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今生他们再也不会有机会再见了。
至于南诺尘呢?他睡得很熟,直到早上八点多才缓缓醒过来,身旁床单上传来女人留下的幽香,昨夜狂放不羁的影像浮现在他脑海,他猛地睁开黑眸。
他看见床单上微量的暗红色印子。
她走了,神秘女郎陪了他一夜之后没有留下任何汛息地走了。
从前,他曾经有过一些热情如火的床伴,带给他的只有性爱的欢愉,不像昨夜那个小处女,填补了他的空虚。
为什么她选上他夺走她保留至今的贞操呢?因为他愿意花五万元美金交换吗?
他相信像她如此绝色的女人,全美国只要看过她的男人都想染指她,她如何能保留到昨夜呢?
南诺尘下意识地掀开床单,赤裸着身子在屋内走动,她一定在天色微亮时就离开了,一个动作轻巧的小精灵,连他都没有被惊醒。
她到底是谁?今年多大岁数了?
当晚,他又来到皇冠厅,心里盼望着会在这里再度与她相遇,可惜他等到午夜十二点,还是不见佳人芳踪。
他买了单正要离开,一群年轻人在这时推门而入,吸引了他的注意,其中有两个女孩是昨晚的熟面孔。
她呢?为什么没有和她们在一起?
他趋近她们,走到窗边,窗外的夜景很美。
他掏出两张百元美钞给她们,然后开门见山地道:“昨天和你们在一起的女孩到哪去了?”
女孩们面面相觑,有一点戒心,不过还是接过他手中的钞票,反正不拿白不拿。
“不知道先生指的是哪个女孩?”
“昨天穿着米白色夹克和牛仔裤的女孩。”他形容道。
其中一位皮肤较黑的女孩领悟地点点头、“我知道你要找的人是谁了。”她从小皮包里翻出一张相片。
“是她对不对?”
他接过相片看了一、,没错,就是她的独照,背景是诺尔斯壮百货公司,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我向你买这张照片,你出个价吧!”
女孩认真地思考着,“五百块美金。”她没想到这张芸嫣留赠予她的相片还能卖到这么好的价钱,这个男人不是神经病就是疯子。
“成交!”他立刻奉上五百块美金。
另一个女孩遗憾地道:“好可惜,早知道也向芸嫣要一张相片作纪念。”
南诺尘翻看相片背后——聂芸嫣,是她清秀的落款。
“她呢?”南诺尘问道。
“走了。”
“到哪儿去了?”他阴郁地皱眉。
女孩耸耸肩。“大概出家去了。”
“出家?”南诺尘打了个冷颤。
“芸嫣是个奇怪的女孩,出家是她的梦想,其实我们认识并不久,对彼此不是很了解,今天早上她拿了一大笔钱买回了她的自由,然后收拾一下行李和我们道过再见就走了。”另一位个子高佻的女孩道。
“买回自由,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南诺尘冷静地看着她们。
女孩露出惊慌的表情。“我们不能透露更多,不管怎样,我觉得这也是一种谋生之道,只是聂芸嫣不作如是想。不过她比我们有办法多了,只来这里一个晚上就钓到大客户,从此以后只要为她的大客户一个人服务就可以,不像我们还得每晚出来找猎物。”
—个男孩走了过来。“你们和陌生人聊太多了,小心威廉先生会不高兴。”
女孩推了男孩一把。“你滚开,这位先生可是有钱的大爷,我们只是不想得罪他。”
高佻的女孩娇媚地笑了笑。“今晚需不需要我们姐妹俩为你服务啊?”
南诺尘摇摇头,脸上的表情深不可测。
他已经知道这群年轻人玩的是什么勾当了。
第二章
一九九七年秋天 旧金山凯悦饭店
南诺尘百无聊赖地扫视宴会厅,今天是孟议员大喜的日子,来参加婚宴的宾客全是贵族和有钱人。
“想不想在今年过完之前结束单身生涯啊?”比尔端了一杯香槟轻快地问道。
南诺尘用锐利的眼神看向比尔。“你明知道我对婚姻的看法。”
“你这是何苦呢?根本是自找罪受。自从那一夜之后,你一直无法再对女人燃起热情。”比尔不赞同地道。
“我想找到她。”他很固执。
“如果上帝希望你们再相遇的话,那么我们早该找到她了,我建议你快点把她给忘了。”
这四年多以来,南诺尘请了许多私家侦探找寻她的踪影,所得到的结果是一场场令人灰心的挫折,让他的神经紧绷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好在,对她的思念总是在夜深人静时,大部分时间并不会影响他白天的工作。
他就像着了魔一样,没有原因地想再见她一面。
比尔看着好友执着的模样,嘴角泛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她在床上一定豪放不羁,才会让你这么念念不忘。”
南诺尘喃喃道:“不全是肉体上的契合度。”
“那是因为什么?难道你们一见钟情?”
南诺尘耸耸肩。“如果我知道真正的原因,或许我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没见过像你这么死心眼的人,她都说要出家了,就算找到她又如何?难不成你叫她还俗啊?”比尔闲闲地道。
南诺尘的心顿时跌入谷底,这些年来他找遍美国的寺庙、禅寺,就是不见她的倩影。
“比尔,你们在聊什么?”佩姬端了一杯水果酒靠近他们。佩姬是个端庄秀丽又聪明的女人,就像比尔说的,是个不可多得的妻子人选。今年以前,她在南诺尘面前总是一副无所求的模样,但是这一年以来,这种相安无事的局面开始改变,她开始试图闯入他的私生活,并常出现在他参加的所有宴会里,紧迫盯人的态势,好像他们之间许下过什么承诺。
“我们正在聊你的婚姻大事。”比尔故意开玩笑。
“哦?你们聊到哪里了?”佩姬饶富兴味地看着南诺尘。
“我们想把你介给龙律师,他是诺尘哈佛的同学,也是个一时之选的人物。”比尔顺水推舟地道,这个想法本来也是他心里蕴藏很久的期望,一直没有适当的时机说出来,恰巧借今日这个场合表达出来。
佩姬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龙旭日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但比起诺尘,她根本不会考虑。“可别把我和龙旭日划上等号,我已经有意中人了?”
南诺尘在一阵静默后道:“你们兄妹聊聊,我先走了。”
佩姬望着南诺尘离去的背影,做叹了一口气,“我从没有看过诺尘疯狂地爱过谁,他的心是铁打的吗?”
“你忘了他的外号叫冰人吗?”比尔无奈地评论。
“可是冰山也该有被融化的一天。”佩姬苦涩地道。
“你不该把心思放在诺尘身上的,他永远不会爱上你。”
“为什么?”佩姬问。
“不方便说太多,这是诺尘的隐私。”
“难道诺尘是同性恋?所以对女人没兴趣。”如果真是这样,她会平衡些。
比尔大笑,引来旁人的侧目,“你别乱猜,诺尘百分之百是异性恋者。”
“那是为什么?”
“总之他早有一往情深的对象了。”
“怎么没听他提过?”佩姬不怎么相信。
“因为那段感情发生得很短暂,只有一夜。”比尔知道自己透露太多了,但为了让妹妹清醒,他不得不这么做。
佩姬皱眉不解地道:“你这样说,我更不相信了,诺尘不是个会和女人有露水姻缘的人,何况只发生一夜。这样的事通常只有发生在妓女与恩客之间,你是要告诉我诺尘召妓,然后爱上了妓女?”
“这个嘛,要解释起来满复杂的。”比尔有点不知所措。
“那个女人呢?”
“不知道,好像在人间蒸发了。”比尔道。
“什么意思?我愈听愈胡涂。”
“就是失踪了嘛!诺尘找了她好几年。”
“哪有这么玄奇的事,你们是不是联手起来骗我啊!”
“要不是因为你是我妹妹,我不想看你为情所困,你以为我爱管这闲事吗?事实就是事实。”比尔不耐烦地道。
“诺尘不会那么随便的,一个妓女勾个手指头他就上床泄欲,这不合逻辑。”
“可是那个女人不是普通的妓女。”
“你见过?”
比尔点点头。“她很美,无法言喻的美,是男人都想征服她。而且——还是个处女。”说完后他轻笑了一声。
“茱蒂够美了吧!如果美貌是诺尘最看重的条件之一,为什么这么多年来茱蒂一直没法打动诺尘的心?”佩姬不解地道。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想知道,总之你以后别再对诺尘存有任何期望,否则浪费了青春岁月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佩姬并不死心。“或许诺尘永远也找不到那个女人;就算找到了,也会因为真实生活的相处,而认清她并不如想像中的美好。”
“好吧!随便你。”比尔只有摇头叹气的份。
× × ×
当晚,南诺尘在极度渴望见到聂芸嫣的心绪下坠入梦乡。
他正狂野至极地和她做爱。他知道他应该是在作梦,但梦十分清晰。
他和她在他的床上,他们赤裸地交缠在一起,她在他身下,和他记忆中一样娇小。他怕自己庞大的身躯会压碎她,他小心翼翼温柔地进入她,炽热多情地律动着;她回应着,在他怀里呻吟。他狂野粗犷的情欲完全被撩拨起来,他在达到高潮时同时醒了过来。
只有他独自躺在床上。欲求不满让他烦躁且沮丧。
他大步走向浴室,用冰冷的水柱试图浇息火热的欲望。多么荒谬啊!他低头看着紧绷挺立的男性器官,好像是为了聂芸嫣的身体而生。
芸嫣,你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他遍寻不着她?
这样的春梦,在这四年里他做过几回,总是在过度思念她时,她就会出现在他的梦里,每一个春梦,总是少不了狂野的交合。
他一向不是个重视情欲色念的人,自从与她相遇后,他清楚地意识到没有任何女人是他想拥抱的,除了她——聂芸嫣。
也许只有再见她一面,然后将她抛在床上,深深埋进她的体内,才能拯救他泥足深陷的情潮。只是,她到底在哪里呢?
他看了看放在桌上的腕表,凌晨五点三十分,他知道自己一定无法再入睡,不如去冲上散散步。后来,他改变心意,决定到渔人码头。
渔人码头左侧矗立着雄壮的金门大桥,右边遥遥相对着艾克翠斯岛,前有旧金山湾,在此可享尽人间美味。但是,他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品尝美食,也不是为了欣赏美景,他只是想来这个靠海的地方散散心。
他在人群中穿梭,从海洋博物馆到蜡像博物馆,再到三十九号码头。他有游人的装扮却没有游人的心情,只有在人与人擦肩而过的刹那,搜寻着一份奇迹。
他在心里盼望着,靠着茫茫人海的寻觅,能无意之间再发生一次偶然的邂逅,让他与她相遇。
但一整天过去,奇迹并没有出现,地球依然运转。
“诺尘——”一个十分了嘹亮的男音自他身后响起。
他身望向来人,那是龙旭日。
“你这个全美最忙碌的律师,怎么也有闲情逛到三十九号码头来?”龙旭日以拳轻击南诺尘的肩膀,热情地打招呼。
两人在哈佛时是君子之交,虽平淡如水却也英雄惜英雄。
“你呢?我听克来说最近你手上有件棘手的凶杀案让你伤神许久。”
龙旭日叹了口气,脸色黯淡下来。“是我接过最难缠的案子。”
这挑起了南诺尘的兴趣,他不认为龙旭日会有害怕的对手,就像他一样。他一直觉得他们是同类型的人,在工作上同样强悍,手腕强势,很少有他们不能解决的问题。“需不需要我提供意见?”南诺尘问。
“我们到前头的餐厅坐坐,或许我真的需要听听你的看法,我已经走进死胡同了。”
× × ×
法兰西斯肯餐厅
两人简单用完餐后,龙旭日迫不及待地导人正题。“我十分肯定我的当事人是无罪的。”
南诺尘挑了挑眉。“你们是什么关系?”他之所以这么问,是他对这份职业的敏感度。
龙旭日心头一惊,暗暗佩服南诺尘的功力。
南诺尘似乎看透了龙旭日的心思。“不是我神机妙算,而是我强烈的感觉到你的不平常之心,你在处理这个案子时失去了平日的冷静,这是我的直觉,所以我猜这位委托人与你一定很亲近,而且在你心里极为重要,是吗?”
龙旭日坦然地干笑。“你真的很聪明,在哈佛时我一直想要忽略你的天赋异禀,看来那根本是无法忽略的。”
“不!我想任何人碰到你现在面临的情况,都会不知所措,特别是对那些你真正在乎的人。”南诺尘安慰他。
“但我想,若你是我,你一定能稳住自己,不自乱阵脚。”龙旭日苦涩一笑。
“是你的亲人吗?”南诺尘问。
“是我此生最爱的女人。”龙旭日用一种近乎痴心到心坎的语气道。
“被控杀了谁?”
“她的继父?”
“有没有人证和物证?”
“难就难在人证物证都十分齐全。”龙旭日沮丧极了。
“让我看看相关资料。”
龙旭日递上档案夹。“这是一小部分关于案情的资料,下头那叠列表纸是我整理的笔记。”
南诺尘专注地开始阅读。聂芸嫣,这个令他的心灼烧的名字顿时跃人他眼里。他的目光有几秒钟无法从这个名字上移开,他的血液沸腾,严肃地抿起嘴来。
他没料想到他们将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他仔细地读下去,然后开始问龙旭日几个问题。
人的心理真的很奇妙,现在,当他面对龙旭日时,竞因为强烈的嫉妒而不自在起来。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的情绪里竟然也包含了十诫里的妒忌之心。
“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寻常些。
“三年前,她……大腹便便,将要临盆,那天正好是个倾盆大雨夜,我正巧开车到圣荷西区拜访朋友,回程时见她穿着单簿地倒卧在路边,便送她到医院……就这样,我们成了很好的朋友。”
这一回南诺尘再也无法轻松冷静了,山崩地裂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他的心有更多的迷思,百转千回、狂悲、狂喜所吞噬。芸嫣竞有了孩子?他的孩子吧?一定是的。
他心绪纷乱地问:“她有告诉你孩子的父亲是谁吗?”
“云嫣很少谈到孩子的父亲,只说孩子的父亲与她之所以会有交集,是一场宿命的错误。”
南诺尘沉默了半晌,他一直不确定自己想要再见她一面的渴望到底是为什么,或许只有真正面对她才能摆脱她带给他的魔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