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快的庆功宴和可爱的学弟妹们正在等著她,她才不要为了这个讨厌鬼浪费时间呢。
而另一方面,沈文齐回到宿舍後,才走进寝室,就迎上一群不怀好意的同学,四个人住、约四坪大小的寝室,挤了十多个男生,可说是拥挤不堪。
他讶异地挑眉。「你们怎么都来了?」
「沈文齐……」室友之一阴沉地瞪著他,语气不善。「刚刚有人在楼下看到你跟校花一起走回来是吧?」
「校花?」他将包包放下,故作无知。「谁啊?」
「还装傻啊你!就是国贸系的范意欣啊!」
「哦,她哦。」
另一个同学心急地问:「你跟她为什么会走在一起?」
沈文齐知道不说清楚,他们不会善罢干休,遂答道:「不是一起,是顺路,我陪别人去看国贸系的戏剧公演,公演结束後,她去参加庆功宴,地点正好在男生宿舍附近,所以顺路一起走回来。」
「可恶!你这好运的家伙,平常一堆学姊、学妹围著你就算了,现在你连范意欣都出手,太过分了!」
他微微皱眉,敛去惯有的温和笑容,严肃地申明,「别乱说,我跟她不是那种关系。」
「那你到底怎么跟她认识的嘛!说你们像朋友,又一天到晚吵架;说你们不是朋友,态度又熟得令人嫉妒。」
他拉开椅子坐下,淡淡抛下两个字,「秘密。」
他跟范意欣的关系,可不是简单的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况且,他也没必要向他们这些不相关的外人解释吧。
「过分欵!」
「太奸诈了吧!」
「死神秘主义!」
不满的抱怨声此起彼落,这群血气方刚的大男生恨不得冲上前去围著他毒打一顿,不过,他们只敢心动不敢冲动。沈文齐看来斯文温和,其实强壮得很,还学过好几年的跆拳道,要是真动起手来,他们不见得讨得到便宜;再说,若真的伤到他,在他俊俏的脸蛋上留下伤痕,那么他们立刻会变成全系甚至是全校女生的公敌,他们可没那么笨哪。
沈文齐压根儿不理会他们的抗议,迳自下了逐客令,「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你们回寝室去吧。」
大男生们搔搔头,即使心有不甘,也只能乖乖离开。
就算沈文齐没有明说,他们也感觉得出他和范意欣交情匪浅,绝对不是普通朋友。
他们也想和美丽的校花谈场恋爱啊!呜呜……苍天不公啊!
第四章
初夏,毕业的季节,炎热而繁忙。
校园中,一群群的学生在各个美丽的景点拍下团体合照,作为日後的纪念。离开校园後,大家将各奔东西,为彼此的前途打拚,但是,四年中培养出的深厚情谊,将是永恒不变的。
「小欣!快过来拍照哦。」黄维丽拿著相机,大声吆喝。
「来了来了。」范意欣拖著许倍君,笑著跑了过去。
「佩蓉,站左边一点。」
「这里行吗?」张佩蓉拉拉裙子,紧张地打理衣著。
「位置正好,别动哦,我找别人帮我们拍。」黄维丽找来同班同学帮忙,随即小跑步到三人身旁,摆好姿势,露出最灿烂的笑容。
范意欣站在中间,一手揽著许倍君,一手牵著张佩蓉,笑得开心极了,四个正值花样年华的女孩站在一块儿,其中之一又是最美丽的校花,路过的同学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范同学……」同样是毕业生的别系男生,在同学的陪伴下走了过来,红著脸,有些害羞。
「有事吗?」她这是明知故问,因为类似的情况早巳发生过许多次了。
「我是外文系大四的张尚雄。」那男生根本不敢正眼看她,低著头,支支吾吾的,「那个……我一直很仰慕你……毕业後,我们能不能继续联络,交往看看……」
一旁的许倍君、黄维丽和张佩蓉几乎同时叹了口气,颇为同情这名注定要失望的伤心人。
果然,范意欣的回答正如她们所预料的——
「抱歉,毕业後我另有打算,你的心意我不能接受,谢谢你。」她微笑著,措词很温和,态度却很坚定。
「啊……那……那我不打扰你了,拜拜。」张尚雄呆了一下,只能强忍悲痛,保持风度地离开。
「唉,又一颗破碎的纯情少男心。」黄维丽摇头晃脑,嘴里碎碎念著,「小欣,你有没有算过,大学四年来,你伤了多少少男的心啊?」
许倍君瞪她一眼。「维丽,少胡说,小欣只是拒绝对方的示好,又不是故意伤人。」
「我知道啦,可是那些男生还是会粉伤心欵,像刚刚那个外文系的,我觉得他好像快哭出来了。」
张佩蓉挥挥手,相同的场景见过太多,她已经没啥同情心了。「哎呀,人生自古谁无情伤,伤个一次、两次死不了的啦。」
范意欣轻轻一叹。「说真的,我也没打算伤他们的心,不过我真的另有打算,只好拒绝他们了。」
黄维丽好奇的问:「小欣,你毕业後到底有什么打算啊?」
「毕业之後,我打算到我家的贸易公司上班,虽然是我爸妈自己开的公司,但还是得从基层开始学起,要学的事一堆,忙得要命,哪有时间谈情说爱啊!」
张佩蓉点点头。「对哦,你之前寒暑假都在自家公司打工,现在毕业又去上班,正好学以致用。」
「嗯,当初就是我自己本身有兴趣,刚好也对我爸妈的公司有帮助,所以才读国贸系的。」
黄维丽不改八卦本性,兴致高昂地追问:「可是小欣,毕业归毕业,工作归工作,恋爱总不能不谈吧?」
「我又没说不谈。」范意欣斜睨她一眼。
「可是你进大学到现在都快毕业了,跟你告白的男生一堆,你却从来没答应过谁,要谈恋爱的话,总得先给别人机会吧?」
「缘分未到吧。」范意欣偏著头想了想,有些遗憾。「虽然他们都很好,可是我对他们就是没感觉嘛。」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男生会让你有感觉呢?」
「小姐们。」许倍君躲在一旁的树荫下,快被酷热的骄阳给晒昏了,她不满地眯著眼,「太阳好大,反正差不多拍完了,我们换个地方聊吧?」
「好,那我们去校园咖啡厅好了,那儿有冷气,我们可以一边吃点心一边聊天。」
四人往校园咖啡厅走去,一进去,就有侍者来带位,她们跟著侍者才走到桌位旁,还没坐下,范意欣就脸色一变,因为那个桌位的隔桌已经有人,而且正是她的死对头沈文齐!
沈文齐一人独坐,面前摆著几本厚重的原文书和一杯冷饮。宿舍里没冷气,他应该也是来咖啡厅消消暑意的。
其他三个女生一看到沈文齐,第一个举动是先转头看范意欣的表情,然後三人对望一眼,怀著看好戏的心情,静待两人的反应。
先开口的是沈文齐,一如平常,在众人面前,他的笑容温文,态度也是彬彬有礼。「午安。」
「午安。」范意欣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口,强忍住换桌位的冲动,不过仍特意选在离沈文齐最远的一方坐下。
沈文齐挑了挑眉,也不多话。
四个女生点了饮料,开始闲聊起来。
「来来来,继续刚刚的话题。」黄维丽兴致勃勃地问:「小欣,你喜欢的到底是什么类型的男孩子?」
「我……」范意欣皱了皱眉,顾忌到一旁的沈文齐,一时间不晓得如何回答。
咖啡厅里的客人并不多,她们坐的又是比较角落的位子,他只要有心想听,很容易就可以听见她们的对话,尽管她们谈的并不是什么大事,可也是女孩子家的私密心事,若是被沈文齐听去……好丢脸哦!
「维丽,你这样问太直接了啦。」许倍君喝了一口冰凉的柠檬汁,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一旁的沈文齐一眼。
她何等敏锐,即使范意欣和沈文齐只有简短的打声招呼,之後就没再交谈,可她还是能轻易感受到两人之间那种诡异又暧昧的暗潮浮动。
「不然要怎么问?」
「哎呀,有些事问得太清楚就不好玩了。」她浅笑,话中有话,「我觉得凡事随缘最好。」
「你的意思是……」张佩蓉搅拌著珍珠奶茶,偏著头思索。「小欣的缘分还没到吗?」
「没到?」许倍君的笑容加深,有种说不出的诡谲。
「欵,倍君,你笑得很恐怖哦……」范意欣只觉背脊一冷,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是我笑得恐怖,还是你疑心生暗鬼?」许倍君慢条斯理地咬起冰块。「我觉得我笑得跟平常一样啊。」
「等等。」好奇心最重的黄维丽忍不住插嘴,「倍君,你话还没说完啊。」
「我说,小欣的缘分不是没到,很有可能早就到了,只是她跟对方都没发觉就是了。」
「啊?」范意欣闻言瞪大了眼,不可置信。
黄维丽跟张佩蓉则是愣了一下,这才明白了她话中的含义,两人立时往沈文齐看去,只见他神色镇定,目光落在书上,似乎完全没将四人的对话听进去。
范意欣嘴角抽动,笑得颇为勉强。「倍君,你想太多了,我的缘分一定还没到,要是到了,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满有可能的。」
「当然可能。」
张佩蓉跟许倍君同时开口,丝毫不留情面地驳斥了她的说法。
「你们……」范意欣开口想解释,偏偏又无法三言两语就说清楚;可若不解释的话,不就代表她默认这种乱七八糟的臆测?她进退两难,而害得她如此尴尬的罪魁祸首就坐在一旁,令她的心情更是激动。
她深吸口气,试著静下心来。「反正,总归一句话,我的感情只有我自己最清楚,你们又不是我,怎么可能会明白。」
许倍君嗤笑一声。「俗话说:『当局者迷』,小欣,你应该也听过吧。」
「嘿咩嘿咩。」
「倍君说得有道理哦。」
帮腔二人组再度出现。
面对这三个固执的室友,范意欣只觉得头疼,「唉,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我快被你们给气死了啦!」
许倍君笑著堵了回去,「我倒觉得我比较像秀才,你才像是蛮不讲理的兵呢。」
「是是,秀才大人,小兵我不敌您的利口,我放弃了。」她摇了摇头,放下饮料钱。「我先回去整理东西,拜拜罗。」
算罗,她们就是爱闹,反正就要毕业了,往後也听不见这些毫无根据的八卦,就由她们说吧。
「等等啊。」见她要走,三个女生才惊觉玩笑似乎开了过头,急急忙忙地付了帐,跟她一起离开。
此时,沈文齐才抬起头,望向玻璃门外四人远去的背影,目光闪动,带著一抹难解的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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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典礼後,毕业生们纷纷搬出宿舍,范意欣挥别三位好友,带著一堆行李回到家里,忙了好几个小时,好不容易才整理完一堆书和衣物,她懒洋洋地倒在床上,觉得快累死了。
「小欣,整理完了吗?」范母温婉的声音自房外传来。
她将脸埋在枕头里,模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嗯。」
「晚上我约了沈家的人来吃饭,你等等下来帮我的忙。」
「咦?」范意欣跳了起来。「妈,你是约了沈伯伯、沈伯母吗?」
「对,还有小齐。」小齐就是沈文齐,范母对他印象极好,认为他是个乖巧聪明又有礼貌的好孩子。
范意欣皱起眉头。「沈文齐也会来哦。」
「当然会啊。乖,快下来帮忙,这几年你跟小齐都住校,大家难得能聚在一起,晚上我可要多炒几个好菜。」
尽管家境富裕,请得起佣人整理家务,范母却喜欢凡事自己来,不假他人之手。
「是……」范意欣答得有气无力,毫无半分期待之意。
唉,才想说在校园里老是跟那讨厌鬼碰头,好不容易毕业了,她赶紧将报告交出去,打算先搬回家来图个几天清静,却没想到他也搬了回来,真是的。
埋怨归埋怨,范意欣还是乖乖下楼帮母亲打理晚餐,不一会儿,餐桌上已摆满各式佳肴。
叮咚一声,门铃响起。
「小欣,应该是沈家的人来了,你去开个门吧。」
「好。」范意欣暗暗叹了口气,提起精神,打算迎接即将到来的「磨练」。
门一打开,果然是沈家人。
「沈伯伯、沈伯母好。」她微笑著,礼貌地唤道。
「小欣啊,好久不见,你愈来愈漂亮了。」沈母嗓门宏亮,一见到她便以拥抱当作招呼。
「谢谢伯母,快进来吧,菜都准备好了。」范意欣笑著回拥沈母,对於沈母的热情,她早已习惯了。
客人到齐了,纷纷入座,大家边吃边聊。
「伯母,我帮你盛汤。」范意欣见沈母伸手想盛汤,立时起身帮忙。
「谢谢。」沈母笑咪咪地打量著她。「小欣人长得漂亮,又聪明能干,我要是有你这么一个媳妇就好了。」
「对啊。」范母也笑嘻嘻地接口,「小欣跟小齐从小就是青梅竹马,又都没有男女朋友,要是能在一块儿也挺不错的。」
范意欣闻言不由得垮下脸,十分无奈。
又来了!从小到大,只要两家人聚在一起,类似的对话都会重复出现,而她也从一开始的错愕、不满到气恼,再转变成现在的无奈。
可无奈归无奈,口头上还是得应个两句,她乾笑著,随口搪塞过去,「伯母过奖了,沈文齐那么优秀,将来娶的媳妇一定也很优秀,我算不了什么啦。」
相较於她的抗拒,沈文齐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他静静地吃著饭,完全不打算蹚这淌浑水。
沈父威严地开口,「儿女的事,由他们自己决定,我们做父母的就别管太多了,吃饭吧。」
「嗯,没错,他们自己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范父也顺著他的话附和,随即扯开了话题,「对了,我们上次去外海钓鱼……」
饭後,两家人坐在花园中,一边享用点心、水果,一边天南地北的闲聊。范意欣怕他们又要撮合她跟沈文齐,便趁他们没注意时悄悄溜走,躲到花园角落的水池旁坐著。
今晚是农历十五,月亮正圆,她乌黑的长发被微凉的夜风吹起,银白的月光落下,闪耀著温润的光泽。
「真悠哉。」不知何时,沈文齐悄悄走近,目光和月色一样柔和。
难得看到她沉静的一面,静默不语的她,在月光下看来竟是那样惊人的美丽,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不存在於这人世间的精灵……
「你怎么没和他们一起闲聊?」范意欣斜睨他一眼,不太高兴他打扰自己独处的时间。
他走到她身旁,欣赏著水池里悠游的五色锦鲤。「他们自己就能聊得很开心,我在不在都无所谓。我是觉得吃太饱了,想动一动,所以才走到这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