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义字,一个情字而已。”
“所以,你愿意为了一个情字交出自己的自由?”
“愿意,不过那也得你情我愿才行。”容浩官一笑,嘲弄地看了常浣星一眼,“如果我刚刚没听错的话,常小姐对在下可是半点情分也无,你想我犯得着为一个如此无情的女子放弃我的自由吗?”
“你今天来难道不是为了她?”
“是,不过我改变主意了,她……你还是留着自己慢慢享用吧,她对你的兴趣显然比对我还要浓厚。”他懒洋洋地边说边转身要走,“本来我以为这只是女人欲擒故纵的方式,不过……算了,我承认我眼花看错了。”
“站住。”
“还有事?”他回眸。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不管她的死活。”笑着,路伊萨一把枪已抵住常浣星的太阳穴,“我知道你的动作快,所以我已经将子弹上膛了,现在只要我轻扣扳机,里头的子弹马上便会射进她的脑袋,如何?”
“你……要杀我?”常浣星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变成这样,她以为路伊萨并不是真的要杀她,只是要拿她当钓饵而已,“我以为你对我是真心的……难道不是这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我而言,女人只不过是件衣服,就算再喜欢,失去了也还可以再量身订做一件。”他望向容浩官,“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他眯起眼,“你想我怎么做?”
“两条路让你选,一条是用你的命换她的,另一条是你真的不管她死活,我让你走出这个大门。”
容浩官摸摸鼻子,笑了,找了个位子坐下来,“你动手吧。”
“什么?”路伊萨有点错愕地望着他,压根儿没想到他真的不管她的死活……这不可能啊,他调查过了,这个男人明明对她情有独钟……
“很意外?不会吧?难道你以为女人对我而言会比我自己的命还重要?”容浩官漫不经心地将腿伸得老长,悠哉得像是事不关己。随即,眉一挑,眼一沉,冷冷的气息从他的口中轻轻地溢出。
“不过,我得先提醒你一件事,如果她死了,你得跟着陪葬。”
路伊萨闻言,蓦地哈哈大笑,“你以为你威胁得了我?”
“你该相信我可以说到做到,虽然我阻止不了你杀她,但我要杀你却是像杀只蚂蚁一样轻而易举,不然你可以试试。”
“说到底,你还是非常在意她的死活。”
“是啊,本贝勒一向有个怪毛病,那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女人跟你无冤无仇你却因为我要杀了她,我怎么可能饶得了那个杀了她的人呢?我可不想每天睡不安枕,让这女鬼死不瞑目跑来扰我清梦。”
路伊萨瞪视着他,似在忖度什么。
“放心,我就算死了也不会去找你,你走吧,我的死活不关你的事。”常浣星对他的漫不经心有些心冷。
原来,爱情的力量是如此的薄弱可笑,美丽甜蜜的谎言根本不堪一击,她真该庆幸自己没有瞎了眼接受他。
容浩官不理她,一双眸子自始至终落在路伊萨拿枪抵着她太阳穴的那只手上,“动手啊,手麻了不成?”
像是过了半世纪那么久,路伊萨拿着枪的手垂下了,却在下一秒钟转向直指容浩官——
“我真该谢谢你的提醒,这颗子弹应该直接用在你身上才对。”话毕,他毅然绝然地扣下扳机——
“不……”常浣星失声叫了出来,迅速站起手被缚的身子想也不想地撞向路伊萨,将他整个人踢到一旁。
“砰——”
容浩官一个回身闪过了那发子弹。
“砰——”
暗处传来的一声枪响,子弹准确无误地打中了路伊萨的腿。
沈玉朝容浩官打了一个暗号,表示大功告成,两人相视一笑,容浩官正要走向倒在一旁的常浣星,眼角却似乎瞄见一道不该出现的高大黑影。
心一惊,他下意识地飞身护住常浣星。
“砰——”
又是一声枪响回荡在耳边……
不是来自路伊萨,也不是来自沈玉,而是来自不知何时潜进房里的一抹黑影……
三声枪响让空气里顿时烧着硝烟的气味,室内安静得似乎可以听到涌出的鲜血不断流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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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门上的灯一直亮着,熄上灯时已经过了三个小时又十五分,穿着手术袍的医生一走出手术室,所有的人都一拥而上。
“医生,情况怎么样了?”秦湘第一个冲上前问。
“命是保住了,只是他的手……”
“怎么样?”常浣星抬起一双始终染着泪雾的眼,一颗心像是被石块紧紧压着都快要喘不过气来。
由于容浩官没有身份证明,这家不需检查病人身份的医院,是她动用情报关系才找到的。
“可能废了。”
“什么?废了?”她一愕,心,沉了下去。
“说清楚啊,医生,什么叫可能废了?是不是还有希望啊?你给我说清楚!啊?”秦湘看了哀伤的常浣星一眼,不由得缠着医生逼问。
“可能性很低,至少病理上并没有这样的先例,那把枪射出的子弹不是一般的子弹,它的弹头上含有剧毒,接触到肉体后可以在一瞬间引发。
“他能保住性命已经是个奇迹了,那毒也只停留在他的手臂范围,这根本就是不太可能的事……连我们都还没弄清楚病人是怎么办到的。”
常浣星听了,落寞地一笑,笑容却很苦,“这很简单,止住穴道不让毒蔓延开来就可以了。”
对容浩官这个武艺高强的古代人而言,止住穴道不让毒蔓延到全身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什么?止穴?”医生闻言吓一跳,与身旁跟着出手术室的医生护士们相互交换了个莫名其妙的眼神。
秦湘闻言,怔愣愣地看了常浣星一眼。
发现众人的目光都看着她,常浣星才惊觉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淡淡地撇开眼,“我可以进去看他吗?”
“恐怕不行,病人醒了,他说除了沈玉沈先生外他谁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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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姐姐,我有件事想问你。”秦湘窝在常浣星的饭店房间里,突然幽幽地开口。
“我现在不想说话。”常浣星的心头上兜转的全是容浩官的伤,他不让她见,是故意要让她愧疚到死吗?
那么,他的目的达到了,她的确很愧疚,她竟然以为他贪生怕死,她竟然以为他是那种为了保命不惜牺牲她的没用男人。她甚至还以为自己对他而言根本什么都不是,厌恶自己竟然对这种男人动了心……
结果,他用他的身体替她挡了那发沾了剧毒的子弹,昏迷前还撒赖似的说要枕在她的腿上死去,当时的他还幸福地对她笑……
“第一次见你那么安静,没对我吼。”
“容浩官……你是白痴,你是个白痴……”她哭花了眼,感觉到比听到父亲死去的那一刻还要心痛的滋味。
“不要哭,在这个时空里我本来就是个不存在的人。死了,应该可以回到原来的地方,一切只是回到原点而已,你不是喜欢这样吗?现在可要成全你了,以后没人再像牛皮糖一样缠着你……”
“不要说了!求求你不要说了,那些都不是真话,都不是啊,我是喜欢你的……是真的喜欢你的!我只是……容浩官!”
他没听到她说完,他或许连她喜欢他这句话也没听到就昏了过去……
“常姐姐,他们来自大清朝,是吗?”
秦湘还是问了,一句话惊动了常浣星的沉思,错愕的眼眸充满着莫名的慌乱,她幽幽地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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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拉帕银行总裁路伊萨因绑架罪名被捕,警方及美国情报局的污点证人阿普斯出庭作证,提出路伊萨与意大利西西里岛黑手党家族渊源证据,举世哗然……
“路伊萨被送入狱了。”沈玉将报纸的头条新闻递给容浩官。
“可是关于你中弹且弹头上有剧毒一事只字未提,里头提得最多的人名是美国情报局扫黑组组长卡尔·汤姆生,国际各大报都对他此次顺利破获意大利黑手党最大支派及生擒路伊萨而赞誉有加。”
容浩官只看了一眼,便把报纸丢在一旁,“这个什么卡尔的是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的?倒挺会拣现成的便宜。”
“据报载,他已经进行这项情报搜证工作很久了,而且掌握的资料来源不只西西里岛,可能包括整个意大利。现在整个意大利政坛人人自危,怕自己不小心也被归类成黑手党的一员——”
“沈玉,你活在这个时空里似乎越来越像那么一回事了。”容浩官嘲弄地一笑,懒洋洋地伸伸腿。
不管两百多年前的大清朝或现在的意大利,沈玉似乎永远都可以对政权时事分析得头头是道,像是生来就是吃这行饭的。而他,堂堂恭亲王府小贝勒,成天想的只是游山玩水,对那些争权夺利的事一点兴趣也没有,听一会就想打瞌睡。
“贝勒爷,这其中必有蹊跷,有人想要瞒天过海,独揽功绩,甚者,贝勒爷替常姑娘挡的这一枪……”
“如何?”容浩官凝起了眉。
“路伊萨的私人住处被保护得可谓密不透风,我是利用轻功才得以轻易进入,但平常人却不行。就算是这个世界里最顶尖的杀手,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破坏路伊萨别墅的安全防护系统,并潜入里头开那一枪——”
“不就是他了?”容浩官再度拿起报纸,“阿普斯,这个出庭作证的警方及美国情报局的污点证人,当时他在场吧?”
警方及美国情报局的污点证人,却是路伊萨身边最得力的助手,等于是叛徒,不过,他为什么要杀常浣星?
“他在场,不过已经被我绑在门柱上。”
“喔?那屋里还有谁?”
沈玉一笑,“屋里没别人,不过有一个在院里打扫的老翁。”
容浩官悠悠地抬起头来看着他,“你和那个老翁可打过照面了?”
“有。”
“哈。”容浩官一笑,感觉到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了。
沈玉有一个天大的本领,那就是只要正式打过照面的人一定是过目不忘,就算易容也难逃他的法眼。
“我想去会一会卡尔·汤姆生。”
“好啊,不过,这里像个死人待的地方,也待了好些天了,我想马上出去。”
皱起眉,沈玉一脸的不赞同,“贝勒爷,你的伤还得观察两三天。
“我自己可以打通血脉把残余的毒素逼出,根本不需要这些庸医。”若不是靠自己自保的功夫,那他这条命早没了。
“可是——”
“别用这里的医学发达那样的鬼话来说服我。”他待在这个世界里两个多月的结论是——还是他的大清朝好。
没有汽车,没有飞机,没有枪弹,没有电视、冷气……却有看不完的好山好水好空气,那儿真是个人间仙境呢。
“不是,是常姑娘她人还在门外,你现在若出去一定会遇到她。”
“她还在?从昨儿到现在?”
沈玉轻咳一声,点点头,“是这样没错。”
容浩官一愣,接着一双利眸扫向他,“你为什么不赶她走?”
算起来,她不就整整待在外头三十几个小时了?老天!她吃饭了吗?睡觉了吗?饿了吗?困了吗?那个傻丫头……
不是说不在意他,不要他粘着她吗?他放她自由,她反而像个小笨瓜似的在门外守着他……
“除非贝勒爷允许我打昏她然后把她绑走,否则我看这世上没有人可以赶走她,除了贝勒爷你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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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一天一夜,身体僵硬了,心,也快化为冰了,常浣星就这样呆愣愣地坐在椅子上。
眸子的焦点落在长廊窗口外的一树枝干上,看着小鸟飞来又走,走了又飞回来,看着天空变黑又变白,看那穿梭在园中的小猫,静悄悄地跃过每一间病房的屋顶,再轻灵地跳下。看得眼睛倦了,身体倦了,视线竟变得模糊……
“你这个大笨蛋,我以为你很聪明,却只会呆呆地坐在这里哭。”凝着眉,容浩官伸出手抹去她的泪。
踏出病房后本从另一头欲离开,但他怕她真的会一直这样笨笨地守下去,连病房里的人都走光了都不晓得。
她瘦了,冷冰冰的面容上添了更多的苍白与无助……才这么几天的光景,一只本来带着利爪的猫不再张牙舞爪了,只能睁着楚楚的双眸望着他,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她,眼花了吗?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谁呢?她竟然把人家看成了容浩官……
常浣星不住地眨眨眼想将眼前的幻影错觉给去除,泪却落在对方的掌心上,让泪洗得清明的眸子越发雪亮了。眼前的人不是容浩官会是谁呢?
不是错觉,也不是幻影,他正站在她的面前担忧不已地望着她。
“容浩官?”她不太确定地问着。
“是我。”他叹息着。单手轻轻地将眼神迷蒙的她拥进怀中。
“是真的你?”她不是在做梦吧?
“是真的我,你这个傻瓜。”他心疼地伸手揉着她的长发,俯下身亲吻着她眉眼,“走吧。”
愣愣的,常浣星望向他,“去哪?”
“吃饭去,然后饱饱地睡一觉。”他怕她真要病了。
“不。”她突然紧紧地抱住他,“我不要,我只要待在你身边。”
谁知道下一次,他还会不会心软来见她?
他都可以为她死了,他差一点就要为她死了……她无法忘记当时眼睁睁看他昏死在她怀里的那份锥心的痛……
第十章
“来,再吃一口。”容浩官将盘里的意大利面用叉子卷起,微笑地送进常浣星口中。
“我真的吃不下了。”他好像是在喂猪,硬要把所有五颜六色的食物都喂进她的肚子里。
“吃那么少怎么行?摸起来一点肉都没有。”他邪恶地看了她一眼,惊得她忙不迭伸手遮住胸。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可是认真的,你想要当我容贝勒的女人就要多点肉,否则让其他妻妾得了宠,你迟早被我休了。”说着,趁她怔愣之际又送了一口面到她微启的嘴里。
“我什么时候说要当你的女人了?”别开眼,常浣星红着脸讷讷地道。
突然她想到容浩官刚刚说的话,堂堂贝勒爷不可能一个女人都没有的不是吗?更何况是在那个时代,妻妾成群根本就不足为奇,而且是天经地义的事。
一颗心猛地被撞击得厉害,她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不已。
“你不想当我的女人,那你守在病房门边一天一夜为的是什么?”容浩官玩味地看着她怅然若失的神情,薄唇上藏匿着一抹笑。
“我……只是担心你,你是为了我而受伤,没看见你好端端的,我的心里就不踏实。”看见了,她还是不踏实。