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瀚忙按住她,“别急,我只是开开玩笑,这是你特别叫人去杭州买回来的贵重茶,我怎能不喝呢?”
他端过茶碗一饮而尽,“好茶,再来!”
梦妃欣喜地露出一笑,“遵旨。”
她转过身又去倒茶,但这次却趁着转身背对独孤瀚的机会,从袖子里掏出一包药粉,以指甲挑了些放入茶里,接着才冲水倒茶,然后端到独孤瀚面前。“皇上,茶来了。”
独孤瀚一手端过茶碗,一手揽过梦妃的纤腰,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滚烫的唇咬着她的耳垂,“梦妃,你跟着我有几年了?”
梦妃娇躯一颤,几乎酥软在他怀中,“两、两年。”
“那我待你如何?”
“皇上待臣妾恩重如山,赏赐恩宠不说,连臣妾的父母兄弟都因此得受圣恩,让臣妾无以回报。”
“如果我要你现在回报我,你想怎么回报?”
梦妃咬了咬唇,娇柔地偎入独孤瀚怀中,“臣妾生来就是皇上的,皇上要臣妾怎么回报,臣妾就怎么回报。”
“是吗?”独孤瀚低低一哼,搂着梦妃的那只手不规矩地在她身上游走,但另外一只手,却将整杯茶趁着梦妃心神荡漾不注意之际,全数倒入一旁的盆栽中,然后轻声道:“如果朕要你以生命来回报,你愿意吗?”
梦妃心中一惊,“皇上,你……”
独孤瀚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手则猛地扣住她的脖子,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不愿意?我想你也一定不愿意,毕竟你好不容易才借耶律奇之手除掉霞儿,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夺取九凤玦,你怎么可能愿意就这么死了呢?”
梦妃脸色顿时惨白,“皇上,你听我说……”
“说?说什么?说你怎么怂恿霞儿去有凤来仪,听我和臣工的对话?还是说你怎么唆使耶律奇去刺杀霞儿?或者是说你怎么背着我,和我的手下大臣公然在皇宫里通奸?梦妃,你想说的,是哪一个?”
梦妃眼睛瞪得老大,“你……你……”
“你想问我怎么知道是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当真以为你和耶律奇所做的事没有人知道吗?告诉你,天底下没有哪一件事可以瞒得过我独孤瀚,除非那是……”独孤瀚话说到一半突然停止了,连掐住梦妃的手也松了开来,“你……你这贱人,你让我喝了什么?”
梦妃见状,知道掺在茶水里的毒药已然发作,当即挣脱了独孤瀚的掌控,逃到离他足足有十来步远的地方才喘着气说:“当然是毒药!”
“毒药?你!”
“对付你这种丧心病狂、杀人不眨眼的暴君,当然得用最毒的毒药,否则我怎么保护自己呢?”
“你……”独孤瀚开始痛苦地在地上滚,脸色一片铁青,“我待你不薄,你为什么……”
“待我不薄?你敢说你待我不薄?对你来说,女人不过是你发泄欲望的对象,尤其是我,你又何尝正眼瞧过我?如果你真的正眼瞧过我、爱过我,又怎么每次都要我以美色去诱敌?甚至想把我送给人?”
独孤瀚不住在地上翻滚,同时痛得咳了起来,“霞儿……霞儿是女人,那……那做不得准。”
“正因为她是女人,所以我更恨你!你明知道她是女人,却还要把我送给她?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想,你之所以娶她,也只是为了她是敦煌九凤有九凤玦,是不是?”
“不是,当然不是。”
“不是?我却觉得是,否则冷酷如你,又怎么会先娶了她再羞辱她,最后把她送走?我问你,倘若不是楚霞衣走了,你还会要我吗?”
独孤瀚早痛得说不出话来,额头上更是冷汗涔涔。
“我想不会,你要的只有九凤玦,爱的只有江山。对你来说,任何女人都没有意义,不论是楚霞衣或者是我都一样。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因为你就要死了。想不到让天下人闻风丧胆的聿皇独孤瀚,竟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真是可惜啊!”
独孤瀚忍痛哑着声音道:“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杀我吗?”
“自然是为了九凤玦。其实要拿九凤玦原本也不需要杀你,但你这人一向心狠手辣,翻脸不饶人,为了我自己的性命安全,所以只好先下手为强,因此这根本怪不得我。”
“那么耶律奇为什么要杀掉霞儿?也是为了九凤玦吗?”
“当然,不除掉她,你怎么愿意接近我?我想你是真的喜欢她吧?因为你为了她,居然可以把整座问水阁搬来,甚至愿意忍受绿巾罩顶。我想不透,楚霞衣那女人有什么好?除了会打仗以外,她有什么值得你为她神魂颠倒的?”
独孤瀚没有接口,只是捧着肚子蜷缩在地上,痛苦地呻吟喘息着。
梦妃轻叹口气走向独孤瀚,“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也不想知道你为什么喜欢她,我现在只想拿了九凤玦走人。告诉我,九凤玦是不是在你身上?”
独孤瀚还是没有回答,他仰躺在地上,眼睛紧闭,嘴唇发白,似乎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
梦妃原本还不敢接近他,待看他出息多、入息少,身子逐渐僵硬了,于是便壮起胆子伸手到他怀中掏摸着。
不多久,梦妃果然从独孤瀚身上摸到一块玉佩,当即掏出来一看,果然没错,这就是九凤玦!
她曾经听主上提起过,这九凤玦上头除了有凤凰刻纹外,还有敦煌九凤玦名字;瞧这块玉佩上头,不就有她的名字吗?
梦妃喜形于色,拿起九凤玦便往外走去。
这时一道人影自外向内走了进来,那是耶律奇。
“如何?找到了吗?”
“找到了,你看!”梦妃举起九凤玦给耶律奇看。
耶律奇大喜过望,“太好了,咱们快走,万一让人发现的话就糟了。”
“嗯!咱们快去向主上报喜。”
正当两人要携手离开时,一个瘦削的身影挡在门口,然后一道他们做梦都不会忘记的冰冷声音传来——
“梦妃、耶律奇,你们两个想去哪里?”
两人愣在当场,睁大眼睛看着玉立在眼前的高大身影。
这……这怎么可能?他不是已经中毒死了?怎么可能又活过来?
梦妃更是难以置信。
她回过身,只见地上空无一物,连张纸屑也没有,更别提尸首了。
这下她真是魂飞天外了,她明明看见独孤瀚喝下毒茶的,怎么他居然没事?“你……你没死?没中毒?”
独孤瀚冷冷一笑,“我如果这么容易就中毒死了,那早在我十岁初登基那年,就不知死过几回了,哪能活到现在?还被封为聿皇?”
他逼近梦妃,“拿来!”
梦妃连连后退,“什……什么东西拿来?”
“九凤玦拿来!”
梦妃双手缩在身后,拼命摇头,“不、不能给你,这是我费了好大功夫才得到的,怎么能给你?要是给了你,我怎么跟主人交代?”
独孤瀚眼中杀机乍现,“是吗?那就休怪我不顾念枕边人情意了。”
话声刚落,独孤瀚就如同一只老鹰般攸地跃起,直扑向梦妃。
一旁的耶律奇见状,急忙仗剑上前,将梦妃往门口一推,“快走,拿了九凤玦去见主上。”
独孤瀚连番冷笑,“耶律奇,我一向待你不薄,但你刺伤霞儿,害死我没出世孩子,又和我的侍妾通奸,现下又想抢我九凤玦?香雪海的人,一向都这么薄情寡义,寡廉鲜耻吗?”
耶律奇脸色一变,“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香雪海的人,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把九凤玦还来,或许我还可以考虑放你一条活路。”
耶律奇摇头,“如果在也聿皇手中能得到活路的话,那主上又何必答应你的条件,又再叫我们来拿九凤玦?”
独孤瀚眼睛缓缓瞪大,“什么意思?”
“你一向喜怒无常、说变就变,对自己的妻子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我们?”
“这么说来,你是不肯交出九凤玦了?那就别怪我无情无义。”
说完独孤瀚迎向耶律奇,两人就这么展开一场生死斗。
可耶律奇哪是独孤瀚的对手?不出三招,耶律奇已经显露败相,到了第五、六招以后,耶律奇更是只有闪躲的份儿,跟着只听到梦妃一声尖叫,红光一闪,耶律奇已然身首异处,魂归离恨天了。
独孤瀚手执长剑冷冷逼向梦妃,“把九凤玦交出来,或许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梦妃尖声叫道:“不可能,我不会交出九凤玦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交出九凤玦的。”
“哦?那你就和耶律奇到黄泉当一对同命鸳鸯吧!”
独孤瀚长剑一指,正要刺入梦妃心窝时,一道白色人影攸地从天而降,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拦腰抱起梦妃,同时抛下一串话——
“独孤瀚,想要救你母亲,想要回九凤玦,想见你心爱的霞儿,就到香雪海来找我!”
独孤瀚登时天旋地转,整个人为之气结,“南宫无咎,你……”
“哈哈哈……”
一阵潇洒的笑声从夜空中传来,那南宫无咎早去远了。
独孤瀚长剑一摔,怒声吼道:“来人!”
几名瑟缩在一旁的太监忙赶了过来,“皇上!”
“传旨兵部,即刻调集六万大军,兵发香雪海。”
“遵旨!”
第九章
“这是九转还神丹,霞儿,你吃了它,对你的伤势会有助益。”南宫无咎手里拿着几粒药味袭人的红色药丸递给楚霞衣。
楚霞衣摇头,“不用,我的伤本来就好得差不多了,不需要再吃药。再说九转还神丹是你好不容易才炼制出来的,我怎么能拿来吃呢?”
南宫无咎浅浅一笑,抓起楚霞衣的手把药丸放在她手上,“跟南宫大哥还客气什么?吃了它吧!如果你不吃它而导致伤势恶化,你大姐可就真的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
楚霞衣只得接过药丸,和着水吞了下去。“南宫大哥,你还没告诉我,你半途把我劫来是想做什么。”
南宫无咎仍旧是浅浅一笑,那笑容极度倜傥迷人,“如果我不把你请来,只怕几天后,我的香雪海就要被独孤瀚夷为平地。我不想看到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只好设计骗走聿皇,把你请来了。”
提起独孤瀚,楚霞衣眼睛不觉一亮,“皇上……他要来香雪海?”
“没错,只不过他不是一个人来,而是带着他的数万大军,浩浩荡荡杀来。你知道他这个人骁勇善战,下手决不留情,一旦他目标看准了,任你是天王老子来也躲不掉,否则大家何必怕他怕成这样?”南宫无咎说着,嘴角悄悄泛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笑意。
“皇上他为什么会来香雪海?他知道我在这里吗?”
“他来香雪海是早晚的事,但现在他既然知道你在这里,他就更非来不可了。”
楚霞衣瞪着南宫无咎,“南宫大哥,你说话还是这么莫测高深,总是让人摸不着头绪。你可以说清楚些,为什么皇上一定会来香雪海吗?”
“因为这有三个原因,第一是我抢了他的九凤玦,第二是因为你在这儿,至于第三,那是因为我娘她……”
“你娘?你娘她怎么啦?”
南宫无咎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我曾经答应过他,如果他能把九凤玦全部找来给我,我就把我娘让他接去丹凤城奉养。”
“为什么你要把你娘让他接去丹凤城奉养?那是你娘又不是他娘。”
南宫无咎嘴角泛起一抹苦笑,“你大姐没有告诉你吗?”
“告诉我什么?”
“独孤瀚和我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弟,我们虽然不同姓,却是同一母所生;他自幼失怙,一直很想把我娘接到宫里去奉养,所以我才会开出条件,只要他帮我找到九块九凤玦,我就把娘让他接回宫。”
楚霞衣诧异极了,南宫无咎和独孤瀚是亲兄弟?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从没有听独孤瀚说起?
“你说你要他找齐九块九凤玦,就让他把你娘接进宫?”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那他会出兵攻打西凉,会把问水阁搬到丹凤城,甚至打算进军凤宫,都是为了你娘?”
南宫无咎轻叹了口气,“应该是这样,否则我也想不出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因为他并不真是个穷兵黩武、好战好杀之人,起码小时候的他不是这样子的。”
楚霞衣简直难以置信,想不到独孤瀚竟然是为了母亲才会想攻打凤宫,才会想要九凤玦!原来……原来他并不真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也不是个好战好杀的人,相反的,他竟是个极孝顺的人。只是他这么做,所付出的代价未免过大,也未免过于惨烈了。
她抬起头看着南宫无咎,“南宫大哥,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竟然为了九凤玦,让自己的弟弟做出这种事情,你……难怪我大姐她会……”
南宫无咎一扯嘴,“我知道是过分了些,但是为了再见到你大姐,为了再求得她的原谅,我也顾不得这么多了。霞儿,你肯帮我吗?”
“帮你?你要我怎么帮你?他是我的丈夫,他来这儿想救回自己的妻子和母亲,而你却要我帮你?这是不是有点无理?”
“南宫无咎做事,又何曾在乎有理无理?”
“你!”楚霞衣怒视着他。
这人和独孤瀚还真不愧是亲兄弟,而且人如其名,邪气又不按理出牌。她以为独孤瀚已经够蛮横了,他却比独孤瀚更蛮横,且又加上了几许狂妄、任性,无怪乎大姐要发下永不与他相见的毒誓了!
南宫无咎一笑,也不管楚霞衣同意不同意,就凑近她耳边低低说出他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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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独孤瀚的大军果然来到香雪海外,他衡量过,攻下香雪海只要一天——不,或许半天时间就可以。
因为一来香雪海没有护城河的城墙、城河,二来缺少天险,三来没有长征善战之人,无可用之兵,所仗恃的就是南宫无咎所布下的阵法。
但是那阵法,哼!他还破不了吗?所以这场战,他是稳操胜算,绝对不会输。
想着,独孤瀚手一挥,身后十来面大鼓同时咚咚响起,登时杀声震天,如排山倒海般的士兵一拥而上。
突然,一声炮响,在独孤瀚大军四周竟然出现了十二支队伍,依着子、丑、寅、卯、辰、巳、午、申、酉、戌、亥十二个时辰的方位,向着独孤瀚大军冲撞而来。而独孤瀚完全没想到会出现这些奇兵,而且以十二时辰、奇正互变方式奔来驰去,将他的大军完全冲散。
独孤瀚一愣,正想举起大旗转换战法时,却猛地看见不远处一道纤细的身影骑在马上,虽然那人身穿银色铠甲、手执长剑,可独孤瀚却一眼就认出那是楚霞衣。
当下独孤瀚命令大军暂且后退十里,自己策马追了上去。“霞儿,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