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段安榕的心思全放在那只已滑到她右肩的手。
她心思才神游了一下,怎么他的手就直接搭上了她的肩?
他这动作太亲密了吧!就算是朋友之间的勾肩搭背,也不该靠这么紧啊!
“偶尔要接受别人的好意。”杜泊怀拉开车门,放开她,“请进。”
肩上的温热骤失,段安榕心里有一部分也跟着失落了。
怕他对待女性朋友一向如哥儿们,怕自己太小题大作,更怕知道……原来他是个花花公子,所以伤透了雪莉的心。
“怎么杵着?怕我把你载去卖吗?”
“我……我还是搭捷运好了。”她想逃,可是杜泊怀却不准许,硬是困住了她的行动。
“你怕我?”他抓着她的双臂,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问。
柔柔的呼吸吹拂,段安榕咬唇忍住那不可思议的感觉所带来的轻颤。
“我是……不想麻烦你……”
“还是怕被你男朋友知道?”
男朋友?段安榕莫名其妙的抬头,四目相交的刹那又慌乱的低下头去。
“我没有男朋友。”她的否认听起来好像是在邀请他的追求一样。段安榕的脸红了。
“何医师不是?”
“为什么会扯到何医师?”段安榕不解。
很好,她果然是不解风情,所以连何医师那么明显的追求都仍处于状况外。
在她身上使用含蓄的追求方式,只会独啃失败的苦果,他可不想徒然浪费时间与心力。
抬起小巧的下巴,那片粉唇在他初见时就已令他心动,品尝她的甜蜜更是令他迫不及待。
拇指刷过红唇,熟悉的动作让段安榕胸口微微发紧。她毫无招架之力的瞪着那双性感的眼眸逐渐模糊,在四唇相贴之际,她的双脚莫名的一软。
咖啡的余香仍残留在他口中,柔软舌尖与她温柔缱绻。
他的吻是那么的轻柔,可是段安榕的胸口却仿佛火山爆发,激荡不已。
“让我送你回去?”
他在问她吗?段安榕有些迷糊。那声音听起来像隔了一层纱,很不真实。
“嗯?”他继续吻她,好似她不马上点头同意,他就会吻她吻到地老天荒。
“你刚说……什么?”炙热的吻落在颈项,她轻喘,难以呼吸。
“我想我可以不用再问第二次。”他微笑,送她人坐。
待段安榕终于清醒,车子已行驶在回家的路上,而她的手被他紧紧握着。
感觉着手上的温热,胸腔里有着悸动,还有更多的惴惴不安。
她的头始终垂得低低的,因为她没有忘记身旁的他与她的关系,更没有忘记还有一个女人为他割腕自杀。
她做了错事,可是她却是怎么也无法拒绝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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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求职未果,加上一夜未眠,段安榕带着疲倦的身体进了医院。
“姊,你今天精神好像不太好?”段安樵关心的问。
“找了一天的工作,有点累。”段安榕勉强打起精神,“你的脸红红的,是不是发烧了?”
“我不晓得。”他之前就一直觉得不舒服,现在想抬起手来探看额头的热度,却惊觉双手无力。
段安榕手才刚碰触到他,就被热度给吓到了,“我去请何医师来帮你看看。”
“段安榕!”对面床位的雪莉好似等她许久一般,来者不善的挡住她的去路.“我有话跟你说。”
“我有急事,等等再说。”一心挂念着发高烧的段安樵,段安榕没空闲理会找碴的雪莉。
“我这也是急事!”她拽住她的手,“你昨天在停车场做了什么?”
难道杜泊怀已经告诉她,他们两个的关系了吗!?一想到无法再看到段安榕想爱又不敢爱的痛苦脸庞,雪莉就觉心有不甘。她还没发泄够,她还会再.找其他方法折磨这讨人厌的笨女人!
停车场!?段安榕霍地转过头来,“你……”
她的惊慌、做坏事被人抓到的困窘尽落入雪莉眼里。看样子她还在误解当中,雪莉胸口泛着笑意,脸上却是愤怒的严厉。
“我什么都看到了。”雪莉咬牙切齿的说:“说的是一套,做的又是一套,虚伪!”
“我等一下再跟你解释好不好?我弟弟……”
“解释什么?”雪莉将绑着绷带的手直逼她眼前,“你觉得我这样做还不够吗?还是你想看到我的尸体?我从鬼门关回来,现在他也来接我了,你却使手段想抢走他?”
“雪莉!”段安樵挣扎着想坐起,“不要欺负我姊!”
“谁欺负她?”雪莉勒住段安榕的纤颈,“我想做的是杀了她!”
“雪莉!”段安樵想下床阻止,全身无力的他不慎摔跌在地上。
“安樵!”段安榕甩开雪莉,慌忙将段安樵扶起。
他身上的热度越来越高,让段安榕不禁急得掉下了眼泪。
伸手按了紧急铃,段安榕恶狠狠的对雪莉吼道:“如果他有个万一,我会要……你跟杜泊怀偿命!”
推开被吓住了的雪莉,段安榕急奔出去找寻何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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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怀疑是坏死的组织引起了败血症。”何医师将手术同意书递到段安榕眼前,“再不动手术,他恐怕会撑不过去。”
段安榕颤抖的手拿着薄薄的一张纸。
时间已是刻不容缓,可是医院规定要在手术之前缴清费用,她还积欠了大笔住院费,即使她签了名,医院仍不会为段安樵动截肢手术的。
“我晓得了,我现在就去拿手术费用。”
“安榕,”何医师诚挚的说:“有什么困难尽管说。”
何医师人再好,仍是非亲非故,她没有脸再麻烦人家许多后,还要对方拿出几十万来帮助他们一家。段安榕感激的笑了笑,冲了出去,口袋里那已经倒背如流的住址跟电话,是她最后的希望!
“安榕?”刚走人医院的杜泊怀见她形色匆匆,连与他擦肩而过都没发现他的存在,立刻叫住她。“你要去哪里?”
一见到杜泊怀,段安榕的情绪复杂的可以。
在被雪莉抓包之后,又面对段安樵的病危,段安榕还不清楚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杜泊怀。
“你的脸色怪怪的,是不是安樵怎么了?”
一听到段安樵的名字,段安榕的眼泪立刻滚了下来,“他现在很危险,要动手术。”
杜泊怀一愣,“那你要去哪里?”
“动手术要手术费,我得去拿钱。”
“你筹到了吗?”他昨天送她回去之后,在看到那小而破旧的公寓时,就知道她的家境并不太好。
段安榕点点头。
“我载你去。”
“不用了。”她不想让他看到她是去借钱,“你帮我看着安樵,拜托你,我好担心他!”
“好。”杜泊怀将别将腰间的行动电话给她,“万一有什么困难,就打电话到医院来给我,知道吗?”
握着小巧的手机.段安榕只能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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瞪着本票上的数字,段安榕傻了眼。
她借了一百万,却要在两星期内还七万,而且这不过是利息?
原本她想连后续的义肢费用一起借,可就光是手术费用,其沉重的利息她就付不出来了。
“你们不是写利息很低吗?”段安榕颤声问。
“我们这算是标准利息。你也知道现在经济不景气,很多人都缺钱用,我们经营的很辛苦耶,老是一大堆人还不出钱来。”坐在她对面,嚼着槟榔的大汉抱怨完后笑道:“你再不快点决定,会来不及救你弟弟喔!”
大汉的催促击中段安榕最刻不容缓的一点。
可是七万……除了抢银行,她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还得起这笔钱。
“如果……如果我钱还不出来的话,你们会怎么办?”
“怎么办?”大汉脸色一整,“看着办啊!”
“什么看着办?”
“欠钱就是要还,最坏的打算……”大汉拖长尾音,段安榕不由自主吞了一口唾沫,“我们会帮你想办法赚来还。”
“什么办法?”
大汉打量了她一会。在那样狠琐且肆无忌惮的目光中,段安榕有一种被剥光的难堪。
“像你这种年轻又长得漂亮的女孩,赚钱的方法多的是,随随便便就可把钱还清了,所以不用担心啦!”
段安榕花容失色,“你不会是想……”要她卖身陪酒?
大汉笑了笑,默认了她的猜测,“你可以再考虑一会,如果你弟弟等得下去的话。”
看准了人会来地下钱庄借钱,一定已经是求助无门了,所以大汉态度不疾不徐,优闲的吞云吐雾。
现在还有什么比救安樵一命还重要的吗?段安榕深吸一口气,拿起笔,咬牙签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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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手术费回来的段安榕脸色苍白的吓人,见着人也不开口,默默的往前直奔。
杜泊怀见状,心里不免担忧,以为段安榕的借钱过程并不顺利。
“安樵的手术费我可以先帮你垫。”杜泊怀扯住她的手臂,诚挚的说。
虽然他们认识其实不久,现在的状况也有些暖昧不明,可是杜泊怀却已有将她当成女朋友看待的心情。
他不忍心看她愁眉苦脸,看她为段安樵的医药费四处奔波,小小的肩上扛满压力与责任,瞧得他心里好难过。
靠着优异的投资手腕与前瞻性的眼光,使得他方届而立之年,经济情况就十分宽裕,就算躺在床上一辈子也不愁会饿死。帮段安樵出这点手术费对他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可顾及到段安榕的自尊心,他保留的以垫钱的方式希望她能接受他的好意
段安榕抬头看他一眼.表情有些怪异的平声道:“我有。”
甩开他的手,直冲向等候着的何医帅
“我带来了。”她从手袋里拿出大把的现金,神色急迫
“我马上帮你办理。”拿着钱.何医师匆匆的走了。
“你还好吧?”杜泊怀握住她的肩,温柔的问。
“没事。”她转身进人病房,却见段安樵的床位空尤一人她不免焦急的问:“我弟呢?”
“送入加护病房了。”邻床的病人回道。“安樵的手术费有着落了吗?如果有困难,我还有点闲钱帮你。”
段安榕感激的一笑,“谢谢,我有。”轻握了握好心人的手,段安榕转往加护病房。
段安榕对待杜泊怀的态度一直是冷淡而自制,她几乎不曾再看他一眼,仿佛心里、眼里只有进人危险期的段安樵。
杜泊怀并不以为意,因为他同样关心着乐观、开朗的段安樵,段安榕的心情他可以懂得。
他默默的陪在她身边,一起在手术房外等候音讯。
握着她冰冷的手,段安榕没有任何回应,兀自握着焦急的拳头,似乎当拳上的温暖并不存在一般。
“放轻松,安樵不会有事的。”杜泊怀轻拍段安榕的肩
瞧段安榕一直紧绷着情绪,他怕未等安樵手术完毕,她就先垮了。
段安榕没有理会他。
“安樵还需要你照顾,所以,你得先照顾好自己。”
“你怎么懂……”段安榕用力咬住唇,偏过头去,顺势抽出手。
“你想说什么就说,别忍。”
“不要……”她低头蒙住脸.“不要理我好吗?”
他是害她弟弟不得不躺在手术房里的凶手啊!
当安樵受着极大的痛苦时,她在做什么?她在包容着凶手的罪行,还跟他有亲密接触,她是疯了吗?
可是即使明知自己的错误有多深,她竟然……她竟然不想把他的罪行公诸于世!
她怎么对得起安樵?她怎么原谅自己?
此时此刻,她最痛恨的,不是身旁的肇事者,而是她自己!
被迷了心智,死了理性的自己!
杜泊怀轻叹口气,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的拥住她。
而段安榕却是全身僵硬,直到段安樵手术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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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安樵的手术还算顺利,这使得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大口气。
只有段安榕,虽可以感觉到她对于手术的顺利而松了口气,可她的眼里却仿佛覆盖着一层薄膜,心里竖起了屏障,任谁也看不透她此刻内心的想法。
在手术前,仍保持着乐观的笑容,瞧不见心中沮丧的段安樵在手术成功清醒后,一反常态的沉默不语。
他凝重的神色让段安榕胸口同样的沉重。
她时常故意在他面前搞笑,可是都无法牵动段安樵的唇角。
段安榕影响不了段安樵,使他回复开朗;而杜泊怀同样无法影响段安榕,在他的面前,她总是面无表情、心不在焉,对于他的邀约更是屡屡拒绝,反而对追求行动越来越明显的何医师常回以笑颜。
雪莉的伤早好了,却怎么也不肯出院,更不愿随杜泊怀回去。
“要我回去,我宁愿再死一次!”雪莉偏激的说。
没有人知道其实她的内心还存着一线希望,她仍在等,等那个负心汉良心发现,回头来找她。她与他们两个之间的朋友不曾断了联系,她有意无意的暗示朋友转告负心汉她目前的情况,可是每次出现在门口的身影从来不是那个人。
瞧见段安榕对杜泊怀的态度转为冷淡,但杜泊怀仍关心着她时,她因为忌妒,对于段家两姊弟更是百般冷言讽刺。
他们顶上笼罩的气氛越是黑暗,雪莉越有一种泄恨的快感。
“人家不甩你了。”当杜泊怀邀约段安榕出外晚餐再次碰壁,一旁的雪莉不免幸灾乐祸。
杜泊怀横她一眼,不理睬她的无聊。
“你以为你到哪都吃得开吗?”雪莉呵呵笑。
“你再吵,我会请某人来医院看你。”杜泊怀凝视着她,眼中有威胁。
雪莉脸色一凝,差点被一块水梨给噎着。
“不要!”她知道他指的是谁—他们的父亲!
就算父亲已经明摆着放弃她了,但若杜泊怀当真将他请来,她相信他一定会将她硬拖回家里锁起来,以防她再次出去外头“丢人现眼”。
“那你最好安静,而且是从现在开始.都不准给我说一句有的没有的!”他已经很老大不爽了,让她一步,难不成她以为可以爬到他头顶?
“我……”
杜泊怀目光一凛.雪莉立刻噤声、
没关系,你总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都守在病房,雪莉心里恨恨的想.我还有两个人可以欺负,就算你想保护也没办法,因为人家不甩你了!
想到刚刚段安榕对杜泊怀不理不睬的样子,雪莉乐得直想笑、一物克一物啊!
“嗨,安榕。”何医师步人病房时,先向段安榕打招呼,才问段安樵的情况,“今天感觉如何?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段安樵摇摇头,“没有”
“明天制作义肢的技师会来帮你量尺寸,”何医师拍拍段安樵的肩,“等你以后装了义肢,别说走路,连开车都可以喔!”
“嗯。”段安樵闷闷的回应。
“安樵,听到了没有,你可以开车喔!”段安榕鼓励着他,“所以不要再闷闷不乐了。”
她找了许多因为残疾而装了义肢病人的相关报导,让安樵知道即使少了一条腿,还是可以跟正常人一样生活来为他打气,可是他丝毫不领情.仍是每天活在愁云惨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