然脑海里灵光一闪,突地稽抬头命令道:“去,快去找找水妃宫殿里有没有什么线索,不管是一张纸或一个碎片都不要漏掉,全给本王找来!”
兵士匆匆领命下去执行,沙多却是不以为然。
“大王,您真要将荷瓦姬拉公主许配给崔纥吗?”
“你有疑问?”突地稽看向他北国第一大将。
“是的。汉人诡计多端,难保一个荷瓦姬拉公主便能收买他的忠心。”沙多说出大多数人的心声,“臣实在不知为何一定要牺牲荷瓦姬拉公主?”
“哈哈哈!你以为本王会没想到这一层?”突地稽眼露精光,“荷瓦姬拉是我安插在汉人里的一颗棋子,崔纥以为她只是女人,却不知道荷瓦姬拉可是我北疆的女神啊!她会是最好的间谍。像崔纥那样的男人,只要在床上让女人一哄,就什么事都会说了。”
沙多虎眼圆睁,“大王,这样的事有必要派荷瓦姬拉公主去做吗?”
北疆多的是女探子,怎可要公主去做这种下贱事?
“呵呵呵,但你说我北疆内谁能比得过荷瓦姬拉的美丽聪慧?”突地稽直视着他,“荷瓦姬拉是我北疆的公主,派她去最能松懈崔纥的心防,以为我北疆就这么给他控制在手上,殊不知他才是本王手中的棋子啊!”
“但……”
“好了,别多说。只要本王打下汉人江山,荷瓦姬拉要多少赏赐有多少、要几个男人有几个,陪一个男人睡觉算什么!”突地稽一挥手阻止沙多再发言。
沙多胸口一窒,这就是荷瓦姬拉的父亲吗?
难道荷瓦姬拉在大王心中只有这点价值?想起拚命学武只为博得大王一声称赞的小小身躯,沙多眼眶一阵湿润,想起只要大王一声赞美、一个笑容便高兴得像得到天下的荷瓦姬拉,心中便一阵难过。他常听荷瓦姬拉说父王如何如何,难道这就是大王回报荷瓦姬拉孺慕之情的方法吗?
虽说北疆风气较汉人开放,也没汉人婆妈的观念,但女子的贞节一样重要;那是大王的亲生女儿啊!如何说“陪一个男人睡觉算什么”?
荷瓦姬拉不是妓女!
大王真是令他心寒。
夫人是对的,她该让公主离开的,不然公主势必无法拒绝大王的哀哀恳求——即使明知那是假的,还是会屈从于孺慕之情,家国之忧。
可怜的夫人,没能再见公主一面……
沙多默默垂下头,在心中祈祷着:公主,愿你平安顺遂,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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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对不起,对不起……”
锦帐后的人辗转呻吟,似乎正为梦魇所困,微弱的呻吟惊起身旁浅眠的人,-伸手抚上冒着细细冷汗的面庞,逸出轻浅的叹息。
她梦到了什么以致如此难眠?
“你……是梦到了什么呢?”李昱轻声道,专注地望着荷瓦姬拉轻蹙的峨眉。
知道她仍不放弃探查安车骨祚荣的所在,但他并未阻止。
他拥有她的人,却无法控制她的心。他是卑鄙的,这一点他从未否认过,所以他不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罪恶感,但常在午夜梦回之际、缠绵过后愈发觉得空虚。
他喜欢赌注,究竟是她先救到安车骨柞荣,抑或是他先得到她的心?
此时,原是躺在床上的人儿霍然惊醒,有一时间茫茫然不知所处,只是睁着一双对不准焦距的眼,急促地呼息。
“做恶梦?”温煦的询问近在耳旁,荷瓦姬拉渐渐对起焦距,看清了开口的人。或许是梦魔的惊悸犹存,她颤抖地投入了他的怀抱,“我梦到娘她……”
是她内心不安及内疚的反应,抑或……
不!太可怕了,她连想都不愿去想。
“那是梦。”难得她主动投怀送抱,李昱把握机会抱住她轻声安慰。
虽然光线昏暗,但她几乎可以想象他唇边的浅笑,而这奇异的令她定下了心。
她不该对这个汉人产生这种感觉的,身体可以给他,心却不能沦陷啊!或许就是这种好似背叛了祖国的不安及内疚令她睡不安稳,才会梦到母亲责备她且离她远去?
她会记得的,她只是与他虚与委蛇,她不会爱上汉人的……
荷瓦姬拉的神思飘离身躯,而怀抱着她的李昱感觉到了。他不喜欢这种时候,令他感觉自己即将失去她。抬起她的脸,吻上她的唇,逐渐唤回她。他喜欢她在激情时候的脸,喜欢她氤氲的眼眸与绯红的双颊,这时他才能真实的拥有她。
只是,两人这样的关系能维持多久?
或许明天便会结束?他不知道,他第一次不知道事情的下一步将会如何发展,这种感觉不怎么好受,但……
呵,人生就是因为不确定,所以才显得有意义,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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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扬那里进行得如何?”当今天子李曜,问着坐在他面前的人。
“风扬已经做好准备,就等皇兄一声令下。”李昱说道。
朝中有人勾结外邦叛国的消息,日前经过在外游荡的七王爷李风扬传回,李昱已经命人去追查,业已有眉目,只是令人头痛的,叛贼聪明地将当今太后的胞兄拖下水,令皇上为难。
李曜点点头,“他们与北疆一定有书信往来,但是……”
“找不到。”李昱接下去说,“我的人已经尽力,我想这些书信大概都已被销毁。他们很聪明,不会留下证据。”
他想到了荷瓦姬拉,但从她出现的时间推断,她应该不知。
“不。”李曜挑眉道,“正因为聪明,所以多疑的他们一定会留下凭证,以求彼此牵制。
李昱露出少见的正经表情,思索道:“会不会……放在宫里?
“宫里?”兄弟对望一眼,极有默契地同时浮现一个人名——
崔诗茵!
崔诗茵便是叛贼崔祈之女,亦是当今贵妃。
“但是她会吗?”李曜不无怀疑。
她是个骄傲自负、自我为中心的人,这么做对她有何好处?
李昱唇角稍稍向上扬起,“一个女人的嫉妒是可怕的。
女人的嫉妒毫无理性可言,再加上崔诗茵的性情,她会做出什么事很难说。她太过自负、自我,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将一切的过错、失误归咎于他人,自己则是完美的,一切都是他人害的。
不过这也怪皇兄初时给了崔诗茵太大的希望,让她满心以为自己稳成为正宫娘娘,而今半路杀出皇后娘娘,使她幻梦破灭不说,且依恃皇帝的宠爱也跟着消失,叫她怎么承受得了?这时若有人提供计划使她能够报复有眼无珠的皇帝,及样样不及她却横刀夺爱的皇后娘娘,且事后她还能得到比现在高的地位,她何乐不为?
“不过后宫……你的探子很难潜入吧?”李曜微皱眉。
李昱浮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如果皇兄信得过我,就让我亲自出马吧?”
“朕当然信得过你,但你要怎么做?”
“古有美人计,我们何不依样画葫芦,来个美男计?”
李曜闻言不禁扬起嘴角,“你?”
“有何不可?”李昱摇了几下扇子,扬起右眉,“本王未婚,生得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况且,还是个有资格继承皇位的王爷。”他别有深意地笑了。
李曜懂他的意思,但问题是……崔诗茵会上当吗?
“即使醉心于过去的权势,崔祈也不可能让个北疆人登基为帝,可能是拥立傀儡皇帝让他们操纵利用;而还有谁比本工更适合当这个傀儡皇帝?”
李昱说的并没错,一来他有皇室血统,二来崔祈他们更可藉以杜绝可能会有的传言——勾结北疆叛国。
他的确是个最好的人选。
看在这么好的利用价值上,崔诗茵即使无意于李昱,也会虚与委蛇一番。
“朕可以让你去,但你的安全?”李曜不免担心他的安危,深入敌阵的风险无可预测,万一有个差错,他该如何向母后交代?
“皇兄信不过我有自保的能力?”李昱反问。
“不,你我师承同门,对你的武功朕有信心,但暗箭难防啊!”
幼时练武,李昱虽看似吊儿郎当,其实资质比他这嫡长子高。
“皇兄放心,莫忘了手下的探子皆是我一手训练,什么‘暗箭’不知道?再卑鄙下流的手法我皆有方法化解。”李昱认真地说。
他迟疑着,无法开口说句“朕就等着你的捷报”。
“皇兄,不人虎穴焉得虎子。”李昱劝道。
他手下的探子也有兄弟妻女,他们能为朝廷出生入死万死而无悔,如今这样的情形下只有他能出马,他若贪生怕死以后要怎么面对自己手下?
他是最有价值的饵,除了他再无他人适任,皇兄是一个国君,当知大局为重。
知道李昱的想法没错,自己的决定关系着先祖传下的江山,李曜也只能抛去个人情感。
“那就看你的了。”李曜说,“要小心,大哥不想看见你有半丝半毫的损伤。”
李昱露出笑容,“这点大哥放心,我是很怕痛的。”
要小心的该是那群叛国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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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新的流言传开了,在昱王府里传得沸沸扬扬,几乎人尽皆知。
人尽皆知——不包括荷瓦姬拉。
“你们知道吗?听说王爷迷恋上崔贵妃呢!
“真的假的?你可别乱说呀!”
“是啊!崔贵妃不是皇上的妃子吗?等于王爷的嫂子哪!
“这是我一个在宫里当差的亲戚传出来的,不会错的!”
“天!王爷这不是乱伦吗?”
“嘘!别叫那么大声……”
“那水姑娘呢?前阵子王爷不是挺喜欢她的?不管去哪里都带着她。”
“既然是前阵子就别说了。男人最喜新厌旧了,何况是向来喜欢新鲜事的王爷呢?”
躲在院衣处将浣衣妇的闲言闲语—一听进耳朵里,荷瓦姬拉靠着墙缓缓蹲下,将脸埋在曲起的双膝间。
不是没察觉李昱近日似有若无的疏远,只是她没有资格在乎。
向来喜欢新鲜事的王爷……原来,她在他的眼里只是一时的新鲜,期限过了便该丢弃,另图“新鲜”,只不过这次的“新鲜”是他的嫂子。
她花了将近一个半月时间查探铁牢位置、地形及守卫的换班与巡逻,直到自认为有万全准备,但心中感到的不是雀跃兴奋,而是眷恋不舍……她怕自己爱上李昱,但害怕的同时不等于承认已经爱上?
那些个共枕的夜晚,她每在罪恶与欢愉的感觉之中游移,迷恋着他的身体及爱抚,却又告诉自己不可沉迷,不断重复这种矛盾的痛苦,只能自己欺骗自己,一切都是为了救祚荣……她竟然把自己意志不坚所犯的错归咎于祚荣?
这更令她感到羞耻!
李昱是敌人,是敌人,这样的事实她早知道,却在祚荣被擒之后她才清楚的明了,即使他的外表多么无害,他还是手握重权的敌人!
她先失去的究竟是身体还是心?但如今追究这些都已毫无意义,浣衣妇的话让她猛然发觉自己的愚蠢可笑;荷瓦姬拉,你忘了吗,李昱是你的敌人啊!在你矛盾痛苦于自己不该发生的情感时,他却在暗地里笑你傻瓜,另结新欢!
抱着头,荷瓦姬拉开始感到寒冷。
呵,这就是汉人所谓的“赔了夫人又折兵”吧!身体本该是女人迷惑敌人的武器,她却反被敌人所迷。
李昱究竟当她是什么?一个随人狎戏的娼妓?不,或许她的地位还比娼妓低下,因为她不须银两,却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她早知道的,为何仍被他迷惑?搓着自己的肌肤,想着浣衣妇的言语,她蓦然觉得恶心;他连自己兄嫂都可下手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她不该以人废言忘了崔纥对李昱的评语,虽然不中听却也说中几分事实。
更蠢的是她竟然到如今犹抹不去心中对他的眷恋,竟还为那种男人掉下眼泪;摸摸自己脸颊上冰冷的液体,荷瓦姬拉忿忿地抹去;她才不会为那种男人哭泣!
如果承认爱上李昱便代表痛苦,那她宁愿继续欺骗自己,时间久了……她会忘记的。
忍住想吐的冲动,荷瓦姬拉站起身。
他们是敌人,只是敌人,所以她该去做她早该做的事。
迷。
李昱究竟当她是什么?一个随人狎戏的娼妓?不,或许她的地位还比娟妓低下,因为她不须银两,却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她早知道的,为何仍被他迷惑?搓着自己的肌肤,想着浣衣妇的言语,她蓦然觉得恶心;他连自己兄嫂都可下手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她不该以人废言忘了崔纥对李昱的评语,虽然不中听却也说中几分事实。
更蠢的是她竟然到如今犹抹不去心中对他的眷恋,竟还为那种男人掉下眼泪;摸摸自己脸颊上冰冷的液体,荷瓦姬拉忿忿地抹去;她才不会为那种男人哭泣!
如果承认爱上李昱便代表痛苦,那她宁愿继续欺骗自己,时间久了……她会忘记的。
忍住想吐的冲动,荷瓦姬拉站起身。
他们是敌人,只是敌人,所以她该去做她早该做的事。
第六章
荷瓦姬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如何才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地杀了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