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说你的看法啊。他是甚么样的人?在美国待了那么多年,是否有改变呀? ”杨贝藢帮忙摆上碗筷。沈书蕾突然停下动作。
是否有改变?是,他变了,变得沉稳、冷淡,变得生疏、客气,变得遥不可及,变 得不再是一直紧跟在她身侧的表弟,那个她所熟悉的韩圣伦。
他好陌生,仿佛是另一个她不认识的人!
“书蕾,你怎么哭了?是不是烫著啦?”杨贝薇紧张地拉起她的双手查看。
沈书蕾惊觉自己掉下泪来,急忙抽手抹去泪水,“大概是洋葱惹的祸。贝薇,你来 炒,我出去透透气。”
“甚么!我炒?书蕾,你明知道我不会炒菜的嘛!”杨贝薇哇哇大叫。
“等它熟了再舀上来就好了。”她快步走出厨房。
杨贝薇对著锅里的葱爆牛肉瞪眼,“千拜托万拜托,行行好,熟了请知会姑娘我一 声。”***
“韩圣伦,你可真会自作主张,我甚么时候答应当总经理了,你打算让公司倒闭是 不是?”戴安两手叉腰。
韩圣伦盯著她瞧了三秒钟,终于忍不住失望地摇头。
“我还是比较欣赏早上的Ann。你放心,我信任你的能力,总经理一职对你来说 只是小儿科,犯不著太紧张。”
“我紧张?”戴安冷笑,“对,我紧张,紧张得快要胄疼了。不过也请你放心,要 搞垮你的公司,其实费不了我多少时间,你知道喝口水吞颗药片要多少时间吧?”她嘲 讽。
“那也不错,书蕾说不定会因为同情而嫁给我。”韩圣伦跷起二郎腿,无所谓的耸 肩。
“你可真有志气,这种话也只有你说得出口。”真是败给他了。戴安抚额摇首。
“有甚么办法?本来以为你的出现可以刺激她,谁知道她连一丁点的妒意也没有。 ”韩圣伦双手一摊,难得的一脸失意。
“哇塞,原来你也会有这种表情啊!喂,说实在话,你如果不是那么自大又自负的 话,我真会倒追你O也。”戴安盯著他,表情认真得不像开玩笑。
“幸好我够自大。”韩圣伦拍拍胸口,庆幸逃过一劫。
戴安白他一眼,忽然灵机一动,手掌拍向韩圣伦的肩头。
韩圣伦以极佳的默契挡住她突如其来的一掌。
“拜托你淑女点,难怪你老哥会担心你没人要。”
戴安不睬他,迳自说:“我想到一个好办法了,表姊一定会嫁给你。”
韩圣伦马上提起兴致。“甚么好办法?快说!”
第四章
茶之坊一间小包厢里头,戴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沈书蕾慌了手脚,只有安慰 她。
“Ann,你别哭,有甚么事情你说出来,也许我能帮得上忙,好吗?”
“表姊,你真的愿意帮我?”戴安抬起泪容,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当然。”沈书蕾拿著面纸为她擦泪。“你真好。”戴安真心真意的说。
“傻丫头,你喊我姊姊,我当然得对你好啰。”沈书蕾故意逗她。
戴安这才露出笑容。
“这才像Ann。告诉我,为了甚么事这样伤心?”沈书蕾拍拍她的粉颊。
“除了圣伦,我还会为谁伤心落泪。”戴安委屈地说。
“圣伦?”沈书蕾没想到是韩圣伦使戴安哭泣,她有一些吃惊。“你们发生了甚么 事?”
“表姊,其实不瞒你说,圣伦他根本不爱我,这一次他回合湾,也是我硬跟著来的 。”她又垂下头。
“怎么会?我觉得圣伦对你很好啊。”沈书蕾认为她太过于忧虑。
戴安摇头。“他是装的。如果我告诉你他为甚么会回台湾,你就会明白了。”
“这儿是他的家,他学成归国,还需要原因吗?”
“听起来是名正言顺,但事实却不然。他之所以回国,主要是为了避开我哥哥。” 戴安的柙情显得忧伤。“你哥哥与圣伦不合?”她猜测。
“不,他们非常合得来。”“那圣伦为甚么要避开他呢?”沈书蕾不解。
“表姊,你有没有觉得圣伦变了很多?他刚到美国时,是一个非常开朗的男孩子。 ”戴安提醒她。
“嗯,隔了五年不见,他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沈书蕾有这样的感觉。
“这就对了,他之所以改变,都是哥哥的缘故。”
沈书蕾一头雾水。“Ann,你还是直接将事情说出来吧,我快要让你搞胡涂了。 ”
“事情是……就是……哎,好吧,我告诉你,圣伦他……爱上我哥哥了啦!”
戴安说得自己也不好意思,避开沈书蕾的视线。
沈书蕾忍不住放声大笑。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时候笑出来,不过实在太好笑了。
“哎,你别笑,我说的全部都是真的,就知道你不相信。”戴安早预料到了,她可 是有备而来。
“对不起,我不该笑,但是你不觉得这很荒唐吗?你好像在告诉我他是外星人一样 ,我可是看著他长大的。”她倒了杯茶。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相信。”戴安打开皮包,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她。
沈书蕾狐疑地望她一眼,放下杯子接过照片。
照片中一个男人躺在草皮上,闭著双眼,另一个男人俯身,嘴唇贴上他,双眸深情 款款,一眼就可看出两人的关系。
沈书蕾捂住嘴,甚是惊骇。拥有那对深情眸光的不是别人,正是韩圣伦!
戴安偷瞄她一眼,掩住窃喜,又用悲伤的语气解释,“照片中的人是我哥哥,那是 在我家后院拍到的。那天我刚买一架相机,本来想找他们试试效果,谁知道竟然会偷拍 到圣伦趁我哥哥假寐时……表姊,我真的不希望这是真的!”
怎么会有这种事?沈书蕾摇头不敢接受,却不得不相信眼前照片说明的事实。
一股强大的失落感深深震撼著她,顿时,她觉得自己已经失去最重要的……她不知 道该如何形容,完全不明白自己为甚么会有这种莫名的感觉。
“表姊,你怎么了?”见她不说话,戴安摇摇她。
沈书蕾瞥她一眼,“抱歉,我恐怕帮不上忙。”
“不,你可以的,除了你,没有别人了!”戴安赶忙说。
“感情这种事谁也无法干涉,尤其圣伦从小自主性就特别强,既然他爱上……你哥 哥,就算我去劝他,也说不动他。”沈书蕾摇头。
“我不是要你劝他,而是……”戴安有些难以启齿。
“是甚么?你如果有好方法帮他,我全力支持你。”沈书蕾鼓励她说。
狡黠眸光匆匆一闪,戴安马上换上悲戚的柙色。
“表姊,我认为爱一个人就是要使他幸褔,不管将来是不是在一起,他是不是爱我 都无所谓。”她叹气。
“我了解你的意思,你想我怎么帮你?”她非常同情戴安。
“我记得圣伦刚到美国那一阵子,口中总是不停念著你,他也曾直言不讳的表明他 非常爱你,只是不知道从何时起这份爱却变了质,转移了方向。表姊,他爱你的事,相 信你也知道吧?”戴安故意问她。
“儿时迷恋,早已过去。”往事如云烟,她不想再提,“你的办法是甚么?”
“这个……表姊,说出来你可别生气。”戴安小心的说。
她摇摇头。“不会的,圣伦是我的表弟,如果能够帮得了他,我还得感谢你呢。”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其实我的办法很简单,一点也不难,只要表姊你去诱惑他 就行了。”
戴安说得好似她只要到他身边绕一圈,就甚么事都解决了一样轻而易举,却吓得沈 书蕾脸都白了。“你……你不是说真的吧?!”
“当然是真的,表姊,唯今之计只有让圣伦重新对女人产生兴趣才救得了他。
鸡道你忍心看他为一份不可能的爱而绝望,甚至自暴自弃、自甘堕落?”
戴安说得太激动而拍桌子。幸而沈书蕾已被她这番话搞得心慌意乱,无暇他顾。
戴安吐了吐舌头,小心地收回手,藏到身后。
“或许……我是说或许,你哥哥也是爱他的,事情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也有可 能……”
“没有或许,也没有可能。我太了解我哥哥了,他是有名的花花公子,全美国没有 人不知道。特别声明,他的对象只限于异性,而且他还有个未婚妻。”戴安斩钉截铁地 说。
老哥,为了圣伦的幸褔,只好暂时牺牲你的名誉了,对不起啦。戴安在心里向戴斯 道歉。
“那……这种事也不一定非我不可,你也可以的不是吗?你漂亮又聪明,而且你们 年纪相当,你才是适当人选。”沈书蕾不明白她怎会找上自己。
“谢谢你的赞美。老实告诉你,也不怕你笑,其实我早已经试过了,可是圣伦对我 根本没感觉。”戴安一副非常沮丧的样子。
“那……他更不可能对我有兴趣了。”
“你不同。至少你是他曾经而且唯一爱过的女性,只要你愿意,我相信圣伦一定会 回心转意。真的,只要你愿意。”戴安保证地用力点头。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啊。而且就算我真的使圣伦……爱上我,这……不是 会出现更多的问题?”她犹豫不决。
“表姊,接下来是以后的事,你就先别管了,如果这会儿他想不开,那可是连以后 也没得谈了。”戴安故意说得严重些。
沈书蕾终于被她说服,为难地点了点头。
戴安总算松口气,在心里哈哈大笑。
***
“想甚么?”杨贝薇蹲到沈书蕾面前,两只手撑住下巴,直勾勾盯著她。
沈书蕾淡然地扫她一眼,将手中的抱枕递到她手上,无精仃彩地由沙发上站起来, 走回房去。
杨贝薇看得一头雾水。奇了,又发生甚么她不知道的大事?莫非韩圣伦又想出甚么 “泡老婆”的怪招数了?她眼珠子一溜,马上跑到对门去。
韩圣伦早已恭候大驾多时。
“你知道我会来找你?那么,是真的跟你有关了。”杨贝薇瞪著他,接过为她准备 的柳橙原汁。不喝白不喝,这可是她的最爱。
“她很不开心吗?”韩圣伦心疼,原本他并不太赞成戴安的计画。
杨贝薇瞧他一眼,“你也会关心,总算是良心未泯嘛。”
“她现在怎么样?”他焦急地问。
“唉,玉容添愁,郁郁寡欢。韩圣伦,你这次又做出甚么对不起她的事了?”
杨贝薇现在完全站在沈书蕾那一边,说起话来难免带点质问的口气。
韩圣伦露齿一笑,“就算得罪全天下的人,我也绝不会对不起她,这一点你很清楚 。”虽然受不了他狂傲的口气,杨贝薇却不得不承认他的话。
若问韩圣伦爱沈书蕾有多深,他会回答追随她上穷碧落下黄泉亦无怨无悔。不容置 疑,她相信他会这么做。“你等我来找你,不是想跟我抬杠这么简单吧?”
“我等你来找我,是因为我知道你会来找我,不是你想像的别有用心,你太多疑了 。”韩圣伦一语点破她的心思。
杨贝薇目露疑光,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话。“我会多疑也是拜你所赐,交上你这种朋 友要不多心也难。你到底是怎么让书蕾闷闷不乐的,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韩圣伦耸了耸肩,将他与戴安的计画说出来。
杨贝薇听完他的话,眼睛瞪大。
“今天不是愚人节吧?这么荒唐的把戏,书蕾怎么会相信!你没骗我?”
“我干嘛骗你?书蕾那种单纯又好骗的个性你也清楚,只要证据充足,随便编甚么 她都相信。”
杨贝薇睇睨他一眼,再次无话可说。单纯又容易同情别人正是书蕾最大的弱点,任 何人只要掉一把泪求她,就是要她的命,她也会无条件奉送。
“可怜的书蕾,竟然会有你这种表弟。”
“你可知为了这‘表弟’之名,我得费尽多少心思?我但愿从来不是她的表弟。” 韩圣伦感叹地说。
杨贝薇深思他的话,不禁叹气,“爱一个人真不是一件好受的事,如果要我为了爱 一个人而做这么多事,我情愿选择一个人生活,起码快活多了。”
“那是你没爱过。真心爱一个人时,为她做任何事都是甘之如饴的。”他以过来人 的身分说。
“即使得不到任何回报?即使她爱的不是你?这种情况下,你也甘之如饴?”
杨贝薇不相信他做得到。
“不错。”韩圣伦毫不考虑地点头,然后又补充,“不过我是男人,我会全力追求 我最爱的人,我有自信得到她的爱,使她成为最幸褔的女人。”
“这不是很矛盾?就以目前这件事来说吧,你认为你是对的,但是书蕾呢?现在你 增加她的烦恼,她得每天为你挂虑,日后还会因为你的欺骗而伤心,这就是你爱她的方 法?你给她的‘幸褔’?”杨贝薇嘲讽。
“我明白你无法苟同的心情,但也请你站在我的立场想想吧,要书蕾接受一个小她 三岁、名义上又是她表弟的人当情人,这比登天还难,难道我必须为了这些因素而放弃 至爱?不可能的!我爱她,为了爱她,我必须使点手段打破她心里的‘传统’,接受我 。”他断然的说。
“说得头头是道,说穿了还不是为了自己!你口口声声要她接受你,怎么知道她爱 的真是你?如果她爱的是方轩和或者别的男人呢?你岂不是破坏了她的幸褔。
”杨贝薇故意刺激他。心里受他感动是一回事,让这家伙太过自我膨胀的事她可做 不来。
“不,只有我能给她幸褔,除了我,没有任何人有资格碰书蕾,她是我的。”
韩圣伦傲气十足,丝毫不受她的刺激影响,“就算书蕾爱上别人,对象也绝不可能 是方轩和,我的情敌不是他。”“另有其人?”杨贝薇讶异的挑眉。
“幸好他还不打算到台湾来。”他自言自语。
乖乖,有这号人物她怎么会不知道?杨贝薇忽然对这位让韩圣伦视为对手的男人兴 致高昂。韩圣伦瞥她一眼,“不用浪费口水了,我不打算告诉你。”
“扫兴!”杨贝薇递了个白眼给他。“陈哥他们好吗?”韩圣伦转移话题。
“还不错啦。想想我牺牲挺大的,你可知道现在圣鲨鲜的生意好得不得了,当初要 不是答应了你这个鬼计画,搞不好我已经是个小富婆了。”杨贝薇抱怨。
“圣鲨鲜的红利你也有一份,你忘了?”韩圣伦提醒她。
“无端食人钱财这种事我可做不来。”她又倒了一杯柳橙原汁。
“别这么说,这几年你一直帮我照顾书蕾。”
“少爷,你要搞清楚,书蕾是我的好朋友,我们在一起是彼此照应,跟你扯不上半 点关系。就算是你托我的又如何,你不当我是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