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顺治遇见董鄂如意之前,孔思贞和皇上就已有一段情。
顺治也曾打算立容貌俏丽的孔思贞为妃,只是当时孝庄太后担心这么做会引起孔有德旧部的兵变,因此将孔思贞收为义女,封为和硕格格留在宫中。
原先孔思贞还与顺治维持着若有似无的恋情,直到董鄂如意进宫后,顺治整个心思都被带走了,就连现在,她都不知道皇上是不是已经接受如意过世的事实。
孔思贞来到殿外,她看见顺治跪在神坛前,虔诚地念着佛经。
小柱子看见站在殿门外的孔思贞,赶紧低身轻声地对皇上说:“万岁爷,贞格格来了”
顺治停了半晌,终于合上经书,站起身来。
孔思贞走进来给顺治请安,“皇上吉祥!”
顺治扶起孔思贞,“这些日子,你过得还好吗?”
小柱子知道贞格格一定是来“开导”皇上的,因此识相地先退了出去。
孔思贞见四下无人,于是将心底搁了许久的话按捺不住地倾吐出来:“皇上,我真羡慕如意,虽然她的人不在了,可是你的心却始终跟着她。”
顺治摇头苦笑,“这些日子,朕努力在让自己心无墨碍!”
孔思贞诧异的抬头望着皇上,“心无墨碍?”
顺治解释说:“惟有朕心无墨碍,如意才能走得无牵无挂、潇洒自在。”
说到底,他所做的一切努力、出发点还是为了如意。
“皇上希望如意无牵无挂、潇洒自在,可是您却没想到我是日日为您担心,夜夜为您牵挂。”
顺治顿时想起了两人当初的相遇——
那年,孔思贞的父亲走南王与李定国的农民军决战于严关,城被攻陷后,孔有德自缢身亡,孔家百余人被杀,仅有孔思贞突围而出。
那时,他对思贞的怜惜并不少于如意,曾几何时,物换星移,他几乎忘了自己和她也有过一段纯纯的爱情。
“思贞,朕辜负了你。”顺治充满愧疚地看着她。
孔思贞将自己的脸埋进顺治的肩窝里,哽咽地道:“在我记忆里的皇上,还是当年陪我打猎、骑马的皇上。四年了,虽然这四年,皇上没再踏进过我的东华门,可是我却没忘记皇上曾经给过我的欢乐。”
顺治轻轻地拍着孔思贞的背,心疼地说:“你怎么这么傻?”
经顺治这么一说,孔思贞满心的幽怨顿时化成泪水泛滥。
她紧紧搂住顺治的脖子,生怕一个闪神,他又会像四年前那样,忽然将她忘得一干二净。
顺治嗅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昔日的温存,仿佛长了翅膀,一下子又飞回眼前,他紧紧地抱着她,清楚地感觉到她的心跳以及微微的颤抖。
她踮起脚尖,仰起下巴,将自己最热烈的吻献给他。
她感觉到顺治像一座正在融化的冰山,慢慢回应她的亲吻,接受她的激情,她努力要把他变成一团火焰。
她让他摘下头上的发饰,咬下耳朵上的耳环,他真的变成一团热烘烘的火焰和她缠绵着,她的脑中变得一片空白,然而身体却变得敏感狂野,任何细微的触碰,都使她充满了幸福的感动。
当顺治再次睁开眼睛时,孔思贞一丝不挂地躺在他的臂弯里,地上散落着昨夜两人挣脱的衣服。
他觉得眼前这一切,像是高烧中的噩梦,他沮丧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曾经对如意承诺过,这辈子不会再对任何一个女人动心,可是昨晚,他怎么会糊里糊涂地……
顺治霍地坐起身子,快速地将自己的衣服穿上。
孔思贞从睡梦里惊醒,激情过后,她所面对的不是一双柔情的眼睛,而是顺治充满懊悔的表情。
顺治将孔思贞的衣服递给她,哑声地道:“昨晚……你为什么不拒绝?”
“皇上要我拒绝?”孔思贞无法相信才过了一夜,顺治却判若两人。
“是,你应该要拒绝朕,你不应该让朕这样伤害你!”顺治对自己咆哮着,“你是皇太后所册封的和硕格格,你将来是要嫁给孙延龄孙将军的啊!”
孔思贞的眼睛泛起泪光,讷讷地说:“皇上,如意当年不也是襄亲王的妻子,只要皇上有心把我留在身边,又有什么力量可以把我们拆散?”
顺治深吸了口气,“可是朕连这个皇位都不稀罕了,还有什么资格拥有你?”
孔思贞望着顺治,整个人悚然一惊,仿佛被一盆冷水从头淋了下来,她狠狠地打个寒颤,眼泪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顺治叹了一口气,“不要再把感情浪费在朕的身上,朕不值得你这么做。”
孔思贞咬着牙,忍着泪,“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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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里,孝庄太后深锁着眉头,看着孔思贞未语泪先流的模样,她就猜到顺治必然还不打算离开万善殿。
“没想到连你也劝不动皇上,再这样下去,皇上是不是打算毁了先帝一手打下来的江山!”
思贞勉强打起精神,“太后,皇上说他已经不在乎这个皇位,也许,他的心真的随董鄂妃去了。”
“荒谬,为了一个女人,祖宗辛苦打下来的天下,他一句不在乎就算了?!”太后气得浑身发抖。
宫女走过来禀报:“海格海大人到了。”
太后“嗯”了一声说:“快请他进来。”
海格给太后与孔思贞请过安后,却是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贞格格又不是外人,有话直说。”太后直截了当地道。
海格知道孔思贞对顺治一片情深的,因此担心她会反对找个酷似董鄂妃的女孩来挽回顺治已如槁木死灰的心境。但在太后的催促下,他不得不试探地说:“臣用尽了心思也没办法让皇上回心转意,在万般无奈下,臣斗胆,想出一个办法。”
“说说看。”
只要能让顺治专心于朝政,孝庄太后是什么办法都愿意尝试的。
“臣无意间发现一名女子长得与董鄂妃十分酷似,如果能把她接到宫里,或许皇上会打消出家的念头。”
孔思贞诧异地抬眼,“有人长得跟如意很像?”
“几乎是一模一样。”
“那女子什么来头?”孝庄太后一脸沉静。
海格回道:“那位姑娘乃是皇贵妃同父异母的亲妹妹、鄂硕鄂大人十七年前与一名婢女生下的女儿,但命运弄人,那女孩后来被迎春院的老鸨收养了。”
孔思贞激烈地反对:“那种低三下四的女人怎么可以进宫来呢?俗话说:戏子无情、婊子无义。万一皇上到时对那女孩子付出了感情,又闹着要封她为皇后,那可怎么得了?”
孝庄太后点头,“贞格格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海格,你想过这点没有?”
太后会有这层顾虑并不是毫无根据,想当初顺治为了得到董鄂如意,不惜逼死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后来又处处找借口想废了玉华皇后,若不是她从中阻拦,只怕董鄂妃早就登上后座。
“臣以为皇上现在的心情执拗难解,若是有人能循循善诱,解开皇上的心结,打消皇上出家的念头,这才是当务之急。其余的问题,臣认为并不那么重要。”海格据实回答。
太后思忖着说:“本宫也知,国不可一日无君。这样吧!你找个时间,先把那个小姑娘带来给我们瞧瞧,如果她的本质不差,就暂时依了你的权宜之计。”
海格拱手道:“臣遵旨。”
第二章
北风呼啸而过,屋外成了一片白皑皑的雪世界,海格策马来到迎春院,因为还不到营业时间,所以大门深锁。他敲了半天的门,终于有个老婆子把门拉开。
“这位爷,院里的姑娘们都还在休息,你晚点再来吧!”说着,老婆子打算把门掩上。
海格却一脚踏进院落里,“我找忘忧姑娘。”
老婆子看了海格一眼,见他面如冠玉、风度翩翩,倒也不像一般的寻欢客,因此领了他到大厅。
“你在这里等一会儿。”
老婆子走后;海格在厅里呆坐了半天,这时候的迎春院,真像一幢空屋,无声无息,就连窝在门边的一只黄色土狗也蜷缩成一团,安静地熟睡着。
“哎哟——”一个高八度的惊呼声从二楼阶梯上传了下来。
海格对柳迎春的声音,印象十分深刻,她那拔尖的嗓子,想必是夜夜在这喧闹的嬉笑怒骂声中训练出来的。
“海大爷,什么风把你吹来的?”柳迎春一手提着长裙,快步地从二楼走下来。
“我找忘忧。”海格面无表情地说。
柳迎春缓缓地在他身边坐下,“我知道你要找忘忧,可是那死丫头这几天不晓得野到哪里去了,从早到晚都看不到影子,你找她没什么急事吧?”
海格心里一惊,急道:“你别跟我开玩笑,我有正经事找她。”
柳迎春一脸无可奈何地撇了撇嘴,转身叫里面的几个老婆子及小厮出来问话。
“你们谁看见忘忧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没看见人。
“她前几天收了我一百两的银票,答应要帮我做一件事的,这会儿怎么会不见人影呢?”海格疑惑地盯着柳迎春。
柳迎春拍了一下桌子,似乎恍然明白了,“原来你给了她一百两银子,难怪这两天总没看见地,那丫头身上一有钱,一定跑出去花天酒地了。”
“花天酒地?”什么跟什么啊?忘忧又不是男人,怎么会出去花天酒地呢?再说,真要花天酒地,迎春院不就是最佳场所吗?
柳迎春对下人挥挥手,等他们都下去后才神秘兮兮地对海格说:“公子,你别看忘忧长得白白净净、瘦瘦弱弱,她呀,又爱赌、又爱喝酒,还喜欢捧戏子哩!所以平常,我是一个蹦子儿也不敢多给她,因为这丫头一有钱就作怪。你想找她,我看恐怕得等到她身五分文的时候才找得到喔!”
海格在心里骂了一声岂有此理,他霍地站起身来,拧着眉头道:“别在我面前玩花样!天黑以前,把人给我找回来,否则我拆了你迎春院的招牌。”
海格气呼呼地离开,他直觉地认为柳迎春在耍他,面对这种女人,不吓吓她,什么事也办不了。
然而当他晚上再到迎春院时,只见柳迎春正指挥着两个小厮爬梯子到大门上拆招牌。
柳迎春看见海格,一脸的怨怼,“不劳你海大爷动手,找不到忘忧,我自个儿卸下招牌来给你。海大爷,你这会儿是打算把迎春院这块招牌带回去当箭靶?还是给劈了当柴烧?”
海格当场愣在那里,他是真的被这个老鸨给打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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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忧“卷款而逃”,柳迎春又皮得让人没辙,海格只有气急败坏地来找鄂客尔拿主意。
然而鄂客尔听完了海格到迎春院的始末后,笑得前俯后仰,大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海格心烦气躁地睨他一眼,“你别笑,我都快急死了,太后要见她,她却避不见面!”
鄂客尔不可思议地问:“你那个馊主意,太后居然有兴趣?”
“这叫急病乱投医啊!”海格叹了口气。
鄂客尔敛起笑容,“咱们皇上还真是‘病得不轻’喔!”
“还不快点帮我想想办法!”海格焦急地用手指直敲桌子。
鄂客尔双手环抱胸前,一副又想笑,但又要装得认真思考的模样,忽见妹妹如雪从廊下经过,因此把她叫了进来。
“海大哥。”如雪一看见海格,脸颊便悄悄泛起红霞。
海格敷衍地问:“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嗯!”如雪应了一声。
鄂客尔说:“忘忧骗了海格一百两银子,现在跑得不见人影,你说该怎么办?”
如雪诧异极了,在她的心目中,海格是个文武双全、完美无缺的人,怎么会跟忘忧那个丫头扯上关系呢?
经海格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叙述一遍后,如雪的想法却和哥哥不谋而合。
“若把如意比成凤凰,忘忧充其量只是只野鸡,再怎么样,她也学不到如意的半点神髓。”
鄂客尔望了海格一眼,“你看,如雪也这么说。”
此时此刻,海格可没有心思跟他们兄妹俩争辩,“不管怎么说,我都得把那丫头揪出来啊!难道你们以为我是散财童子?没事捧着一百两银子去让她吃喝玩乐?”
“那……你们不如夜探迎春院。”如雪提议。。
鄂客尔呵呵笑说:“好主意,就算今晚找不到人,起码也可以见识不少‘春宫图’啊!”
如雪原没想到这层,一听哥哥这么说,自己倒先害臊起来;然而海格才没心思注意那么多,他只一个劲儿的催促着鄂客尔换上夜行服,好一起到迎春院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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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院的大门口虽然少了招牌,但柳迎春却在大门两旁挂起大红灯笼,那份招摇与抢眼,比起原先门楣上的大招牌还惹人注意呢!
海格和鄂客尔都是身手矫健、武功不凡的一流好手,因此神不知鬼不觉地跃上了迎春院的屋顶;两人一个往东、一个往西,一间间厢房依序查看了过去。
可恨的是,忘忧确实不在里面。
海格和鄂客尔此时又坐在迎春院的屋顶上。
鄂客尔怪道:“这丫头会到哪里去呢?”
海格没耐性再跟忘忧玩捉迷藏了,“柳迎春不怕我拆她招牌,但我不相信她不怕我把她的脑袋也摘下来。”他从屋顶上翻身下来。
“等等我。”鄂客尔也一起跳下来。
柳迎春正把客人送到门口,看见海格和鄂客尔一前一后地从天而降,着实吓了一大跳,“哎哟!原来是你们俩,大门又没关,干吗从上面跳下来,吓死我哩!”
鄂客尔笑道:“这就叫‘祸从天降’。”
柳迎春一面拍着胸脯,一面娇嗔着说:“唷,那你们俩岂不成了瘟神?”
海格非但怒视着柳迎春,而且还出手掷了一锭银子,咻地一声闪过她眼前。
柳迎春一回头,只见那银子已嵌进石柱里。当下,她吓得半天合不拢嘴。
“快告诉我们忘忧在哪里,免得待会儿海大人火了,搞不好送两个石头给你镶在脸上。”鄂客尔故意在自己的两边脸颊上“啪啪”地拍了两下。
柳迎春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两颊,“鄂客尔,再怎么说忘忧是你妹妹啊!你怎么能让她去犯欺君大罪呢?那是会砍头的,而且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耶!”
海格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可以向你保证忘忧的安全,如果她少掉一根头发,我海格任凭你处置。”
其实就算没有海格的保证,他刚刚露的那手功夫,已经把她吓得魂飞魄散了,她当然没有勇气再替忘忧守口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