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说,他早晚也会知道。没想到男人一起妒意,比女人还可怕。”他摇摇头 ,“枉费叶伯母把你们兄弟取名为开仁、开怀,还指望你们仁德为怀,我看她老人家是 白费苦心了。”
“你少挖苦我了,你要是不嫉妒,会把人打得半死不活?我看我们是半斤八两,谁 也不用取笑谁了。”叶开仁反将他一军。
戴斯淡淡的瞧他一下,好似在说:非常可笑的笑话!
***
房间里一片黑暗,只余一盏小灯亮著,四周静悄悄无一点声响。韩圣伦感觉好像睡 了好久,整颗脑袋昏沉沉的。
他缓缓举起手摸到头上的绷带,眉头一皱,想起发生的事。
沈书蕾趴在床沿假寐,床上一有动静,她马上醒过来。
“圣伦,你醒了。”她欣慰,打开床头的灯。
韩圣伦一时不能适应明亮的光线,眨了眨眼。“书蕾……你一直在这里?”
沈书蕾点点头,握住他伸出的手。
“头还痛不痛?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显得激动、心疼。
韩圣伦拉下她的手,以吻表示安慰,“我昏迷前听到你说你肯原谅我了,是不是在 作梦?”她摇摇头,眸互郁著泪光。韩圣伦宽慰地微笑了。
“我瞒著你,也骗了你许多事,但是,我爱你这句话从不是谎言。”他真挚清澈的 眼眸与她的泪眼相对。“别再说了……”她怕他累著了。
“嘘……听我说完。”他紧紧握住她的小手,“我不要你心存疑虑,所有瞒你的事 ,我要在今天说清楚。”“圣伦……”
他拉她躺在身恻,与他头靠著头。
“五年前……不,将近六年了,我第一次带你到圣鲨鲜吃饭时,我问你一个问题, 还记得吗?”沈书蕾想了一下,摇摇头,“不记得了,你问了甚么?”
“我问你,你喜欢甚么样的伴侣。你说,你喜欢成熟、稳重,能够给你安全感的人 。你忘了?”“我有这么说过?”她真是不记得了,她有说过这种话?
“你真忘了?!”他瞪大眼。
“会不会是你记错了?我从来没想过未来的伴侣该是甚么样的人。”她老实回答。 “你确定你从来不想要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
“从来没有想过。”她肯定的说。“我喜欢一切随缘,感情是强求不来的,又何必 想得大多。”
老天!那他这五年远走他乡,努力学习当一个成熟、内敛的男人是为了甚么?
“圣伦,你怎么了?”她茫然地盯著他惊骇悔恨的表情。
“我想,我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此刻他真是无比悔恨,想起五年没有她的日子 ,他是如何数著分秒,忍受相思之苦,他恨不得杀了自己。
“你觉得James怎么样?”
“James?嗯……他是成熟、稳重,很值得依靠,也很亲切的人。”她想了想 道。
“亲切?他亲切?!”韩圣伦失笑,这话要是让认识戴斯的人听到了,不笑掉大牙 才怪,就连James本人也会忍俊不住吧。
“我说错了吗?”沈书蕾不解他的反应,毕竟她才认识戴斯不久,形容得不适切也 不为过呀。
“先不论对错,你也认为他很符合我说的条件吧?”他亲匿地抵著她的额头。
“的确很符合。你问这个做甚么?”她真是不明白。
韩圣伦叹了口气。有的时候,她真是非常迟钝。
“你还不懂吗?这就是我远赴美国的原因,我要改变自己的个性,当然得有观摩的 对象,James正是最适当的人选。”
“你为甚么要改变个性……啊!”她原本还听得模模糊糊,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他 提到她开出的择偶条件,顿时甚么都明白了。她注视著他,心里深受感动,“你太傻了 !”他在她唇上吻了一下,紧紧抱著她。
“为了你,我做甚么都可以。朋友们都知道我深爱著你,才答应在我不在台湾这段
时间帮我守护你。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么做,为了不想你反感,所以我们才瞒著你 ,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我自私的不希望有任何男人接近你。你别怪他们,好吗?”他 的一番坦言,让她不禁哽咽良久。
“该道歉的应该是我,我误会了你们。”
“欺骗你本来就是我不对,你肯原谅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沈书蕾沉默了好一会儿,又想到另一件事,“你和Ann为甚么要骗我你是同性恋 呢?”“还记得我刚介绍Ann与你认识时的情形吗?”
“记得,当时我以为你们是一对情人。”到现在,她还不清楚Ann是否真喜欢著 圣伦。
“那是我们故意制造的假象,结果你却一点也不嫉妒,Ann于是想到利用你的同 情心来撮合我们。想到你一点也不在乎我跟别人在一起,我简直气疯了,当时没有多想 就答应Ann的提议,虽然我如愿以偿娶了你,却也伤了你的心。对不起,老婆,你可 别生气。”他愧疚地说。
教她如何生气?这么多年来,他做了多少的事,却只是为了爱她。沈书蕾感动得抱 著他哭泣.
第十章
真奇怪,为甚么韩圣伦、沈书蕾结婚会有那么多人有意见?反观两位主角坐在角落 ,倒像是没他们的事似的。
“我说应该采西式婚礼,在神圣的白色教堂里,新娘慢慢走过红色地毯,四周洒满 鲜花,神父证婚,两人许下誓言,庄重地点头……喔!我愿意!接著,满座掌声响起… …哇塞!多令人振奋的场面。”戴安闪烁著憧憬的眼神,显然已幻想到忘我的境界。
“三八!这儿是台湾,你当在美国呀。中国人有中国人的婚礼习俗,你这洋博士懂 甚么。两位阿姨,你们千万别听她的,书蕾最适合古典的装扮,穿戴上凤冠霞帔,道道 地地的互?新娘味全跑出来了,这才风光嘛。”杨贝薇以新娘闺中密友的身分发言。
“老土!都甚么时代了,还凤冠霞帔!人家表姊才不会穿呢,你喜欢穿,不会赶快 找个人嫁了,自己穿个过瘾。”戴安嗤鼻一笑。
“你怎么知道书蕾不会穿?你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二十世纪又怎样,谁规定不 能循互?风呀。人一生不过这么一次婚礼,当然要与众不同了。”
“你喜欢与众不同,不见得人家都跟你一样!韩爷爷,你一定也喜欢西式的婚礼吧 ?”戴安拉住韩成麟。
“爷爷才不会喜欢呢!爷爷,咱们应该遵循古礼,学那些洋玩意多没创意。爷爷, 你说是与不是?”杨贝薇拉住韩成麟的另一只手臂。
韩成麟左看看右瞧瞧,两相衡量之下,他决定不要加入战局得好,于是咳了两声, “只要办得体面,中西我都不反对,新人高兴就好。”“韩爷爷——”
“爷爷——”两个女人不服气,拉著他扯来扯去,硬要他决定。
“哎,哎!你们别拉我,婚又不是我要结,你们要问的是当事人的意见才对吧。” 他甩掉两个女孩的手,摇摇头。顿时,众人的目光朝角落望去。
只见一对新人卿卿我我,浑然忘了一伙人在一旁为了他们的婚礼差点上演武打片, 还亲热地窃窃私语呢!
注意到有异样的目光投射过来,韩圣伦抬起头,嘴角漾开一抹笑意,没事般地随口 说:“你们商量完了?太好了,我跟书蕾还有事,我们先走了。”
他拉起沈书蕾。
敢情这一对“璧人”方才真的到另一个世界神游去了,才会不知死活地说出这话来 !“韩圣伦!你——”
“我没甚么意见,中式西式都好。不过如果你们真分不出个高下来,为甚么不干脆 合起来办呢?红色的婚纱加上白色教堂岂不是更具新意?”看起来他还真能一心二用。
“这主意不错!又浪漫又喜气,可以接受,你们还有意见吗?”张宝玲首先赞同。 每个人都点头同意。
“好了,问题解决了,其他细节你们再慢慢商量吧,再见。”
韩圣伦搂著沈书蕾,一下就排开众人,溜出门外。“韩圣伦——”
***
一场盛况空前的婚礼,在热滚滚又闹烘烘的气氛下开锣了!沈书蕾当真是一袭大红 色古典飘逸的婚纱,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下步入教堂。
满满的花瓣空飘地面,花雨般教人神醉。
她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脏“卜通”地跳,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热切。
就要嫁给圣伦了,为甚么她感觉不到喜悦的心情,反而有一股无以名状的恐惧压在 她心头?
当沈中牵起女儿的手交到韩圣伦手里,眼眶里有一片湿濡,他顿了顿,以非常严肃 的语气说:“书蕾……我的宝贝女儿……交给你了。”
韩圣伦慎重地点头,他了解岳父要的是他的保证。他保证会好好照顾书蕾。
宽厚的手掌紧紧握住她的手,她的心不再有无助感,在这一瞬间安定下来了。
她抬起头望向这位将伴她一生的人,他也正凝视她。显然他的惊慌与紧张并不亚于 她,平时意气风发的神气模样此时全没了,眼眸里还可见紧张的光彩,见他这模样,沈 书蕾一颗忐忑的心愉快不少。原来他也会紧张呀。
“笑甚么?”她一笑,他马上悄声问。她只是摇摇头,没说甚么。
神父叨叨絮絮念著一大堆有的没的,好不容易才念到该新人回答的那一段话,不用 说,他们的回答一定是——“我愿意!”
交换戒指、签名、拥吻、欢声如雷,婚礼就在一片掌声和祝褔下结束了。
接下来便是晚宴登场。
一想到沈书蕾结婚,伴郎却是我,叶开怀、齐霖、关浩之全是满口怨气,有怒不得 申。
问他们不甘愿又为甚么要来参加婚礼?那是当然了,他们虽然重色,却还不至于轻 友——至少在闹过洞房前不会。“没问题吧?”叶开怀悄声问齐霖。
晚宴上,可说是人人心怀鬼胎。
老一辈的,自是想有生意尽管拉,有讨厌的人尽管嘲讽。
至于年轻一辈……“一切就绪!那家伙贼得很,早备妥车子想开溜。哼!也不想想 人都被他娶走了,借我们闹一晚会死啊。吝啬鬼!”不管怎么谩骂,人都已经结婚了, 齐霖却到现在还很难咽下这口怨气。
“想开溜?没那么简单!这屋里屋外我早已布满眼线,没亲到书蕾的红唇,我誓不 甘休!”叶开怀咬牙切齿,恨恨地说。
“绝对要好好守住他,不能让他得逞,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关浩之握紧拳头 。“甚么最后机会?你们又想干甚么坏事了?”
杨贝薇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三个人吓得魂飞魄散,可怜了精心设计的洞房计将 要休矣。“Ann,是你?!”
他们转身一看,来人却是戴安,吁一口气后又燃起希望之光。
“没错。嘻,学得还像吧。”她背著手,笑咪咪又得意地加入他们。
“快让你吓死了,以后没事少玩这种把戏!”齐霖白她一眼。
“Ann,你不待在里面跑出来做甚么?”叶开怀以大哥哥的口气质问。
同是世家子弟,又是留学生,他们早八百年前就认识了。
戴安食指往下比了比,“那么你们又在阳台上做甚么?”
“小孩子别多问,快回大厅去。”关浩之也摆起兄长的架式。
在他们眼里,戴安永远是小时候那个长不大的小女孩。
“才不!除非你们让我也参一脚。要不,我就告诉贝薇你们在这里‘窃窃私语’的 事。”她威胁。“去说啊,我们才不怕……”
齐霖话没完,戴安已经两手圈在嘴边朝屋里喊:“贝……”
才喊了一个字,三个人手忙脚乱地捂住她的嘴。
“让你参加啦!这么多嘴!”
没想到戴安不喜,反而一脸青白地急急扳开他们的手,“你们想谋杀我啊!咳咳! ”她一副呼吸困难的样子。
“谋杀你?那多不值得,我还不如杀掉圣伦,说不定还有晋级的机会。”叶开怀嗤 之以鼻。“晋级?甚么意思?”戴安总算调匀了气息。
“伴郎接替新郎的位置不叫晋级叫甚么?”他抛个白眼给她。
戴安冷哼一声,她可不是省油的灯!“别想转移话题,快把你们的诡计说出来。”
他们见计谋失效,只好将晚上准备大闹洞房的条条计策全抖出来——当然,只限于 整韩圣伦的部分。“啊!这种事你们怎么可以……”
“你反对也没用!”“别浪费口舌了!”
“不准你宣扬出去!”三个人齐声警告。
“……不早告诉我呢?我也要参加!”她兴致勃勃地跳起来。
不理会三人惊愕的表情,她又迳自说:“幸亏有我,要不然你们可前功尽弃了。” “甚么意思?”
“哼哼,圣伦和表姊要搭晚上十点的飞机离开台湾度蜜月去,你们不知道吧?”
“还以为是甚么事。这种事情还用得著你来说?我们早知道了。”
“你们知道?!”她诧异,这可是她偷听到的,他们怎么会知道?
“傻瓜,你以为我们伴郎兼杂工是当假的?我们早在圣伦身上装了窃听器,他到现 在还不知道哩。”齐霖洋洋得意。
戴安瞪大眼晴。装窃听器?!真想一亲芳泽也不用疯狂到这种程度吧?亏他们身后 还跟了一大票美女呢!竟然为了书蕾用这种下流手段。
“原来如此,我才觉得奇怪,怎么圣伦的司机换了人,看来也是你们在搞鬼吧。” 杨贝薇由暗处一隅现身。这下四个人脸色全发白了,像见了鬼般。
“别怕,我不会坏你们的计划。”杨贝薇懒洋洋地说。
虽有她的保证,四个人仍然心惊惊,她一定还有下文!
“没有。”杨贝薇摇了摇头,看透他们脸上的表情,“我只是想给韩圣伦一点教训 ,不关你们的事。”她这一说,他们总算吁了口气。
敢情杨贝薇是打算好好“谢谢”韩圣伦提拔她为总经理之“恩”?
“不过你们也太大意了,光扣留他的车子有甚么用,那辆车是准备给你们看的,他 根本不会用。”众人惊呼,韩圣伦也未免太狡诈了!
“贝薇,你是怎么知道的?”戴安好奇。
“我就是知道。你们别管这么多了,他们的确会在今晚十点离开,直升机已停在顶 楼,你们还是快些派人防著吧。”
不由分说的,叶开怀马上调来守在门口的五个大汉上顶楼守住出入口。
此时,屋里正洋溢著热闹的气氛,宾主纷纷下舞池翩翩起舞,将一对新人围在中央 跳得满场飞。壁上的骨董大钟敲了九下,此刻的时间正好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